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杉和其他人一样,被站在最前面条理清晰、有条不紊讲话的人吸引全部的注意力,她心想,怪不得说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这一刻她也无可避免的为他着迷。
王川泽从整体机型结构到飞控系统、机载武器等方面细致的讲了一个多小时,接着张国光走上去继续讲新机航电系统的设计。
廖杉悄悄把杯子推给刚刚坐下的王川泽,看着站在前面的张国光说话。
王川泽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低头抿了下唇,嘴角上扬,修长的手指握住杯子,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润了润嗓子。
等张国光说完,廖杉站起身来,走上前,“我来讲下新机的动力系统,飞机将延续‘精卫’的动力系统设计,采用两台涡喷发动机……在机组成员的构建上,考虑到弹射设计的合理性,不再采用图-16五人机组的架构,改为三人,只保留正、副驾驶和武器控制师……”
听他们汇报完方案,领导们又提出了一些疑问和要求,希望他们能够作出修改,但总体上并没有太大质疑。虽然这个项目组成员整体年龄偏年轻,但有“精卫”研发成功的先例,大家对他们的信任还是有的。
接着是冯研农上去汇报教练机的设计方案,何为和赵伟在一旁辅助。
会议从上午开到晚上,结束后,空军部部长孟黎和王川泽一起往外走,“怪不得大家都说一个统筹一个行事风格,之前老林是操心型,方方面面他都要劳心劳力兼顾好;你就是放养型,把任务安排下去,每个人把自己负责的部分做好、做精,不过这样也挺锻炼人,我看你们几个以后都是能挑大梁的。”
王川泽轻轻笑起来,余光扫到走在后面说着话的几人,“我只是想让每个人都发光。”
一行人在北市呆了一个多星期,把修改过好的方案重新过审,确定下来后,年后就可以正式进入研发工作。
此时距离过年也没有几天了。
有媳妇有孩子的人,就像有根线拽着的风筝,迫切的想要回去;而互相拽着彼此风筝线的廖杉和王川泽没什么异议,他们就算在这边多停留,也去不了哪里,去哪儿都有警卫员跟着。
众人一合计,买了最早的火车票回沈市了。
像侯鸟归巢,各人迫不及待的回各自的小家,廖杉和王川泽稍作休整,放下行李就去公共澡堂洗澡了,洗完回来就昏天黑地睡了过去。实在是过去一个多礼拜不是在改方案、就是在开会汇报,忙得车轱辘转,睡觉都没多少时间。
廖杉直接从傍晚睡到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间,她醒过来,身旁已经空了,只有掖好的被角。
屋里的炉子烧着煤炭,暖烘烘的,她坐起来,拉开窗帘,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门被拉开,黑发上缀着星星点点白雪的青年人拎着菜走进来,很快把门又关上,不让屋里的热气散出去。
“王川泽,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廖杉回头看他,“你怎么出去了?”
“是,瑞雪兆丰年,我去买了些菜还有面粉,今天大年三十,我们包些饺子吃。”王川泽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看着拢着杯子坐在床上的人,他心软软的,想抱抱她。
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的挂钩上,尤怕身上凉,走过去,两手拽着被子把廖杉包好,才隔着被子把人抱了个满怀。
廖杉努力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捧住他仍带着凉意的脸,“给你暖暖。”
何止是脸,连心口都是暖的,王川泽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哑着声音说,“我想亲你。”
廖杉往后仰头,“我还没刷牙――”
下一刻就被追上来的人吻住。
廖杉咬紧牙关,对她来说,现在仍处于想给对方展示好的一面的阶段,换句话说,她还有小仙女包袱,还没大方到可以在喜欢的人面前抠鼻屎的程度。
王川泽无奈,只好放过她。
廖杉把两条胳膊都从被子里钻出来,“你等我五分钟,我去刷个牙洗把脸。”
王川泽松开怀抱,见她像兔子一样从床上跳下去,跑去卫生间。
不到五分钟,廖杉很是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形象、刷好牙,冲过来抱住王川泽的脖子,“还亲吗?”
一个多礼拜没有任何亲密行为,她也有点想“充电”了。
王川泽直接用行动做回答,低头吻了下来,手扶在廖杉的后颈,轻轻揉捏着。
等两人忙活着把饺子包出来,下锅煮熟,已经是晚上了。当然还是王川泽出的力更多,揉面、包饺子,廖杉只帮着剁了馅子,煮了一锅开水。
只是吃饭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离新一年的到来还有三、四个小时,总不能两人干坐着吧。
廖杉在心里叹气,在现代时虽然春节联欢晚会难看,但好歹可以打发时间,总比现在什么都没有强。
“我们现在做什么?”廖杉问。
王川泽的目光忍不住往床上瞟。
廖杉打断他飘忽的想法,“不行,今天是危险期。”
而且哪有做着那种事情过年的。
王川泽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要跳舞?”
算起来,他们只在红场跳过那一次舞。
廖杉诧异,“现在?哪儿来的音乐?”
王川泽有点不太好意思,“我来唱吧。”
廖杉新奇的看着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的手被他握着,另一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王川泽放在廖杉后背上的手不像之前那次虚放着,而是落实了,揽在她的背上。
“Всадуягодамалинка, малинкамоя!
(花园里美丽的雪球花,雪球花儿)……”
他清润的声音低低唱着,带着廖杉轻轻晃动着,跳着交际舞的慢三舞步。
“Ах! Красавица, душа-девица,
Полюбижеты меня!
(哎!多美丽呀,梦中的姑娘,
好姑娘,请给我爱吧!)”
廖杉仰头看着他。
王川泽也注视着她,黑眸像河水般荡起层层涟漪,低声唱出情意满满的俄语歌词。
廖杉笑起来,问他,“谁教你的?”
“巴浦林诺夫教授。”王川泽耳根子发红,这种直抒胸臆表达对心爱女孩的追求和憧憬的热烈苏联民歌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直接了。
“你成功了。”廖杉脸上的笑容加深,粲然一笑,对他轻轻地说,“Ятебялюблю.(我爱你。)”
在那一瞬间,王川泽只觉自己心脏都停了一拍,随即更快的跳动起来,他忍不住将人抱进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睛,“Ятожетебялюблю.(我也爱你。)”
窗外突然响起鞭炮噼里啪啦喧闹的声音,很是热闹。
王川泽抱着廖杉,仿佛嵌入身体中一般,在她耳边说,“新年快乐。”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十一年,在一起过的第九个新年。
王川泽忍不住心想,老张这人是有点灵的。
第111章 促狭鬼
廖杉发现, 这时候人们生育率高除了一方面观念的问题、以及计划生育还未实行的缘故外,很有可能还和当下娱乐匮乏有关。
过年这几天放假,一下子不用工作, 生活好像都空了下来,才结婚没多久的年轻男女经常亲着亲着就到了床上。
这样下去可不行,廖杉心想, 再这么下去牛是被锻炼出来了,地要累坏了。
廖杉一个灵活的翻身,两手拉着被角一勒,压在被被子裹成蚕宝宝似的王川泽身上, 提议道,“我们下午去看电影去吧?”
认真想想,他们之前能算作是约会的只有国庆放假去逛公园那次,廖杉忍不住犯嘀咕, “我也太容易就被拿下了了吧……”
“拿什么?”王川泽任由她压着, 心里还美滋滋的,“去看电影吗?好啊。”
两人终于从仿佛带着某种吸力魔法的床上离开,简单的吃了个午饭,王川泽把碗刷出来, 就见廖杉居然把头发扎成左右两个麻花辫,有种清纯又青涩的美。
廖杉把头绳捆住发尾,转过身去, 两个麻花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她得意地说, “怎么样?等出门的时候我再穿上棉袄, 从后面根本认不出我来吧?”
大街上的女人十个人里至少有六个人是这种打扮。
王川泽只喃喃道,“你这样子也好看……”
廖杉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她在现代求了无数次眼瞎的帅哥敢情在这儿呢。自从穿越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梳这种双麻花辫,原因自然是觉得不好看。
“让我想想你怎么伪装,”廖杉走到她那不只近视还“眼瞎”的对象面前,摸了摸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渣,“这个你就别刮了。”
她又伸手摘掉王川泽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身子向后仰审视的看了几眼,“这样子看着不像知识分子了,像艰苦劳动的工人同志了。”
“你的眼镜我拿来用下。”廖杉说着把手里的眼镜戴到自己脸上,顿时眼前一阵眩晕感,她的脚步晃了一下,“没想到你这度数还挺高的――”
下一瞬间廖杉的腰被人勾住,被王川泽拉进怀里。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
廖杉抬眼看向他,只看到他幽深瞳孔中翻滚的欲色。
王川泽盯着她,喉结上下移动,他握住她腰肢的手将身上躁动的热度渗透衣服,声音低哑,问她,“知道巴普洛夫的那个实验吗?”
巴普洛夫是个心理学家,曾做过一个实验:每次给狗送食物前会打开红灯、响起铃声,这样经过一段时间后,一旦红灯一亮或是铃声一响,狗就不自觉开始分泌唾液,形成一种不经逻辑思辨的下意识反应。
同理,摘眼镜的这个动作一般出现在接吻或是做之前,他的身体也先于大脑有了反应。
廖杉和他贴得这么近,自然也察觉到了,她臊红了脸,恼羞成怒,“我没有把你当狗训!”
王川泽不放手,垂下头来,“铃声一响,小狗都能开饭……”
窗帘挡住了下午明媚的阳光,也遮住了一室春光。
廖杉把头绳摘下来,原本扎得好好的麻花辫早乱了,她重新梳着头发,忍不住瞪了一眼神采奕奕的男人,深深的叹了口气,也是她意志不坚定,他求两句,就被他得逞了。
窗外天空隐隐暗下来,也不用做什么伪装了,天都黑了,这就是最好的遮掩。
廖杉把头发扎成马尾辫,手一扭,用头绳固定成一个低丸子头,像是对王川泽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从这一刻开始我要吃素了。”
她甚至期盼起快些上班了,还是工作好,工作起来也不会这么放纵。
暮色霭霭,两人终于出门去看电影了。
飞机厂旁的镇子上有一家工人电影院,门口贴着两排色彩鲜亮的画报,来看电影的人不少,廖杉和王川泽很是低调的分头各自花七分钱买了一张《女理发师》的观影票。
撩起门口厚厚的帘子,廖杉混迹在人群里往里面走,和现代时舒服柔软的沙发座不一样,电影院里都是木头长凳子,自然也没什么座位号,所有人都是乱哄哄的找位置坐,甚至还有人早早就来占座了。
“真巧啊,王工,你也来看电影。”廖杉一本正经的走过来,故作惊讶状,就像二十多分钟前一起从家里出来的人不是她似的。
王川泽被她逗笑了,还是很配合的陪她演着,“是挺巧的,廖工你还没有找到位置坐吧?要不坐这里吧?”
廖杉从善如流的坐下。
灯光暗下来,屋里喧嚣的人们慢慢安静起来,胶卷在放映机里转动起来,将画面投放到最前面的电影幕布上,声音从前面的喇叭传出,电影开始了。
演员们夸张的表演很诙谐,尤其是当男主人公得知戴着口罩的女理发师就是他媳妇时,那副瞠目结舌的表情,当众出洋相,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廖杉忍俊不禁,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见王川泽坐得板正,被电影剧情吸引,唇角上扬,她不禁又起了坏心思。
王川泽正看着电影陷入思考,虽然这是一部喜剧电影,用误会巧合、善意的反讽制造笑点,但其中女性突破传统观念,走出家庭投身工作的中心思想还是能让人笑过后产生深思,就在这时,他放在腿上的手下面突然挤进来另一只手。
思绪一下子打断,王川泽惊诧的侧头去看廖杉,全然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公众场合做这种事情。
廖杉的小动作还没完,手指得寸进尺的插进他的指间,霸道的十指紧扣。
就算是正经夫妻,在外面也没多少人会做出牵手这种亲密动作的,更不用说像廖杉现在这个动作,王川泽心慌乱的跳起来,也无暇再去看电影,只留意着周围其他人有没有关注到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
廖杉捣乱完,又看起电影,对她来说不过是牵个手而已。
听到身旁的人笑出了声,王川泽无奈的看她一眼,也不禁笑起来。虽然困扰,但被握住的手却没有丝毫挣扎。
廖二哥带着媳妇、孩子们是在初五那天回来的,廖杉在知道他们回来后就迫不及待拉着王川泽去他们家了。
开门的是一个清丽的女人,廖杉看着她先是啧啧两声,“我二哥这是上哪儿找的这么漂亮的媳妇?”
李易安已经不是小山村那个被调侃个头绳就臊得说不话来的小姑娘了,她笑起来,“这还不是靠你,我还是后来才知道当初你送我的那些沙包、果子都是你帮你二哥给的。”
廖杉像是重新认识她般看着李易安,“你成长了不少。”
“咱俩上回儿见面我才十八,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哪能一点成长都没有。”李易安错开身,招呼他们快进屋。
王川泽拎着两罐黄桃罐头、一包点心和两瓶酒,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二嫂。”
李易安审视的看了他一眼,她之前只听她爹提起过王川泽的名字,还是第一次接触本人,半晌后她还是应了一声,“哎,快进来坐。”
看着还算像样,和三儿挺般配的。
廖爱党腿边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怯怯的扒着他的腿,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两个陌生人。
“这是老大,叫廖武陵。”廖爱党介绍道,低头虎着脸训了一声儿子,“男子汉,大方点,叫姑姑。”
小男孩怯生生的探出半个身子来,小声的说了一句,“姑姑好。”
廖杉见二哥又要瞪眼,笑眯眯的说,“没事,我喜欢害羞的男孩。”
她说就罢了,还抬眼看了一眼王川泽。
这下屋子里的人都不自觉的看向他,王川泽的脸腾地一下发热。
廖杉才不管其他人现在心里什么想法,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给廖武陵,“姑姑给你的压岁钱。”
“他这么小给什么压岁钱。”廖爱党说着就要去抢,还给廖杉。
廖杉拦了一下,岔开话题,“我小侄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