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漪皱眉,看样子对方人数不少,她一人估计难以应对,不如先去千月阁报信。
想定便转身出巷。
她的马还在,街角蹲了几个游侠,一直在盯着这匹马,但碍于那马一看就价值不菲,所有之人非富即贵,便不敢贸然动手,此时见主人回来,只能转头,收了心思。
不想到了千月阁门前,却吃了个闭门羹。
好不容易敲开了门,那个门子却是个陌生面孔,并不识得连漪,听到连漪提到云霁的名字,他还连连摆手说:“说什么胡话,我们公子怎么可能回来,他还在外面历劫呢。”
连漪讶异,这守门人怎么连云霁回来的消息都不知道。
难道说温雅是把云霁受伤回来的消息封锁了?
见这门子实在说不通,连漪又无法硬闯,只能先离开正门,再寻找办法。
第82章 云霁醒来
此时,天色已暮。
连漪担心那些人今夜会行动。
想到主事的温雅可能也在后山,便决定看能否潜进后山找到温雅报信。
连漪转到一个角落,将马拴在树上,包袱也绑在马背上,自己只带着弯月,跳进了千月阁。
她躲过巡逻之人,一路往后院去,心中惊讶竟没看到一个熟悉面孔,好像这往来的仆从都被换过一样。
通往后山的门仍然有人把守,连漪隐在竹林间,没往那处去,反而是找到一处无人之地,翻了墙,悄悄地溜进了后山。
后山众树繁茂,日落月升,只有几声乌鸦鸣叫,借着月光,连漪在密林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点亮光。
待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处竹屋,屋后有热气氤氲,想来就是五月他们之前提到的金池。
连漪往竹屋靠近,果然是禁地,路上没遇到一人。
竹屋呈三面环抱之势,正堂是黑的,只右边的房间有亮光。
连漪走到屋前,透过半掩着的窗户能看到屋内的床上躺着一人,细细看去,就是云霁,她心情激动,正要往前去,就见一身影坐在床边,拿着一块帕子边给云霁洁面边说道:“公子,那个女道士终于走了,你不知道我多么害怕,我等了你这么久,怎么能忍受她抢走你身边的位置呢?不过她比较蠢,不过略施小计,她就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是温雅的声音。
连漪在窗外愣住。
又听温雅语含忧虑,说道:“公子,已经快到一个月了,你快些醒来吧,千月阁需要您,蓝玉送来信——”
啊!
一声惊呼打断了温雅的自语,后院也传来一声落水的巨响。
“你怎么在这里!”连漪转头,看到一个侍女样的女子端着点心,震惊地望着她。
连漪按住手里颤动的弯月,却是往后院望去,这巨响有蹊跷,她收回目光,和站在窗前往外望的温雅对了个正着。
温雅脸色极为难堪,连漪视而不见,开口说道:“南宫游的人要来刺杀云霁,被我看到,我来报信。”
温雅知道她都听到了,听到此,却也顾不上追问,想到了那巨响,立刻惊醒地往后院方向看,“是金池!”
林雪立刻扔了盘子,往后院跑,边跑边说:“姑娘顾好公子,我去看看。”
连漪也想要跟上去,突然就见一群黑衣人从屋顶上跳下来。
“不必看了,通通受死!”一道男声响在连漪耳畔。
刀剑破风声随之而来,连漪立刻拔刀回挡。
三人缠住连漪,其余人便想破窗而进。
“阿竹!”温雅见此,护住云霁,大喊一声。
一个矮小瘦削的男子拿着一把重锤从天而降,一时挡住了那几人想要进屋的攻势。
温雅连忙取出放在床头的竹筒,这里有一枚烟花,放出去便可召集前院众人过来支援。
“她要喊人!”但显然来人也在关注她的动静,为首的立刻喊道:“抢过她手里的东西!”
立时便有两人突破阿竹,冲进了屋子,向温雅冲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竹筒,踩在了脚下,同她打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牵制住。
云霁的床边无人看守,为首之人提着剑就要杀去。
边打边关注屋内动静的连漪抬起刀使尽全力将众人震开,抓住机会从窗口跳进屋内,一刀挡住了黑衣人。
不想先前同她打斗的三人也跟着进来,同黑衣人会和,四人攻势猛烈,只攻连漪一人。
连漪抵挡不住,退到云霁床边。
那黑衣人见此,在同连漪的打斗中晃了一个虚招,看似刺向连漪实则对准了床上昏迷的云霁。
连漪发现,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扑在了云霁的身上,那剑眼见要刺进连漪身体,她身上突然金光大作,她就感到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搂着她的腰向内一滚,黑衣人那一剑刺在了竹床上。
连漪抬头,眼睛迸发出神采,高兴地说道:“云霁,你醒啦!”
云霁被亮光激醒,下意识地搂住连漪一滚,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怀里的是连漪,对她微微一笑,“是,我醒了。”
说完,他迅速扫视了一遍,瞬间明白了眼前形势,看向面前黑衣人,认出是南宫游身边的张松。
面色一沉,“南宫游竟派了你来。”
张松挥剑,“废话少说,云霁拿命来。”
休养了近一个月,云霁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对付一个张松,对云霁而言轻而易举。
只见一伸手,直接一掌将张松从窗户拍得飞了出去。
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挣扎着起不来。
“公子!”
温雅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转过身来,发现云霁醒了,兴奋地大喊。
云霁看到温雅被两人纠缠地寸步难行,松开连漪,起身,随手拿起一柄散落在地的长剑,身形似鬼魅,白衣闪过,那两人被一剑封喉。
本来还因人多呈碾压之势的张松众人因为云霁的加入,局势瞬间反转。
不一会儿,跟着张松偷偷潜进来的十几人便都死了。
只剩下被云霁打伤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张松。
云霁走到他面前,张松眼里愤恨不已,“云霁你等着!我们南宫堡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他嘴角流出一道黑血,竟是直接服毒自尽了。
毒服的真是干脆利落。
云霁冷哼一声,扔了手里的剑,正待回屋看连漪两人是否受伤,就见蓝玉带着人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他明显是赶路过来的,下巴上冒着胡茬,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不知道几天没换了。
赶来的时候神情还很着急,但进了竹院,看到遍地躺着的刺客尸体愣了一下,待看到廊下站着的云霁,惊喜地冲过来,“公子!你醒了!”
云霁点头,看着蓝玉这副模样,心中疑惑,开口问道:“你怎这副样子?”
“月前,肃州突然攻打我们边界,我便点兵去了前线。”蓝玉答道,“我在边界打赢南宫堡后意外发现南宫游竟派人来暗杀,并连忙赶了回来,温雅武力不行,还担心公子会受伤,幸好公子及时醒了。”
云霁还待说话,但才醒来便提剑杀人,耗费精力过多,他感到一阵目眩,突然向后晕倒过去。
蓝玉连忙接住。
这时连漪和温雅也跑了出来。
连漪来不及惊讶蓝玉突然回来,急切地看向突然晕倒的云霁。
温雅上前查看了一番,这一个月她日日守在云霁身边,对他的状况再了解不过,见蓝玉和连漪都焦急,便开口道:“没事,公子应当是才醒来,体力不支,才又晕了过去。”
蓝玉点头,扶着云霁往屋里去,见屋内因之前打斗杂乱不堪,转了方向,进了左边,先将云霁放在了小榻上。
连漪跟在一旁帮忙。
温雅镇静下来,看了看蓝玉带来的众人,点了身边的林雪,让她带着人把院子里面的这些刺客尸体处理了。
又派阿竹再将薛大夫请过来。
这才回转进屋。
见连漪坐在云霁榻边,关切地望着他,只觉如鲠在喉,刺眼万分。
她开口想让连漪和匆匆赶回来的蓝玉都下去先休息,但两人都不肯,三人便一起等薛大夫过来。
薛大夫过来之时,竹屋内外已经被收拾干净,他自然没发现此前这里有一场恶战。
薛大夫虽然吃惊云霁竟提前醒了过来,但一番诊治下来,发现并无大碍,只要让他睡足,再加好好调养即可。
三人听言,均是喜笑颜开,放下心来。
蓝玉累极,见此,便自行回了自己的院落休息,只叮嘱温雅,等云霁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他。
随着阿竹带着薛大夫离开,屋内一时寂静下来。
温雅看着连漪,面沉如水。
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异,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连漪皱眉,开口质问道:“你之前说的,我都听到了,我且问你,青阳观的消息是真是假?!”
温雅勾唇一笑,“连姑娘不若猜上一猜。”
“你!——”连漪怒上眉梢。
温雅走近,靠近连漪,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道:“公子只能是我的,只要姑娘现在立刻启程离开禹城,我自会派人在城门口将那老道的消息全部告知姑娘。”
连漪闻言,扭头看了一眼正昏睡的云霁,少年公子面容俊美无暇,冷若冰霜,只有连漪知道那冷俊的面容下是总能在危险之时及时出手的热诚。
是面对坠崖幼儿悉心呵护,赠予珍贵灵宝的慷慨善心。
连漪握紧手中的弯月,若非坠崖之后她的气力变大,她也不会走上学刀之路,拥有如今这般自立之力。
她心湖荡漾,但想起如父亲一般将她呵护长大的青阳道人,连漪闭眼,只能压下汹涌的心潮,再睁开眼时,双目中一片清明,她回望温雅,语气冷然坚定:“我答应你!”
“好!”温雅笑起来,后退一步,喊来一直在屋外伺候的林雪,“雪儿,你送连姑娘出城,出城之后将有关青阳观的消息全部告知于她。”
林雪是温雅心腹,听她这样一说,便知道了该怎么办,应了声“是”之后,就走到连漪面前,伸手朝着门外说道:“连姑娘,请。”
连漪最后看了一眼云霁,转身,跟在林雪身后出了竹屋。
温雅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再次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终于搞走了这个小道士。
第83章 尘埃落定
翌日。
天光晴好,云霁醒来,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边睡着的温雅,他起身,并未叫醒她,反而在屋内张望了一遍,发现没有看到连漪,心中疑惑,没注意脚下,撞到了椅边,发出了声响。
温雅被惊醒,连忙站起来,“公子,你醒了。”她兴奋地走出去,冲已经回来的林雪说道:“快去告诉蓝公子,公子醒了。”
林雪应声出去。
云霁坐在桌边,等温雅进来,手指敲着桌面,皱眉问道:“连漪呢?”
温雅脸色一变,连忙跪下,语气间颇为自责:“连姑娘伤势已好,颇为担心青阳观中的老道,我苦劝不住,昨日她本就告辞离去,但路上偶然发现了南宫堡人踪迹,又回来报信,后来她见事件平息,便连夜重新启程出发了。是属下办事不力,没留住连姑娘,请公子责罚!”
“什么老道?”云霁还没开口,得知云霁醒来便匆忙赶来的蓝玉听到一言半语,边往里走边问道,看到跪在地上的温雅,他连忙去扶起来,“哎呀,你怎么还动不动喜欢跪下,公子根本不计较这些,快起来。”
“礼不能废。”温雅起来后,站在一边,低声道。
蓝玉似没听到,大咧咧地坐在云霁下首,继续先前的话头,“你刚说的是青阳观的那个老道吗?他被南宫堡的人抓去了肃州,这次我直接攻进了南宫堡,下面的人发现了他,我便将他一同带回来了,他有伤脚程慢,估计今天晚些就到禹城了。”
闻言,温雅脸色巨变,又迅速遮掩,蓝玉没发现,说完,他拿起桌子上放的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左右望着问:“连姑娘呢?她怎么不在?那个老道一直问,问的我都烦了,等那老道来了,让她自己说。”
云霁本听到温雅的话,想到昨晚见自己醒来连漪高兴的样子,总觉得她不同自己当面告别有些蹊跷,又见蓝玉说话时,温雅脸色突变,虽然只一瞬,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心中狐疑更甚。
因此,他不答,端起茶杯,淡淡地喝了一口,只点着温雅道:“温雅,你来说。”
温雅抬眼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云霁,心中突突直跳,不知他的态度,只能强压着心中忐忑,又将之前的话对蓝玉说了一遍。
蓝玉坐直,觉得不对劲,“不对啊。之前我劝住她了,她也答应等公子醒来再启程,再加上昨日公子都醒来了,今日不见公子一面就这般不留只言片语地走了,太奇怪了!”
温雅额头上渐渐冒出了汗珠,“其实我之前也派人去请青阳老道到禹城来,但没找到人,一不小心让连姑娘知道了,她就着急走了。”
不想话音刚落,云霁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冷笑一声,“你还不说实话?!”
温雅突地腿一软,坐在地上,泪珠就从双眼里面往下落,“公子竟为了一个半路遇到的小道士对我这般严词厉色,我跟了您十几年,您可回头看过我一眼?!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公子还要我说什么?”她知道云霁一向不喜下面的人骗他,她自然不会说自己拿青阳老道的消息威胁连漪逼走连漪的事,因此只戚戚地哀哭,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不想云霁直接喊了一声,“阿竹!”
阿竹不知从那里来,云霁话音落下,他就出现在了屋子里。
云霁:“你来说。”
阿竹是这竹屋的守屋人,屋内发生的事情都了然于胸。
只见他面无表情,用手语将昨晚温雅和连漪的交谈都讲了出来。
讲完他就又消失不见。
温雅没想到暗处还有一个阿竹,铁证如山,她无可辩驳,反而擦干了眼泪,坐直了身体,直直地望着云霁,眼里带着痴痴的柔情,“公子,我都是为了你啊,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担心你为她动情,你不仅将自己的蛇衣给了她,还在南宫游刁难她的时候,不顾自己伤势出手护她,导致伤势加重,昏迷不醒。说是她护送你一路,可你也多次救她于危难,公子,你何曾这样待过其他人。我害怕啊,害怕等你醒来后,那小道士就会被留下来,我等了你这么久,不能容忍一丝意外发生,公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最后的话几乎是她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蓝玉脸上显出同情神色,语气有一丝痛心疾首,“温雅,你糊涂啊。”
他作为第三人,看的清清楚楚,云霁的眼里从未有温雅,反而这次他前去接他们回禹城,看到了云霁对连漪的那一点点特殊,但怕是云霁可能都还没意识到,而且还说不好有多深,温雅若是大大方方好好招待连漪,将其看做千月阁的贵客,说不定还能抹掉连漪留在云霁心中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