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衣领露出的一小片肩颈已经透出微微泛红，她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恼极了自己的下意识反应。
“没关系，”男生揉了揉被击打得有些酸痛的部位，“师姐，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面前的这张脸她实在没任何印象，但是会叫她师姐的统共也只有这么几人。
“塘市跆拳道馆的？”严慕文猜测道。
跆拳道论资排辈，只根据入门年限和资历决定辈分，不按照年龄来看。严慕文入门早，底下有一堆比自己年龄大的师弟师妹们。
“是的，刚刚上课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本来想一下课就来打个招呼，但是你们……”男生扯了扯嘴角，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跑得太快了，我一路追到这里。”
“今天食堂不是有糯米鸡么，我们急着来吃，”严慕文环顾周围环境位置，已经到了食堂附近，“那我请你吃饭吧，刚刚还不小心打了你，就当赔礼了。”
“没事不用请我，师姐有空的话一起吃饭吧。”男生笑道。
严慕文听此点点头，转身看向室友们，“那你们先去抢糯米□□，我中午和这位……师弟一起吃。”
“倒也不是很急！”肖可瑜看戏看得正起劲，眼疾口快道，“糯米鸡周周都有，不差这一顿，师弟一起吃饭呗！我们不介意。”
严慕文没忍住扶了扶额。
她知道肖可瑜的八卦雷达一经启动就很难停下，便朝赵艾与杨卓使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立马把肖可瑜架走：“我们就差这一顿，今天一定要吃糯米鸡。”
虽然陌生的师弟说不需要她来请客，但严慕文还是坚持给他刷卡付了钱。
找张没人的长桌，严慕文与男生面对面落座。
现在正是午休饭点，整个食堂吵吵嚷嚷一片喧闹，窗口阿姨打饭声、不锈钢餐具碰撞声、学生们的聊天声混杂在一起，唯有他们的长桌被割裂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似乎二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餐桌上始终寂静一片，没有人讲话。
严慕文不太习惯这样的局面，轻咳一声，率先打破宁静，没话找话道：“你……也是我们专业的吗？”
“对，我是四班的，也是塘市人。”男生似是舒了口气。
奥。
严慕文了然点点头，可翻遍脑海中所有记忆都没有找到眼前男生的身影。
“我四年级学过一段时间跆拳道，”男生看出了严慕文的疑惑，解释道，“当时只学了一个学期就脚踝扭伤，后来父母就不让我再去了。”
“这样啊，难怪我对你印象不太深了。”严慕文恍然大悟。
在“卷”这个词还没红极一时的当年，塘市就已经是个很卷的城市了，只是当时大家没有准确的词来形容这种现象。卷父母、卷工作、卷孩子都是常态，而在卷孩子方面不仅仅会卷书本里的应试教育，连特长才艺都要比一比。
身边一同坐救护车上下学的小豆丁们，几乎都学过一两项才艺，譬如熊昱舟学了围棋，譬如江屿学了黑管。
严慕文小学一年级时就被父母同时报了当时最热门的两项课外教育——钢琴和跆拳道。后来钢琴因为她乐感实在太差，学了没两节课就告吹了，跆拳道却始终坚持了下来。
学跆拳道的不仅有孩子，也有成年人，每年都会有新面孔出现，也每年都会有老面孔消失，随着年纪的增长与课业的繁重，当年一起入门的一批学员中仅剩严慕文一棵独苗苗。进进出出的人多了，严慕文记性再好也会有记不清的面孔。
何况她的记忆力非常一般。
更别说四年级距离如今有足足八九年，相貌和气质都会有很大的改变，严慕文认不出他也是正常现象。
“你肩膀……还ok吗？”严慕文不自觉地又朝男生肩颈看去，那里还有一些红印子，可见她当时下手并不轻，“要不我陪你到医务室看看，或者去买个药膏擦擦。”
男生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多大点事，不怎么痛。我小时候被你摔在地上都不止一次了，看来这次师姐还是手下留情了。”
严慕文微囧。的确，她在跆拳道馆中的表现一直优异，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常会被叫出来与其他人切磋示范。因为被她打哭的小毛孩太多了，以至于现在馆内熟识的人现在还会开玩笑称呼她“那个打哭小孩的女魔头”。
……
吃好饭回到寝室，三人已经聚拢在她桌边等待。
辅一进门，室友们迅速转头看来，亮闪闪的六只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火苗。
严慕文：……瞬间想要来个女寝大逃亡。
才刚带上寝室门，三人立马像饿虎扑食一般扑向她，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围绕在耳边震得耳鼓膜都要破了。
“这人谁啊！”
“谁啊谁啊也挺帅的哎。”
“师弟！又来一个新弟弟！”
“新弟弟没有旧弟弟好看。”
“差不多够了，比我们班绝大多数男生都标志。”
“也是你们塘市的吗？”
“塘市帅哥好多噢，什么时候去旅游！”
“明天就去！！捡五个，不，十个帅哥！”
“你的桃花怎么比我们三个加起来都多啊。”
严慕文灵活躲避热情似火的室友们，稳稳坐回座位。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后，她才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刚刚食堂发生的事与二人相识的原因。
直到又被室友追问起男生的专业年级姓名时，她才反应过来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起过男生的名字，二人吃好饭也便各自回离开了，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唉，只是一段露水情缘啊。”肖可瑜失望感慨。
“什么露水情缘，不知道意思的词不能乱用，”赵艾敲了敲她的额头，摇头道，“这叫‘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歇后语，严慕文头疼地看了眼二人，得出结论：“你俩语文高考几分？肯定没及格吧。”
杨卓附议式点头。
“我要没及格还能和你俩同班同寝？”赵艾双手环胸，“我好歹也考了100呢。”
“我109！”杨卓挺直胸膛，高声道。
“110。”严慕文得意挑眉。
肖可瑜撇了撇嘴：“我才90，刚卡及格线，不过我语文差，说明我别分高哇！你们都是语文的巨人，其他科目的渣滓罢了。”
寝室里顿时打打闹闹成一团，直到力气消耗尽了才停下。
“慕文的人生我的梦！”肖可瑜脱离地瘫在椅子上，又一次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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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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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运会在九月末展开，刚好无缝衔接上国庆假期。
大学里不强制每个同学都去看台观看比赛，操场也容纳不了这么多的学生，没有参加项目或是对运动会不感兴趣的同学纷纷买票回家，享受这个长达九日的假期。
“感觉食堂一下子冷清了很多。”赵艾环顾一圈清晨的食堂。
她们寝室只有严慕文参赛，但其余几人都提前说好留校为她加油助威。
“除了红牛要不要再给她买点什么吃的？饭团，手抓饼？”杨卓道，“慕文一大早就去检录了，好像只吃了两根能量棒。”
“跑步前吃手抓饼会不会容易犯恶心？”肖可瑜的运动会经验为零，猜测道，“我体育中考跑八百米的时候”
“还是去超市买点高热量不油腻的东西吧，”赵艾提议，“慕文肯定比我们懂，就按她说的买就好了。”
三人提着帮严慕文带的食水，吃着早饭走去了操场。
操场这边热闹非常，几乎所有没回家的学生都聚在了这里。
在截至日期前，班级最终有五人报名运动会，在学院内部一番选拔后，严慕文、班长和另一个男生成功入选，参赛号码为为77-79号。
班长与另一男生好像是隔壁寝室的，互相熟识，开幕式结束以后便在划定的休息区内拉伸、闲聊。
严慕文除了和寝室里的人熟悉外，和班中其他人尤其是男生都挺生疏，开学至今除了运动会事宜以外就没有说过几句话。她担心两方都不自在，便走到角落在寝室群发送了自己的定位。
她听取了熊昱舟的建议，只报了三千米和跳高两项。多年的跆拳道经验让她拥有比普通人更加优秀的耐力和身体灵活度，而三千米跑步比的是耐力，跳高比的是弹跳力，都是她比较擅长的方面。
更加幸运的是，这两项比赛正好没有设置在同一天。
大老远的，杨卓就指向操场某个角落，问向身边的另外两人：“那个是不是慕文？”
“是的是的。”赵艾眯着眼睛辨认了会儿后确认道。
肖可瑜：“她今天扎头发了哎，小啾啾，好可爱。”
为了方便比赛，严慕文将齐肩的头发梳起，在后脑绑了个小号丸子头。
三人往严慕文那边走，严慕文也恰好抬头看到了她们。
她松了口气，小跑向前，终于有熟人了。
四人打闹了几句后，喇叭里传来女子三千米去检录处检录的广播。
三千米不分预赛和决赛，所有人都集中在同一赛道只跑一次，参加的女生总共只有二十多人。
不远处的沙坑正在举行男子跳高和跳远这些热门项目，大多学生都聚在那边，围观女子长跑的人并不多。
严慕文挑了个靠中间的起点位置，摆好起跑姿势。
随着发令枪枪声落下，众人飞跃而出。
第一个一千米是最轻松的，严慕文始终跟在一个速度与节奏都比较均匀的女生后面，尽可能地保存体力。
“慕文是不是不擅长跑步，我看她一直在倒数几名徘徊。”肖可瑜担忧道。
“你不懂，”赵艾给她科普，“跑三千米和跑四百两百不一样，不能看爆发力，得看耐力。”
“奥……”肖可瑜点头，“慕文耐力好，打算熬死她们。”
“……也差不多算这个意思。”
第二个一千米，前方跟着的女生似乎有点吃力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步伐节奏也变得有些踉跄，严慕文也跟着减慢速度。
“为什么借机不超过她？”杨卓问。
“我猜，这是慕文的战术，”肖可瑜笃定道，“她在扮猪吃老虎。”
赵艾翻白眼。
第三个一千米开始后，严慕文跑过圈内观赛的室友们身边，对她们做了个喝水的手势，赵艾秒懂，赶紧拉开红牛的拉扣，小跑着递过去。
严慕文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渴地像在冒烟，却只是小口抿着饮料，微微打湿唇瓣和喉咙后便递还给了跟跑着的赵艾。
肖可瑜也跟一边，赶紧问：“慕文，我带了毛巾，要不要擦擦汗？”
严慕文极小幅度摇了摇头。
赵艾拽了拽肖可瑜的手，示意她别去打扰。
此时，大多参赛者的速度都降到了最低。
又围绕操场跑了大半圈后，严慕文眯着眼睛在操场搜索了目前第一名所处的方位，随即突然提速，超过了一直跟着的女生。
“靠！她哪来的力气。”赵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三千米的圈数太多了，她这个时而跟着跑两步给室友加油助威，时而停下休息的人都感觉到了疲惫，严慕文是怎么存下来的那么多体力？
“我就说吧，”肖可瑜得意道，“猪扮好了，现在就去吃老虎！”
严慕文不断加速，超过一个又一个人。
见到有人超过自己，有的参赛者也跟着加速，奈何实在体力有限，跑两步便跟不上了，双手扶着肚子喘气；有的彻底摆烂，索性停下脚步走去终点，毕竟按照规定，只要完成三千米全程就能给学院取得加分，哪怕走完全程也能拿到保底分数。
跑在第一的女生身边也有跟跑的好友，在好友的提醒催促下，她发现身后有人不断加速，直奔自己而来，她赶紧跟着提速，冲向终点。
可严慕文的速度太快了，就像先前的七圈不是她跑的一样，第一的女生耐力告罄，最终还是在重点线之前被严慕文超了过去。
越过终点后，严慕文并没有停步，以龟速缓缓绕着操场又跑了半圈后才彻底停下，室友三人激动地围过来庆贺。
第一个金牌，GET?
……
在寝室休息一下午加晚上后，严慕文回到操场，准备第二个项目的比赛。
在跆拳道的众多招式中，严慕文最擅长的就是空翻和回旋踢。她曾在中二时期疯狂迷恋武侠剧，对飘逸帅气的武功痴迷不已，而所有招式中最符合她审美的便是空翻和回旋踢。当年为了将这两个姿势做到最好，她下足了苦功夫，经常练习到一身青紫回家，令黎慧心疼得要命。
而其中的空翻练习中最重要的步骤就是训练弹跳力。
因此跳高比赛是她历年参加运动会的必报项目。
报名跳高的女生比三千米的多，检录处拍着长长的队伍。肖可瑜与赵艾两人结伴去了厕所，杨卓陪着严慕文前往检录。
“慕文，10号刚刚一直在看你。”杨卓附耳过去，小声提醒。
严慕文顺着杨卓的提示望去，10号穿着运动背心和压力裤，已经检录完成，正一边拉伸一边和身边人说话。
“她应该是个体育生，”严慕文也压低声音，“她拉伸的动作很专业，肌肉线条也练的很好。”
“你好色哦，怎么总盯着别人肌肉看。”杨卓笑得贼兮兮，“就像有些男生总盯着女生腿和胸看一样。”
严慕文用沉默表示了她的无语。
真不是她流氓，她这么多年打跆拳道的经验便是从对方的肌肉情况来判断爆发力与耐力，虽然肌肉与实力不能完全划等号，却也是判断对手强弱的依据之一。
这种观察肌肉的习惯被下意识带入了日常生活中，譬如她见到室友们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们个个不爱运动。
跳高比赛向来受人关注，总是容易激发围观者肾上腺素的分泌，参赛者矫健地奔跑提速、轻盈地起跳落地都是一幕赏心悦目地风景线。
随着跳高杆一级一级往上升，每有人跳过一级，都会引来围观群众们的一片喝彩。
当跳杆上升到165时，全场只剩下严慕文和10号选手两个参赛者，而这篇场地几乎成为了严慕文和10号选手的solo舞台，焦点全在她们两人身上。
“救命，两个姐姐也太飒了，看得我腿软！”
“果然，女生帅起来就没男生什么事了。”
“10号是去年运动会的跳高冠军吧，是国家二级运动员。这个77号好眼生，今年的体育新生吗？”
“77号好像是昨天的三千米冠军？”
由于全场只剩下两个选手，她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一人跳过后另一人就要上场，这十分消耗体力，周围又围拢了杂乱的观众，稍有卸力与分心便会碰倒跳杆。
跳高到最后比的不是水平，更多得拼耐性和心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