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游:“……?”
“走过来我看看。”
少年觉得这老妖婆又想逮着批评自己,从前她忽视自己感觉不爽,现在她逮着挑毛病还是叫人不爽,果然是老妖婆!
下一刻老妖婆说:“这发型整得挺有型的啊,哪家理发店弄的?给我发个地址介绍介绍?”
盛布多:“……”他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老妖婆的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摸到了他脑袋顶上,她本就高挑,又站在台阶上,一伸手就在他脑袋上东摸摸西碰碰。
少年回过神来,拍掉她的手,“别碰乱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家里的老妖婆,他私底下怎么唾弃都行,当着全家人的面这个态度,恐怕要不好收场了。
但尤喜下一秒就给他拍回去,还报复性多拍了两三下,把少年手背都拍红了,才心满意足停下报复的手。
拍完就不耐烦说:“快点把地址发我!”
盛布多理亏,把自己的托尼老师的微信推给了老妖婆,老妖婆刷着托尼老师的朋友圈,找了几个看起来不错的发型图,最后问问时髦叛逆洗剪吹杀马特孙子:“你觉得我烫这个怎么样?”
盛布多看着那图片上二十多岁时尚女郎烫的羊毛卷,再看看他奶奶那头略微稀疏发白的灰发……本着恶作剧的心思,捧道:“挺适合您的,您脸小眼大,肯定好看。”
好看个屁!
尤喜把下巴一扬,得意洋洋:“那当然了,要是当年我那张脸……”
要是用她原来那张脸,那才绝呢,虽然她不记得长啥样了,但记忆告诉她,就是绝美!
孙子好奇:“当年什么?”
尤喜:“当年我年轻的时候,貌美无双,所以才能把你爷爷迷倒了啊。”
看着祖孙俩相谈甚欢,一群盛家人整不会了……
更不会的是,两人行动力还特别强,盛布多本来是回来拿个东西,不准备跟盛家人交流,也不准备逗留盛家,拿完就走人了。
谁知道老妖婆骤然兴起,对他百变的发型起了兴趣,还把他的“吹捧”当真,当场就拉着他要去那家理发沙龙店烫图片上那大美女的发型。
她老人家自觉良好,觉得自己烫出来一定比图片上的美女好看!
祖孙俩没一会儿上了尤喜那辆专属加长版豪华座驾就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盛世游梦游了下,问二弟:“刚才妈是不是笑了?”
“跟布多那混小子聊天的时候,妈乐了?”
盛世温:“……虽然妈说了今天谁让她露出笑容,她就把大会主持权交给谁,但没说这个人也包括盛布多,那小子才满十八岁,他懂个什么?”
——
理发店门口。
盛布多看着面前顶着一头粉色小卷毛的老太太一阵儿沉默。
久久地沉默。
尤喜单手在自己蓬松的卷发上拍了拍摸了摸,自觉非常满意,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搭,脸上也空荡荡的,耳朵脖子更没什么饰品,感觉缺了点啥。
拉着臭小子说:“走。”
盛布多抽搐着嘴角:“去哪?”
他觉得要是回家那还是算了,他平常就不乐意回盛家大宅,这会儿带着老太太来找他的托尼老师整了这么个发型,被他那个没良心的爸知道了,不知道怎么修理……
有道是没法找老娘算账,还不能整整儿子?
这辈分存在天然劣势。
尤喜兴高采烈,“陪奶奶我去购物,买点衣服做买个墨镜,配个包,再买双鞋,一整套造型才搭,你看我身上穿的都配不上我现在的发型!”
盛布多上下打量了两眼,赞同点点头,确实很不搭,老太太以前是正经老太太的风格,比一般老太太更加简洁素淡甚至偏商务的风格,现在……
看了看老太太脑袋上的蓬松小卷毛,粉的!是连他都没敢染的颜色!这风格……没法评。
尤喜拉着孙子上了车,还表示道:“亏你带我来做头发,才有幸坐我的车,想想家里那几个兄弟姐妹,奶奶我都不乐意带。”
老太太出院那天的新闻视频盛布多看过了,老太太不知道是生气这些人没来医院瞧她还是怎么的,当天的确没让家里这些人上她的车,甩了一车子尾气给他们。
这么想,盛布多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舒服了。
尤喜还叭叭道:“你想买啥,尽管说,今天奶奶我高兴,黑卡随便刷我买单!”
要是原来的盛布多第一反应肯定是不食老妖婆的蹉来之食,面露不屑之色,但此时此刻的盛布多因为心里头莫名的愉悦,嘴角翘了起来,语气欢快两分:“你说的?谁反悔谁是狗!”
尤喜拍了拍他的头:“奶奶我千亿的身价,缺你这点儿?”
是不缺,但从来就没属于过我。少年偷偷嘀咕。
到了本市最大最壕奢的一个国际大商场,尤喜挽着蓝色爆炸头一脸不爽的孙子,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刚从电梯出来,还没走两步路,连进哪家店都没决定好,迎面就来了一群人。
一群西装革履的西装男,为首那个肥头大耳,长相颇为辣眼睛,态度恭敬热情说:“尤董,您怎么来了,今儿个太阳打西边来了佛光普照啊。”
尤喜是有一点颜狗属性在身上的,这会儿没有说话的欲望,捏了捏孙子手臂上的软肉,盛布多板着脸臭巴巴地问:“你是哪根葱?”
尤喜拍了他头,“怎么说话的?”
少年斜眼过去,那眼神意思:不是你让我说话的?
虽然面前是个看起来不是什么大咖的人物,但秉承着人人平等,尊重人人的原则,尤喜给孙子找补:“这臭小子让我给惯坏了,抱歉……你哪位?”
西装肥头大耳男:“尤董不用客气,鄙姓汪,是这家商场的经理,您身边这位不知是您哪位孙子?”
还有点眼力见,见祖孙俩这副相处模式,尤喜还愿意给这小子解释,就知道关系不简单,依着老太太的年龄性格,只能是她的孙子。
尤喜想了想说:“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这小子的确姓盛。”至于家中行几没说,她不是个见着谁都要跟人交代家底的,以尤喜现在的身份,身为盛氏董事长盛家大家长愿意多说几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商场经理显然也很懂得这个道理,没再逼逼。热情地笑道:“尤董平时都是直接送当季最新款的衣服到您家里去,鲜少有时间出来闲逛,今儿个是想买点什么?”
尤喜以前在电视里看过豪门大户出来买东西的情景,当时看的时候觉得排面大,亲自经历才感觉忒烦人。
还是像以前普通人那样,随便逛逛看看,遇见合适的试一试喜欢就买单,不喜欢走人,没人盯着你,没人管你买个啥,这种模式才是真正有趣的购物方式。
商场经理跟了十来步,尤喜就丑拒:“我们祖孙随便逛逛,汪经理忙自己的。”
汪经理只好点头哈腰准备离去。他也不是非要扒着人家豪门大佬不放,跟个哈趴狗似的点头哈腰,但尤董今天来了他们商场,他要是不亲自接待的话,传出去不象话,尤董心里自己都不知道咋想。
现在尤董既然发话了,他面子排场给足了,直接撤人就行,这叫走过场。甭管对方需要不需要,该做的咱得做,这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汪经理准备撤走之时,一位穿着粉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迎面就行了个弯腰绅士礼,把尤喜的手捧在手上,低头亲了口。
再起来时,桃花眼含笑:“上次一别还是在医院花园里,盛奶奶近来身体可好?伤势已经恢复了吗?”
换成尤喜嘴角抽搐了,她看着面前花孔雀一样的年轻男人:“姓……”想了想,“衍家的?”
“在下衍方,家中行二,还有个大哥,我大哥不知道您见过没有,我奶奶您应该是不陌生。”
粉色西装花孔雀深吸了口气,“好几天没见,您芳香依旧。”
尤喜自己要不是顶着老太太的面孔,真要怀疑这厮是想调戏自己了。
她自己就是张扬活泼的性子,一向擅长应付各式各样的人,但面对跟自己相似性格的人,反倒不知道怎么应对,一时间除了想拍他头让他闭嘴就是想交个基友一块玩耍。
但这两种明显都不符合当下的情况和她的人设,所以按兵不动。
年轻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双眼发亮看着她新染的粉色小卷毛,夸张赞叹:“这发型……这颜色……真好看,非常适合您!我们也是心有灵犀,我穿粉色衣服,您染粉色头发,整一块去了,盛奶奶您说是不是?”
盛奶奶突然就有点高兴了,她觉得盛布多这小子审美有问题,不太乐意欣赏她的绝美发型,方才面前站的那群西装男女也用明显惊异不理解但不敢问的表情对她的发型发表了无声的看法。
只有面前这个粉色花孔雀赞赏了她的发型,这表情这语气,没有半点敷衍的迹象,完全地欣赏!
她傲娇地微扬下巴,单手夹了一缕小卷毛:“是吧……不好看我也不染。”
衍方兴致勃勃:“你找哪个托尼染的?头发也烫得不错,赶明儿介绍我认识?”
尤喜把托尼的微信给他扫,“就是这个,我孙子的发型师,手艺不错,比店长都强。”
衍方高兴兴兴加了,跟老太太开始从发型的颜色探讨到衣服的颜色,还有香水……
尤喜奇怪问:“你老说我香是什么意思?”
盛布多臭着脸看着奶奶跟一个陌生男人相谈甚欢,这个男人估摸着也只比他大上几岁,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一看就不靠谱……
这边心里把花花公子来回叉了一遍又一遍。
衍方想了想:“感觉您身上特香。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我从来没有闻到过。”
尤喜自己嗅了嗅袖子,“没有啊,没喷香水。”
原来的尤溪衣服是有熏香的,但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尤喜自己不喜欢那个熏香的味道,已经撤了,她当时在医院穿的病号服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啥味道没有,这会儿身上更是寡淡无味,最多有个刚做头发的那香味儿。
衍方想了想,像是开玩笑说:“可能是您自带的体香,一般人闻不到,我这个人鼻子灵。”
盛布多听了当场火就来,他虽然不喜欢老妖婆,但是老妖婆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奶奶,也是这种人可以当众调戏的?
他一拳直接揍过去,怼在衍方的脸上。
少年人年轻气盛力气大,冲动之下的一拳,衍方没来得及防备,直接后仰倒地。
第11章
现场霎时一片混乱,尤喜也蒙了。
本来走了但不知为何又没走的商场经理第一时间扑上来护住了二少,险些哭天抢地,控诉道:“盛少好端端的为什么打人!”
尤喜本来也觉得恼火,听了那话很难不怀疑这混不吝是不是调戏自己,这家伙重口味啊,没想到旁边的臭小子一拳突然打过去了,这就好像只要身边人比你还激动,你就瞬间淡定下来的规律,尤喜还冷静地拉住了想补上两拳的孙子。
“停停,要打人之前先给人一个解释讲道理的机会行不?法院判决一个人是否有罪前,法官是不是也得让嫌疑人自己举证辩解辩解?”
盛布多勉强冷静下来,不爽地冷哼一声:“这种人不用跟他多说,就不是正经人。”哪家正经大少爷会调戏一个高龄六十八的老太太?就算老太太保养再好那也是他奶奶辈的人物,他一口一个盛奶奶,却说着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话,自己不别扭?
这是正经人?
尤喜也觉得略别扭,“你解释解释?”
一屁股墩坐地上的某花花大少捂脸苦笑:“我没别的意思,盛奶奶,我是真觉得您香,夸您呢,我是说出我自己的感受,不存在别的意思,您别误会……”
旁边的汪经理等商场工作人员方才站边上看了个全程,若要说句客观公正的,自家二少确实说话不经大脑,刚才那话听着很不象话。如果尤董是个年轻女人,自家大少说几句轻佻点的也能勉强按个风流之名,但她分明是个六十八的老太太……这是挑事啊。
不过谁让自己在衍家名下的商场上班,自家二少烧的火他得帮着扑,汪经理忙帮腔:“二少性格耿直,尤董您别介意……哎哟都打出青紫来了,二少我带您回办公室上点药。”
衍方挥挥手站了起来,自己也意识到刚才那话在不明其因的人听来确实挺有那种调戏嫌疑的,但他不好解释自己的特殊之处,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和古怪,反向尤喜道了歉。
说自己不会说话,那话意思不是那样的,让尤喜别介意等等,说完就准备离开,也没追究盛布多打人的事情。
倒是盛布多跟只咬人的狗似的得理不饶人,在人家擦肩而过的时候,挥了挥拳头,“下次别让我再听见你张口说话。”
衍方不准备追究走人了,听见这话咧嘴笑了下,到少年跟前嗅了嗅,啧啧道;“盛奶奶身上是一股好闻的花香味,作为她的孙子,你身上怎么一股子柠檬味,你小子上辈子属柠檬的吧?柠檬精投胎?”
眼看两人要干起来了……尤喜和商场经理各拉一个往相反方向走,才止住一场斗殴事件。
尤喜拉着孙子去买东西,一边教育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搁以前可能你拳头大,你就是大爷,现在不同了,谁先动手谁输,只要动了手有理也输人家三分。”
少年还是不服,“你忍得住?要不是你拦着我还能再给他几拳头,让他清醒清醒。”
尤喜眨眨眼睛狡黠一笑,“咱得讲究方法……小学生才打架,大人都是给仇人挖坑设陷阱,完事还让人自动往下跳,跳完了给自己管埋,谁像你?蠢得慌!”
少年晃神了下,开始重新评估对老妖婆的仇恨值……至于为什么重新评估,因为他还年轻。
尤喜其实自己也没干过这么吊炸天的事,她都是电视剧里小说里看来的,尤其以商战片宫斗剧为最,那叫一个精彩,分分钟教你重新做人。
但,没吃过猪肉吹牛总会的,她就是想在年轻的孙子面前装个逼,逞逞奶奶的威风和高知。
发生了这档事,祖孙俩没有太受影响,反正挨揍的不是他俩,尤喜已经完全投入于买买买,光临了一家又一家的店铺,身上的行头也重新换了一身,而边上的少年不知是不是被那一番言论给震住了,在重新思考人生,反正作为一个提包人合格且沉默,不反抗不埋怨,让尤喜非常满意。
最后收获满满,载了一车子的东西回去。
到家天都黑了。
一家子已经在吃晚餐了。听见外面的动静走出来,看见老太太换了一身全黑的行头,黑色连衣裙黑色大衣,黑色墨镜,头上烫着粉色小卷毛……
这时正在跟管家显摆呢。
只见老太太摘下墨镜,像只小花孔雀优雅地转了一圈,骄傲征询周围围成一圈观看她新造型的管家和佣人,“好看不?”
管家沉默,缓了好久也不知道说什么。
佣人作为这个家的底层工作者就非常实际了,很上地道纷纷附和:“老太太不管做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