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做什么?”
裴时隐垂着眼,抬手解开最上端的两颗纽扣,深邃的目光凝着她。
低醇的嗓音近在咫尺,让她耳尖的热意迅速攀升,心脏跳动的速度也逐渐难以控制。
“自己说,怎么罚你。”
他的瞳仁漆黑,眼底倒映出她的模样,傅思漓已经开始腿软,又分不清他说的罚,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肆意妄为。
巨大的落地窗下,全景视野,甚至连外面的伦敦眼都清晰可见,摩天轮周围泛起紫色的光芒依然光怪陆离地映照在玻璃窗上。
很快,因为室内外的温差,玻璃窗接触皮肤时是冰凉的,冰得她不自觉瑟缩着,想往后躲,却又被他紧紧抵着,无路可退,男性气息织成一张大网将她紧紧包裹着,密不透风。
不过很快,光洁的玻璃表面就已经泛起淡淡的白雾,可窗上的倒影还是能看得十分清楚。
她越是别开脸,就又被男人冰凉的长指掐住了下巴,强势地转了回去。
继续看着。
他的肩背处还有昨晚被她指甲抓出的一道道暧昧红痕没消,此刻又添了新的上去,斑驳交叠。
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傅思漓只能紧紧闭上眼睛,眼尾已经有了微微湿润的痕迹。
直到听在他在耳畔慢条斯理地开口,低沉发哑的嗓音缭绕周围。
“这样是不是比下午的那些好看?”
下午看的都是假的,做戏而已,哪里能和现在无比真实又深刻的体验相比较。
何况当时她只是台下的观众,现在是主角。
丝带被解开,飘扬在地毯上,礼盒的盖子也散乱在一旁。
下午才买的配件,她没想到竟然会在现在派上用场。
脚下仿佛不再是繁华的车水马龙,而是变幻成了一望无际,白皑皑的雪地,不知何时春雪交融,恍惚间绽开了一片嫣红,花瓣盛放开来,花蕊里绵绸的花蜜颤巍巍地落下来,淋了满地。
夜幕浓稠,月光隐匿回云层,窗外似是下雨了,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脆弱的窗,淅淅沥沥的水声四起,直到一阵白芒划过,落地窗上也被淋上了水渍,一团狼藉。
第38章
不知过了多久, 风雨终于停歇,室内尽是暖意盎然。
窗前惩罚得够了,傅思漓彻底得了教训, 一边哭一边承诺着再也不去看了, 他才终于舍得放过她。
男人抱着她去浴室里洗了澡, 然后又仔细把她身上擦干,抱回了床上, 像是抱着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
身上重新变得干净舒适后,傅思漓终于稍稍恢复了点精神, 可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像是没长骨头似的瘫软在他身上, 脸颊还泛着潮红。
“渴了...”
裴时隐只好系上睡袍的带子, 起身拿来水,然后端到她唇边喂她。
傅思漓抿了一口,细眉轻拧,像是不太满意似的。
“想喝冰水。”
男人抬手擦了擦她唇角的水渍, 动作温柔。
“太凉, 会腹痛。”
她的肠胃有多娇气,总得有人在身旁管着。
傅思漓不满撇了撇嘴,嗓音里还沾染着绵软的音调。
“就喝一点点.....”
他有些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妥协了。
等冰凉的水顺着食道流进去,傅思漓才终于觉得没那么燥热了,消耗了太多体力, 困意也阵阵袭来,歪倒在他的胸口, 蹭了蹭。
“灯好亮.....”
他只好又起身去关灯。
就这样来来回回指使了他好几次之后,床上的人才总算消停了, 难伺候得很。
裴时隐把人拢进怀里,看见她雪白纤细的颈后也有他的指痕。
他情不自禁,又低头去亲她:“故意的?”
他都折磨了他一晚上,她折腾他几次怎么了。
从昨晚开始,他就食髓知味,好像怎么都不够似的,一遍又一遍。
一边在心底默默腹诽,傅思漓却又不自觉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感受着男人身上传递来的温度。
大概这就叫事后温存?她也不知道。
她记得她之前在哲学书里看过一句话,人总是对喜爱的人或事物产生占有的欲望,却同时也渴望着被对方拥有,从内到外,从身到心。
说的大概就是此刻的感受。
房间里静谧无声,与他依偎在一起时,困意又少了几分。
傅思漓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的手上,看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有些熠熠生辉,心念不禁微微一动。
这对婚戒是去年裴时隐让人定制的,她的那枚上的钻石很大,她怕刮花弄丢,所以平时不常带。
但是他的这枚是素戒,平日里戴着也很低调。
好像从结婚那时开始到现在,裴时隐便没有摘下来过,戒指下的一圈都比其他部位要白一些。
还有手腕内的那道凹凸不平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很多,但疤痕却是无论如何也会烙下了。
就在她怔然失神时,他忽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指尖,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肌肤相贴处传来,让她的心尖不觉颤了颤。
他嗓音低哑,夹杂着丝丝引诱:“不想睡的话就再来一次。”
傅思漓立马回过神来:“不要,困.....”
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身形已经再度覆了下来。
夜晚漫长而寂静,窗外的月光再次盈盈摇晃起来。
-
连续两晚体力透支过度,傅思漓竟然昏睡过去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北城的家里,应当是裴时隐抱着她上了飞机,她睡得很熟,所以浑然不知。
裴时隐还有公事,下午还要和一家地产公司签合同,把她送回家后就出门了,难得体贴地没有吵醒她。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之后,傅思漓彻底了无困意,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公司午休的时间,还能赶得上下午的组内会议。
没想到傅思漓会突然出现,工位上的孟桃吓了一大跳。
那天裴时隐突然出现,恐怕也把孟桃和林博远吓得不轻。
见状,傅思漓的心里顿时更愧疚了:“抱歉啊,当时吓到你们了。”
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孟桃连忙摆手,先观察了一圈四周没有人听着,才小声悄悄地回:“没有没有,我就是比较惊讶.....”
有一种神仙下凡和他们做同事的不真实感。尤其是傅思漓平时相处也并没有任何富太太或是千金小姐的架子。
谁也想不到大家茶水间里聊聊八卦,正主就在旁边。
她震惊了半天也就缓过来了,可林博远在知道了傅思漓的真实身份之后,回去郁郁寡欢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调整过来了一些。
很快就到了开会的时间,十几号人聚集在小会议室里,准备今天汇报酒店装修设计师的备选名单。
傅思漓也提前准备好了一个提案,是她认为比较合适的一名日本室内设计师,在全世界都享有盛誉,设计风格倾向于回归大自然那一类,她觉得和蓬南岛的整体环境基调也比较符合。
在她说出设计师的名字后,在座的人俱是露出震惊之色。
等到PPT播放到了最后一页,主位上坐着的严秀洁还没说话,就有人耐不住性子出声反对了,且口吻十分轻蔑。
“傅思漓,你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应该不高吧,谁不知道川下深崎已经多久没在公开场合出现过了。先不说他为什么答应我们,你怎么能联系得上他?如果没什么把握的话,还是别说大话了。”
和她的视线对视上,傅思漓表情不变,丝毫没有被挑衅到。
说话的女人叫艾陶宁,长了一张年轻靓丽的脸,打扮得也时髦出挑,本科毕业于世界排名前几的瑞士洛桑酒店管理学院,虽然本科刚毕业不久,但能够进入裴氏集团,就证明她的履历已经远胜过旁人,傲气十足。
早在傅思漓发言之前,艾陶宁就已经举荐了一名设计师,而且她信心满满,表示自己有人脉,一定能请来那位知名的空间设计师,但就算再有名,也还是不能和日本顶级的空间设计师川下深崎相比较的。
严秀洁斟酌了须臾,敲了敲桌面一锤定音,不再给他们争论不休的机会。
“好了,今天汇报的方案里我会挑出前三名,然后向裴总汇报,至于最后具体采用谁的会另行通知。”
散会之后,众人都陆陆续续离开。
卫生间里,同事一边拿着口红补妆,一边担忧地劝说艾陶宁:“你还是别挑衅她了,毕竟她可是负责和总裁办对接的,她第一天办入职都是文总助亲自带她去的,万一真是什么关系户呢。听说拿下蓬南村也都是她的功劳,看来还是挺厉害的.....”
艾陶宁细眉一挑,“文总助?”
“是啊。还有人猜她是不是文特助的女朋友呢。”
闻言,艾陶宁轻哼一声,想到傅思漓那张漂亮的脸,顿时更加不屑了。
“那又怎样,裴氏集团可是靠能力才能立足的。”
傅思漓浑然不知背后同事们的议论和谣言,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还坐在工位上,试图通过邮件的方式联系上那名叫作川下深崎的设计师。
之前她上大学时,一位和她关系相熟的教授就曾经和川下深崎合作过,她也许可以尝试这条人脉去沟通。
就在她聚精会神地编辑邮件时,桌上的手机铃声忽而响起。
打来电话的人是季言忱的秘书。
“傅小姐,是我。”
傅思漓有些诧异:“徐秘书?有事吗?”
对方的语气礼貌又客气:“小姐,是之前和马西莫签署的雇佣合同出了一些问题,比较紧急,需要您帮忙核实一下当时的雇佣合同。”
“但我这边临时有重要的事情走不开,我把地址发给您,您方便过来找我吗?”
听他如此说,傅思漓也没有多想,左右她晚上没事,跑一趟也无所谓。
“好,那我一会儿过去。”
挂了电话后,傅思漓就关了电脑,直接打车去了徐秘书发来的地址,是一家私人会所。
等她到了对方发来的包厢门口,打开门进去,却发现里面一片昏暗,弥漫着浓烈刺鼻的酒味,沙发上还醉倒着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是季言忱。
男人没有了往常见面的整洁清隽,白衬衫上满是褶皱,领口上端的几口纽扣也散乱着,下巴已经冒出点点青色的胡茬,十分狼狈,稍微靠近两步,便能闻到身上的酒气。
傅思漓意识到自己被骗,拧起细眉看向身后的人。
“这是?”
徐秘书的确是骗她的,可他实在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才出此下策。
他十分为难地解释:“季总这些天一直没去酒店,过得浑浑噩噩,明瑰不能没人主事,您好歹劝一劝季总,不然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的。”
季言忱毕竟与傅家的关系不浅,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相识,也快算是她半个哥哥,傅思漓没法看着他颓然堕落却坐视不理。
可现在毕竟和从前不同,她已经知道季言忱对她的心意,也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负担地和他相处。
还有裴时隐,他那么小气,要是知道她私下里偷偷和季言忱见面,恐怕又要吃醋发疯。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沙发上靠着的男人从酒醉迷离中,视线清醒了几分,眉头拧了拧。
“思漓.....”
和这几天梦里的身影重叠,让季言忱一时无法分清眼前的究竟是现实,还是只是另一个更真实的梦境。
他的掌心里拿着那枚银色的领带夹,视线透着些醉酒的迷离,却依然定定地看着她问。
“这个,其实不是送给我的,对吧?”
傅思漓顿了顿,只好如实答:“是当时佣人不小心拿错了。”
听见她的话,男人的目光彻底黯淡下去。
其实季言忱早就知道,在他收到这份礼物的当晚,他就发现了领带夹里面刻着的字母,也清楚它本来的主人是谁。
只是他始终不愿意承认,也不想认清事实。
瞥见了她衣服领口下掩藏着的,若隐若现的吻痕,季言忱的目光顿时暗下来,眼底涌起强烈的嫉妒与不甘,被酒精麻痹后的痛感也丝毫没有减弱。
“思漓,裴时隐的心计只会比你想得还要深,你出国上学之后,明明你们几年没有联系,如果他以前就一直爱着你,为什么当初没有挽回,要等到三年后才突然去找你?”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思,促使他们结婚的背后原因,未必不是出自裴时隐之手,她的心思太单纯,永远不会将人往最坏的方向联想。
“成人礼那天晚上,你不是已经亲耳听到他说只拿你当作妹妹,为什么还会相信他的话,答应嫁给他?”
傅思漓没想到当时季言忱竟然也在,也听到了裴时隐那晚说的话。
她的眼睫颤了颤,轻声道:“也许那只是个误会。”
季言忱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眼底隐隐流露出一丝乞求和卑微。
“那你有没有过那么一点点,喜欢过我?”
傅思漓的唇瓣微动,吐出的字却格外决绝。
“对不起。”
让他魂牵梦绕了多少年的女孩,他却从未得到过她的注视。
当年对他的好,他一直贪恋的那点温暖,全都出自她的善良和教养,从始至终都没有掺杂着丝毫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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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私人会所一楼。
裴时隐刚刚结束一场和地产商的应酬,文柏递上西装外套时,小声地汇报。
“裴总,刚刚有人看见太太也在这。”
闻言,男人脚步一停,有些意外。
旁边跟着的服务生连忙恭敬回:“裴太太去了三楼走廊尽头的包厢。”
“带路。”
电梯很快抵达三楼,会所走廊里安安静静,没有闲杂人等。
文柏也没想到傅思漓竟然没在公司,有些奇怪地问:“里面的客人是谁?”
服务生观察了下裴时隐的神情,才小心翼翼回答:“是..是明瑰的季总....”
话落的瞬间,走廊里的空气安静下来。
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很快便加快了速度,朝着尽头的方向走过去。
可当真的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的那一刻,文柏却看见男人的动作停住了,侧脸神情难辨。
他竟然有些不敢打开那扇门,绷紧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隐隐泛白。
门的隔音有些弱,却足以听清里面的谈话声。
即便听她亲口说出,季言忱仍旧不甘心放弃,苦笑着问。
“思漓,你相信他是真的爱你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不仅曾经伤害过你,辜负过你的心意,甚至还可能欺骗过你.....”
静了片刻,只听见傅思漓轻缓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