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啊,他姜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他,给他这么几个极品妹妹?
但他转念一想,宋燕时今天上朝的时候,又被御史参了好几本。他们这些老头贼得很,不敢明面上和宋贵妃过不去,都拿她这个侄女儿来开刀。
都是些什么,她阿耶欠债不还啦,哪个哥哥强抢民女啦,又哪个哥哥青楼嫖妓啦……
这么一比较起来,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毕竟,她们几个也没有哪一个到闹上公堂的地步。
第33章 宴会
殿试只是争个名次高低, 是不会淘汰人的,姜府为着姜潜的情绪,并没有如何大操大办, 其实他本人倒很看得开, 认为次次名落孙山, 一定是有不足之处。
次日, 晚间本来是有家宴的,姜渔名不正言不顺, 是没办法出去的,她格外耐不住寂寞,本来是央着姜浮白天和她出去玩, 但姜浮坚定拒绝了。
等到她吃到皇宫里带来的樱桃毕罗, 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不和她出去玩,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这次会客的地点是姜渐的书房,她只能做侍女打扮, 跟在姜浮身后。
来得不止有谢闻, 还有上次东宫遇到的那个神神叨叨的顾梅章小顾大人, 老熟人滕光意。
姜渔吃着新鲜糕点,也就大方的原谅他们了。
姜渐瞥她一眼:“吃吃吃, 那么大的人了,还和阿潇一样, 只知道吃。”
其实姜渔也就比姜潇大了五岁。
姜渔翻了个白眼, 姜浮觉得自家阿兄越来越古怪, 嘴巴不饶人。
顾梅章非要跟他作对, 摇头晃脑道:“姜兄此言差矣,民以食为天, 这吃,不就是天底下第一要事吗?”
顾梅章长得俊秀,男生女相,眉目秀美,要是不说话穿上女装,恐怕真是个漂亮的娘子。
大陈时人爱俏,顾梅章和长宁公主的驸马,现任大理寺卿常之华,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人不可貌相,这位小顾大人,嘴巴也不是吃素的,见缝插针的就要说几句。
这话在姜渔耳朵里倒是极为中听:“你说得对,民以食为天,可惜某些人哦,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她话是对着顾梅章说的,眼神却不住往姜渐哪儿去瞟。
姜渐脸色一黑,刚想发作,谢闻忙站出来当和事佬,命随从把透花糍取出来。这是新时兴的糕点,外面是一层糯米做得年糕,里面是细腻的豆沙,看起来就像是包着艳红的花瓣一般,所以叫做“透花糍”,很受闺中女子的喜爱。
他道:“四娘子既然喜欢吃樱桃毕罗,也尝尝这个。”
他觉得,这些东西都大差不差,喜欢一个,应该也都喜欢。
小太监李端厚的动作就有点不情不愿,脸耷拉得老长。这可是他们殿下特意给姜五娘子准备的,正主还没吃呢,这位四娘子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几乎吃了个精光。
这也太没有眼力见了吧。
他到底是皇宫里出来的人,虽然自小跟在谢闻身边,总被人捧着,但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并不会当场挂脸。
姜渔笑道:“多谢多谢。”
真没大没小。姜渐叹道:“这位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你上次不知道就算了,如今知道了,怎么还能这样不讲礼数?”
姜渔只觉得他多事,谢闻都没说什么呢,他倒跑出来叭叭个不停。她道:“我已经道谢了呀,还要我怎么样,必须要三跪九叩,五体投地才能吃吗?”
姜浮道:“真不错,小鱼儿一句话用了两个成语呢。”
五叔父和阿耶简直不像是一个阿娘生出来的,在玉京都可以排队得上号的古板迂腐了,深信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姜渔并不曾真正学习过。
姜渔得意道:“当然了,我最近可是有好好学习的。”
自从上次姜渐嘲讽她,连易经的字都认不全,还想当国师的弟子,她最近不玩的时候,都在努力识字。
姜浮瞧着她,嫣然一笑。两人是堂姐妹,虽然隔了一层,但年龄相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姜渔古灵精怪,姜浮看着循规蹈矩,其实内心里也是叛逆的,两人倒是很说得来。
谢闻看她笑,心中也很高兴。他不由想起来自己的兄弟,都说皇家亲情淡薄,可在他看来,也并非如此。至少父亲和几位兄长,对他还是很好的。
姜渔心中一动,笑着看向谢闻道:“我吃了殿下的东西,肯定也要回礼的。”
谢闻有些莫名,他也算看出来了姜渔的个性,摇头道:“不算什么。”他说得是实话,就几块糕点而已,他怎么会计较这个。
姜渔坚持道:“不行不行,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我现在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然我给殿下算一卦吧?”
谢闻笑道:“四娘子还会这个?可。”
他不怎么信这些,随她怎么说去吧。
姜渐冷哼道:“你平日里胡说八道就算了,这可是太子殿下,要是说错了话,小心你的脑袋去!”
姜渔心想:你平时不也这样吗?自己身不正,还有脸教训我?
姜渐自重生来之后,和谢闻说话的确算不上十分恭敬。
谢闻道:“无事,随便说说算了,就算说错了,孤也不会计较的。”
姜渔憋着笑道:“好,殿下金口玉言,是肯定不会出尔反尔的。”
她站起来,煞有其事得将谢闻端详一圈。
谢闻道:“四娘子不用扔个铜钱或者别的什么吗?”他看国师都是这么做的。
姜渔只愣了一下,便道:“不用,我这是相面之数,只要看着一个人的脸,就能知道他的命运轨迹了。”
谢闻本来也没报什么指望,悉听尊便。
姜渔一本正经道:“我看殿下红光满面,春风得意,这是红鸾星动的征兆啊!”
谢闻没想到,她居然会提起这一茬,下意识看了姜浮一眼,耳根子慢慢红了,又飞快移开视线,强自镇定道:“是吗?”
姜浮也没料到,姜渔一向不按常理,但怎么会突然提起此事。她此刻正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离姜渔还有一段距离,并不能扯扯她的衣服提醒。
姜渔看了谢闻的反应,更得意了,踱了几步,才装模作样继续道:“我刚才相面看出来的呢,殿下的命中注定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此屋之中。”
谢闻的脸色更红,他觉得像走在云端的感觉:“是吗?”
姜浮的手不禁捏住了群摆,一向冷静的内心不禁涟漪波动。如果,如果姜渔真的说出来了,该怎么办呢?她不敢去看谢闻,也不敢去看姜渔,只能盯着裙摆,上面绣的鸟雀图案,精巧异常,像是下一刻就要飞起来似的。
姜渐冷声道:“别胡说了,赶紧吃你的吧。”他刚才就不应该多嘴,嫌弃姜渔只知道吃。
姜渔完全不理会他的插嘴,只笑眯眯盯着谢闻:“殿下命中注定之人,就是……”
她不怀好意地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就是我六兄姜渐。”
姜渐知道她离谱,但没想到她能这么离谱,被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放什么屁呢!”
君子风度都被抛到了脑后,潜移默化被姜渔影响,居然也说出来了他平时最不屑的粗鄙之言。
姜渔道:“你不是天天一口一个,我们殿下如何如何,直接去东宫当太子妃,不是应该正合你的意吗?”
姜渐觉得她比起宋燕时的那些兄弟们也差不了多少了,虽然不会闹上公堂,但迟早要把他气死。
他“呵呵”冷笑两声,开始撸起袖子来:“别以为你如今大了,我就不敢打你了!”
他是愿意为谢闻生,愿意为谢闻死,君臣之义,至交之谊。可这死丫头,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是回事儿呢。
一脸不快的顾梅章心里嘀咕,就算是男人要做太子妃,也应该是他,哪里轮得到姜渐来做!
姜浮暗暗松了一口气。
姜渔看他越生气,自己就越高兴。她回首冲姜渐做了个鬼脸,就要往外面跑。
滕光意憋笑拉着姜渐:“算了,开玩笑而已,别生气别生气。”
姜渐被他拉得死死得:“这叫个屁玩笑。”
姜渔刚奔出屋子,她跑得急,迎面撞上一堆人。她“哎呦”了一声,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稳住身形,就听到姜濯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咦?小鱼儿,你怎么在这里?”
这可真不巧,这一大帮人,似乎都是此次赶考的学子。姜濯爱交际,每次都是纠结这么多人。
她匆忙捂着脸:“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她穿得是女使的衣服,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不等他的回话,就匆匆想逃。
可这一大堆人,把那条小路赌得水泄不通,根本就没有让她溜走的空隙。
她虽然野了点,但到底也是世家贵女,哪有往男人堆里钻的道理?
后面姜渐已经摆脱滕光意的束缚追了上来,势要和姜渔拼个你死我活。
“姜渔,你跑什么跑,有本事乱说话,你有本事别跑啊!”
姜濯忍俊不禁:“你还说你不是?”全家上下,能这么气人的也就一个姜渔了。
姜渔进退两难,前面走不掉,后面有姜渐,姜濯灿烂的笑脸怎么看怎么讨厌,狠狠踩了一脚出气。
姜濯“哎哟”一声,笑不出来了。
姜渐看到这一大堆的人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没有在外人面前教育孩子的,他只能悻悻收手,觉得姜濯来得也太不巧了。
姜濯笑道:“这是怎么回事?小鱼儿怎么出现在这里,她又怎么得罪六郎了?”
姜渐忍耐道:“她那张嘴,天天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姜濯劝道:“算了,她一个女儿家,天真烂漫,在所难免,一时说错了话,肯定不是有心的,六郎别和她计较了。”
姜渐看了一眼姜渔一眼,她现在缩成了个鹌鹑,不见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翻来覆去地看,也和“天真烂漫”这四个字搭不上边。
他只能冷笑着不说话。
人群里,韩游之看着低着头的姜渔,不自禁露出了微微笑意。
这是她们在玉京的第二次见面,怎么不算有缘呢?
第34章 口脂
姜祭酒刚忙活完国子监的事情, 没想到家里又来了个大的。他似笑非笑盯着姜渔,后者完全不怕他,堆着笑容和姜夫人撒娇:“大伯母, 你怎么两年来还是这个模样呀?一点都没有变化的, 反而越来越年轻了呢。”
姜夫人刚从娘家回来, 心情很好, 对一向活蹦乱跳的姜渔内心也很是喜爱。
姜渔一身女使装扮,江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髻:“怎么好好的, 穿成这个样子?”
姜祭酒道:“她可是逃婚跑出来的,可不得躲躲藏藏的吗?”
姜浮笑了笑,没说话。
姜夫人倒是吃了一惊:“我记得小鱼儿和阿浮差不了几个月, 这就议亲了?”
姜渔道:“可不是嘛, 我真不知道阿耶心里怎么想的。”她才不想嫁人。
姜祭酒道:“别胡闹了,韩游之我也见了,你阿耶的眼光不错,是个好孩子, 会读书, 肯上进, 就算是家底单薄些,也不算什么坏处。”
这也是他为姜浮选婿的标准, 沈子写差不多也是这个条件。他们这种人家,又不指望靠着女儿谋什么泼天富贵, 找个老实读书人嫁过去, 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多好。
姜浮心里道, 果然如此, 阿耶就算开明,也是有限的。
她开口劝道:“可是小鱼儿性格活泼, 我之前也找人打听过,那韩学子的家里呢,虽然不甚有资产,可他母亲,自恃勋贵之后,为人严苛,规矩严的很。要是小鱼儿真嫁到他们家,恐怕要受好多责难。”
姜祭酒道:“要是勤心侍候婆婆,既然是勋贵之后,肯定也是懂礼的,怎么会刻意为难?”
他没嫁过人,自然不知道女子嫁人的难处。姜浮叹了一口气,她也没嫁过人,但从话本子上看过不少,孔雀东南飞的故事,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姜夫人看了愁眉苦脸的姐妹二人,道:“依我看,小鱼儿还能等两年呢,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好的。你就写一封信,先告诉小叔,让他别担心就是了。小鱼儿离开京城那么久,也该好好玩玩了。”
姜渔开心得抱住她的胳膊摇晃:“还是大伯母最疼我了!”
姜祭酒没说话,默许了。他深知姜渔的脾气,就算把人扭送回家,路上也只会徒生变故,还不如就让她在玉京城老老实实呆着。
他虽然觉得,女儿活泼些也好,但如姜渔姜潇这般,就有点活泼太过了。
商定完毕,姜浮和姜渔从厅堂里出去,迎面撞上一对姐妹,是姜夫人娘家的侄女儿,只不过一个是姜浮亲舅舅的女儿,另一个是旁支的娘子,但都算是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