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大飏【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1 14:34:58

  说完,我余光瞅了瞅身后不远处的其他公主们,拉着陈韫施了个礼便离了去,没再理会身后的像雷劈了般炸了毛的六姐姐。
  走远了,还沉浸在刚刚的陈韫掐了掐我的脸笑道,“小七呀,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闷葫芦,说起话来简直一针见血,见血封喉啊。”
  我揉了揉脸,轻轻道,“韫姐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呀?”
  我轻声道,“我不在的日子,逸儿和敏儿暂时由皇后娘娘照顾,最是稳妥的,可是还是烦你替我多去看看,待平安地度过这百日守孝。”
  夕阳西下,我和陈韫的影子被拉的斜斜的,长长的。我看着地上的影子,不由想起中秋那晚,我和陈祎的影子在月光下,也是这般被印的长长。
  那些在阁楼上看书的日子,那些彼此不语,相互默契的时光,突然恍如隔世,竟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陈祎那白衣翩翩的样子也慢慢成了记忆中模糊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陈韫轻轻地叹了口气,轻轻道,“好的。”
  “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若将贵者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母妃因为识字少,很少会吟诗作赋,所以那日,母妃突然说出这句诗来,我心下很是诧异,但今日,我将这细细写在纸上后,却半点头绪都没有,我不明白母妃要告诉我什么,更想不起那日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窗外传来几声轻轻的鸟鸣声,我心下一顿。
  如今夜色已晚,距离那次与穆易相见已经过了半月之余。如今听见熟悉的鸟鸣声,难道……
  我“哗”地一下打开房间的门,却见门外院子里,冯嬷嬷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不远处正在换洗打闹的沁雪和沁香闻声也愣愣地看向我,“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忙扯着嘴胡诌道,“没事,就是下午吃的有些凉,有些闹肚子……”
  这一下把冯嬷嬷说蒙了,不由道,“那,需要老奴帮公主出恭吗?”
  汗,委实汗颜,我真想自己扇自己俩巴掌,讪讪道,“不用不用,突然又没了感觉……”
  说完,我忙关了门回到自己床榻,不由内心哀嚎,这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慢慢地静了下来,我刚想去桌边取过自己写下的那首诗,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响,穆易一身玄色华服,面色沉定地站在门口。
  “呃,这位仁兄,我这里好歹是侍卫重重的公主闺房。”
  穆易闻言,原本沉静的眸子闪过一丝好笑,“是我僭越了。”说罢,竟淡定自若地敞开门走了进来。
  我不由气馁,“大哥,好歹给点面子,我一国堂堂公主的侍卫和奴仆,被你这样三天两天地迷晕了,不太好吧。”
  听我这般说,那人却不置可否,走进我的桌前,见我桌上的字句,声音清越道,“公主好雅兴,只是这诗怎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我面容一肃,走到桌旁,将写字的纸放在他手里,“这是我母妃去世前,莫名说的,还有一句,我没有听清。”
  穆易的神色微微一顿,将那纸上的字又细细看了遍,往袖口一收,突然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我心下大喜,“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那人取过我一旁的披风一甩,给我细细披上道,却岔开话题,“你再在这一亩三分地待着,别说闹肚子了,都快长蘑菇了。”
  我心下大窘,伸拳就是一下,却被穆易轻松抓住。宽厚的手掌包住我的拳头,连带着我整个人往他身边一带,“堂堂一国公主,就不要打打杀杀的了。”
  说罢,便用一拉,抬脚走出门外,“走,带你去兜兜风。”
  夜色沉沉,穆易带着我七扭八绕,躲过了侍卫,悄无声息地从一旁的侧门溜了出去。
  我看着走远的皇陵,不由摇摇头,叹息道,“你有这本事,是不是进出皇宫也畅通无阻。”
  却见男子凝眉沉思道,“没试过,要不改天试试?”
  见我气恼地准备挥拳过去,穆易笑笑躲了过去,紧走几步,声音清越有力道,“来,上马。”
  我这才发现,沉沉月色下,一匹黝亮矫健的黑马昂首挺立战在眼前,周身的皮毛在月夜上泛着油亮的光泽,后颈上的鬃毛随着夜风,飘扬的威风凛凛。
  还没容我来得及细细感叹这匹宝马,只感到腰上一紧,人便被抱上了那高头大马之上,旋即,身后一沉,穆易一翻身,也坐了上来。
  饶是我再厚脸皮,被这么近距离地挨着,也不由脸色滚烫,我转身就想辩驳,却不想,男子正低头拉紧马绳,点击火石之间,有什么温润的东西,轻轻划过我的耳边,我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般,僵在了那里,只听见心脏怎么都按不住般“哐哐”地猛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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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皮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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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传来沉沉地呼吸声,男子黝黑的眸子定定地看了看我,略有迟顿地僵着身子,轻轻挪开些距离,声音沉沉道,“坐好了,别再乱动了。”
  我忙向前慌乱地挪了挪,却被对方大手一固定,拉回道,“怎么,想坐到马脖子上去?”
  见我僵着身子缩回去,男子声音清越道,“这马认生,可抓牢了,小心摔了去。”我闻言,只好咬牙紧紧抓牢,向后牢牢靠去。
  身后的男子身形微微一动,旋即,一使劲,马便徐徐疾驰开来。
  一时间,周围的景“唰唰”向后飞去,我只感到风冲着脑门直呼呼地袭来,吓的眼睛都不敢怎么睁开。
  耳旁传来男子从胸膛发出的声响,我不由回头道,“你说什么?”
  疾驰的俊马稍微速度缓了缓,耳边传来男子轻缓的笑声,“我说,你再缩,我就没法驾马了。”
  我大窘,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和小猴子一样,要不是手紧紧抓着马鞍扶手腾不出手来,自己恨不得挂到穆易身上。
  “没人教你马术吗?”
  我无奈地摇摇头,父皇重文轻武,不赞成公主们骑马打射,宫里除了五姐姐,很少有人善马术。
  穆易慢慢放缓马速,轻问道,“不喜欢骑马吗?”
  我忙摇摇头,“倒也不,没这样骑过,心里有些惧怕,但是,其实还挺刺激的哈?”
  男子没有回答我,胸口阵阵起伏,爽朗一笑,“有机会,我来教你骑马,女孩子,没必要守着闺房一亩三分地,多出来驰骋驰骋,外面的世界可有意思多了。”
  我心之向往,但静静一想,不由叹了口气,“但愿有机会吧。”
  身后的男子没有再言语,我们绕开闹市,一路向北,最后拐进一个古色古香的巷子口。穆易将马停在一个古朴简单的院落门口,我抬头看着那牌匾不由念出口,“何记皮影戏。”
  嗯?皮影?
  身后的穆易利落地翻身下马,伸出手道,“这就是言卿请的那家皮影戏铺子,我今日带你来看看。”
  身下一轻,我被缓缓抱下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是说苏老板那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搭台子排一出吗?”
  有小厮前来,从穆易手中牵过马儿拐进一旁的院子去喂草料去了。穆易沉沉地抬头看了眼牌匾,略作停顿道,“我有事明日就得离开大晋,今日得闲,带你来看看。”
  “明日?”我心下一愣,竟莫名地生出些空落。
  一抹异样的情绪闪过穆易漆黑的眸子,月光下,他静静地看了我一眼道,“走吧,进去瞧瞧。”
  院落内有乾坤,走了三道门后,才渐渐听见板胡和唢呐的声响。最后拐过一个垂厅门,里面的场景豁然开阔,十来个方桌前,搭着油灯透光的白布台子,上面娇俏美丽的皮影佳人正羞怯怯地会着栩栩如生的才子。
  院子里的座位都已经满了,看客们都津津有味地盯着白幕上的故事,有机灵的小厮从旁边引着我和穆易向后面的二楼走去。
  上了二楼才发现,皆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包房,两三人的空间,门对大窗,窗外视野开阔,直对戏台,窗内方方一个小桌,上面摆着各种果脯点心和热茶。
  待我们坐好后,那小厮轻轻关上门。
  我抬眸向窗外看去,戏台子上,正上演着才子佳人惜惜相别的场景,我心下寂寥,轻声问道,“怎么走的这么突然,那你啥时候再回大都郡?”
  男子垂眸,浅浅酌了一口杯中的热茶,声音低沉道,“快则三个月,慢则,一年吧。”
  “是家里出事了吗?”
  “也不算,邻家被人打了,我得回去帮一手,省的邻家被人一窝端了。”
  我被他冷冷地逗笑了,“你这人,还挺热血心肠,助人为乐的呀。”
  我想到他答应帮我忙时爽快利落的态度。
  对方莞尔,黑色的眸子看了看,若有所思道,“还行吧,也不是白帮的,关键看上人家闺女了,这忙,得帮。”
  我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愣愣道,“闺女?女的?你竟然会喜欢女的?”
  呸呸呸,我这说的什么荤话,我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一脸不近女色的样子。”
  呃,天爷啊,越描越黑。我其实想表达的是这家伙一脸冷若冰霜,宠若不惊的,难得会有桃色气息。
  我最后放弃解释,无奈道,“那姑娘漂亮不?”
  对方定定地看了看我,像是斟酌用词道,“还行吧。”
  我立马燃起好奇之心,“那你们这是日久生情,青梅竹马?”邻居嘛,免不了从小一起长大不是。
  “也不算是,人家看不上我。”
  我挑着的眉毛不由地拧成一团,细细又打量了一圈穆易冷峻脱俗的脸,不由啧啧叹息,“这姑娘,没眼光,太暴殄天物,不识抬举了。”
  “咳咳。”许是我表情太过可惜,一旁的穆易被我逗笑,“可不,人迷糊不说,还没眼光。”
  不知为何,我心下有些落寞,但是想想也不好误人家姻缘,只好耸耸肩,掰了个糖炒栗子,继续看向戏台子上。
  这不细看不了解,这一细看,只感到这剧情天雷滚滚,皮焦肉绽,峰回路转,欲罢不能。
  话说这故事讲了一个富家小姐,喜欢上一个落魄书生,为爱私奔,谁承想这书生竟一举成名,夺得状元,转身就背叛了富家小姐,娶了当朝宰相的贵女,最后我以为这富家小姐在众叛亲离,胎死腹中后会凄惨离世,留观者落泪。谁知,这富家千金她重生了!
  也就是说她一觉醒来,又回到了刚认识书生的那个年华,然后就是一路精心设计,最后一波神级演绎,竟将书生送进了死牢,而且!在误打误撞,百转千回间,富家千金竟认识了当朝皇帝,最后入主了中宫皇后,大杀四方,逼得宰相一家满门抄斩。
  我恶寒寒地,一瞬不瞬地看完后,只感叹,这戏剧编写者的才思神勇。
  “怎么这么一副表情,不好看嘛?”一旁的穆易轻笑道。
  我尝了一口桌子上的酱梅干,酸的直摆头,“好看是好看,嘶,就是太假了。”
  嚯,这梅干,酸的我牙软,见对方冷峻的脸上难得一丝笑意,我好笑道,“哪个帝王能这般儿戏,由着这富家千金这样可劲地糟蹋,还莫须有的将一国宰相满门抄斩,除非帝王自己也有了这心,要借刀杀人,不然,祖宗的基业再厚实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一旁的穆易不语,看了看我,低头喝了口茶。
  我心下一愣,如醍醐灌顶般,我推了推一旁的穆易,慌乱道,“快把我写下的那首诗拿出来,我看看。”
  穆易眸光一闪,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若将贵者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贵者,贫者,一在平底一在天。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穆易沉沉地看了我一眼,声音清冷道,“进来吧。”
  只见一个身高修长,容貌清瘦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衣地走了进来,看见穆易后福身简单行了个礼道,“公子,你吩咐的东西,有眉目了。”
  我心跳如阵阵擂鼓般,抬眸怔怔地看了看穆易,却见对方一脸泰然地道,“怎么个眉目。”
  只见那男子将一个细细圆筒状信筒交到穆易手上,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眼睛定定地盯着那信筒,只见中间开口处,盖有有蜜蜡封存的印章,穆易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转,那印章从中间破裂开来,两张卷着的薄薄信件从里面露了出来。
  “食灵蛊,专对孕者,体黑细弱,虫入孕者体后,生女者,母女皆活,生男者母女皆毙。多附隐于荔枝核内,以虞美人为引,与番木鳖相克。”
  我愣愣地看向那三个字:番木鳖。
  牵机,别称番木鳖。
  我想起自己上次的中毒,是因为牵机。往前一点,是眼前这位,我曾经救下的男子,也曾有幸中了毒,也是牵机。如今,母妃的死因,也牵扯出牵机。
  心里像有什么看不见的线索牵起了这一切看似毫无头绪的事件。
  穆易与我快速地对视了一下,打开了第二张信纸,上面又同样俊秀的字体写着:
  “虞美人,又称满园香,香气浓郁,全株有毒,果实毒性最为烈,其茎有降气止咳平喘之效。”
  我心下大骇,止咳平喘。
  一旁的穆易突然翻过我写着母妃离世时说出的那首诗句的纸张,细细翻看了一遍道,“你们皇后娘娘去世的那个太子,可叫李贤之?”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狐疑道,“太子哥哥叫珣之,李珣之,但是他的封号是贤王……”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前半句,将那杯凉了的茶一口喝了下去,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道,一旁的穆易将东西一收,细细折好收回袖口道,“走,我们现在回下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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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地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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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打记事来,每年年关,都会陪同父皇去祖庙和皇陵祭祖,可饶是如此,我也对皇陵并不是很熟悉,如今被穆易带着,回自己祖坟,翻墙而入,也着实新鲜。
  贤王哥哥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死的时候不过十二,我年幼,当时正值秋猎,听闻贤王李珣之从马上摔下来了,失血过多,没有挺过来。皇后娘娘经此打击,也是一蹶不振,从此吃斋念佛,很少再过多参与后宫的管理,近几年,缓过来些,才慢慢开始管理后宫。
  如今同穆易带着我从侧门,趁着侍卫换班的光景,闪入祾恩殿内,躲在一旁的石柱后。
  殿内灯火昏黄,祭祀的果品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案上,石碑排位在灯火的照耀下,明灭晦暗,身后的穆易细细将殿内看了一圈,同我道,“你可有头绪?”
  我摇摇头,就听见身后男子沉沉道,“莫不是贤王下葬的时候,你母妃将什么线索一同埋在了地下?”
  我忙道,“你可打住,你莫不是还想拉着我一块挖我的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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