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接我一刀！”夏浅陌双手一提赤鸢，交握于胸前。皓腕翻转，带着赤鸢于身前翻飞。
二人你来我往几十招，夏浅陌未赢得了归羽，归羽亦未曾吃到好果子。
归羽向后一跃，堪堪拉开距离道：“不打了，不打了！夏姑娘，那花材便当作是我送你的吧。”
归羽说着，一扬手，一道虚影一晃而过，竟是遁了。
夏浅陌恨不得捏着归羽的脖子问他：你见过哪个人送花材是要对方自己花钱买的！
奈何人已走远，她亦懒得去追。
“回锦上去！”夏浅陌说着，挥了挥手先走了开来。
晞朝无言地摇摇头，略微跑了几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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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极莱客栈换图样，紫罗琵琶律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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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弗朗，夏浅陌与晞朝回了锦上花坊。
将几种花材装进密闭的瓶中，夏浅陌便自行忙自己的事了。
时间于指缝中悄然流逝，转眼已是三日之后。
夏浅陌问了植物们当日那灯谜店主的所在，便同晞朝一道前往。那季宅并非大门大户，只一栋简陋的房屋，一口井卧于院内。
门旁几根竹子放于一处。夏浅陌到时，李家父子正将竹子劈作竹条。
只见那一根根竹条皆是同等粗细，同等宽窄。若是称量一下，便会发现俱是不差分量。
“李老爷，”夏浅陌站在门外问道，“这位便是令郎吧。”
“是夏姑娘。”李老板抬头一看是夏浅陌，吩咐儿子道，“你劈完就绑起来就行了。”
李老板嘱咐完，便开门走了出来，却并不将夏浅陌二人迎进去。
“李老爷，我二人今日前来是想找你选一下画稿。”夏浅陌说着便将两张画稿递于他。
李老爷接过画稿来来回回打量道：“我小老儿粗人一个，也不擅长书画，只觉哪张都好看，便就这张罢。”
李老板说着，最后将画稿确定了下来。
夏浅陌点头，应了下来。
回花坊的路上，夏浅陌回忆那公子的样貌。他模样倒是生的标致，只一张清秀的面上双眉微拧，眉间轻皱。
夏浅陌知他对自己的要求高，却不曾想到，竟高到这般程度。即使那些竹条大小长短都一般无二，他仍是眉峰轻蹙。
他对自己的苛责程度，比以前学生苛责自己的程度更深。
夏浅陌心知对方是个严格要求自己，不愿服输的要强之人。
软而易弯，刚而易折。
夏浅陌想着，或许该想个办法引他自省。
“姑娘可有何办法？”晞朝压低声音问道。
夏浅陌摇头道：“没有。”
“你们可知道李家之事？”夏浅陌问植物道。
[李家一家都是手艺人，精通风灯制作技艺，也因此常年为皇室一族制造风灯。]
[只是后来，李家受人陷害，被抄家流放，自此落寞。]
[后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李家这才返回帝都，仍是靠售卖风灯为生。]
[只是到底不似昔时那般生意红火，李家的落寞影响甚大。]
自古伴君如伴虎，这道理夏浅陌怎会不懂。她原万分庆幸自己生在和平年代，谁知一朝穿越，竟是使得自己跨越了时间与空间。
“你们可知李家当时是因何被陷害？”夏浅陌问道。
[不知。]
“鬼界堡除李家之外，可还有其他善制风灯的家族？”
[还有白家，尤以白晁最为精通。]
夏浅陌心道：此事应寻得白晁帮助一二才好。
“姑娘可有主意了？”晞朝轻声道。
“确实有些打算了。”夏浅陌道，“倘若要见他只得另想它法了。”
“想来姑娘已有办法了，那便放手去做吧！”
“好！”夏浅陌重重点头。
桌旁，夏浅陌给自己倒了杯水，抬步走到窗边。风灯闪闪硕硕，随风摇晃。
夏浅陌自然不知原身风灯是从何而来，不过她却可以效仿陆家，利用换风灯之事，促使白李两家比拼手艺。
进而促进李家公子反省自身。
夏浅陌想到做到，从不拖拉，当即去白家和李家各定制了两盏风灯，并约定半月之后于极莱客栈查验风灯设计图纸。
半月之期，夏浅陌除了等待设计图纸，亦准备当日她与李家商定的画稿。
时光过隙，半月转瞬即逝。
夏浅陌与晞朝坐在极莱客栈窗边，一边等待，一边嗑瓜子，一边饮茶。
鬼界堡终年无阳，却因各处灯火亮如白昼。
这些灯光烛火多半出自白家之手，少部分源自李家。
“夏姑娘，晞朝公子，在下白晁，二位久等了吧！”
打远处走来一锦衣男子，抱拳一礼道。那男子身量匀称，眉目如画，说话时声如冷泉。
夏浅陌连声道：“不久，不久，我二人亦刚到，白公子请坐。”
待那人入座，晞朝给那公子奉上茶道：“白公子请喝茶。”
“多谢晞朝公子。”白晁接过茶盏，微欠身道谢。
“白公子无须多礼。”
“夏姑娘，这是我此次所作画稿，请姑娘过眼。”白晁说着，自衣襟中取出画稿出来。
夏浅陌结果画稿却不急着去看，只摊开来暂且放在桌上道：“不急不急，边吃边聊。小二！来盘荔枝肉，再上二壶竹叶青！
“公子可知，此处竹叶青，堪称一绝！”
夏浅陌喜甜，原身千杯不醉。虽说如此，她却不曾试过酒量究竟到何处，只因她并不好酒，上一世也不善酒。
今次要竹叶青，只是为了几个男人。
待酒菜上好，李家公子正好到场。
那人仍是一身麻衣，不修边幅，面上却不见半分灰尘。
“夏姑娘，晞朝公子，在下李思楠，二位久等了，白公子也在。
“是李公子。”白晁回以一礼道，“夏姑娘要我二人做个比试，直说便是，在下难能有李公子这般的对手。”
“白公子抬举，在下学艺不精，还需多像白兄讨教才是。”
夏浅陌看那二人你来我往，大有一种要将对方抬到天上之势。
这李思楠谦逊也就罢了，怎的白晁也如此。
“李公子，日前小女子拜托的风灯画稿，可有完成？”
夏浅陌出声阻止，如若不然，只怕今日是回不去花坊，只听二人互夸就可睡着。这二人不知怎得，另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夏姑娘，瞧我，关键之事忘记了。”李思楠一拍头，取了画稿交于夏浅陌。
如方才一般，夏浅陌接过画稿只摊开来，却不细看。只将那两张画稿一交换，再次还给二人。
这下不仅是白李二人懵了，连晞朝都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姑娘这是何意？”李公子不明就里问道。
见几人都在等他的解释，夏浅陌这才解释道：“小女子得知这鬼界堡内，有两户人家善做风灯，一是善绘图的李家，一是善色彩的白家。
“近几日小女子突发奇想，何不将画稿调换，如此一来是否便可绘图色彩兼备，因此方才如此。”
夏浅陌说着，白李二人方才知晓这其中的秒出。
只是晞朝却明白，夏浅陌的深意，并不仅此而已。
“这确实是一好方法，这般聚集了你我二人长处的两幅画稿，选取起来更加容易。”
用过饭，夏浅陌告别二人，与晞朝回了花坊。
夏浅陌掰着指头数花束做成之时。无巧不成书，夏浅陌与二人商议风灯比拼之日，她的花束恰巧做成。
那一日，极莱客栈仍是高朋满座，往来客人络绎不绝。大厅楼梯的台阶上，自上而下一条红毯倾泻而下，直抵门口。
夏浅陌几人坐在二楼的僻静之处。
忽而听得一曲琵琶，自远处悠悠扬扬地传来。方才还朗声交谈的人们，皆噤了声向门外看去，不知在等些什么。
只片刻功夫，便见淡紫色丁香花瓣乘风飘荡进来。二十几个样貌十岁左右的花童分列两排，身着白衣，手持花篮鱼贯而入
忽略掉周围那些热切的目光，直往楼梯而去，分列楼梯两侧。
丁香花瓣越来越多，似有生命一般聚于一处，原地旋转。
夏浅陌隐约见当中现出一女子身形，肤若凝脂，发如黑木，口含朱丹。待那些花瓣消散开去，便见一紫衣女子翩然立于台上。
“紫罗姑娘！紫罗姑娘！紫罗姑娘！”人群忽地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紫罗？谁？”夏浅陌好奇问道。
“紫罗姑娘，是这鬼界堡里最具盛名的舞姬。”
说话间，楼下琵琶声骤停。女子柔弱无骨的声音响起：“各位客官，小女子紫罗，应客栈老板邀请，今日前来舞一曲。”
女子说完话，双手一拍，便听方才听了的琵琶声，此时又响了起来，一曲？春阁醉？悠悠然飘了出来。
女子媚眼如丝，身形时而似灵蛇，时而似媚狐，将一众男人魂尽数勾去。
夏浅陌心道：这女子也真如妖孽一般，就连自己这女子也险些要陷了进去。
一楼歌舞升平，二楼夏浅陌众人一边欣赏舞曲，一边商谈风灯选取。
自从两盏风灯取出来开始，夏浅陌便没有说话，只静静观赏着。
一楼歌舞将将停歇，夏浅陌几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听紫罗柔软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夏姑娘，久闻阁下善花艺，可否替小女子做一花束？
夏浅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厢李思楠的花束尚未做完，那张紫罗便又求取另一花束。
夏浅陌心里万分喜悦，喜上眉梢道：“自然可以，姑娘可有何要求？”
“待明日，小女子亲去锦上花坊拜见，届时在相谈。”
“好，那小女子便静候紫罗姐姐。”夏浅陌点点头应道。
紫罗未做久留，莲步轻移，下了楼去。
夏浅陌目光又收了回来，落在那两盏做工精致的风灯上。
白李二人方才被紫罗吸引过去的心，瞬间便提了起来。
夏浅陌未说答案，他二人皆心内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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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再遇归羽扰清静，不识紫罗意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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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整个欢腾的客栈相比，他们这一桌空气略显凝重。夏浅陌与晞朝不说话，白李二人也便各自不言。
夏浅陌心内早有答案，只是她不欲说得如此之早。手中酒盏一下下轻磕在桌上，“咚咚”脆响一下下砸在众人心上。
“夏姑娘……”最终，白晁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二人这风灯……”
夏浅陌一抬手，白晁便停了嘴。
“二位公子，非是小女子心有不满，实是二位这风灯各有千秋，实难抉择。”夏浅陌放了酒盏道。
“二位俱是用心之人，小女子从未见过如此漂亮，做工精湛的风灯。”夏浅陌继续道。
“不过，若是以小女子的喜好来看，我更倾向于这一盏。”夏浅陌指着白晁的风灯道。
夏浅陌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李思楠的反应。
果不其然，那人面上略带期待的神情眨眼间便淡了下来。内含微光的眸子，转瞬间黯然失色。
“夏姑娘，输了便是输了，白兄，今日得见白家制作技艺，幸甚至极。”
夏浅陌却并未有何不满之意，只道：“只是如今这盏风灯，却并非白家一人制作。”
话已至此，白李二人怎会不知夏浅陌用意。
李公子看着面前这年轻的姑娘，不知该说何为好。
画稿代表着画师对自我的剖析，将自己展示在他人面前。
夏浅陌这几日通过植物打探到，白李二人自接到对方的画稿之后，对风灯的制作皆处于搁浅状态。
直到白晁寻到李思楠家中。
那一天，两个热爱风灯，志趣相投的年轻人聚于一处，闭门不出，一聊便是一整天。
一日未休息，这两人竟是半分不见疲劳，甚至白晁离开之时，二人仍是意犹未尽。
“夏姑娘，实属抱歉，我二人实在没了法子。”白晁道歉。
“无妨无妨，小女子本意便是如此。”夏浅陌说道。
“此次比试实际并无胜负，”晞朝道，“姑娘所选风灯只是姑娘个人所好，在下所喜却是李公子这盏风灯。”
“李公子，诚然有比试便有输赢，但比拼的真正意义，并不局限于此，而是你通过比试学到自己未曾接触过的东西。
“通过比试结识各好友知己，通过比试提升自己的技术。这个过程是艰辛而又苦楚的，却又是值得享受的。
“无需给自己过多的压力，也无需妄自菲薄，便顺着内心所愿一路走下去即可。”
李思楠此时方才真正知晓夏浅陌的用意：“多谢夏姑娘，思楠省得了。”
“李公子当谢之人并非小女子，而是令尊。”夏浅陌看了晞朝一眼道。
李思楠闻言瞪大了眼睛，显是未曾想到。
晞朝此时方取了近几日做好的花束，置于桌上。
花束甫一放好，便见白李二人呆坐当场。
良久，李思楠当寻回自己的声音：“夏姑娘，这是？”
夏浅陌指着花束中的花道：“令尊委托小女子所做花束，送于公子，洋甘菊和弗朗。”
“家父？”李思楠心有不解。
“李公子对自己要求甚高，李老爷自是欣慰，但却也不想公子将自己逼得太过。”
夏浅陌见李思楠虽然未在说话，面上却已然带了些释然，便知晓自己所为起了作用。
“多谢夏姑娘，是在下让家父担心了，在下已知该当如何。”李思楠起身一礼道，
夏浅陌亦起身回礼：“公子无需多礼。”
白晁亦道：“思楠技艺高超，在下亦有领略，李兄无须担心，李家风灯迟早会广为所知。”
“承白兄吉言。”
当日几人未曾多久，用过饭便离了客栈。
自那时开始，李思楠便如有神助，于风灯的设计上愈加纯熟。
夏浅陌知道，是他先前太过谨小慎微，才会束缚住自己，令其无法自由发挥。
后来，果真如白晁所言，李家风灯果然闻名于天下，与白家风灯齐名。
他便如那石中之玉，当坚硬的禁锢破开，他的光芒，会照入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单说现今，夏浅陌并未多询问李思楠一家怎会突得家道中落，此事与她并无多大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