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媞允涌在心间汇聚的小脾气一下子上来了,痛斥他直男,不懂得怜香惜玉。
只是这样想着没半秒,电梯无任何前兆地剧烈晃动了一下,两个人都没站稳向后趔趄。
孟媞允经不起吓,胆小,机器的运轨不经她掌控,她也没有办法,身子失重之际下意识想攀住支撑点。再度睁眼时,她的双手放在了江辞的肩膀上,自己半倒在他怀里。
旁人来看,动作很是暧昧。
趁着空隙,她坏心思地上前一小步,附到江辞耳侧轻轻吹了吹,似风掠过。
调戏的味道。
这时,电梯门到了一层并打开。
夏倾月欲想进去,看清眼前,瞳孔不自觉放大了些许。
第30章 隐忍
病房里, 夏倾月的手机响了下。
消息提示音的声响突如其来,在某然一刻与印白的心率波动完全重合。室内仅仅浮动着她们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极致安静的小片区域, 这声提示音愈发显得清脆。
时间显示八点半,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时间点离自己对荀瑶说的半小时已经超过了二十分钟, 一并入目的还有荀瑶发来的微信消息。
瑶瑶:【月月, 我看你还没回宿舍, 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瑶瑶:【你给我发个地址, 我这就去来找你。】
键盘打字自带声响, 夏倾月担心会吵到印白,起身离开病房才将消息回了过去:【不用瑶瑶。我这边确实遇到了些事情,现在不太方便跟你说。】
瑶瑶:【那你在宿舍闭门之前还能回来吗?】
9E45N:【应该可以。】
夏倾月还想发送什么, 长廊拐角远远走来一位年轻女人,向她这个方向,大抵是信息工程系的辅导员。
匆匆给荀瑶回了句让她不用担心,她按灭手机,走来的女人恰好来到病房前。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不是个男同学吗?”在病房周遭只有眼前一个女生,这与她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不符,于是试探地问了句话。
“老师好。”夏倾月颔首,“我是那位男同学的姐姐。”
了解了情况,女人放下警惕心,透过病房门的透明小窗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印白,心情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这孩子真是苦命的人。”
夏倾月明白,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想到自己处在外人的局势上, 她没有权利知道关于别人的隐私问题。
“咳咳……”
最里面的病床有了轻微的动静,声音受到门板阻隔传过来,几分模糊。
听到动静,两人来到病床前,女人的口吻略有焦急:“同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印白醒了,轻地摇了摇头说不是,表明自己已经好多了。
女生的目光落在夏倾月身上,一瞬间的对视,说不清道不明的,夏倾月的思绪短暂停滞了下。
她和印白不同系,也不同届,京大的学生千千万万,两人能遇到的可能性可以说低至为零。
现如今,她见到印白的全貌,心中感慨女生的漂亮。
印白皮肤细腻,尚在药物的作用下恢复了点润色,乌亮的长发流水般淌在肩膀上,好似山涧里蜿蜒而下的小溪,双瞳剪水如烟,眸中络了一层淡淡雾气,羸弱,却不消坚韧。
与那朵白色彼岸花九分相似的姿态。
“姐姐。”小姑娘开口,看着夏倾月,意识自动与晕倒前的画面衔接,她确定夏倾月就是自己抓住衣袖的女生,“是你救了我吗?”
那时,夏倾月托住了印白瘦薄的背,怀中的女孩像是费劲所有力气睁开双眼,气息不稳地向她求救,她回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同学,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来。
救她的这份责任,夏倾月一个人担不了,“是很多好心人一起救了你。”
“你饿不饿?我去买些东西给你吃吧。”她帮女生轻轻盖好了被子,被子下的手很凉,被冷冰的盐水充斥得很僵硬。
和眼前的这位姐姐算是刚刚认识,况且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印白明白,理应是不该麻烦她的,可……自己是真的有些饿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夏倾月问得细心:“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比如说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印白一怔,这位姐姐是第一个这样问她的人,她的短发好漂亮,人也好温柔。请人帮忙带东西已经麻烦她了,不敢再多麻烦夏倾月,女生仓促回答:“我、我都可以。”
合上病房门,留下陪着印白的导员和她谈了会儿天。
夏倾月转身离开,脚步走到电梯门口驻足,而后按了上行键,只是她的视线专注停留在手机映亮的时间上,没注意到按错了。屏幕时间跳到八点五十,过去二十分钟了,阿辞缴费还没回来吗?
正好到一楼大厅可以找找他。
夏倾月按的上行键和电梯正在运转的上升箭头一致。等到了这层,电梯门打开,她正想进去,抬眸看到一个女生双手放在男生的肩膀上,踮脚,应该是作势要吻男生的样子。
紧接着,少女呼吸一顿,这两位女生和男生她都认识。
女生是孟媞允,男生是江辞。
在电梯剧烈晃动一下之后,江辞伸手撑在电梯一侧稳住了身子,而旁边的孟媞允已经朝他这边倒去。他第一时间避开与女生发生肢体接触,不想对方借此忽然上前,察觉到她的动作,江辞按着她的肩膀破开之间的横亘,力气刻意控制,两人距离随之拉开。
孟媞允这样越界的举止,惹得少年褐眸变得沉冷,那抹藏匿在骨子里的戾气好似暗夜瞬时倾覆,字音很淡,更多的是警示和危险,“孟小姐,自重。”
电梯门开,外界愈多的光源填补了这片小型空间内的余丝弱光。江辞看向外面,才后知发现夏倾月站在那里。
“姐姐。”他离开了电梯。
另一边,孟媞允还没能从刚刚的对话中缓过神来,江辞对她说的那句话,在这位大小姐的认知下定义成了——
他……他在凶她?
孟媞允鼓起双颊,不就是稍微调戏了一下嘛?!
从小到大的这十八年,她生活在优渥的家庭背景里,有父母无条件地宠着,以及两个哥哥的保护,因身份和地位的加持,圈子中,就算是长辈都舍不得凶她一句。
她灵动的眼睛生出丝丝愠怒,毫不掩饰的,想发小脾气又忆起谢澈的嘱托,咬唇,“江辞,你不能走,谢澈让你……”
话音未落,电梯门已有了闭合的趋势,完全闭合的前一秒,孟媞允听清了江辞的声音:“你自己多注意。”
又是一声“咔”,两个世界单独隔绝开来。
电梯门外的世界,江辞知道夏倾月一定看到了,对她解释:“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
夏倾月意外江辞会跟她说这些,浅眸对上他的,“阿辞,我是相信你的。但……你不用跟我解释。”
说得也对,他是她的什么呢?仅仅、只是一起长大的弟弟而已。
以前有人追夏倾月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她谈起过那些男生是怎么追她的,也不知道她遇到了复杂的感情纠葛是如何处理,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从没对他解释过。
年龄上长他两岁,感情问题,夏倾月比江辞经历的时间早,身为姐姐,她觉得应该告诉他:“感情,也许是世界上最复杂解不开的线,绝大多数人都会走这一关。可能你以后会遇到更多未知的情况,正确处理就好。”
另一侧的电梯门开了,上行到这一层的人下来,夏倾月走进去,招手示意江辞,提醒:“门要关啦。”
江辞意识拽回,上前几步,进了电梯跟在她后面。
买完东西再次回到病房,导员已经离开了。问了其原因,是印白知道自己的事情复杂,不想耽误导员的时间,加之,他们并无任何亲情关系,她不能多麻烦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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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印白的病情好转许多,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期间,她问了夏倾月的名字,也知道对方在有空的时候会来医院看看她,有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有的时候是和导员一起,也有的时候身后会跟着一个男生。
她认识,他叫江辞,和自己一个班。
出院当天,印白在想一件事,想的时间长了,以至于有些出神。她在想,为什么夏倾月没有问自己的家庭情况,是不想问吗?还是……
如果问了,要怎么回答呢?
她会不会像别人一样看不起自己?
轻微晃了晃脑袋,印白把想法甩出去,而后,提上自己所有的行李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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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结束,所有课程回归正常。
这天中午,夏倾月和荀瑶没回宿舍,反倒是荀瑶来了兴趣,说京大附近开了一家巨大的商场,规模不亚于山姆、沃尔玛类似这种特大的商超。
由于是刚开业,价格的优惠活动惊动了荀瑶的心,说什么也要拉着夏倾月一起去凑个热闹。
进入商场里面,荀瑶便是一通席卷,凡是打折优惠的东西她一个没放过,也不管需不需要了,只要看中了就通通拿下;夏倾月推着购物车在后面慢慢挪着步子,找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再衡量价位是否合适。
大的商场不止有采购区,还有美妆区、娱乐区、餐饮区、休闲区等等。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大概五十平方米的时尚杂志刊物展览,这里装潢简约大气,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有序摆放了好几十本时尚杂志。
荀瑶眼风快,率先发现了那次DB公司所说的要宣发上架的杂志,她“哇塞”了一声,“月月,快来看快来看!”
“怎么了?”夏倾月不明具体的状况。
离近之余,那本杂志映入她的眼帘。
书面封设里,她和江辞相拥而站,她身上的衣服是那件婉约清雅的浅白新中式连衣裙,他的是全黑的一套西装,上身只有一件外套,并无衬衫,因此可以看得清他右侧锁骨尖的红痣。
一白一黑的配色,像白昼与黑夜,也像两个极端。
格外近的距离,相差几乎忽略不计毫厘的姿势,她的眸光直面前方,蛊与柔并缠,白皙而纤细的指节在他心口轻轻一停,绰约迤逦、风韵犹存。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是甘愿被她所掌控。
画面,真的,超、级、绝!
荀瑶差点大声喊出来,手舞足蹈地和夏倾月连连赞叹,但后者的注意力好像不在这里,渐渐离了神。
与此同时的314男生宿舍。
江辞刚打完一场篮球赛,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岑铭安拿着一本很薄的书坐在椅子上。
“辞哥。”岑铭安见他出来,一副小迷弟的表情,“你必须得夸我,我肯定是第一个买这本杂志的人!”
“什么杂志?”江辞问。
“就那次DB找你和夏学姐合作的平面拍摄啊,买的人不说人山人海像抢专辑那样,但也差不到哪去。”
公司那边说过,过段时间会以杂志的形式发售。
没想到这么快。
打球有点累,江辞躺在床上睡了会儿,没睡着,假寐,中途还做了个梦。
他梦见那次和夏倾月平面拍摄的场景,但不太一样,被他的梦境改写——
周围的人很奇怪地褪去了身影,现场空间宽旷,只有他们。她离他很近,近到呼吸险些交错,他扬手放在她的腰间,很细的围度,触感温热,仿佛点燃了他伏在心口的欲望,气氛一度暧昧而缱绻,升了温。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他不许,环在她细腰上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带。
“姐姐。”他的声音哑极了,彼此的鼻尖轻微碰了碰,委屈地恳求她:“我想亲你,可以吗?”
她的指尖点了下他锁骨的红痣,而后沿着颈线游移到他的耳骨,轻轻说:“耳朵红了,怎么这么可爱呢。”
尾音即消,他偏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第一次接吻,吻技生涩,动作也笨拙,从最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一寸一寸地转化为他所主导,再到后来的温柔辗转。两人之间呼吸的气息灼热,仿佛深陷于此,吻得动情。
和她接吻,他快想疯了。
但下一秒不知道从哪传来“咚”的一声,像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闷重。
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