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厘已经在这关卡了好几天了。
付屿稍微熟悉了一下规则很快就上手了,第一遍因为第一次玩所以没过,第二遍稍稍废了点力气就过去了。
等他把通关成功的界面递给贺厘,他的那份饭已经上来了。
贺厘接过手机,通关失败地记录她能看到。她稍微翻了一下,把手机收起来。
看着付屿没有动筷子的意思,贺厘提醒道:“再不吃就凉了。”
吃饭的过程中,付屿的车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贺厘身上,贺厘被他看的实在受不了,把筷子放下:“就个小游戏,付总你还紧张啊?”
付屿看着贺厘,意思不言而喻:“我紧张不是很正常吗?”
他看着贺厘,还是忍不住先问出口:“所以贺老师能告诉我一下我的表现分吗?”
贺厘假装沉思片刻:“勉勉强强五十分。”
付屿拿着筷子的收微微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满分是五十吗?”
贺厘看着付屿的表情,她实在有点想笑,但还是回答了付屿的话:“当然不是,满分一百。”
付屿故作失落的表情:“这是我生平拿过最低的分。”
贺厘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付总再接再厉。”
早上没吃饭,贺厘的胃一直不太舒服,等吃完早饭,她才稍微感觉到好了一点。
贺厘又喝了杯热水,从饭店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跟付屿说话:“你知道面对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差别是什么吗?”
付屿很自然地伸手帮贺厘捂住她有些发冷的双手,顺着贺厘的话问下去:“什么?”
贺厘微微一笑,把手抽回来放进大衣兜里:“面对不喜欢的人的时候,如果刚才有个陌生人过来看不过去了,然后过来帮我把游戏过关了,你知道我会怎么说吗?”
付屿思索了片刻,试探道:“谢谢?”
贺厘看着他:“我会说,谢谢,然后夸他牛逼。”
前面要过街,是红灯,贺厘慢下步子,和付屿在路边等红灯过去。她侧着头看付屿:“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他帮我把游戏过关了,你知道我会怎么说吗?”
付屿半垂着眼看着贺厘,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他的手在大衣兜里,换了个站姿,他点了神情罕见地有些紧张,问:“怎么说?”
贺厘抬了抬眼,示意让付屿往下一点。
付屿轻轻扶了下眼镜,半俯下身。
贺厘靠近付屿耳朵边,声音有些轻:“我会说,付总,你好厉害。”
贺厘说话的声音很轻,她的呼吸也很轻,像小猫。
付屿的心像被挠了一下,他抬眼,和贺厘对视上。在贺厘目光的注视下,他不自觉地勾了下唇。
还没等他开口,绿灯已经亮了。
贺厘三两步走前去:“我先走了。”
付屿腿长,步子也大,两三步就追上了刚才因为贺厘提前走了几秒拉开地差距。
过了马路,付屿握住贺厘冰凉的手。
贺厘看了一圈街边,确定没有熟人,她才放心下来。
贺厘带着付屿在路边随便走,走了五六分钟到贺厘的高中门口。
昨天在咖啡馆贺厘只是远远的看了两眼,今天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学校的变化很大。
贺厘却没在这里多留,她只是停下步子,侧头看着付屿,问:“我们高中,你应该没去过,我不太想回去,不然我带你回去看看。”
贺厘知道付屿的高中在同舟市上的,所以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他说这句话也没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
但下一秒,她的手被付屿握的更紧了一点。
贺厘感觉到付屿手心里的温度,抬起眼,撞进付屿眼睛里。
付屿看着贺厘,神色认真:“不想看见那就不再来了。”他们两个又走了几步,付屿忽然道:“不过你们高中我去过。”
贺厘迟疑了片刻:“被学校请去做励志企业家演讲吗?”
付屿一只手和贺厘牵着,另一只手在大衣兜里:“那没有,我还没这个资格。”他抬了抬眼:“我去问你报考的哪个大学?”
贺厘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那你问到了吗?”
付屿的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们学校很注重保护学生隐私,没问到。”
贺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话的功夫间两人到了最终目的地,贺厘高中在一中,但是高考在七中高考。
学生已经放假,学校门口的街道耶没有上学的时候那么热闹,只有零星的几家店依然开着门。
贺厘带着付屿进了一家私人开的奶茶店。
奶茶店看起来已经有了年代感,不过里面装饰的依然干净清新。
贺厘给她和付屿一人点了一杯奶茶。
墙上贴着过来买奶茶地学生写心愿的小纸条,已经贴了慢慢一墙。纸条上面写着心愿或者简单的一行鼓励自己的字。
底下是日期和署名。
贺厘找个了位置带着付屿坐下。
这里来往的都是学生,老板娘也很擅长闲聊,她看了一眼贺厘和付屿:“跟男朋友来回顾高中?”
贺厘倒也没否认。
奶茶做好费不了多少时间,有人新的客人进店,老板娘忙着招呼客人。
贺厘看着墙上堆叠起来的纸条,咬了下吸管:“我就在对面的学校高考。”
贺厘手指蜷缩了两下,她踌躇了片刻还是说了,语气轻松道:“高考考场我也不明白怎么分的……”
她顿了顿,又喝了一口奶茶,等把自己嘴里的奶茶全部咽下去才重新开口:“我们班和我之前的班插着坐。”
贺厘眨了眨眼,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高考前一天有听力试音,需要带准考证去教室试音。
贺厘进教室的一瞬间看到满教室熟悉又陌生的脸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她的手和脚都发着麻,一时间居然连动也不能动。
贺厘在原地停了四五秒,听见了监考老师地提醒声:“一会开始听力试音,先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贺厘迈着有些僵硬地步伐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整个教室里三十个人五五开,一半是贺厘现在班里的,一半是贺厘前面班里的。
贺厘前面的人还没到教室,她身体紧绷着稍微扫视过一眼教室,发现没有徐林和吴承程。
贺厘下意识放松了一点点。
两三分钟后,几个男生慢慢吞吞到了门口,拿着透明笔袋嘻嘻哈哈着等着教室里的老师拿金属探测仪检查。
看见中间的徐林,贺厘捏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微微用力。
已经有两个人坐下,但贺厘前面的位置还没人坐下。贺厘的心微微提起来。
吴承程拿着笔袋,大大咧咧走进来。
越来越近,他的步子在贺厘这一排前面停住,贺厘的心一瞬间像是被人捏住了。她下意识地低头避开吴承程的目光。
四五秒后,脚步声消失。
吴承程坐在了离贺厘不远不近的后面斜对角的位置。
贺厘松了一口气,她抬眼看了看还在等着检查的队伍。有两个女生是她现在的班里的,除了徐林还有四个是他们班的。
一共七个人。
七分之一的概率。
让贺厘微微松了口气。
她握着笔的手松了一点,在心里想,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
从徐林检查完往进走的时候,贺厘带着目光久下意识地看着他。
即便过了快一年,再次看见徐林和吴承程,以及上个班的人,贺厘依然胃里翻涌,想要干呕的恶心感充斥着她的身体。
看到徐林在靠近门口的一列停住往后走,直到徐林在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贺厘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虽然她的手和脚依旧麻木冰凉,但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贺厘偶尔侧眸,会和上个班的同学对上视线,她匆匆把视线收回来,心脏像是被划破了口子后泡在酒里,火烧火燎的疼。
她握着笔的指节泛白。
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贺厘还没彻底放下心来,一个女生走到了徐林面前,拿着准考证。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小,但在整个寂静的教室里还是十分清晰:“同学你好像坐错位置了。”
徐林正在和前面的人窃窃私语说话,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闻言他立马看了眼自己的准考证,发现确实坐错位置了。
徐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班的人是分开插着坐的,他连忙起身。
教室里还有两个位置,一个男生一个女生,都是贺厘上个班里面的。
贺厘看着他们两个拿着准考证开始找位置。
第48章 通过
略微刺眼的阳光顺着教室窗户照射进来, 落在贺厘面前的桌子上。教室里没开空调,夏天特有的闷热躁动感将人团团包裹住。
在他们两个人开始找座位之后,贺厘的心脏重重跳了两下, 她的额间渗出一点汗, 粘湿鬓角一点点碎发。
一秒, 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拉长, 教室里两个人带着文具找座位,他们走的每一步, 都像踩在贺厘心上。
足以让贺厘心惊肉跳。
当徐林真的在贺厘前面的位置上停住, 他站直身体低着头对照准考证号。
一瞬间, 一种奇异的尘埃落定的感觉落下贺厘心上。
贺厘捏着笔的指尖泛白,她微微抬着眼。徐林在坐下前, 两个人目光交汇一瞬间。
对上徐林匆匆略过平淡而不在意的目光。
贺厘终于记起来,那个玩笑早已经结束了, 被困在里面走不出来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贺厘得知真相后草木皆兵的第七天, 这件事情还是被班主任知道了。
知道原因倒不是因为班主任主动发现,而是她状态实在差的离谱,班主任找她谈话了。
贺厘无措的看着被班主任强迫给她道歉的徐林。这一周,她都没敢再看这张脸。
贺厘的眼泪不自觉地滚了下来,尚且还在学校的她孤单又无措。
徐林应该是已经被说过一顿了,有些神色蔫蔫的, 低着头站在办公桌旁边。
看见贺厘, 他张了张嘴, 在班主任的示意下低声道歉:“对不起。”
班主任看了徐林一脸:“是给我道歉吗?”
徐林转过身, 对贺厘鞠躬:“对不起。”
徐林声音那么轻,又那么平静, 落在整个办公室。
贺厘的眼泪无可抑制地流的更凶了,她抬起头,几乎是哽咽着问出了绕着自己的心脏,无数次让她不能呼吸的问题:“是我哪里不好,或者哪里对不起你,你才这么对我的吗?”
她一边流泪一边问:“如果我真的哪里不好,你能告诉我吗?”
徐林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神色带着一点愧疚,半分钟的沉默后,他的声音有些低:“不是,我只是觉得好玩,对不起,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这么大伤害,真的对不起。”
贺厘的心像是被人轻轻用锤子一点点敲碎,明明是夏天,贺厘却手脚冰凉,比冬天临川市的雪还要凉。
她终于忍不住由静默的掉眼泪到哭出声,那些情绪像决堤的洪水般翻涌而出,无法抑制。
她顾忌不到办公室其他老师在场,几乎是泣不成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说对不起,你让事情没有发生好不好……”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徐林已经忘了那天办公室他愧疚的表情和贺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场面。
但贺厘还记得。
――
回忆起往事,贺厘有些恍惚,她坐的位置正对着她高考在的学校。
贺厘又望了那里几秒,她的视线顿住。
贺厘又久违的重新想起来在高考考场上那一瞬间的心脏刺痛感。
“如果过去不好的话,那我们就不去想了。”付屿伸手去擦拭贺厘的眼角的眼泪。
贺厘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哭了,她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微微扬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她的语气有些低:“也可能真的是我不好,才会这样。我做了一整晚心理建设,顶着焦虑的心情去考试。所幸平平稳稳地度过了第一个早上。第二天下午考数学,生理期来了,疼得趴在桌子上拿着笔的手都在发抖。”
贺厘看着付屿,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轻松:“我当时就想,我也运气太差了吧。”
这些曾经发生过的真真切切让贺厘无法呼吸的事情现在被她用简单的话几笔带过。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让所有人都忘掉了过去,可依然没有带走被割伤后留下的疤。
贺厘又咬了一口吸管,吸了下鼻子。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她和付屿能听见,但周围买完奶茶的学生似乎是有人注意到她哭了,好奇地往这边看。
想吃一下情侣吵架的八卦。
付屿微微侧了侧眼,他戴着眼镜,气质很斯文。当他收起温和的眉眼时,带上在商界几年下来形成的冷冽,就极具压迫感。
在他的目光下,几个学生推推嚷嚷离开。
贺厘扯了一张纸,随便地揉搓两下擦掉眼泪。吸管被她翻来覆去地咬了一会,已经变形了。
“高考成绩出来,我的分够了,但是上不了喜欢的专业,就没去舟大。”
贺厘说的轻描淡写,付屿却整个心都在发疼。
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提起关于大学这个话题的,看着贺厘睫毛上没干的泪痕,付屿想。
贺厘没在意付屿的情绪变化,店里客人这会比较多,老板娘一时半会还没招呼完,还剩下一个,贺厘拿着奶茶起身带着付屿往外走。
付屿跟着贺厘刚走出奶茶店,不过半分钟,老板娘的声音从店门口传来:“诶?是你们多付了吗?价格不对。”
付屿侧眸,他没来得及张口,被贺厘拉着继续往前走。
老板娘叫了两声,没喊住人,店里来了新客人,不得不重新回去。
贺厘带着付屿沿路往回走,等又走了一段距离,她才语气平淡道:“当时考完数学,我裤子脏了,周围都是人。”
贺厘特地隐去了不喜欢的人这个说法,只平淡道:“学校门口还有很多家长和学生,我特地等到人都快走完了才往外走,等我出来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我出来地时候刚才带你去看的那家奶茶店老板娘看见我,送了我红糖姜茶。”
付屿在大衣兜里的手微微攥紧。
还没等他责怪自己,就见贺厘偏头看着他,明明眼眶里装满了仿佛下一秒就能滚出来的眼泪,脸上却还是带着一个笑容:“这是那几个让我为数不多的高兴的事情。”
她语气停了片刻,然后停住步子。
冬天的临川市街道并不热闹,只有匆匆而过的人,也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