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去找他赔罪。”
秦舒宁:“……”
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不过旧事重提,秦舒宁有些生气。
她瞪着徐展旌:“你那晚在装醉。”
“我没有。”
“骗人!”秦舒宁底气十足反驳,“你喝醉之后,明明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一点是他们在做夫妻时,秦舒宁发现的。
有一次,徐展旌醉酒了,夜里在床上时,承诺了她一件事,但第二天醒来之后,徐展旌却绝口不提此事。
那时秦舒宁兀自生闷气,以为是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当真。
后来过了很久,她才知道,徐展旌不是骗她,而是徐展旌喝醉之后,压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说完之后,秦舒宁又瞬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他们成婚的头一年。
那时他们夫妻分开数月,归来那晚徐展旌喝醉之后,回房将她折腾了大半宿。
而他是在那个过程中,应允她了一件事。
徐展旌神色有一瞬的茫然。
他正在回想秦舒宁何出此言时,就见秦舒宁脸色猛地变了,然后秦舒宁开始赶他:“走开!你挡着我的光了。”
光?!
徐展旌表情微顿,见秦舒宁耳尖泛红后,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秦舒宁何出此言了。
慌乱中,秦舒宁和徐展旌目光撞上时,秦舒宁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
她当即起身要走,胳膊却被人一把攥住。
“你跑什么?”
徐展旌攥住秦舒宁的胳膊。
秦舒宁像被烫到了一样,她立刻挣脱:“你,你别碰我!”
说完,秦舒宁惊慌失措往后躲时,船突然晃了一下,秦舒宁一个没站稳,脑袋重重磕在了船板上。
徐展旌当即翻窗进来,却还是迟了一步。
秦舒宁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与此同时,船身还在晃,甲板上传来惊呼声。徐展旌一把揽住秦舒宁,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船管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家别慌,过了风浪区就没事了,都先抓住身边坚固牢靠的东西站稳。”
甲板上的众人,面色惊惶不定,纷纷依言行动。
金禾担心秦舒宁,不顾危险过来时,远远就看见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跟在她身边的银穗,看见这一幕,踌躇问:“姐,我们还过去吗?”
现在去,好像不大合适啊!
金禾摇头,两人识趣没再吵前去。
秦舒宁觉得别扭,她试图从徐展旌怀中挣脱出来。奈何船晃的厉害,她压根就站不稳。
徐展旌一面扶她,一面说话:“舒宁……”
“你闭嘴!”秦舒宁不想听徐展旌说话。
如今是夏季,衣裳很单薄。
被迫窝在徐展旌怀中的秦舒宁,能清楚感觉到徐展旌身上的炙热。秦舒宁十分不自在,她双手撑在徐展旌胸膛上,极力想避免两人身体上的接触。
“哗——”
一个大浪袭来,船身猛地一晃。
秦舒宁直接被甩进徐展旌怀中,和徐展旌来了个亲密接触。
“舒宁,别动了好不好?”
徐展旌揽住秦舒宁,低声哄劝道。
秦舒宁不答话,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秦舒宁手撑着徐展旌的胸膛,试图再站起来时,略带无奈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不疼,我疼。”
秦舒宁:“……”
船身还在晃,夹杂着噼里嘭啷的声音。
秦舒宁试了几次之后,最终放弃挣扎了。
她生无可恋待在徐展旌怀里,整个人僵的像跟棍子,撑在徐展旌胸膛上的手,一时收也不是伸也不是,只得尴尬放着。
船还在摇晃,但秦舒宁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能感触到掌心下,那颗火热跳动的心脏,一下接一下撞着她的掌心。
秦舒宁咬着唇角,不自在别过头。
徐展旌垂眸,就看见秦舒宁泛红的耳廓,和被咬的水润的唇。
自重生以来,这是秦舒宁第一次,这么安静窝在他怀中。
徐展旌抱着秦舒宁,私心希望这风浪区能过得长一点。
可老天爷却没如他所愿。
没一会儿,船就平稳了,紧接着,甲板上有人欣喜喊道:“过十四峡了!我们平安过十四峡了!!!”
原本像只鸵鸟窝在徐展旌怀中的秦舒宁,闻言,当即果断无情推开徐展旌,立刻朝后退了几步,然后指着门口,道:“你走!”
徐展旌:“……”
“舒宁,我们这刚同生共死完,你就这么……”
秦舒宁打断他的话:“闭嘴!走人,立刻马上!”
现在她一点都不想看见徐展旌。
见秦舒宁耳尖越来越红,徐展旌默了片刻,最终顺从她的心意走了。
但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秦舒宁立刻灌了一盅冷茶,可脸上的热度却迟迟消不下去。
他们聚少离多,再加上守寡十三载,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秦舒宁早就忘的七七八八了。
但见鬼的是,见到徐展旌之后,那些原本落满灰尘的回忆,便时不时蹿了出来,弄的秦舒宁不胜其扰。
金禾和银穗进来时,就见秦舒宁坐在桌边,一杯接一杯的喝茶。
“这是冷茶,我给小姐换壶热茶来吧。”
金禾说着,便要上前去拿茶壶,却被秦舒宁挡开了:“不用。”
热茶喝着烧心。
金禾见状,便没再说什么了。
而银穗向来是个缺心眼,又少根筋的人,她笑嘻嘻道:“徐将军对小姐真好,他怕小姐过十四峡害怕,还专门过来陪小姐呢!”
“吧嗒——”
金禾手中的扇子掉地上了。
她当即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捂住银穗的嘴,冲秦舒宁道:“小姐,我向您保证,在下船之前,绝对不让银穗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说完,就要拖着银穗往外走。
银穗一脸茫然。
难不成她又说错什么啦?!
秦舒宁捏紧手中的茶盏。
她深吸一口气,叫住金禾:“还有徐展旌,告诉他,在下船之前,他要是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把他丢进江里喂鱼!”
说得格外凶狠,但听着有几分底气不足。
“是。”金禾立刻应声,将银穗拖了出去。
出了船舱之后,银穗眨了眨眼睛,将金禾捂住自己嘴的手掰开了一点,小声问:“姐,我和徐将军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秦舒宁要这么对他们俩?!
此时她们已经出来了,金禾不必担心被秦舒宁听到,她转身,狠狠拧了金禾的嘴一把骂道:“死丫头,回头我就把你这张嘴给你缝起来,真是的,什么不能说,你还非说什么!”
银穗:“……”
好吧。
银穗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她说的是真话,但每次都会被罚。
不过她被罚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不纠结了。
银穗问:“那徐将军呢?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小姐连他都罚呀?”
这一点,银穗是真的没明白。
明明刚才过风浪区的时候,他们俩还抱在一起,怎么转头秦舒宁要连他也罚呢!
“主子们的事,哪里是你我能过问的,少问多做事。”
“哎呀,姐,你就告诉我嘛,”银穗拉着金禾的袖子撒娇,“这样我以后就不会在小姐面前说错话啦。”
金禾毫不留情拍开银穗的手:“你以后在小姐面前尽量不要说话,就不会有错了。”
银穗:“……”
说完,金禾直接走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金禾没有说——虽然她从小就跟在秦舒宁身边,但今天这事,她也没看懂。
明明刚才两人抱在一起的,怎么过了风浪区就成这样了。
金禾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至于秦舒宁为什么罚徐展旌,估计只有秦舒宁自己知道答案。
第30章 (二更)
虽然秦舒宁说, 让金禾转告徐展旌,下船之前,他若再敢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把徐展旌丢进江里去喂鱼。
但金禾不是银穗, 她还不至于单纯到直接原话告诉徐展旌。
金禾斟酌了一下措辞后, 去找了徐展旌。
“徐将军, 上面风大,有不少人都染了风寒,我家小姐让奴婢过来同您说一声,这一路上,若无事您就不要去上面了, 免得也被传染了。”
金禾说完, 徐展旌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很淡,但却极有震慑力, 金禾脸上的笑,差点就维持不住了。
不过徐展旌极快就收回了目光。
他淡声道:“嗯,我知道了。”
金禾这才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忙告辞了。
长青和长松兄弟俩送她出去,待金禾走后, 他们俩兄弟在一起说话。
长松小声道:“哥,少夫人这次有点过分了吧!咱们主子可是将军呢,那在陛下面前都是能坐着说话的人, 少夫人让咱们将军住下等舱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甲板也不让上了呢!”
长青没急着答话, 而是一扬下巴道:“看。”
长松顺着长青的视线看了过去。
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徐展旌。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将军。”
“你形容一下现在的将军。”
“很严肃, 情绪不太好, 将军现在应该很难过。唉, 你说少夫人怎么能这么无情呢!”
长青都要无语了:“你那对招子是摆设吗?睁大你的狗眼再仔细看看,将军现在明明很高兴好吗?”
长松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哈?少夫人不让将军上甲板了,将军不应该难过吗?他怎么可能会高兴呢?”长松满脸写着‘虽然我没有媳妇儿,但是你不能骗我’的表情。
长青忍无可忍,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压低声音骂道:“蠢货!那叫夫妻情趣!”
长松被打的有点懵。
现在夫妻情趣都这么特别的吗?
他有点不信。
长松下意识又去看徐展旌。
徐展旌还坐在窗边,他眉眼淡漠,单手握着一盅茶,眸色平平,看着并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啊!
长松怀疑,是长青理解错了。
他正要同长青理论时,就看见,徐展旌眉眼低垂间,唇角蓦的弯了弯。
长松瞬间原地裂开。
知道自己若现在上去,秦舒宁定然会炸毛,徐展旌便老老实实待在船舱里。
过了十四峡之后,接下来的水路就好走很多了,船一路顺流而下,不过三日,便到了潮州。
坐了一路的船,眼看着就能上岸了,秦舒宁的心情瞬间很愉悦。
只是这个愉悦的前提,是徐展旌没来。
徐展旌直接开门见山:“舒宁,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不帮。”
秦舒宁下意识拒绝。
徐展旌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他解释道:“我是秘密出京的,但你也看到了,半路就有人想杀我。显然,我来潮州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若我这样直接进城,恐怕会引人注意,可否让我扮做你们商队的随从,同你们一起进城?”
两刻钟后,秦家商船靠岸。
潮州盛产丝绸布匹,秦舒宁此番便是为这个而来。
虽然秦舒宁是来谈布匹生意的,但她也不是空手来的,上京的瓷器茶叶,一直是潮州人所钟爱的,秦舒宁此行便运了一些来。
船甫一靠岸,船上的随从就开始搬运了。
穿着随从短打的徐展旌刚出船舱,就被一个小管事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你们三个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搬东西去!”
“哎,好好好,我们这就去。”
长青立刻赔笑着应了,他们主仆三人跟着随从去货仓搬东西。
而此时,秦舒宁已经上岸了。
潮州水路四通八达,是以码头上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秦舒宁立定,目光在人群里巡逡时,定在了一个灰衣公子身上。
那灰衣公子也瞧见了秦舒宁。
看见秦舒宁时,那灰衣公子表情顿了一下,眼里明显闪过一抹惊艳。
秦舒宁也认出了对方。
她主动问:“可是锦绣庄的何公子?”
“是在下。”
灰衣公子过来,斯斯文文冲秦舒宁行了一礼,磕磕绊绊问:“姑姑姑娘好,姑娘可是秦小姐?”
这灰衣公子面容清秀,男生女相,瞧着莫名带着憨气。
秦舒宁轻笑道:“舒宁见过何公子。”
“秦小姐好,秦小姐好。”
那灰衣公子忙不迭又冲秦舒宁做了两个揖,这才磕磕巴巴解释,“听闻秦小姐这几日就到,家父本打算亲自来接的,奈何今日铺子里出了点事,这才让在下来接还请秦小姐勿怪。”
这是秦舒宁第一次单独出门谈生意。
秦老爷不放心,便为她选了一个与自己合作多年,诚实可信的生意伙伴。
在临走之前,秦老爷曾给秦舒宁看过何老板的画像。
而这位何公子面容酷似其父,是以秦舒宁才会一眼认出他来。
秦舒宁笑道:“何公子客气了,舒宁是晚辈,哪有让长辈来接晚辈的道理。”
“不不不,秦小姐是贵客,父亲说了,他本该亲自来接的……”
徐展旌搬着货从船舱里出来,就看到秦舒宁在和一个男人说话。那男人神色急切,磕磕绊绊解释着什么,不住偷偷看秦舒宁。
同是男人,对方一个眼神,徐展旌就能看出他的小心思。
徐展旌抱着箱子往过走,他故意冷冷道:“让让让让。”
那何公子闻言让路时,差点被徐展旌的箱子戳进河里去。
“何公子小心!”秦舒宁惊呼一声,一面让人去扶何公子,一面偷偷瞪了徐展旌一眼,示意他别太过分。
徐展旌则回了她一个深沉的眼神。
秦舒宁便没再搭理他,她问:“何公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
何公子摆摆手,脸上闪过一抹羞涩。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以至于整个人现在看着还有些弱不禁风的,刚才若是当着秦小姐的面掉进河里,那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幸好没有,何公子心有余悸松了一口气。
“刚才我说到那儿了……”
秦舒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大热天的,这位何公子就打算让她站在这里谈生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