竹马依旧在(重生)——枕月长终【完结】
时间:2024-03-30 17:15:07

  见孔嬷嬷端了一盘子柿果上来, 放在她面前笑道:“这时候柿果都被订得差不多了,还是老夫人差人说了才送了一些来呢。”
  明熙高兴地抱着祖母的脖子, 扑进她怀中:“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祖母乐呵呵地搂紧她:“你别把我这一把老骨头撞散了。”
  吃是肯定吃不下了, 但还可以做上次那样的糕点。
  上次做的糕点丢给慕箴后自己走了, 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 到底爱不爱吃。
  热火朝天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做的还是自己拿手的糕点。
  叫品秋给祖母送了点过去, 累了一天,便洗洗睡了。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 闻冬给她梳头的时候才说起:“品秋昨日从老太太屋里回来,带了封侯府的信回来。”
  “姐姐寄的?”
  她一愣,算了算日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汴京,怕是到家给她写的第一封信已经寄来了。
  “快拿来给我,”她皱皱鼻子,“昨晚怎么没喊我呢。”
  若是知道信来了,她爬也要从床上爬起来。
  品秋这时带着信进来:“是老太太交代的,若是姑娘睡了就不要喊了,让你睡。”
  她接了信,迫不及待地拆开。
  前世姐姐嫁进东宫之后,她也能随时随地进宫看她,头一次分别数日,早便想她了。
  叶明芷的字娟秀整齐,是自小练簪花小楷的清丽。
  信封厚实,拆开看竟有满满四五张纸,明熙美滋滋地看,到了书院才将将读完。
  她将昨夜做的点心摆上,留了点给朱先生,便叫慕箴来吃。
  明熙见他动作缓慢,咀嚼的时候也慢条斯理矜贵的很,纳闷慕伯父明明是个散漫无拘的性子,怎么养出这么个贵少爷,比官家的嫡出公子还有知礼守节。
  二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糕点,明熙回忆着方才信中的内容,闲聊起来。
  “四殿下已经被正式接回宫中了,刚治好伤便邀约我姐姐游玩答谢。”
  她有些气鼓鼓地说,“都说四殿下内敛,我说胆子大的很呢,我之前那样拒绝他,他居然还贼心不死,幸亏姐姐听我的话没有答应。”
  这话枉顾尊卑,但朱聆还没来,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慕箴自然不会说她,只是安静地听着她的喋喋不休。
  “姝意表姐回京后也没再胡闹了,白日听学,散学后便回家拉着伯祁哥练赵家枪。”
  随信来的还有一箱子衣物首饰,明熙喟叹:“还有我那个继母,听问我留在渔阳后便准备了许多汴京流行的衣裙布匹,钗环首饰。她这样,我姐姐的日子也不会难过了吧。”
  慕箴思忖了会:“何氏在家中身份不高,性子最是温顺善良,自然不会苛责你们。”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慕箴虽吃的慢,却是动作不停,把所有糕点吃干净了。
  见他喜欢的样子不像强装,明熙笑盈盈道:“喜欢吗?原来你也不爱吃甜,等柿果泛滥上市后,我多买些给你做柿饼,糖蜜也少放些。”
  也不爱吃甜。
  谁不爱吃?
  自己离京时她还不沾阳春水,短短数月时间,是为了谁开始学做这不甜的点心?
  慕箴垂下眼帘,疑问如潮水袭来,又强硬按下,不去思考。
  她有自己的秘密,那又如何呢,只要如今陪在自己身边,他便不再奢求其他。
  将空了的碟盘收起,又擦了擦手,明熙抽了几张纸开始写回信。
  许是慕箴送的笔太好用,又可能是她这段时间真的潜心练字,她笔下的字形越来越工整,慕箴的字她已有三分像。
  她得意洋洋地扬起写了大半张的信纸,怼到慕箴面前:“看我的字,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慕箴抬眼匆匆一瞥,恍惚便瞧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连忙移开视线,嗯了声:“是好看了很多。”
  “你都没有看,”明熙皱眉喊着,“就知道敷衍我,你看一眼嘛。”
  都是女孩子家的闺中私话,他怎么敢认真去看,还没等他说什么,朱聆便到了。
  “还在街上就能听到你嚷嚷,来得早就多背两篇策论,瞎闹什么。”
  明熙瘪了瘪嘴,瞪了慕箴一眼,又坐直了身子接着写信去了。
  看了叶明熙在汴京的功课,朱聆没有在课业方面多督促她,唯有策论与练字方面多加关注。
  他拿起明熙昨晚写的策论作业,将人叫到了跟前,一处处问她,为何要用这样的观点,还能不能想到别的,据点除了用到的这些还有哪些可以作为备选,没有用到的理由是什么。
  明熙不怕写作业,最怕朱先生这样细枝末节的提问,她答的支支吾吾,头皮都隐隐发麻。
  朱聆见状,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不好,要改。”
  他忍了又忍,还是皱着眉叱骂:“安阳候是怎么养孩子的,一天到晚净知道媚上欺下。”
  听他这么说,明熙讶异,倒不是因为自己父亲被骂而感到不高兴,只是觉得此人非但十分了解叶鸿文,还真情实意地在感到愤怒。
  他与自己母亲的关系,看来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
  再问下去就是知道答案估计也害怕地说不出,朱聆直接大手一挥放她下课,明熙一下又生龙活虎起来。
  二人照例蹲在池边洗砚……该说是明熙看着慕箴洗砚台,她看着慕箴日日康健的脸色,询问道:“这两日给你的药方都有好好在吃吧?引香效果怎么样,还会被辣得咳嗽吗?”
  慕箴一一答了,明熙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不论是厨艺性情,在课业上有所保留的态度,还有这稀奇古怪的医术。
  总是会用天马行空的方法和八杆子打不着的药材组成有奇效的方子,闻所未闻的手法,即便是日日都要喝进肚子里的,他也从未问过。
  用怀生的话来说,哪天若是二姑娘捧了碗见血封喉的毒药来,他家公子也会不声不响地一碗干了。
  叶明熙一边记着他的反应,一边思考:“这么快就有抗性了……又不能用太烈的药,还得在引香的改进上想想法子。”
  她做的引香,与晋修做给她用的引香简直天差地别,她只学了晋修医术的一点皮毛,那味以万金计价的引香药方,她不能完美复刻出来,为了慕箴她也要慢慢研究。
  见她一边写着思路一边打哈欠,慕箴皱眉:“昨晚没睡好吗?”
  “唔,”她含糊地应了一声,“这些日子又要试药又要做功课的,难免睡得迟些。”
  什么?
  慕箴动作一顿,压低了眉眼转头看她:“你晚上几时睡?”
  明熙想了想:“一般都在亥时末了,若是作业多些,得拖到子时。”
  叶府离书院还远些,这么算一天都睡不到四个时辰。
  这怎么像话?
  又想到这几日她每日的作业虽完成了,面对朱聆的提问却都含糊,无论是休息不好精力不济,还是每晚来不及复习整理,哪个答案慕箴都不接受。
  带着满身的火气,慕箴刷地站起,水花飞溅,折射出他怒气未消,严肃的一张脸。
  明熙怔愣:“你怎么了?”
  “别试药了,”慕箴怕吓着她,又怕她不听自己的话,紧皱眉头,“你年级尚小,好好休息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你这天天觉都睡不饱,也太离谱了。”
  叶明熙有些茫然,不懂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可是我不困呀,要是困了我会睡觉的,你身体不好,不试药调……
  “调理不好了!”慕箴头一次冲她发这样大的火,径直打断她的话,一手拎着砚台,一手紧紧握拳,池水顺着手腕暴起的青筋滴落。
  他眼底风暴骤起,凝视着明熙,声音满是颓唐无奈:“我的身体如何,我根本不在乎,你没必要为了我损害自己的身子,你身体本就不好,再不好好休息,你……”
  说到最后,不断上涌的酸涩哽住了喉间,再没说出后续的话。
  叶明熙也站起,面对着他,神情平静:“那这么说,你才最应该理解我啊,慕哥哥。”
  慕箴的火气一顿,瞬间明白了她的话。
  “自己的身体如何,根本不在乎。而我在乎的,执着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明熙说着说着,情绪也跟着波动,许是前世那个寒冷的夜风又刮进了自己的心中,眼泪泛起,声音颤抖:“你口口声声都说为了我,而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这些日子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她看着一言不发,却依旧一脸不同意的慕箴,满含委屈地哭喊出声:“我要你健康顺遂,平平安安,我要你可以重回汴京,受万人仰慕敬佩,我做错什么了!”
  吼完也不想再看慕箴的反应,转身跑远。
  只有慕箴站在原地,他望着那道瘦弱离去的背影,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汴京。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惹了明熙生气,她再也不理自己之后,他看到了始终都是这道背影。
  争吵之后,最糟糕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回到二人一开始,疏离淡漠的关系。
  但人的心或许总是贪婪不知足的吧,二人这段时日天天在一起,只一想到要再度分离,拎在手中水淋淋的砚台就沉重无比。
  沉到了心底。
第27章 生病
  二人这场莫名的争执持续了许多天。
  就像要划清界限一般, 明熙也不再去用慕箴的墨了,她憋着一口气,吭哧地掏出许久未用的自己的砚台, 手法笨拙地研墨。
  诡异的沉默横亘在二人中间,就连迟钝的朱聆都抬起头来,一脸诧异:“这几日这么安静,你两怎么都不说话了?”
  见二人面色都不好看,他挑眉:“怎么,吵架了?”
  偷瞄到慕箴的神情一直平淡如水, 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叶明熙感觉更气了, 研墨的动作都重了起来。
  咯吱咯吱、
  力气大到整个桌子都在晃动,乱了他笔下的字。
  慕箴这才抬起眉眼, 却也没有看她, 只是伸手稳了稳桌子, 又接着抬手写字去了。
  自始至终, 也没朝她这边望上一眼。
  她突然有些泄气了,为着自己的行为感到幼稚, 也为这没来由的冷战觉得疲累。
  直到散学,二人也没再说话。
  眼见二姑娘目不斜视地上车走了, 怀生憋了半天, 还是没好气地埋怨他:“您就作吧……”
  慕箴眼神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怀生又将话都咽进了腹中。
  心中堵着气, 胃口也不好,晚膳没吃两口便回了屋。
  为慕箴调制的引香始终达不到自己预期的效果, 她已多日没睡好了。
  天色沉沉,她点了许多灯, 摇晃的烛火中,明熙强迫自己在如海的典籍中寻找着最优解。
  一不留意,又到了深更半夜。
  闻冬给她端了一碗热汤面,是用猪骨熬的高汤,香气扑鼻。
  她担忧道:“姑娘,你晚膳都没怎么吃,用些宵夜吧。”
  明熙看得头脑昏昏,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摆摆手:“我吃不下,你给品秋端去吧。”
  闻冬叹气:“其实慕公子说得对,你要早些休息的。”
  动作一顿,心头愈发烦闷,明熙闭了眼,声音有些不悦:“出去吧,我再看一会就休息。”
  如今早已不是休不休息的问题了,这是在跟慕箴赌气在呢。
  闻冬劝不动,也没办法,叹了口气又将汤面端了出去。
  等又记录了三四份配方,等着明日实际试验下,她才停了笔站了起来。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窗外已有淡淡的亮光。
  浑身酸疼,站起的瞬间眼前一片眩晕,她稳了稳,只觉脑中一片混沌的疼。
  她长叹了一口气,扑到被窝里,将自己裹紧,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感觉没过一会儿,便听得闻冬惊惶的声音:“姑娘烧起来了……”
  “郎中呢?老太太那边回话了吗……”
  她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没睡着,整个人晕乎乎的,能听个囫囵话,意识却又不太清醒。
  口中被灌了一碗汤药,她迷迷糊糊咂嘴尝了尝,分辨出几味治风寒的药。
  有人替她擦着汗,叹了口气:“书院那边通知了吗?”
  “朱先生说让姑娘好好休息,等中秋之后再跟着学生一道回去。”
  祖母拍了拍睡得不安稳的明熙:“听到了吧,好孩子,睡吧。”
  叶明熙眼睫颤了颤,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时间便长了,等她再次睁开眼,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满身都被汗打湿,黏糊糊得难受,她张口想喊闻冬,嗓子却哑的出不了声音。
  她勉强撑起身,咳了两声。
  闻冬像是听见了,从门外进来:“姑娘醒了?”
  她赶忙上前,倒了杯温茶,不冷不热,温度刚好解渴。
  明熙抱着她的手,喝的有些急。
  “姑娘慢些,”闻冬拍着她的背,怕她呛着,“饿不饿,炉上热着青菜肉丝粥,炖得可香了。”
  睡了一整日,又生着病,明熙饿得头冒金星,连忙点头。
  闻冬端了一大碗来,一勺勺地喂给她。
  已经是亥时,这粥搁灶上小火温煮了整整一天,鲜甜顺滑,她吃了个干净。
  闻冬一边喂她,一边同她说着话。
  得知朱聆让她节后再去上课,明熙明显愣了愣。
  闻冬看她煞白的小脸,这段时日好不容易养的脸蛋又瘦了下去,有些心疼:“这下姑娘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慕公子听说你生病,送了许多补药来呢。”
  闻冬叹气:“明明公子跟姑娘都是心疼对方,怎么就不好好说话,非要吵架呢。”
  一碗粥下去,总算有了些精神。
  在渔阳养得太好,让她忘了,自己身体是这般差劲。
  不过就是熬了几回夜,便能烧的厉害。
  慕箴恐怕也是知道这个原因,才与自己争执。
  叶明熙又躺回了被窝里,嗓子仍旧说不出话,只能怔怔地望着床顶出神。
  眼下证明了慕箴是对的,前些日子的冷战突然就变成了笑话。
  她突然鼻子有些发酸,许是在病中,让她有些多愁善感。
  她突然好想慕箴。
  好想好想,想立刻就见到他。
  但明熙也明白,不说自己尚在病中,如今又不是在汴京,近到翻个墙头就能到对方家里,叶府与慕府在渔阳的祖宅隔得老远。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眠,心想着要快些好,一好了就去找他。
  不知过了多久,明熙突然闻到一股清淡的香。
  泛着冷汽的,木质香味。
  她睁开眼,感到阵阵微风,她有些发愣,转头看见窗户敞了一条缝。
  闻冬一向细心,自己还病着,一定不会忘了关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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