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需要多看多问多学。
秦老爷让秦舒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理账。
自秦舒宁及笄后,秦老爷便将许多铺子落在了她名下,秦舒宁先从她的铺子着手。
各铺子里的掌柜都是秦家的老人了,秦舒宁既然要学,他们自然也是用心竭力的教。
这天,秦舒宁刚到衣铺盘查不久,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第21章
“秦舒宁!”
一道怒喝声从身后传来。
秦舒宁转头。
就见周如荼面色不善从外面进来。
虽然她极力遮掩,但呼吸骗不了人,周如荼是赶着过来的。
秦舒宁诧然:“周小姐找我有事?”
铺子里还有其他客人在,周如荼不方便在这里说。
她道:“我有事跟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秦舒宁挑眉。
她和周如荼关系不好,但看在这大热天的,周如荼专门来找她一趟,秦舒宁还是好脾气的跟她出去了。
两人一同去了铺子对面的茶楼。
如今天气热起来了,茶楼的雅间里放了冰盆,上面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周如荼落座后,先是喝了两盅茶之后,才一脸倨傲道:“你离展旌哥哥远点。”
“哈?”秦舒宁闻言,转头看向周如荼,纠正道:“周小姐,你是对我和徐展旌之间,有什么误解吗?”
明明是徐展旌缠着她不放的。
赶在周如荼开口之前,秦舒宁又飞快道:“当然,如果周小姐能让徐将军离我远一点,那我感激不尽。”
秦舒宁这话说的是真心诚意的,可周如荼却是火冒三丈。
她怒道:“若非你用狐媚子手段勾着展旌哥哥,他能一直围着你打转?!”
秦舒宁:“……”
她就没见过,倒打一耙打的这么自然的。
“我用什么狐媚子手段勾着徐展旌了?”
周如荼这是眼睛瞎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欲擒故纵。”
秦舒宁:“……”
“秦舒宁,薄情寡义的人是你。是你在展旌哥哥战死的消息传来后,就拿了和离书重归母家的。现在展旌哥哥活着回来了,你又抓着他不放,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秦舒宁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她这人对女子一贯宽容,但并不意味着,她是个没脾气的人。
周如荼越说越起劲儿。
“还有那个顾修昀,现在全上京,谁不知道你跟他之间的破事。你既与他有首尾,为何还要抓着展旌哥哥不放?秦舒宁,你自己看看,全上京有哪个女子像你这般寡廉鲜耻,在两个男子之间周旋的?”
周如荼是被娇纵着长大的。
再加上她是官宦小姐,秦舒宁是商贾之女,她便自恃比秦舒宁高人一等,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其实早在来找秦舒宁之前,周如荼就去找过徐展旌了。
可徐展旌明确的告诉她,他的妻子,只会是秦舒宁。
周如荼气不过,便将所有的怒气,全都撒在了秦舒宁身上。
秦舒宁听完这些话,非但没生气,反倒还笑了:“是呀,我对徐展旌就是欲擒故纵。可是没办法,谁让你的展旌哥哥只喜欢我呢!”
杀人诛心。
秦舒宁笑着,一字一句仿佛利刃,一刀一刀割着周如荼的心:“你看,他明知道你喜欢他,也明知道,我这人薄情寡义,可他依旧喜欢我,喜欢的无法自拔。”
周如荼气的双目通红,她咬牙切齿看着秦舒宁,像是要随时扑上来咬死秦舒宁。
秦舒宁完全没带怕的,她继续踩周如荼的肺气管子。
“而且我跟一说,我还要坐享齐人之福,让徐展旌和顾修昀两个轮流服侍我呢!”
“你——!”
周如荼气的面容扭曲,葱白的指尖指着秦舒宁,抖的活像得了羊角风,却迟迟没你出下文来,反倒突然落了泪。
秦舒宁怔了下。
周如荼这是被她气哭了?不至于吧?!
而秦舒宁身边的金禾,突然也咳了起来。
秦舒宁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低沉凛冽的男声:“让我和顾修昀两个人,轮流服侍你?”
秦舒宁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她猛地回头,看见门外的徐展旌和顾修昀时,差点吓得来了个原地去世。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在这儿?
那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们都听见了?
徐展旌似是看出了秦舒宁心中所想,他凉凉道:“从你说,我喜欢你喜欢的无法自拔时,我们就来了。”
秦舒宁觉得都要窒息了。
她要是说,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气周如荼,他们俩会信吗?
“展旌哥哥,你来的正好!”
周如荼一改刚才的嚣张跋扈,瞬间变成了小可怜:“展旌哥哥,你都听见了,秦舒宁这个女人有多水性杨花,她竟然……”
“周如荼!”
徐展旌打断周如荼的话,冷冷看着她:“我再说最后一遍,别再来找舒宁的麻烦,若再有下一次,我必加倍奉还。”
说完,徐展旌一把拉住秦舒宁往外走。
顾修昀站在门口,见状,当即伸手去拦,却被徐展旌一巴掌拍开。
顾修昀是个文弱书生,自然在徐展旌手里讨不到好。
顾修昀的后背撞在门上,他眼里闪过一丝痛色,旋即冷声道:“银穗,你还愣着干什么?”
“哦哦哦。”
银穗这才如梦初醒,当即要去拦。
长青却立刻跃过来,拦住银穗,笑嘻嘻道:“银穗,这是主子们之间的事,咱们做下人的就不要掺和了。”
被长青这一打岔,顾修昀和银穗一行人追出来时,只看到徐展旌带着秦舒宁骑马远去的背影。
周如荼气的牙痒痒,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绞断了。
耳边风声呼啸,周遭风景迅速被抛到身后。
秦舒宁紧紧抓着马鞍,徐展旌的大掌搂着她的腰,秦舒宁都快被勒的喘不过气了。
马驶出闹市,周围越来越荒凉。
秦舒宁心里正惴惴不安时,徐展旌勒停了马,然后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甫一落地,秦舒宁腿软的差点跌倒,却被徐展旌一把扶住。
与此同时,徐展旌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凉凉的,喜怒不辨:“想让我和顾修昀轮流伺候你?来,你同我说说,想让我怎么伺候你?”
秦舒宁身子瞬间僵住了。
徐展旌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另外一只手,捏住她的耳垂,有一搭没一搭揉搓着。
秦舒宁挣扎了一下,搭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蓦的又收紧了几分。
徐展旌弯下腰,与秦舒宁平视,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之意。这样的徐展旌,秦舒宁只在床上的时候见过。
秦舒宁不安咽了咽口水。
“不……不……”
秦舒宁想说不是,但徐展旌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那顾修昀就是个文弱的书生,没什么用,我一个人伺候舒宁绰绰有余。”
徐展旌突然俯身,覆在秦舒宁的耳边,声音里低沉嘶哑:“舒宁想让我怎么伺候你?”
徐展旌的呼吸,喷在秦舒宁的耳骨上。
秦舒宁尾椎骨上传来一阵酥麻,那些落满灰尘的春色,突然席卷而来。秦舒宁整个人像烧着了一样,猛地一把推开徐展旌,颤着声飞快道:“那些话都是假的,我是故意气周如荼的。”
徐展旌一时不防,被她推的踉跄了一下。
刚站稳,就见秦舒宁整个人,像一只被煮熟的红蟹。
徐展旌:“……”
秦舒宁迅速后退几步,杏眼睁的圆溜溜的,又飞快补充了一句:“你别当真。”
徐展旌望着秦舒宁。
此时天光大亮,徐展旌清楚的看见,秦舒宁的脸上骤然浮起了胭脂色。
徐展旌愣了一下,旋即眸子沉了沉,慢吞吞朝秦舒宁走过去:“可是我当真了,怎么办?”
秦舒宁:“……”
徐展旌还在往她这边来。
秦舒宁一面退,一面惊恐道:“你,你别过来……啊……”
脚下一滑,秦舒宁身子往后跌去时,被人一把揽住腰,又重新拉回了怀中。
今日徐展旌没穿铠甲,他穿的是一件堆纱锦袍。
秦舒宁撞进他怀里时,能清楚的感触到,他纱衣下蕴藏的炙热力量。
徐展旌指尖抚过秦舒宁的脸,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舒宁,你好烫。”
秦舒宁瞬间原地裂开。
一炷香之后,秦舒宁坐在马背上。
徐展旌在下面牵着马,两人一马往回走。
秦舒宁双手攥着马鞍,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徐展旌,秦舒宁十分想踩在他头顶上。
这个念头刚起,徐展旌突然回过头来看她。
徐展旌笑问:“舒宁想做什么?”
“踩爆你的狗头!”
秦舒宁的杏眼里全是愤恨,她忘不了,徐展旌刚才怎么欺负她的。
徐展旌闻言,非但没生气,而是将目光落在秦舒宁的脚上。
秦舒宁纤足白皙,正套在红色的绣鞋里。
“看什么看,赶紧走。”
秦舒宁踢了一脚徐展旌的后背,又迅速将脚缩回裙底,乌黑的杏眸瞪着徐展旌,里面还有未消的怒意。
徐展旌轻笑了一声,到底没敢再得寸进尺。
不急,来日方长。
第22章
周如荼回到周家后,又发了好一通脾气。
与此同时,传来了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周母那边已经着手在为她择婿了。
放眼整个大卫,有谁能像徐展旌那样,俊美无俦,年纪轻轻便已是天子近臣,且手握兵权的呢!
有徐展旌珠玉在前,周如荼如何还能看得上旁人。
“小姐,要不算了吧。”侍女小声劝。
“算了?!我凭什么要算了!明明是我先认识展旌哥哥的,是秦舒宁鸠占鹊巢抢了我的位子,如今又用狐媚手段勾着展旌哥哥,我凭什么要算了?!”
“可是,”侍女觑着周如荼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徐将军说了,他的妻子只会是秦舒宁。”
她们总不能杀了秦舒宁吧。
侍女一念至此时,就见周如荼面容扭曲了一下。
侍女心里咯噔一声。
然后,她就听到周如荼阴冷笑了一下:“只会是秦舒宁又如何?我不介意对着秦舒宁的牌位,叫她一声姐姐。”
侍女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张嘴想劝,可看见周如荼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周如荼是家中嫡长女,自幼被娇纵长大。
但凡周如荼看上的,穷尽手段,她都要得到,从无例外。
那厢,秦舒宁并不知道,危险将至。
她依旧每日去铺子里理账,且每日故意早出晚归的,以至于秦老爷私下曾满脸心疼道:“学做生意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你慢慢学就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秦舒宁嘴上答应的很好,但依旧回去的很迟。
秦舒宁此举,一半是真想多学些生意经,另外一半,则是她想躲开徐展旌。
自从秦舒予去了书院之后,徐展旌便时常夜里翻墙来秦家找秦舒宁。他来倒也不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单纯给秦舒宁送东西。
有时候是果子糖。
有时候是一捧花。
有时候是新鲜出炉的糕点。
……
林林总总,从不重样。
但每一样,都正中秦舒宁的喜好。
这种寂静无声的好,就像是房檐下的滴水一样,日复一日落下时,秦舒宁院中的侍女们,有不少心都偏向徐展旌这边了。
秦舒宁拒绝无效,心里又十分烦闷,索性早出晚归躲开徐展旌。
每次从铺子里理完账之后,秦舒宁就会带着金禾银穗去逛夜市。
上京的夜市,都摆在夜渡桥那一带。
夜里灯火通明,行人如织,空气里全是食物的香气。
秦舒宁带着金禾银穗吃了一路,走到桥边时,遇见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在卖乌梅汤。
如今天气热,这乌梅汤若卖不完,明日就坏掉了。秦舒宁见这老妪可怜,索性便多要了几碗。
金禾去付钱,秦舒宁带着银穗,坐在小方桌上等。
秦舒宁单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等着时,突然听到哎呦声,她转过头,就见一个客人起身时,与端着酸梅汤的老妪差点撞上了。
“对不住,老人家,您没事呢?”
那客人忙伸手扶住老妪。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吃老娘的,喝老娘的,竟然还敢在外面找骚狐狸,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对岸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秦舒宁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了。
夜渡桥这里,食物多趣事也多。
秦舒宁来的这几日,已经撞见了不少好戏。
对岸传来妇人的咒骂声,夹杂着哎呦哎呦的求饶声。
“三位客官,您的乌梅汤来了,请慢用。”
老妪将乌梅汤放到她们面前,抱着托盘,摇摇晃晃走了。
秦舒宁三人捧着碗,一面喝着乌梅汤,一面看着对面的热闹。
从那妇人的叫骂声中,秦舒宁听出来了缘由。
原来那妇人的相公是赘婿,可这赘婿不老实,竟然背着她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这妇人听到消息后,杀气腾腾提着杀猪刀来闹。
故事虽然狗血了点,但很下乌梅汤。
不知不觉间,秦舒宁她们三人已将乌梅汤喝完了,而对面那对吵架的夫妻也吵完了,妻子揪着丈夫的耳朵,强行将人拖走了。
“戏看完了,走吧。”
秦舒宁放下空碗,刚要起身时,突然传来一阵晕眩感。
而金禾银穗也是如此。
那乌梅汤有问题!
秦舒宁猛地转头,看向那老妪。
老妪也被她们的模样吓了一跳,当即慌乱着要过来,可当迈了两步,就被一把剑拦住了。
一个身形矮瘦的人,从树后走出来。
“唰啦——”
金禾抽出刀想保护秦舒宁。
可人刚站起来,就一头栽下去不动了。
秦舒宁抬眼,想看清楚那人的脸,却是眼前一黑,她也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