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来助你。”
宸章凝聚起她能用的所有幽冥之力,全部都随着浮生加注到了阵法之中,就在幽冥之力灌注满整个法阵之时,所有的妖物妖丹一同破碎,全部被打回了动物形态,扑在地上失去了生命气息。
“师父!”宸章赶紧跑向析竹,析竹支撑不住软倒了下来。
宸章接住他,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她刚想问他怎么样了,他呛咳了两声,嘴角边不断地开始涌出鲜血。
宸章手足无措想要帮他擦干净,哽咽道:“师父,你撑住,我现在就带你回天界。”
宸章俯身搂抱住他,却发现自己此时一点灵力或者幽冥之力都使用不出来,她根本就没办法回天界。
析竹握住宸章的手,想安慰她几句,一张嘴却又开始止不住吐血。
“师父……”宸章看着他的白衣上沾染的大片鲜血,惊慌失措得大脑一片空白“我该怎么办?师父,我该怎么办?”
析竹极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还未说一句话,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师父,你别睡,我带你回天界,我现在就……”宸章又尝试了一次,可她此时实在使不出半分灵力“师父,我求你,你不要睡。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
宸章紧紧抱着他:“师父,我写的策论你还没有看呢。你还说过明年我的生辰,你要陪我去凡间的,你答应过我的,你不可以食言……”
析竹没有回应她,身体的温度开始变得越来越低。宸章的心也随着他的体温越来越冷,她看向了扔在一旁的浮生,重新把剑握在了手里。
朝槿以往闲惯了,如今封了王有了差事,可以自由自在的空闲时间便少了很多,今日从析竹那边出来后不准备立刻回冥界,预备去凡间先随便逛逛晚些再回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有着不好回忆的地方。
他站在原地愣了愣,随后轻笑自嘲竟然会来这里。他抬头看着空旷的天际,多年前墨璇就是在那里献祭仙身封印了魔心。
如今她的灵魂还在虚无之地等待轮回转世,也不知道她拥有天神泪是否可以早些入轮回。
他正想着,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带着幽冥气息的灵力,只有冥界的皇室血脉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幽冥之力。
朝槿心想着,莫非是千屹偷偷摸摸在这附近干什么坏事?
他朝着那一阵灵力的方向寻去,看到眼前的两人时呆愣在了原地。
一袭白衣的析竹身上沾染了大片的鲜血躺在宸章的怀里,宸章抱着他脸上神情绝望,手里握着一把剑,像是随时准备自我了断一般。
“出什么事了?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弄成了这样?”
宸章闻声抬起了头,在她看到朝槿的那一瞬间已经没有了生气的眼眸子亮了亮,她嘴唇哆嗦了两下,颤着声音道:“你帮帮他,我求你了……”
朝槿几步来到析竹身边蹲下,二话不说先给他输些灵力,可析竹却好似无法承受,再次呛出了两口血。
朝槿也开始慌了,忙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宸章哽咽着道:“这附近有些妖受了魔力的影响,变得很厉害,师父为了救我,用了一个我没见过的阵法杀死了那些妖,他是被阵法反噬了。我没有多余的灵力带他回天界,你能不能帮帮他?”
朝槿握了握析竹的手,他的指尖冰凉,就连手心都开始发凉,不禁开始发慌。
抬头看了眼宸章,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如同抓着唯一的一丝希望,忽然原本慌乱的心里划过了一些别的念头,冷冷道:“你还记得你曾经捅过我一刀吗?我那一次差点就死了。”
宸章愣了愣,捡起摆在一旁的浮生,调转剑柄递给朝槿:“只要你救他,你可以现在就还我一剑。”
第50章 伤重
朝槿接过宸章手里的剑柄, 邪魅一笑,问道:“为了他,你甘愿让我捅上一剑?”
“是。今日之事是我害了他, 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我本也无颜继续苟活下去。”宸章说着闭上了眼睛,准备好了挨朝槿一剑。
朝槿见她真的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轻笑了一声,把浮生往旁边一扔:“现在救析竹要紧, 你欠我的, 以后我会让你还的, 我先给你记着。”
朝槿说着要把宸章怀里的析竹接过来,宸章却下意识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
朝槿瞥了她一眼, 冷冷道:“松手。”
宸章一愣,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不该有的举动,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朝槿从她怀里抱起析竹,也不去管宸章, 转身桃红色的光芒一闪就飞往了天界。
宸章也想要跟着回到天界, 可她的灵力已经耗尽,没有旁人的帮助她至少要一日后才能返回天界,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时,她察觉到附近有隐隐的仙气, 找过去一看是一个散仙,说明缘由后对方帮助她回到了天界。
宸章回到君王殿时,君王殿里已被堵得水泄不通,众天官都站在了宫殿外神情凝重地等着些什么, 这么大的阵仗让她心里更加慌张。她拨开人群跑进去,朝槿、淇澜、自殊正守在卧房外, 卧房的门紧闭,隐隐能看到里面有灵力的光闪动着。
宸章想要推门进去,自殊和淇澜一同上前拦住她。
宸章看向自殊:“殊哥哥,师父他怎么样了?”
自殊微皱着眉回答道:“天医还在里面诊治,让我们守在外面不要进去打扰。”
宸章拉着他追问道:“很严重吗?他、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自殊担忧地望了眼屋内的方向,什么都没说。
淇澜见宸章身上也有多处伤痕,她的脸色也苍白,轻声道:“你别太着急,他一定会没事的。宸章,你看着状态也不太好,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这儿有我们守着。”
宸章摇头道:“我没事,我就想留在这儿陪着师父。都怪我,要不是我任性耍性子跑去凡间,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旁边的朝槿冷笑了一声:“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
淇澜走到朝槿旁边,轻轻拉扯了他一下,又对宸章道:“朝槿已经把发生了什么,大约同我和左丞讲过了。你不要责怪自己,不全是你的错。当年墨璇封印魔心后,也是我疏忽了,没有好好在附近检查是否有什么疏漏。”
卧房的门打了开来,晨羽示意他们可以进来了,在外间等待的几人一同围了进去。
析竹已经换下了沾血的衣裳,他换上了干净洁白的亵衣,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床榻边还有几块带血的巾帕扔在一旁。
自殊赶忙拉着晨羽问道:“他如何了?可是无碍了?”
晨羽抿了抿唇,随后叹了口气。众人见他如此反应,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自殊追问道:“他到底如何了?”
晨羽低声道:“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但你们也知他原本心肺就受过损,此次强用禁术,原本就衰弱的心肺再受重创,不容乐观。我会尽我所能帮他,可……”
淇澜道:“他不会有事的。照着他自己当年看过的神谕,他的使命还未完成,还没到他离开的时候。在他无恙前我留下照顾他,还望各位天医也尽力一试。”
旁边的几位天医闻言都向着淇澜行了个礼,同声道:“我等定当尽力。”
宸章小声道:“我来照顾师父。”
朝槿冷冷道:“我看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有我们在,他也不缺你照顾。”
宸章低头忍下了眼泪,又抬起头道:“是,是我害了师父,若是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定随他而去。”
淇澜轻轻抚上她的发顶:“宸章……”
宸章哽咽着看向淇澜说道:“我发誓,我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了,让我在他身边照顾他吧。”
自殊对着淇澜说道:“我和析竹本就有婚约,如今他正是需要我的时候,当然该有我来照顾。再说了,君王殿里还有宸章,神祭司若是担心析竹,时常来探望便是。”
淇澜又看了眼宸章,点了点头。
自殊又道:“析竹近段时日定然是无法理政了,我作为左丞政务上于公于私都会帮他料理好,只是昱钦那边,若他仍旧还存了不臣之心,我担心他会趁人之危。您与他有些私交,不知可否拜托神祭司……”
“这点你放心,我是天界的神祭司,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做出会危害到天界的举动。”
淇澜看向窗外的院落,众天官仍旧焦急地等在外面,便走了出去。看到她出来,天官们都围了上来。
“神祭司,陛下如何了?”
“陛下伤得可重?”
“陛下可是无碍了?”
淇澜说道:“他伤得是不轻,但经过众天医的合力救治,已然性命无碍,大家可以放心。”
听到她说析竹无碍,众仙都松了一口气。
则奕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神祭司,您说陛下伤得不轻,那他是否暂时无法理政了?”
淇澜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担忧之色,轻轻点头问道:“昱钦可知道析竹伤了?”
“整个天界这会儿还有谁人不知?神祭司,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吧。”
淇澜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跟着则奕一同前往了昱钦的住处。
昱钦负手而立在庭院中,似乎也在等待着些什么,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转身的同时问道:“析竹那边什么情况?”
当他看到则奕身边还有淇澜时愣了愣:“你怎么会和他一起过来?”
淇澜笑了笑:“众朝臣都等在君王殿中,没看到你,则奕说要过来寻你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众朝臣都在吗?”
“嗯。”
昱钦轻笑了一声,又看向淇澜问道:“你怕我有不臣之心,特意过来看看?怕我趁他病要他命?”
淇澜勉强又笑了笑:“你多心了,我只是……”
则奕走到昱钦身边,说道:“昱钦,这些年大家心里都已经认他为君主了,你若真的想要趁他受伤做些什么,并非是明智之举,胜算也不大。”
昱钦皱眉打断道:“则奕你什么意思?我何时说过我还有反心?”
则奕一愣,转头看看淇澜又重新看向昱钦:“你是说,你已经完全放下了?”
“是啊,他这些年对我态度也还算不错,他想干就让他继续干着吧。”
淇澜笑着跑到他身边,问道:“这么说,其实你心里也已经认析竹这个天君了?”
昱钦切了一声,有些别扭道:“我只是气运没他好,不代表他真的比我强。不过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既然他命该如此,我还能说什么?”
昱钦见淇澜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又皱起了眉:“你很希望我对他认输吗?”
淇澜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太过争强好胜了,总是想着不能居于人下,一定要成为万万人之上,可那未必真的能带给你幸福。没有人能只得到不失去,你得到了地位,冥冥之中就会让你失去其他,可你真的爱地位胜过于其他的一切吗?我看不见得。”
昱钦看着她十分笃定的神情,轻声道:“那你觉得我会更在意什么?”
“你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若失去了在意的人,至高的地位也无法弥补。”
“你别又提凡间前世之事,那可不是我。”
淇澜轻轻笑道:“当初析竹佯装要重罚则奕,你不就甘愿替他受罚吗?若得到王位的代价是牺牲则奕,你是否还愿意?”
昱钦沉默不语,则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总而言之,昱钦你能彻底想开了就好。咱们现在这般不也很好嘛,你也能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也从未为难过你。”
昱钦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也开始为他说话了。”
“因为我渐渐发觉,陛下他真的很好。”则奕说着有些羞怯地笑了笑。
淇澜刚想打趣他一句,昱钦问道:“所以析竹到底如何?伤得可重?”
淇澜一顿,想了想还是如实道:“他伤得很重。你也知他本就有旧伤,这次禁术反噬再次伤了心肺,天医长说目前虽保住了性命,可接下来还是不可大意。他现在还未醒,我明日再去看他,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凭什么要……”昱钦没再说下去,闭嘴不再多说什么。
君王殿析竹的卧房内,只余下宸章守着析竹,自殊在书房里帮析竹处理公务。
宸章轻轻靠过去抱着他,握着他的手小声道:“师父,你只要能好起来,我就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会惹你生气,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析竹被她覆盖着的手指轻微动了动,宸章赶忙抬头看他:“师父?”
他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煽了一下,却没有醒过来。
宸章轻抚他的额角:“师父,我以后绝不会再做出任何会伤害你的事情,我发誓。”
第51章 献药
析竹一连昏迷了十多日都没有醒来, 身体状况也并没有什么好转,天界众仙人都因为他悬着一颗心,这段日子整个天界都死气沉沉的。
宸章也想要尽自己所能为析竹做些什么, 她想要帮着自殊一起处理积压的公务, 可自殊态度极冷漠地不让她碰,她也只好作罢。可她仍旧不想要就这么干等着, 什么都做不了。左思右想一番,她去了析竹的书房, 把书架上所有医理相关的书册全部都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日夜不休地翻看。
这日宸章趴在案桌上醒来, 见天已经大亮了,只记得昨晚又看了大半夜的医书, 也不知是何时趴在桌上睡着的。她也无暇去细想,赶忙赶去了析竹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