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潇道:“哦,原来是你女婿呀。不过他刚才可弄脏了我的糖人,你得替他赔我!”
富商连忙道:“好说,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别说十个了,就算百个我也给你买。”
姜潇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可太好了。”
书生暗叫不好,又往后挪了一步:“徐老爷,我不能实在不能当您的女婿,令爱天姿国色,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呢?又何必跟我这种歪瓜裂枣过不去呢?”
富商道:“你也知道我女儿天姿国色啊,你们读书人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识相点,给我当女婿,又不吃亏。”
书生还是拒绝:“强扭的瓜不甜。”
富商道:“我管这瓜是甜的还是苦的,是我的就行了。”
书生无言,索性心一横,胡言乱语起来:“徐老爷,你们做生意的,不是最讲究一个城字吗?就算是榜下捉婿,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不瞒你说,我刚才已经被身边这位娘子捉走了,好男不娶二妻,我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你要是硬要带我走,我只能一死,保全名节了!”
他话说得大义凛然,仿佛真的有这回事一样。姜浮满脸不可置信,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强了吧?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富商被他这一番话震慑住了,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浮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啊,阿浮,你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
姜浮回头一看,居然是姜渐,还有面色铁青的谢闻。
姜浮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发誓,再也不乱看热闹了。
无论姜浮怎么解释,姜渐都一口咬定,绝对是她玩弄无辜少男感情,毕竟她可是有前科的。
而且那人,临告别前,还含情脉脉地看了她好几眼,说没有猫腻,他决计不信。
姜浮简直都要说厌烦了,那个书生根本就和她是萍水相逢,为了脱身,口不择言而已。
兄妹两人吵嚷不休,谢闻脸色苍白,道:“别说了,阿浮肯定和他没有关系。”
陈服饰袖口紧窄,他背在身后的手攥得发白。
众人睽睽之下,姜渐肯定是要给他面子的,悻悻不说话了。
姜浮“哼”了一声,才问道:“殿下和阿兄怎么会来这里?”
姜渐心里道,是嫌弃我们耽误了你的好事吗?他想起那人刚才的自我介绍,他叫做张清徐,是此次考试的第二名,如果阿浮对他真的有意,也未必不能……
他扭头看了一眼谢闻,阳光明媚,谢闻唇抿得很紧,可以看出来心情不是很好。都说谢闻长得像先皇后,姜渐没见过先皇后,但照着这样看来,先皇后也一定很好看。
他就纳闷了,为什么这么好的殿下,姜浮就偏偏不喜欢呢?莫非是男女看人的眼光不一样,还是他对殿下的滤镜太重了?
他飞快盘算起来,到底是谁比较适合当他的妹婿,只想了一个回合,才冷哼一声。
该死,他都忘了,明明已经下了决心,再掺和姜浮的婚事,他就是头猪。居然这么快又忘记了,习惯真是可怕的力量。
谢闻走在一旁,太阳光刺眼得很,他不禁垂下了一半眼眸。
这只是那个男人单相思而已,肯定是这样。
他抬头飞快瞥了姜浮一眼,她正歪过头去,专心和旁边的雪簇说话。
今天到现在,她还没好好看他一眼,没和他说一句话。
谢闻有点心碎,又有点慌张,她该不会真得被别人迷走了?
回想起来那个男人的长相,的确是玉树临风,穿着朴素也好看。不像他,每次准备前来见姜浮的时候,都要仔细打扮一个时辰。
他觉得心里好酸,眼睛也好酸。街上人流重多,接踵擦肩,他跟着几人往前走,耳朵是姜浮的笑语。
虽然她刚才已经和姜渐解释了很多遍,可难道不应该和自己再说一遍吗?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间,他却感到臀部有奇怪的触感,一次还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第二次,他就肯定不是多想了。
他尽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捂着臀部,怒目向背后看去,那里果然站着一个女人,睡不出多大年纪,头发整整齐齐得梳在脑后,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他怒斥道:“你在做什么?”
第32章 再约
那妇人被抓了个现行, 也不慌不忙,她轻蔑地打量了谢闻一圈,嘴角向下撇:“哎呦, 穿得那么花枝招展不就是故意勾引人的吗?”
谢闻气得脸通红, 刁民, 简直是刁民。虽然他的确注重打扮了一下, 但他想勾引的人明明只有一个。
呸呸呸,不对, 什么叫勾引,都被这刁民带歪了。他这明明是为悦己者容。他和姜浮,男未婚女未嫁, 两情相悦, 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关系。
他目光投向姜浮,看她一副憋笑的模样,愈发羞恼。
他冷声道:“把她送去京兆尹,按照流氓罪论处。”
大陈法律规定, 当街骚扰妇人, 要打板子, 还有交罚金,一半给官府, 一半给受害娘子。
这是宋贵妃几年前捣鼓出来的规定,遭到了大量官员反对, 但实行到现在, 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 只规定了男子的刑罚, 女子却是没有的。
那妇人被侍卫压走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说着什么:“三两血赚,十两不亏。”
谢闻更加生气,额外吩咐一定要京兆尹打十个板子,够她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姜潇人小鬼大,眼珠子一转,义正言辞地谴责道:“她怎么能这样!真是太过分了,郎君好可怜。”
她扯了扯旁边姜浮的袖子:“阿浮姊姊,你说是不是?”她指望着,谢闻可以给她多买几个糖人。
姜浮原本不想说话的,被她这么一扯,是不说也得说了。她看了谢闻一眼,含笑道:“对,郎君好可怜啊。”
又来了,姜渐的脸黑了一下。姜浮怎么能这样,嘴上说着不喜欢殿下,可每次做的,总是暧昧不清。他可怜的殿下,就这么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但他已经不打算再掺和他们俩的破事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跳来跳去的,难道是山里的猴子吗?
姜渐冷哼一声,捉住姜潇衣领:“你少不学好,小小年纪出来乱逛什么?快点跟我回去。”
姜潇挣扎无果:“啊啊啊啊,我讨厌你,你根本不是我阿兄,我要把你卖了换糖吃。”她的小九九还没实现呢,就算要她回去也应该买了糖人回去啊。
她被强制性拎着走,其实她如今已经有成人的样子了,姜渐动手格外吃力,心中暗道,打小孩一定要趁早,等长大了还真不一定是谁打谁了。
他们俩在前面走,姜浮和谢闻就被落在了后面。
谢闻纠结半天,担心她被别人揩油,前车之鉴就在这,这街道上,人也着实太多了。
他往姜浮那边靠了靠,保持一定距离,又尽可能地护着她,把人潮隔离开来。
姜浮觉得好笑,也有些心慌意乱。他也靠得有点太近了……
不由压低声音,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谢闻不明所以,低头看她,两人目光相接,又各自飞速移开。
他/她的脸好红。
谢闻还在心跳如雷,后面的侍卫轻轻拍了他一下。
他不明所以地回头,接受到一个鼓励的信号,好像在说,快上啊。
今天跟他出来的另一个侍卫,是成了亲的,据说夫妻恩爱,感情很好。
听他的,应该没错。
谢闻盯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努力开口寻找话题:“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刁民,简直是目无王法!”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从最近的先说起了。他也确实生气,长这么大以来,旁人都畏惧他的身份,连言语上对他不敬的都少有,别说敢动手动脚了。
而且,居然还是在姜浮面前,真是丢死人了。她不会以为他就是这么轻浮的男人吧。那可不行,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解释。
姜浮道:“的确,那人简直太过分了。”
谢闻:“说起来,这个流氓罪居然只有男子而无女子,民风开放是好事,可是如此这样,实在是不成体统。”
姜浮笑道:“殿下说得好对。”
她怎么总是这样,总是这么夸他……好像离得很近,却又离得很远。
与他而言,就好像是天上的月亮,看得见,却摸不着。他好想与她再亲近一些儿,但又不得要领。
谢闻看着她秀美的脸庞,突然心中生出无限惆怅来。如果姜浮的心思像书本上的文章一样好懂就好了。
很快就要到姜府的马车处,其实谢闻有点想,两人都见了,不如约她去东市逛一逛。
可还是作罢了,今天东市人多眼杂,姜府也有长辈在这儿,还是免了。
再就是,刚才就有一个书生冲上来。要是姜浮真的变心了,他可怎么办才好?
所以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就停下来脚步,看着姜浮依依不舍道:“我就不过去见你家里人了。”
姜浮暗自奇怪,为什么谢闻最近越来越大胆了,好像笃定了什么一样。可是,他的身份还算其次,连一句真切的表示都没有,这算什么呢?
她很想问问,谢闻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可还是止住了。
有些话,还是要主动说才有意思。
她行了礼,转身欲走。谢闻却又拉了一下她的手,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就飞速放开。似乎是情急之举,还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姜浮回头道:“殿下?”
如水双眸里盛满了疑惑,谢闻轻轻捻了捻手心,刚才女孩子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残留。
可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看着姜浮疑惑的脸,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不是…那个…我是想问你…你喜欢我…不是!”
他越说越不对劲,身后的侍卫不禁叹了口气,他这个已婚人士真的看不下去了,殿下哪里都好,怎么偏偏在情爱之事上,这副模样。
他很想插句嘴,但最终没有。有些话,总是要自己亲口说,别人谁也代替不了。
姜浮微微仰头,看着他,并没有催促和不耐烦,谢闻略微定心,努力评价下来:“御膳房有位御厨,作的樱桃毕罗很受好评,我明天送一点给你尝一尝,好吗?”
他想找个理由再见一见她。
姜浮红了脸,胡乱点头同意了,转头离去的时候很迅速,这次谢闻也没有再伸手拉她。
雪簇皱眉道:“殿下这么闲的吗?”
东宫之中,俨然另一个小朝廷,就送个东西而已,随便使唤人送不行吗?
姜浮没说话,雪簇一直在军中长大,没怎么接触过外面,有点死脑筋。
她垂眸,很想问问自己的心。阿兄说得对,要是不喜欢,应该不给一点机会,直截了当的拒绝才是。
可是……
有这么一个芝兰玉树的男子,向你表露心意,哪怕方式有些笨拙,拒绝的话怎么说出口呢?
不止说不出口,心里也没有生出排斥的想法。
又或许,那人是他。
姜浮觉得很苦恼。
姜潜不死心,决定三年后再战一次,可能有些人天生就缺些运气。吊儿郎当的姜濯考上了,勤奋苦学的姜潜没有考上,这还真是,出人意料。
姜渔每日只能躲在家里,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酷刑。
春闱过了,还有殿试,殿试之后,便是一场又一场流水似的宴席,玉京城有的热闹。
还有就是,扶月王储要来陈外交,之前的联姻话题又被提了出来,可还没说出个一二三来,皇帝态度暧昧不清,谁也不敢真的乱出主意。
姜渐是赞同和亲的,他觉得,若能只嫁过去一个女人,可以保陈与扶月百年和平,这可真是太划算了。
姜渔和他吵得不可开交。或许是同病相怜,推己及人,她十分不忿:“你那么喜欢和平你去嫁呗。”
姜渐道:“我是个男人!”
姜渔不屑:“说不定那扶月王子就喜欢男人呢。就算他不喜欢男人,退一步讲,拿出你的魅力去征服他。你不是想要和平吗?到你出力的时候到了!”
论胡搅蛮缠,十个姜渐也比不上一个姜渔的。
姜浮毫无疑问也是站在姜渔这边的。她从不相信,一个女人的婚姻,真的可以使两国和平。就像一个女人并不能祸害掉一个国家。
若真论什么身享尊荣,定承重责,那这些皇子们,一个个手握权力,不是比公主们享受得多的多吗?
这么说,要和亲应该他们去。
姜渐和姜渔又是不欢而散,他现在这姐妹俩一起不待见。
不对,所有姐妹都不待见。
出嫁多年的大姊暂且不睡,刚嫁出去的姜溶是个暴力狂,在幼时就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特指打掉了他的乳牙。
姜清清高得很,天天只会斜着眼看人,别说姜渐了,恐怕连姜祭酒都不放在眼里。读了几篇书,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绝代天骄了,只想着沧浪清兮,举世皆醉。
姜渔疯疯癫癫的,粗俗无力,琴棋书画,大家闺秀该会的,是一点儿不会,却只想着一步登天当国师的弟子,她可连《易经》的字儿都认不全。
姜浮…可恶的姜浮是个芝麻汤圆儿,自己还担心她呢,结果呢,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姜潇就不说了,一个满脑子都是怎么多骗几个糖人的小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