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就指挥旁边的男人:“哥,你快去帮一下忙啊!”
付屿声音不咸不淡,扶着贺厘的手稍微紧了一点:“没事,不用麻烦,我来就行。”
第25章 孤单
贺厘的脚虽然说并不算严重, 但也影响活动。
时间已临近深夜,可能是看贺厘没动静,程绥桉也没好意思再说话, 一时间整个病房里静悄悄的。
负责做支具的医生已经下班了, 只能等明天。
等贺厘在病床上躺好, 付屿又下楼去拿医生开的药。
贺厘看着付屿从病房出去的背影,目光微微怔了怔。
除去她自己的原因, 付屿可能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相亲对象。
等付屿的身影从病房门口消失,程绥桉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她哥支出去, 等到病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程绥桉挑了挑眉:“哪认识的帅哥?深藏不露啊贺老师。”
语气里浓浓的调侃意味。
贺厘听程绥桉这个语气就感觉大事不妙, 解释道:“只是普通朋友。”
贺厘这个语气太正常,加上了解贺厘的为人, 程绥桉失望地收起原本激动的神情。
没过多久,付屿就上来了, 手里拿着止疼药和水, “水温是刚好的,脚怎么样了,疼得厉害吗?”
贺厘摇了下头,“好一点了。”
贺厘发现,不管什么情况下,付屿好像都这么从容不迫。她探手接过来杯子, 指尖无可避免地和付屿的手短暂相碰。
贺厘喝了止疼药, 用只有她和付屿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你了, 今天晚上麻烦了, 你明天还要上班,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付屿坐到病床边给家属准备的陪护椅上面, 两条腿曲起,侧脸在灯光下线条分明:“没事,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贺厘能感觉到来自程绥桉灼灼的八卦目光。
“……”
贺厘缓缓闭上了眼。
贺厘也不好意思再提让付屿走的话,给她了一种用完就丢的错觉感。
吃了止疼药脚上没有那么疼了,贺厘却睡不着。即使闭着眼睛也没有多少睡意,总感觉旁边的人存在感太过于鲜明。
闭着眼睛躺了几分钟,贺厘实在忍不住重新掀开了眼皮。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和床边看过来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
贺厘避开付屿的视线,捞起手机。
给万臻臻回了消息,又给主任请了假,贺厘翻了一遍聊天框,重新把手机放下。
付屿微微俯身,贺厘下意识往后退,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现在躺下病床上根本没有什么退的余地。
因为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付屿声音并不大,甚至比平时还低沉几分:“喝水吗?”
贺厘摇了下头,付屿直起身子重新坐回去,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贺厘的床位靠着窗户,往远离付屿的方向微微侧身就可以看到外面尚且还明亮的的灯光。
夜色沉沉,贺厘忽然就想起来了一点高中的事情。
高三国庆节假期只放三天不到,在那之前沈同矢又去做了第二次手术,就在临川市第一医院住院,这个时候沈同矢已经给贺厘补课将近半年了。
因为放假的时间不算特别长,贺厘没跟妈妈回家。
临川市第一医院距离贺厘学校就十分钟的路程。
贺厘连家都没回就抱着果篮往医院去,她按照提前得知的住院部楼层和病房号往医院住院部的电梯方向走。
病房的门半掩着,贺厘探出手,指尖还没碰到门把手,病房里面传来了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贺厘正准备开门的手顿住。
男人的声音透过医院门板传进贺厘耳朵:“我今天就给你办转院,你跟我回去。”
病房里再次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和另一道她熟悉的声音一起响起:“不用,我就待在这里。”
这是沈同矢的声音。
贺厘的手无意识捏紧果篮,病房里开始了激烈的争吵。
在众多话里面,贺厘只捕捉到了一句。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吗?要不是你妈坚决不想要你能轮到我。”
“我们离婚证已经领过了,你妈前两天已经出国了,我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你都得跟我回去。”
贺厘站在门口,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
沈同矢搬进院子里之后的画面在贺厘眼前闪过。
贺厘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感。
理智告诉贺厘这是沈同矢的私事,她应该礼貌避嫌。但贺厘的脚像是生了根,她就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推门,听着病房里争吵的声音。直到医生带着护士来查房,她才恍惚回神。
贺厘没跟着医生护士进去,她提着果篮出了医院住院部,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等了一个多小时,她才重新带着果篮进病房。
这次她几乎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病房位置。
贺厘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到了不带感情地一句“进”。
单人病房,病床离窗户的话位置比较近。
沈同矢看上去比前几天更瘦了,头发有点时间没剪稍微有点长,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看见是贺厘原本冷着的表情松了松:“你来干什么?”
贺厘把果篮放在桌子上,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嘴:“我来看一下你。”
贺厘不擅长关心其他人的话,憋了半天最后才说了一句:“你感觉好点了吗?”她的视线落在对方盖着腿的被子上,“疼吗?”
沈同矢突然笑了,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夕阳的光透过病房里面的玻璃窗户落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苍白。
沈同矢没回答贺厘的问题,他看着贺厘,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沉默了将近两分钟:“你帮我拿个香蕉吧。”
他的视线落在贺厘的书包上,问:“你刚才来怎么不进来?”
可能是是医生和护士说的。
也不知道沈同矢猜到没有她听到了今天下午病房里面的吵架。
贺厘在心里猜测了一番,然后把思绪重新唤回来,她看着面前的男生,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坐在病床上的男生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转移了话题:“找我补课吗?过来吧。”
贺厘顺着沈同矢的视线看去,意识到可能是书包让他误会了,解释:“不是来补课的,我一放学就来了,所以没来得及回去放书包。”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好好休息。”
沈同矢指了指旁边的家属位置:“坐这里。”
沈同矢拿过贺厘的书包,很轻易找到了习题册,把贺厘的不擅长的类型理出来。
贺厘就坐在一边看他。
又过了半个小时,医生和护士再次进来,沈同矢把练习册放到旁边:“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就出院了,明天回去给你讲。”
沈同矢拧起眉,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问:“明天你们学校放假吗?”
沈同矢不跟他爸爸回去吗?
这个疑问在贺厘心里绕了一圈,贺厘点了下头:“我们放三天。”
护士有些惊讶,这个病房是单人间,里面只住了沈同矢一个人,他的家长只出现过两次。手术那天匆匆来签个字和今天下午他们进来撞见吵架的时候。
她笑笑,活跃气氛:“男女朋友啊?”
贺厘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景,她下意识看了一下沈同矢,然后对护士道:“姐姐你误会了,没有,我们是朋友。”
沈同矢手指微微收拢了一下,他嗯了声,对贺厘道:“回去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电话,书先放在我这里。”
贺厘出病房前,又回头望了一眼。
少年清瘦,在白色的病房里,似乎整个世界变得孤零零起来。
贺厘忽然产生了一种想留下陪他的冲动。
还没实施她书包里面的手机就开始响。
贺厘把手机拿出去,发现是妈妈的电话。
妈妈的声音从手机那一端传来:“去医院回去了没有?”
贺厘一边从住院部往楼下走,一边回妈妈消息:“刚从医院出来,准备往回走。”
妈妈叮嘱:“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贺厘听到了电话那头东西摔碎的声音。
没说两句,妈妈周青青就要挂掉电话:“先不说了,你照顾好你自己。”
贺厘刷了公交卡,上了公交车。
这个点从医院回程的公交车上人并不多,她很轻易就找到了一个周围都没有人的位置。
太阳终于几近全部沉了下去。
贺厘顺着玻璃窗盯着路两边往后退的绿化带,一点点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
她盯着手机屏幕和妈妈的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吧手机熄屏塞回书包里,弓起身子,把脸埋进胳膊里。
贺厘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比如她妈妈回去的原因除了贺尧迟在学校住宿好不容易回家之外,还有和她爸爸吵架闹离婚的事情。
尽管顾及着贺厘高三一家人都刻瞒着她,但贺厘还是知道。
她的眼泪沾到夏季校服外套上。
贺厘又想起来今天在医院听到的话。
――
贺厘回神。
侧了侧头,很轻易就能看到付屿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即便随意的坐姿,也掩不住他矜贵的气质。
现在的场景好像和贺厘高三那天下午在病房里的场景刚好颠倒。
似乎是因为贺厘注视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付屿抬眼看过来。
贺厘闭上眼睛,把被子稍微往上拉了拉。
贺厘想起来了。
贺厘高三毕业前和沈同矢关系很好的原因是――贺厘和沈同矢拥有一个同病相怜的夏天。
第26章 试探
医院白色的被子, 贺厘刚睡醒的时候还有点懵,脚上的疼痛唤回她的记忆。
程绥桉还在睡,病房里静悄悄的。
贺厘往旁边看了看, 付屿已经没在了。把手机摸过来, 才发现已经快八点了。
可能是去上班了。
贺厘刚这么猜测着, 下一秒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贺厘视线挪过去,微微顿住。
贺尧迟?!
贺尧迟带着热水壶和水杯进来, 直到靠近贺厘的病床,他才压低声音叫:“姐。”
贺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来的?”
“付哥给我说了一下, 我一大早就过来了。”贺尧迟把水壶和水杯放在病床前的桌子上, 晃动了两下手机。
贺厘把自己手机打开, 才看到早上付屿给她发的消息。
[公司临时有事,我要出差几天]
[今天早上的票, 所以叫了贺尧迟]
[照顾好自己]
贺厘盯着这几条消息,失神片刻, 才打字回复。
[谢谢, 麻烦你了。]
出差肯定不是临时定下来的。
想起来她昨天晚上匆匆把付屿叫过来,付屿什么也没说。
贺厘忽然又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睡着之前回想起来的记忆,心里忽然又涌起了说不出来的感觉。
贺厘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把手机收起来。
“姐,那我就不回去了,最近一直待你那照顾你。”贺尧迟坐下, 大言不惭道:“你看我至少照顾你十天, 你不给点护工费?”
当了这么久亲姐弟, 贺尧迟一张口贺厘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说人话。”
“放假爸妈不给我生活费了, 姐,你给我充两个游戏皮肤。”
医生准点上班。
在贺尧迟陪同下, 剩下的事情很顺利就弄完了。
虽然脚上有伤,但并不影响贺厘上班。
在家里稍微休息了两天,贺厘就重新回学校上课了。
贺厘觉得万幸的是,贺尧迟回同舟市的借口只是有点事,并没有说她脚受伤的事情。不然妈妈得马上买车票过来。
在贺厘回学校上班的第二天中午放学,妈妈周青青电话打过来。
这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把贺厘吓了一大跳。
贺厘点了接通,妈妈周青青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最近怎么样了?”
贺厘这两天去学校,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看向贺尧迟。
贺尧迟正坐在旁边拆外卖盒,也被吓了一跳,他用口型道:“我没说。”
贺厘稳住情绪,回话:“挺好的,贺尧迟在我这里,你别担心。”
……终于应付过妈妈,确定她确实不知道这个事,挂掉电话那一刻,贺厘才松了一口气。
贺尧迟已经把外卖全部都放好了,他顺便把筷子给贺厘递过去:“姐,我去你冰箱拿瓶可乐,你先吃。”
贺厘接过筷子,贺尧迟刚走没两分钟才被放在旁边的手机铃声重新响起来。
贺厘下意识先入为主以为是刚才她妈妈有话没说完又打过来了。她没放筷子,甚至没看屏幕,拿左手划过接通。
“好点了没有?”
电话那边的男声一如既往的熟悉,贺厘吃饭的手顿住,她把筷子放下,伸手拿起来手机。
屏幕上果然写着付屿两个字。
付屿语气平常随意,好像和之前一样,又好像完全不一样。
其中缘由只有贺厘和付屿两人心照不宣,贺厘下意识抿了下嘴才慢慢回话:“好多了,那天谢谢你,麻烦你了。”
贺厘等了片刻,电话那边的人才重新开口,对面先是低低说了一句没事,才继续道:“我听付明泽说你回学校上课了,我每天送付明泽刚好也路过你们小区,贺老师愿意搭个我的顺风车吗?”
男人的声音有点低,通过电话传过来有点失真,语气里带着一点试探。
贺厘摩挲了两下指尖,正准备回话。
“不用了,这也太麻烦你了。付哥,我在这边,我送我姐就行,正好我也没事。”
贺尧迟把可乐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打开了可乐罐,大声开口。
贺厘的话卡在喉咙里,全部被贺尧迟这一句话打断。
付屿:“……”
付屿语气有点无奈:“好的,我知道了,贺老师,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贺厘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贺尧迟把筷子拿起来:“姐,这么久你一点没吃?”
贺厘往贺尧迟碗里夹了点菜,有气无力道:“快别说了,赶紧吃吧,我下午还要上班。”
贺尧迟哦了一声,开始老老实实埋头。
吃饱喝足,准备收拾餐桌,贺尧迟想起来另一个事情:“姐,对了,你放在客房那堆东西,你记得收拾一下,那盒子也太多了,我昨天半夜起床去卫生间差点被绊倒。”
贺厘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她忘了拆今年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