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旖旎的话，以她的口吻说出来，轻飘飘的该有的厚度一点都没有。
李康时移开视线低头，“就这一次。”，说完拿出手机找到孙婉菲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李康时开了免提，对面传来一句，“喂？”，一个字听着都挡不住的笑意。
李康时咽了咽喉咙，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哑声说：“出来看烟花吗？”
“真的？好啊你在哪？”，孙婉菲声音更欣喜了一些。
“我给你发个地址。”，李康时挂断电话。
陈屋雨听完了全程，说：“走吧。”
她开车到了匡寺桥，下了车走到桥上，年复一年的热闹拥挤，永远青春的面孔，陈屋雨转头看他，李康时从刚才上了车就一直沉默。
陈屋雨伸出手握住他十指紧扣，李康时垂眸没有回握，手无力的耷拉着。
她手握紧一些胳膊晃了晃，两人面对面在桥中间，周身人来人往，一个不小心就会找不见人。
李康时抬眼，伸手回握住她，十指紧扣却没有拉近多少距离。
齐衡今年还在这，李康时拉着她逛到了齐衡的摊子前。
齐衡看见李康时阴郁的脸色，摇摇头露出早就知晓的表情。
只有他坐着一个小板凳，齐衡站起，对着陈屋雨指了指凳子，“帮我看会儿，二十一个。”
李康时转头说：“你先坐会，一会儿她来了我叫你。”
李康时跟齐衡走到一边去抽烟。
陈屋雨坐下看向他们那边，李康时伸手驻在栏杆上，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虚无缥缈离她越来越远，身前的人叫了她几声陈屋雨才回过神来。
齐衡看了眼正跟人说话的陈屋雨，问：“怎么了？”
李康时抽着烟没说话。
齐衡说：“你刚跟她开始的时候就提醒过你了。”
“你不信邪，以为真的在一起了就会不一样。”
齐衡摊子上多了很多花灯，几个女生蹲下看了一会，抬头问：“这个多少钱？”
陈屋雨不想随便乱说，对着那几个女生说：“稍等我一下。”
她走到他们身后几步，正要开口，听见齐衡问：“跟陈屋雨在一起累吗？”
陈屋雨往后站了站，隐在人群中，这几秒，她数了七下心跳声，然后听见一句“累”，突然数不清了。
齐衡瞥了眼后面的陈屋雨，继续问：“还爱她吗？”
李康时笑了笑，说：“当然爱啊。”
陈屋雨抚住心口，控制住发颤的全身走回摊子前，一群女生看了看她，她说：“二十。”
几个女生拿了两个付了钱。
她不敢转头，盯着摊子上的灯发呆。
手机上震动几声，陈屋雨点开，齐衡刚发过来的。
“对他好点吧！你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这句话反复在她脑子里萦绕，她开始回想从高中到现在的六年多。
她好像一直没变过，李康时一点点在变。
高考成绩出来后，那个少年说：“我这个分数跟你上一个学校太亏了。”，那时候的他肆意轻狂，无所顾忌。
想到这个，陈屋雨突然间发现，上了大学这几年他反而再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尤其是这几个月，李康时小心翼翼的哄着她，一次次变得沉默。
陈屋雨越想心酸蔓延上心头，李康时刚才问你爱我吗的神情放大在脑海中。
李康时仰视着她，瞳孔倒映出她的身影，睫毛轻轻颤动，眼睛带着渴求。
她懊悔今天不该让他打那个电话，不该在他问的时候只说了两个字。
她攥紧手，手里的钱被她捏的没了形状，突然肩膀上落下一只手，陈屋雨收了收脸上的表情，神情自然的转头。
李康时说：“她来了，走吧。”
陈屋雨起身，把手里的钱给了齐衡，他没多说什么接过皱巴巴的钱。
李康时拉着她的手往另一边走去，陈屋雨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双眼渐渐通红，走了几步她停下，李康时转头看向她。
陈屋雨说：“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说着眼睛蓄满眼泪，眼眶兜不住留下来。
李康时愣了几秒，语气满是诧异，“怎么突然哭了？”，他伸手过来摸上她的脸，大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指尖又擦了擦她的眼尾。
陈屋雨抬手握住他的手紧紧攥在手里，“你别我的气。”，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李康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拉近怀里。
陈屋雨的脸贴在他颈侧，泪水蹭在他脖子上，李康时嘴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没生气，不哭不哭。”
李康时的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陈屋雨渐渐止住眼泪，平静下来。
他手机再次响起来，李康时松开手，低头看了她一眼，再次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后拂去粘在她脸上的发丝，才拿出手机接起来。
陈屋雨理了理头发，听着他“嗯嗯嗯”的应声。
李康时挂断后，低头满脸宠溺的看看她，“不哭了。”，语调拉长故意调笑。
陈屋雨摇头。
李康时抬手搂上她的肩膀，“走。”，充满笑意的一个字。
走到一个显眼的位置上，李康时停下，陈屋雨不认识那女生，过了一会听见李康时说：“来了。”
第31章
陈屋雨看着走过来的人，叫孙婉菲的女生，长相很有古典的韵味，跟照片上的女人有几分相似，没那么成熟的青涩版，黑色直发披散着被风卷起来一点，手里还提着那个袋子。
孙婉菲看见她后，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僵硬着走过来看了她两眼转向李康时。
李康时脸上还是那副懒散的神态，温和的扯了扯嘴角，他说：“我女朋友知道你过来，让我叫你一起来看看我们这的新年烟花。”
孙婉菲干干的笑了一下看向她。
陈屋雨弯起嘴角对着她笑了笑。
三人又一起走到齐衡的摊子后面，桥上的走道处，陈屋雨问：“放孔明灯吗？”
孙婉菲摇了摇头。
齐衡问：“谁？”
李康时看了眼身前的陈屋雨，她正跟孙婉菲说着话，说：“同学。”
一路上她不怎么说话，说了几句她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陈屋雨有点不知道怎么问了。
李康时看她们那边不说话了，看了看陈屋雨的脸，她脸上有点泄气，他上前两步抬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低声说：“一边去。”
陈屋雨被他捏的往后退了几步，李康时绕到她身前，他清声问孙婉菲：“怎么过来的？”
陈屋雨头往前低下，埋进李康时的后背里，感觉他说话时，后背也有丝丝震动。
李康时被她猛地一撞，胸膛微不可察的往前倾了倾，须臾后他停直背撑住她。
孙婉菲说：“我姐正好过来，我就一起来了。”
李康时不动神色的问：“有亲戚在这？”
听见亲戚两字时，陈屋雨稍稍踮起脚尖，看向说话的孙婉菲。
李康时没有问朋友，问的是亲戚，孙婉菲不知是没有听出来还是已习惯了，她说：“嗯，有。”
“你姐是我们学校的吗？”
孙婉菲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李康时继续说：“上次在行政楼碰见你。”
“嗯，我姐是我们学校教务处的。”
李康时点点头，“这样么。”
陈屋雨在后面看着孙婉菲的表情，亲戚那句时她没有什么异样，自然的真像自家姐夫一样。她脚落回地面，头贴着李康时的衣服向下蹭。
李康时不再问了，稍稍回身抬手覆上她的头顶，按下自己这边，不让她再看。
几人站在桥边静静等着烟花，各怀心思。
又一年的新年倒数前，孙婉菲看了看手里的袋子，微微转了转脸，李康时揽着他女朋友，身体全部斜向那边，两人靠的很久抬头一同看着夜空。
倒数结束，头顶上的烟花炸开，孙婉菲还是没有递出去。
过了半个小时，桥上的人渐渐少了许多，他们三人也一起往外走，桥边都是停靠的出租车。
李康时指了指其中一辆没有人的空车，跟孙婉菲说：“早点回去吧。”
孙婉菲想了想还是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也没说话手就那么举着。
陈屋雨看李康时转过头看着她，她问：“是礼物吗？”
孙婉菲说：“是。”
李康时见陈屋雨不拒绝，瞪了她一眼，跟孙婉菲说：“不用了。”
“快点回去吧。”，说着拉着她转身就走。
陈屋雨开车送李康时到了家楼下，李康时解下安全带靠着不动。
她也解开安全带，凑过去趴在他身上亲他。
李康时很快回应，搂住她的腰加深这个吻。
陈屋雨回了家，陈母卧室还开着门，灯光大亮电视开着，她走到门口看了看，只有陈母在，陈母靠在床头看着手机。
见她回来后，陈母笑着说：“回来了，早点睡觉吧。”
陈屋雨问：“我爸还没回来？”
陈母说：“打过电话了，说一会。”
陈屋雨点点头回到卧室，等到时间指向两点时，依旧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她坐起身拉开窗帘，外面时不时还响起鞭炮声。
盯着许久，陈屋雨回身从枕头边找到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她冷冷的说：“我要举报容多酒店有人聚众赌博。”，电话打完，陈屋雨对着夜空呆呆的想。
她不想这么做，可除夕夜陈父不该如此过分，在自家门前，脸面都不要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及。
陈屋雨一直没有睡觉，她在家就总是睡不着，躺床上盯着天花板，生怕被什么声音再次惊醒。
过了不知多久，陈屋雨听见门锁响起声音，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
陈屋雨坐起拨了拨头发让头发凌乱了一点，下床开门走出去。
陈父刚走到客厅里，听见声音转头。
陈屋雨靠在门框上，笑了笑问：“爸，你才回来啊？”，说话速度拖慢。
陈父脸上肃冷还没褪去，冷声说：“你还没睡？”
陈屋雨向前走了几步说：“出来上厕所。”
陈父“嗯”了一声走去客房关上门。
陈屋雨站在客厅扯了扯嘴角，眼睛幽幽的看着客房的房门，半明半暗的客厅下她脸上表情有点瘆人。
第二天，李康时过来找她，陈屋雨中午刚醒，接到了他的电话。
她洗了把脸下楼，李康时在门口等她，看了看她的脸色，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摸了摸，“你怎么又低烧了？”
陈屋雨抬手摸了摸，“我也不知道。”
李康时拉着她走出去，边走边说：“你这人一用力过猛就低烧。”
陈屋雨好笑的问：“什么用力过猛？”
“情绪一大就低烧，你自己不知道。”，李康时继续问：“是为我呢还是为你爸呢？”
陈屋雨说：“你。”
罪魁祸首满足的笑了笑，拖着她去买退烧贴。
年初五李康时要回学校，陈屋雨跟他一起回了临宿。
第二天李康时要开组会，问她：“一起去？”
陈屋雨问：“孙婉菲在吗？”
李康时：“在。”
陈屋雨跟他一起到了学校，这次她一起来了教室，教室里已经了来了几个人，更像是会议室，中间一张大桌子，两边全是座位。
她扫了一圈孙婉菲还没有来，李康时拉着她坐下。
宋洲看见她打了声招呼，转头跟李康时小声说：“真爱啊大过年的开会都来陪着。”
李康时没说话把宋洲推一边去，随后开着电脑开始画结构图。
陈屋雨坐在旁边等了一会，又进来几个人后，孙婉菲走进了教室。
陈屋雨发现孙婉菲每次见她都会露出那种僵硬的表情，她对着孙婉菲笑了笑。
孙婉菲回了个笑容坐到了她对面，紧接着人到齐开始开会，不到十个人，这组只有孙婉菲一个女生。
陈屋雨跟着听了两句，李康时负责制图那一块。
安静了几个小时，陈屋雨也安静的坐着，非常沉得住气，眼睛时不时看向对面，一脸认真的孙婉菲。
天色完全黑下去，宋洲早饿了，看了看众人，说：“一会出去吃饭吧？”
其他人应声直接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后一靠瘫坐在椅子上。
李康时放下鼠标，抬手摘下眼镜揉捏了一下鼻梁，活动了一下脖子，转头靠在她肩上。
陈屋雨偏头看了看，李康时闭着眼睛，一下午对着电脑，脸上满是疲惫。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宋洲看不下去了，同样忙了一下午，出声说：“你们俩够了啊。”
李康时睁开眼睛低低的笑了笑。
学校的饭店基本都没有开，一群人出了学校外面走走逛逛，随便挑了一家自助餐进去。
几人坐不下，分散到两个桌子上。
几个男生饿了，拿了一堆吃的狼吞虎咽。
陈屋雨拿了个盘子，寻找了下孙婉菲的位置，见她等在一个铁板前，对面厨师烤着现做的海鲜。
陈屋雨抬脚走到她旁边，也一同站着等。
孙婉菲看见她，笑了笑说：“你也喜欢吃这个？”
陈屋雨回了个同样的笑容，点头说：“嗯。”
铁板上渐渐飘散出鱿鱼的香味，等了两分钟，厨师把烤好的一大串放到她们面前的架子上。
架子在右边，靠近陈屋雨这里。
陈屋雨见她不动，伸手拿了一串放到自己的盘子上，转头问：“要几个？”
孙婉菲愣了一下，说：“两个吧。”
陈屋雨拿了两串放到她盘子上。
孙婉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谢谢。”
“不客气。”
等她走开，李康时从后面走上来，弯腰头靠在她肩膀上，凑近她耳边，“打算干嘛？”
“跟她做朋友。”，陈屋雨说完转身把手里的盘子递给他，“吃了。”
“我不爱吃这东西。”，李康时接过盘子，盘子上只有一串鱿鱼，他本想放回去，见宋洲过来拿着放到他盘子上，对他说：“尝尝。”
不理会宋洲的回应，转头去找陈屋雨。
陈屋雨走到冰激凌机器前，拿起两个透明杯子，接到第二杯时，刚把杯子放上去，李康时走过来夺走她手里的杯子。
“不许吃。”
陈屋雨不理他，又从右边拿了个杯子打算解。
李康时“啧”一声，伸手盖住她的杯子口，“吃点东西再吃。”，拿起那杯接好的，另一只手拉着她远离了冰激凌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