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膀多出了两个牙印，一边一个，十分对称。
一点一点地舔掉渗出来的血，提姆开始细数她对自己做的好事，说到一半时顿了顿，冷声问她为什么哼都不哼一声。
是不是和他多说哪怕一个字都觉得多余。
若娜很想吱声，可她就想本困在这具身体里的一个幽魂那样，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不会变成植物人了吧。
她想起了以前关于全息头盔出现事故的报道，因为沉迷玩游戏而成为了植物人，她恐怕是吸血鬼史上的第一人。
痛苦煎熬了不知道多久后，黑屏终于结束了。她看到观众们在兴高采烈地讨论马拉松比赛的新排名，还有人和她开着玩笑，找她要“提姆・德雷克的使用评测”。
技术很烂，力气很大，如果能重来，她在攻略他的时候一定要传授一些打架的小技巧。
若娜几乎被气成了河豚，看了眼游戏的时间，居然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提姆挤在床上睡觉，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很重。看了看地下室的布置和那座别出心裁的金丝笼，为了它们，他这几天应该是近乎不眠不休。
就这样还能三个小时！
她把气都撒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上，不顾尾巴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狠狠地给了对方一尾巴。
浅眠着的提姆躲开了她的袭击，他为若娜的愤怒产生了些许疑惑，转瞬即逝。
反正这个小骗子从来都是这样喜怒无常。
拿起上次没用完的纱布和药物，他重新给人鱼处理了伤口。
手下的鱼鳞没有之前那么光滑柔软，而是由于缺水渐渐坚硬锋利。
“糟糕透了。”若娜冷不防地开口，在他准备去打水的时候：“你是我遇到的，技术最差的一个。”
【？姐妹们大声告诉我，我还是白色的吗。】
【抓紧时间发弹幕，预感姐姐的直播间马上就要被马赛克君占据江山了。】
这位观众来不及发出第二条弹幕，因为表情未变的提姆回到了床上，这盛世如她所愿。
【我要大声地说出来：年轻！就是！好！！！】
【提宝有望把大少拉下亚军宝座，百特曼你垫底了，给你个机会快来救姐姐然后刷一波成绩。】
观众聊得欢，若娜却一句都看不到。
她又进入了那种类似植物人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口，唯独能感受到正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将第一次的三种方法又试了一遍，她怀疑这是秃头程序猿没删干净的18向剧情，以前听说这游戏本来想做成小众向的。
而在这段剧情里，玩家没有对身体的控制权，大概是因为代码不完整，无法让玩家依据剧情做出选择。
这次的时间要短了些，提姆技术有所提升，力道也用得更大了。
他打开了手铐，解除了若娜身上的限制，但她在接连两场大战里消耗尽了体力，又因为debuff虚弱不已，连动动尾巴尖都难以做到。
看了看少了一截上限的生命值，她疲惫地趴在被他们弄脏的被褥上，好累，躺平。
昏昏欲睡间，提姆抬起了她的下巴，两人接了个湿漉漉的吻。
沾了水的毛巾贴上了她的鱼尾，得到了水分的滋润，鳞片很快就恢复了柔软，水亮光滑，摸上去却又没有滑腻的触感。
提姆一边擦拭着她的身体，一边对她之前让达米安摸尾巴的事耿耿于怀，恨恨地说了几句什么，但疲惫到极点的若娜没有听清。
“手法不错，比本人鱼的新仆人会来事。”昏沉间，她又拿回了人鱼的剧本，用那种尖尖的、细细的嗓音说着：“好好伺候，要是让本人鱼满意了，就……”
话到此戛然而止，不知道是出自真心实意，还是新的谎言。
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条沉睡中的人鱼，提姆收到了暂时性合作伙伴的提醒，说达米安发现人鱼失踪的事了。
达米安这一天都心神不定，状态不对劲到连马厩里的小马都感觉到了。
和他关系最亲密的那匹小红马踢踏着马蹄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脸，却没有得到主人温柔的抚摸。
不行，他要去找她。
扔下毛刷，达米安翻窗进房间换装。
“您该注意下小少爷的情况了。”一直悄悄注视着达米安的阿尔弗雷德说，督促着身边的人喝完手中的蔬菜汁。
和数个月前相比，如今的布鲁斯几乎已经回到了遇到威尔逊小姐前的状态，就是眼睛深处多了些黑色的东西。
他很想去深究那些东西是什么，但对方总是会把这个话题岔开。
就和他从前试图劝蝙蝠侠退休时一样。
“十八岁的男孩，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管家加了一句，“小少爷最近常去湖边，大概那位‘妮妮’也在那里吧。”
“妮妮”让布鲁斯的情绪波动了一下，因为在他“潜入”进钢铁侠的生日宴会时，那位名为小若娜的女士就是这样称呼斯塔克。
不同于初见的局促和紧张，小若娜似乎天生就是众人中的焦点。她挽着斯塔克的手从楼梯上走下来，镁光灯闪烁，视线汇聚，一瞬间就夺得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从容地周旋在宾客间，笑容和他在应酬时并无区别。
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刹，虚伪的笑容僵住了片刻：“我怎么不知道你邀请了韦恩先生，妮妮？”
她那样亲密的叫着斯塔克，还在每一颗苹果上都刻下热烈的表白。
他又听说，斯塔克在准备他们的婚礼。
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水果，布鲁斯将其丢回了框中，让阿尔弗雷德把达米安买回来的苹果统统拿去榨苹果汁。
“请恕我多嘴，这浪费不是韦恩家的传统。”管家想要阻止。
“让卢修斯分放到集团，春季特供。”将空杯子还给他，布鲁斯表示自己想要午睡。
阿尔弗雷德无声地离开了，带着对他还有几位小少爷的担忧。
管家离去后，布鲁斯却没有如言躺到床上，而是走到床前，遥望着湖泊的方向。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
从立志成为蝙蝠侠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舍弃这些多余的情感，蝙蝠侠理该无坚不摧。
可他遇到了若娜，于是开始尝试着主动去追求一个人，尝试着让那朵小雏菊生长在自己的心里。
但对方最后却是因他而死，消失在那片喜怒无常的大海中。
他无法释怀若娜的死亡，所以当她再度出现时，喜悦大过了被欺骗的愤怒，直到发现那个若娜不再属于他。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不再是他所遇到的那个。
花朵般柔软的鱼鳞被他夹在书页间，透过它，那些死气沉沉的字句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欲念之火，我的灵魂，我的罪恶。
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只要看上一眼便可认出，然后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第46章 韦恩全家桶
（四十六）
戴着全息头盔睡了一个白天, 若娜在醒来后就给《D与M之恋》的发行商写了封长长的投诉信，希望他们能尽快排查bug。
闹了这一出，她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思, 收好游戏设备就出了门，连直播间的留言都没看。
若娜本想等到游戏方回应并解决了bug后再上线，但仅仅是三个小时后，她就忍不住戴上了头盔。
事情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她因此感到烦躁, 想要快点结束这段故事。
虽然在制定那份针对韦恩家的计划时就想到了可能会有意外，但现在这个意外未免太大了点。
系统提醒着存档已载入完成，一道白光出现在她的眼前, 慢慢地扩散到整个屏幕。
下线前她躺在金丝笼边的床上, 按理说上线应该也是如此, 可眼前的场景分明就是韦恩庄园。
她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
这又是什么新型bug？
若娜才皱起眉, 突然注意到游戏里的时间居然自己往前走了两天。
不等她细想，房门一开, 达米安走了进来。
见她清醒，对方似是松了口气，恶魔之子难得关心了一下其他人：“你昏迷好几天了。”他说，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来。
房间里原本的床被一个临时砌起来的水池替代, 人鱼的左臂扎着针输着液, 达米安正要给她更换装着营养液的玻璃瓶。
大概知道自己这几天是处于怎样的一个状况了，若娜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仍缠着纱布的尾巴扫了上来，将托盘和上面的东西打翻。
“本人鱼才不要你的好心！”她似乎是以为达米安和绑架她的人是一伙的, 拔下手上的针头就要离开，结果因为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口, 扑倒在达米安的怀里。
阿尔弗雷德听到声音进来，看着满屋的水和一片狼藉的地面叹气：“达米安少爷，照顾人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他将达米安打发了出去，临走前，好不容易才把人鱼救出来的少年看了若娜一眼，脸上的表情虽然透着生气，眼里却是别别扭扭的关心。
亲眼看着管家将人鱼挪回水中，他才放心地离开。
走廊的另一边迎面走来了迪克，眼角和嘴角都带着伤，脖子也在和两个弟弟的打斗中挨了一棍子。
达米安停下脚步，无声地询问对方到这里来做什么。
“去看看那位小姐。”迪克笑道，笑容和布鲁西宝贝一样迷人：“布鲁斯也很关心她。”
几天前，达米安在出发去找失踪的人鱼的时候，遇到了“恰好”回家的迪克。
对方也是一副要去打架的打扮，说杰森和提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悄悄地抓了个亚特兰蒂斯人，自己要去劝劝他们。
达米安马上就想到了看上去就很亚特兰蒂斯的某鱼，询问后得知陶德和德雷克抓的人果然有条漂亮的大尾巴，八成就是还欠他一片彩虹鱼鳞的嘴欠人鱼。
目标一致的两人达成了合作，顺利地找到了大小红的秘密基地。
达米安大声地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偷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小人鱼，挡在人鱼前提姆一听这话，比他更生气地说人鱼本就是他的，还叫人鱼老婆。
原本和德雷克一伙的杰森脸色也沉了下去，用更大的声音说这分明是他的老婆，两个红色的身影顿时打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趁着这个机会，靠谱的大哥绕后抱起了昏迷中的人鱼，正在打斗的两人发现后停了手，选择了一致对外。
达米安以一敌二，让迪克带着人鱼先走；急眼了的提姆按下了隐藏在墙上的一个按钮，地下室的灯光转为了红色，一明一灭地闪烁着，就像炸弹爆炸前的倒计时。
“啪！”地下室的出口也被关上并锁死了。
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达米安踢掉了对方手里的武器：“提摩西，你他妈到底在做什么。”
暗红的光线下，提姆看着迪克的方向，什么都没说，透着一股疯狂的决绝。
埋在金丝笼下的炸弹即将爆炸，蝙蝠侠破门而入，结束了这场闹剧。
如此精彩的一出大戏，若娜却没有看到，事后知道只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当时没觉得不对，达米安现在却对迪克的情报来源产生了怀疑。
他看着迪克，强调道：“那是我的东西。”
自从布鲁德海文事件过后越来越沉默的迪克和他错身而过，没有回应这句话。
若娜不知道走廊上的暗流涌动，她用长着长指甲的手指小心地捏起一块小甜饼，模拟出来的味道和她以前吃过的一家很像，没有其他玩家夸得那么惊为天人。
但作为一条几乎从来没有吃过人类甜品的人鱼，她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惊，瞬间被酥软可口的饼干征服。
“你胜过我所有的仆人。”她对阿尔弗雷德给出了极高的评价，让走进来的迪克眼角跳了跳。
管家借着食物向她套了些话，还描述了一下在她昏迷的这几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除了救她出来时发生的小摩擦外，提姆现在正在接受心理治疗，杰森不知所踪，韦恩家因为她陷入了混乱。
若娜当然知道阿尔弗雷德在对自己旁敲侧击，不过这和她这条没有坏心思的小人鱼又有什么关系呢。
迪克取代阿尔弗雷德站在了水池边，吃饱喝足的人鱼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想搭理他。
她马上就要蜕皮了，鱼鳞掉落得越来越厉害，手随便在水里一摸就碰到了几个，简直就和熬夜脱发一样可怕。
迪克仍然在沉默地注意着她，安静得仿佛一座雕像。
大部分人被人盯着会产生不自在的感觉，若娜却泰然自若，甚至还向这个观众展示了自己和卡伦不同的小动作和小习惯。
她等着达米安回来，然后快点结束“若娜”和韦恩家纠缠不清的故事。
这样自己就能安心等bug修复再上线了，不用这么牵肠挂肚。
用尾巴泼了迪克一脸的水，坏脾气地人鱼没好气地说道：“看够了本人鱼了没有？”
水顺着脸和脖子滑入他的衣服，让那层薄薄的衣物贴在了胸前，并变得透明。
若娜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驻了片刻，马上移开 ：居然穿白衬衣，真是不守男德。、
别以为她会这么轻易地就被诱惑。
“我听达米安说起过您。”一片阴影逼近了她，若娜知道那是因为对方蹲――或者是跪了下来。
人鱼扬起来的尾巴落了下去，对这人的知趣和尊敬比较满意：“你也想像他那样做本人鱼的仆人？狡猾的人类。”
迪克的上半身探进了池中，和她相距不过咫尺：“我将是您最忠心的仆人。”
人鱼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似乎对他的话充满了兴趣，懒懒地靠后一躺：“那你要怎么证明呢？”
说完就想看看观众们的反映，熟悉的小框框却并不在那儿，这才想起自己没开播。
打开了直播，被“主播还没开播”拦在外面的观众嗷嗷叫着冲了进来，撞在大黑屏上。
【怎么回事！提宝你没有不应期的吗？！】
【呜呜呜姐姐今天开播好晚，孩子刚来就被马赛克君糊了一脸，看不到姐姐要闹了。】
【这个时间不对劲啊，姐姐背着我们偷偷玩了O.0】
迪克彻底翻进了池中，若娜看着眼前的黑色，依稀记得门框边和人台后都有摄像头。
观众们看到的是马赛克，那NPC们看到的会是什么呢？
她想着，鱼尾忽然一痛，应该是迪克不小心压到了。
“你弄疼我的尾巴了！”她下意识地斥责着对方，却没想到这句话居然真的说了出来。
“为我的冒失道歉。”迪克的回答证实了那不是她出现了幻听。
这bug怎么还带自己写程序的，居然愈发完善了。
她又试着哼哼了几声，都被迪克听在了耳中，于是动作温柔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