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探案手册——娇莺不语【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2 14:43:22

  他们在衙门审问了整整一上午,依旧查无所获,县令将杨家年轻体壮的男女全部收押在衙门大牢。
  元邈提议重返案发现场的客栈,或许能找到些许线索。
  元邈和县令以及师爷三人乔妆改扮,扮作是普通的当地居民,来到昨日案发的客栈。
  掌柜认出他们的身份,县令三令五申请求他不可声张。
  元邈这一路上格外小心,走路时常观察地面。
  这点让生性谨慎的县令觉察到了,忙问元邈:“元御史可是有什么线索?”
  元邈摇头,“是内人生有洁癖,昨日责怪我踩脏鞋底,弄得家中地面满是泥污,引得她不快。”
  唐代男人惧内是常事,县令听到此话,忍俊不禁道:“那御史可要失望了,客栈里近半月以来装修,天台前的台阶最近翻修,水泥还没晾干。”
  这么一说,元邈旋即询问师爷:“昨日那已故的杨宴,鞋底是干净的。”
  “听说是高节度赏的鞋,平时的场合,他可不舍得穿。”师爷说道。
  元邈撩了一下袍子,带着几人重返高台,果然见到高台前面的几级台阶的水泥表面还未干燥。
  “这必经之路的台阶水泥未干,这工匠上了天台,但浑身上下无一点水泥。”元邈疑惑道,“他究竟是如何上的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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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桃花玉
  元邈站在水泥台阶前,刚起抬脚还未落下,忽回想起铃兰关门前的嫌弃眼神,迟疑片刻后收回了脚步。
  县令心跟明镜似的,贴着元邈的心思说道:“天台上面暂无新线索,不如在楼下询问酒家,或许能有新线索。”
  他给出的方案,既不令元邈弄脏鞋底的,又不耽误查案的进度。
  元邈听过县令的提议,也觉得是两全的主意,便同意了县令的提议,两人寻客栈的掌柜过来盘问。
  “掌柜的,你想想看,这些日子上过天台的人都有谁?”元邈说道。
  若是寻常人接受官府盘问,早害怕得话说不出,可这掌柜见两位官员在前,仍面不改色。
  掌柜摇了摇头,“来往客栈的人这么多,我哪里都记得。”
  元邈无视掌柜的敷衍,继续说:“这天台装饰极为精致豪奢,能上天台的贵客屈指可数。像是杨宴这等的三川闻名的巧匠是一个,其次还有哪些?”
  掌柜仍不肯配合,语焉不详道:“不记得了,您都自己说了,能上天台的都是些贵客。贵客是我等粗鄙小人敢记得的吗?”
  *
  铃兰睡醒时辰在卯时三刻,天已全亮,出门时随处可见形形色色的摊贩,他们占满两侧街道。
  她行过两个街区,见到街角的汇通钱庄,想起昨日元邈曾说卖身契的事,便犹如鱼刺卡在喉咙。
  铃兰至今难以置信,她自以为游刃有余地周旋于三方势力,平常只能她耍别人,却没想到被裴相设计了。
  她之前预感没错,裴相早就怀疑起她的立场。故借着元邈的由头,把她这位立场晦暗不明的双面探子,发配出了相府。
  而她若与元邈配成一对,也能顺带绝了桑雯的念想。
  裴相这招一箭双雕,不愧是配享太庙的大佬。
  身为丫鬟的铃兰知反抗不得,出离愤怒的她,愤愤然写了一封信交代此事,末尾处只写下两字:加钱。
  加钱已经是她最大反抗。
  元邈说过,剑南东川有可以修复她玉佩的工匠,她很快就能找到父母。等这次回到长安,她就带着钱,跟着父母两人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有名有姓谁还去做伺候人的丫鬟?
  所以在离开接头的汇通钱庄后,铃兰径自前往元邈所说的工匠家。
  她敲了敲门,暂时无人回应,心里觉得奇怪,像是这种三川名匠,总该有十数名奴仆,但她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守门人。
  半晌后,门自内而开,走出来一位七八岁年纪的垂髫少女。
  女孩瞪着紫葡萄大的眼珠子,表示:“若你寻我的爷爷杨宴,他已经仙逝了。若是寻我父亲杨实,他在大牢里。”
  铃兰听完此话倒吸一口气,脑补出一段父子爱恨情仇故事。
  “家中现在只有你一人?”铃兰问道。
  女孩点头,不给铃兰转身离去的空隙,又上前拽拉住铃兰的衣角,阻拦她离去。
  “我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求您赐一些食物充饥。”
  铃兰回头看她,想起幼时孤零零流落街头的自己,心生一丝不忍。
  *
  铃兰领着女孩回到繁华的街道,她为女孩购置一些救急的干粮,便要原路折返。
  路过一间绢人摊位时,女孩停住脚步,铃兰随之站在摊位前。
  仔细盯瞧绢人的形象,竟与在蒲州时的她有七八成相似。
  铃兰心里生出一丝怪异。
  绢人创作取材都是古今闻名的仕女,她只一位无名小卒,形象不该出现在绢人行列里。
  她转头环视四周,未见不寻常之人在附近出没,便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孩。
  铃兰弯下腰,温和地问女孩:“想要这个绢人?”
  女孩点头。
  铃兰摸了摸袖口,翻出一文铜钱,问小贩:“这点可够?”
  “娘子太过侮辱人。”小贩举着那文前,愁着眉说道,“钱已经有位郎君事先垫付过了,哪敢再要娘子的钱,我也不方便交代。”
  铃兰笑道:“不妨一炷香后,我亲自交代。”
  小贩捧着铜板,瞧见这枚铜板并非元和流通的货币,币面写有“开元通宝”四字,角落处有道兰花刻痕。
  再抬起头,小贩发现铃兰与女孩早已从视野里消失。
  *
  玉匠家的女孩年纪尚小,看不出绢人的门道,只觉这绢人梳着乌黑双鬟,穿着一套梨花色薄衫子,煞是好看。
  女孩高兴得甚至连干粮都忘记带回家,铃兰无奈笑着提醒她,将买好的应急干粮拿牛皮纸包好,送到女孩的家中。
  杨家世代以玉石雕刻为生,但家中不算阔绰。毕竟养蚕人不能身穿绫罗,卖炭翁不能温暖过冬,琢玉者更不可能浑身珠翠。
  杨家每间房门口都贴着官府的封条,更显得格外萧索。
  女孩放下手中的绢人在桌面上,转头看见对着封条发呆的铃兰,便慢慢走到她身侧。
  “多谢裴娘子,我家已被官府查封,一时半会拿不出什么谢礼。”
  铃兰知道女孩的境遇,她给女孩买这些干粮只因心生怜悯,没有考虑过索取回报。
  她摆了摆手,“这点小事不足为道。”
  女孩却执意上前,从怀里拿出一块雪白玉石,塞进铃兰的手心。
  “一点小物件不成敬意,还望娘子收下。”
  盛情难却,铃兰不好再做推托,收下女孩的那块玉石,只道:“这样贵重的玉石,远比我送的绢人和干粮昂贵。”
  女孩摇摇头,附在铃兰耳边,说道:“不贵。只是边角料粘合的赝品,我爷爷杨宴闲时随便做的,家里还有好多。”
  铃兰听完此话,低头瞅向玉石打磨得光滑,手感也极为细腻,玉石里面甚至有絮状杂质。
  仔细看一眼,发现那些絮状痕迹其实是切割的痕迹。这块玉应该是由无数细碎的玉屑二次合成出的。
  而玉石在内部的颜色也有断层痕迹,也就是说玉石是经由过二次染色,最初的成色并非她眼前所见。
  这玉石若是流通到市场上,恐怕大部分人都要上当受骗。
  铃兰手心里捧着那块假玉,心中思绪万千,一晃神的功夫她走回了绢人的摊位前。
  她盯着玉石发呆之际,身侧蓦地出现一只手,极快地拽走了那块玉。
  扭头瞧向旁边,夺玉之人在她眼前大摇大摆地把玩着玉石,戏谑道:“在路上举着贵重之物,是嫌贼人视力不够好,还是想考验他们的定力?”
  铃兰笑道:“三川瑰石皆为高家所有,高郎君竟要去盗我这枚不值钱的玉石。”
  高永打量着铃兰,笑言:“物品的价值是由人而定。兰字科的玉石,对于我等庸人来说,能是寻常玉石?”
  说完这话,高永朝着她躬身行了一礼。
  铃兰笑了笑,说道:“我也想不到,当初递情报给我的竹字科成员,竟会是你。”
  *
  节度使高鹜的家在剑南东川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望春台上,可以俯瞰整片东川风景,往西望就连西川边境的景色也可一览无遗。
  高永恭敬地站铃兰身后,等铃兰从景致里抽回神,他才敢开口:“不知铃兰娘子可满意?”
  铃兰说道:“在这里活得这么滋润,你先前东奔西跑个什么。”
  “寻一人。”高永不慌不忙地解释,“记得曾与铃兰娘子说过。”
  铃兰仔细回想长安初遇高永时的场景,他说是寻一个女子。忽想到他在四时会里传递给她情报,说裴现父女两人在裴相府上。
  “你要寻的人,该不会是裴现之女柔兰?”
  高永应道:“是她。”
  铃兰故意冷下语气,“柔兰早就叛逃组织,倾心于她......你是要叛组织?”
  高永思忖片刻,缓缓开口:“是。”
  铃兰诧异,但面上不起任何波澜:“当着我的面说这个,就不怕被就地正法。”
  高永道:“不怕。你今日有求于我。”
  倒是让高永说中了,铃兰浅浅而笑,语气变得温和,“的确是有一事。”
  铃兰不再继续绕弯子,直言:“元邈最近经历的案子,你可是有些线报?”
  高永细细交待了前些日子杨宴的死,以及杨家在三川的风闻。
  杨宴是三川赫赫有名的玉石匠人,精通雕刻与修复玉石,他家中有一子,名为杨实,手艺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前日杨宴意外坠楼,官府把杨家仍拥有行为能力的人,都收押在监牢里,现在家中只剩下杨实的女儿。
  现在这个案子还没缉拿到真凶,不过快到年底,衙门需要清算,再找不到凶手的话,按照惯例会把最有嫌疑的杨实问斩。
  听到这里,铃兰才知晓前日所见的坠楼者,便是她要寻的玉匠杨宴。
  想到这里,铃兰有些气恼,元邈身为御史,该是早知死者的身份,却不肯告知于她。
  她不惮以恶意揣测,元邈是故意拖延她,等传承了杨宴手艺的
  “死者杨宴怀璧有罪,他的手艺可不只是雕刻普通的玉石。”
  “知道。”围栏旁边应景地竖着一块无暇的粉玉,铃兰伸手摸了上去,质感光滑,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铃兰道:“高节度可知道此事?还是说,参与了此事。”
  “只参与了分账。”高永如实作答。
  东川节度使勾结玉匠鱼目混珠,欺骗百姓,并非是一桩小事,然而揭发此事的人确实东川节度使之子。
  惊讶之余,铃兰问道:“你这般大义灭亲,是打算有什么报酬?”
  高永直言:“铃兰娘子在裴家混迹多年,可有柔兰的线索?”
  铃兰略微回忆去年在裴府的场景,说道:“柔兰根本不在裴家。年初时我随杜鹃姑姑探望过裴现,他居住的阁楼里只有一人。”
  高永难以置信,“这么说,柔兰的线索断了?”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这只是最好的可能。
  但铃兰觉得高永多年沉迷一个幻影,未免太过执迷不悟,便好心戳破道。“就怕已经死了。”
  她看高永沉默着,似乎也默认了这种说法。
  十几年过去,一个活人又不是避世隐居,总该有点消息。可半点消息没有,更是没人见过她,恐怕这柔兰早就死了。
  为了印证这说法,铃兰继续补充道:“裴现从不肯提柔兰,而伺候幼年柔兰的杜鹃姑姑,总是避讳提起柔兰。”
  高永脸上无喜无悲,只扯回先前的命案,说道:“杨宴的事尽量不要牵扯我父亲,行凶的人并非是他。”
  铃兰点了点头。
  铃兰想着该问的事差不多问完了,打算离开高家,却听到高永说。
  “铃兰娘子摸的这块玉是桃花玉,听说可以招桃花,若是喜欢的话,高家有些小块的桃花玉,娘子可以带回去佩戴。”
  铃兰摆了摆手,“不用。。”
  高永却是一笑,道:“你的额头中央泛着红气,按年龄推算,明年应该有喜事临时。桃花玉就当是送给娘子的新婚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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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深入地窖
  拜别高永,铃兰在回家的路上惴惴难安。
  前日白卿说她明年婚事将近,她权当戏言看待。如今高永亦提到婚事,一股无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她烦躁地从袖子里取出一面铜镜,看向镜中映出的脸,额头中央如的确泛着红气。
  更别提她现在杏面桃腮的容貌,不施任何粉黛都够招惹一麻袋桃花。
  拥有好看的脸孔是一桩好事,前提它不会招来祸事。
  铃兰握着铜镜,忽想起手中的铜镜是元邈两年前在长安所赠,心情更加郁闷,不觉间他已经渗透进她的生活。
  转眼间要入冬,离明年只剩四个月不到,周围除却元邈,她未与任何男子有多的接触,她还能同谁成婚?
  可史书里记载,元邈娶妻在元和十一年,她预言里的婚期在明年元和五年,两者相差六年,年份根本对不上。
  铃兰怀着满腹疑惑走着。
  冬日里唐代官吏在申时初散班,现在已经未时,铃兰忽然心血来潮,打探元邈消息过后,便步行往客栈走去,停在门口处等元邈散班。
  元邈站在二楼向窗外望,瞧见楼底站着铃兰,心里悄悄地雀跃了一下,忙吩咐侍从接引铃兰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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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兰跟着随从进屋,会看眼色的县令借故告辞,只剩下铃兰与元邈两人在屋内独处。
  元邈站起了身走向她,第一句话并非问候,却冷声问:“方才去见高永,可有代我向他问好?”
  他的话看似很随意,细听语气却有责问她的意思
  铃兰顿了顿,她去见高永时,没有经过这间客栈楼下。刚听客栈外面把守的官兵说,元邈卯时起便一直留在这间客栈,期间未曾有半刻离开。
  她冷漠地问:“派人跟踪我?”
  “怎会?”元邈指了指脚下,快答道,“快至年尾,高节度家中翻修,地上铺盖的新油漆还未干透。”
  铃兰惊慌抬起脚底,脚下干净得不像沾染过漆料,她方知自己上了当,元邈在诈她。
  而她听完之后抬脚,变相承认她方才与高永在节度府里相见。
  未等铃兰开口,元邈忽地靠近铃兰,手缓缓伸向她的头顶,从她发间摘下了一片花瓣。
  “寻常百姓家中没有暖阁,见不到反季的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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