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支支吾吾：“也没什么……”
然而埃拉里克碰了碰日历，就恍然道：“喔，原来是埃里克回到主位面的日子。”
“……”夏沐想要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塞进土里……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这也算是一个线索。
从埃里克走后，第七天，夏沐死了。
这七天空白的记忆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吧。
夏沐试着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竟然在浴室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是黑的，没反应，夏沐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把手机连上充电线，竟然有了反应。
她和埃拉里克坐在手机前面等了一会，手机充上电，开了机。
居然可以用手机！
夏沐赶紧戳开屏幕，查看她自己死前最后发的消息。
多亏夏沐内向，就连聊天软件上，她都没有聊过几个人。
21号之后，她收发的信息内容，都十分简单。
除去一些无关信息以外，可能和案件有关的，就只有三个人――
A、询问她28号开始为什么一直没来上班的某位公司小领导A
B、在半个月后给她打了很多通话申请，询问为什么一直没有信息的娃娃单主B
C、一直骚扰她，声称夏沐是“杀人犯”的霸凌女C
夏沐无奈地扬了扬眉：“……答案是不是已经很明显了？”
埃拉里克点了点头：“好像是的，但是房屋内有三人闯入的痕迹，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将缺失的记忆复位，才能让这个空间恢复正常。”
夏沐重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她自己”，说：“那……我想，第一个闯进来的人，应该就是C吧？”
领导A和单主B，他们在夏沐死亡之前，都没有理由来夏沐的住所寻找夏沐。
夏沐满心都是歉疚。
他们只是普通地和自己产生了工作和生意上的联系，却被迫卷入自己的死亡……耽误了他们的事情。
要是夏沐能提前预知自己的死，一定会早早联系好他们，做好交接工作，绝对不会想给大家添麻烦的。
夏沐话音落下后的几秒钟，忽然，有人推门而入，走进了这间房间。
尤其是当夏沐发现，走进房间的人，是一个熟悉到让她觉得恐怖的人。
还在浴室里站着的她几乎瞬间就想关上门，把自己保护在这个逼仄的小小空间里。
门外的人，是金晨娟……就是那个带头霸凌她很多年的女孩子。
埃拉里克笑眯眯地拍了拍夏沐的发顶，安慰她：“别怕别怕，是我让‘时间’运行了你的猜想，那个人，不是‘真正的人’。”
夏沐点点头，其实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金晨娟，可是记忆的伤痕实在太深。
每当夏沐看见她，就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好似被一只脚狠狠踩在脚底，动弹不得。
夏沐鼓起勇气，走出门。
客厅里，地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
金晨娟怒气冲冲地看着四周，胡乱拿起一本书就往地上扔，高跟鞋狠狠跺着书封。仿佛那是夏沐脆弱的脖颈。
“果然很合理。”埃拉里克明明表情温和，夏沐却觉得他和埃里克一样，视人类如蝼蚁。
只不过，他是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眼神，而埃里克的眼神则多了一分轻蔑。
说到底，他们没什么不同。
埃拉里克站在不知多少年前的金晨娟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动作停止，表情凝滞在一个狰狞的瞬间。
“然后呢？夏沐小姐，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夏沐弱弱地抬起眼睛，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语气：“她……她会躲到我的房间里……应该是浴室吧……”
“浴室？我看看。”埃拉里克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在观测时间空间与想象的结合：“嗯？居然真的是这样运行的吗……看来你真的很了解她。”
夏沐无奈，又笑不出来。
以前，夏沐不知道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多少次。
已经记不清了，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旦外出，她就会害怕，回家的时候，家里会不会有另外一个人？
夏沐不是没报过警。可是每一次都没用的话，为什么还要报警呢？
她们每一个人都很聪明，或者说，早就串通好了。
如果警察来了，她们就会立刻变脸，装出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子，欺骗所有人的眼睛。
她们手里还有铁证――她们曾经发信息邀请夏沐出去玩，而夏沐回复了“好的”两字。
显然，她们是朋友。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夏沐房间的钥匙呢？
如果夏沐反驳，自己一直是被霸凌欺负的那一方，大家只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好像在用眼神嘲笑她――成年人怎么会被霸凌呢？
夏沐总是被这个问题质问，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也很想问，为什么是她呢？
面前，时间与空间再次运行了夏沐的猜想。
金晨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藏在了门板后面。
夏沐活动干涩的嘴唇：“然后，我……回来了。”
“我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冲突，所以才会动了刀子……”
她就像亲眼看见过那些画面一样，目光怔怔放空，像是一块摔碎了，失去光彩的美玉。
埃拉里克轻轻扬手，金晨娟的身体再度动了起来，在浴室里焦急踱步，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那开锁的声音响了一下，突然停了。
夏沐向埃拉里克投去疑惑的眼神。
埃拉里克笑着，以一句“出了点小问题”搪塞了过去。
好在这里没有其他神明，没有拆穿他那一瞬间的动摇。
当埃拉里克意识到，开锁声每响一下，距离夏沐的死期就更近一步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强行停住了时间的运行。
为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他属于埃里克的切片，就被迫和他共享了感情？
埃拉里克挥挥手，开锁的声音继续响起，他漠然看着这个活在过去的夏沐走进屋里，来迎接属于她的死亡结局。
这张脸天生剔透如玉，容貌i丽，眼角飞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却丝毫不显得张扬，反而因眼里反射的晶莹白光，无端显得凄美哀戚。
不论是他身前还是身后的夏沐，都和埃拉里克不熟。
可是他却千千万万次地看过她。
不仅如此，在他的故乡――那个已经被埃里克毁灭了八成土地的主位面，这张漂亮的脸蛋无人不知。
她的脸被画师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工匠将她雕刻在教堂顶端的墙壁上，让人们在供奉邪神的同时，瞻仰魔女的美丽容颜。
埃拉里克虽然是埃里克的切片，但他常常想，如果是他，一定不会将心爱的女人挂的哪里都是。
毕竟他知道，这位面里的一切生灵，都见证过邪神所犯下的滔天罪孽。
他们有的是失去力量，沦为奴隶的弱小神明，有的是从其他被毁灭的位面幸存下来，匍匐着寻仇而来的凡人。
他们恨不能亲手将埃里克抽筋剥皮挫骨扬灰，又怎么会去敬仰他所爱的女人。
要不是信仰他的人和憎恨他的人一样疯狂，早在夏沐误入这个位面的那一天，她就会被那群憎恨邪神的凡人撕碎了。
埃拉里克出神了片刻，忽然听见面前传来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他看着地上颤抖不已，被尖锐刀刃刺穿胸膛的少女，眼中闪过一抹短促的怜惜。
他知道这是不属于他的感情。也不禁感慨，邪神竟然会如此怜爱一个凡人。
拥有着恶意杀戮与死亡权能的神明，却失误纵容了爱人的死，这是天大的错误与罪过。
他转身看向身后，目睹自己死亡而流泪不止的少女。
就是现在了。
“夏沐小姐。”埃拉里克轻轻走上前来，幽幽地告诉她：“邪神为你打造了一个完整的位面，保存你的灵魂与意识，可是原本的这个世界……却因你而消失了。”
夏沐怔然：“消失……？”
“回到这个世界的邪神，发现你死去多时后，守着你的尸体等了很久很久，也依然没有人发现你。”
埃拉里克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在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先后有几人来到你的房间，可是，谁也没有联系其他房间――也就是所谓的‘报警’吧。他们有的发现了你的死，有的没有，总而言之，所有人都不想惹事上身。”
“埃里克原本不会优先毁灭这个位面的，但是，因为你的死，这个位面的毁灭时间，提早了至少三亿年。”
埃拉里克目光沉沉，用那双年轻却又看不出分毫稚嫩的，如同神一样冷漠的眼睛，审视着夏沐。
“如果你想挽回这一切的话……就握住我的手。”
“帮我杀死邪神，我会为你重新修复这个位面，拯救这里曾经逝去的所有人。”
第75章 邪神
#75
埃拉里克纤细白//嫩的手, 摊开掌心，亮在夏沐面前。
夏沐怔然望着这只洁白如玉的小手。
埃拉里克的话无疑刺激着夏沐一直以来的道德观，她曾经所居住的世界或许并不美好, 可是千千万万的生灵因她而死, 不痛心是不可能的。
“夏沐小姐, 你是重启这一切的关键，埃里克是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只是被无辜牵连其中……”
“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类，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能够挽回一切。”
“……”夏沐陷入长久的沉默。
埃拉里克伸出的手，迟迟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所认识的那位魔女小姐……应该不会让他等太久才对。
没成功吗？
埃拉里克共享埃里克与夏沐相处过的部分记忆, 虽然不完全，但是也足以了解一个人。
以埃里克和夏沐的经历来讲, 夏沐应该不至于会爱上那样一个恐怖的存在，埃里克亦然。
他承认自己在赌。
赌……魔女并不倾心邪神的可能性。
他们的感情并不符合普通人类对于爱情的理解。
神明不该有焦躁的情绪, 但是当埃拉里克身后的窗棂, 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时，焦躁几乎具象化地变成了一条绳索，勒紧了他的喉咙。
夏沐也看向了窗子的方向, 有些奇怪。
“……”好像有细碎的声音，从那扇虚无，映入夕阳的窗子外传来。
按照埃拉里克所说的，这个世界早已毁灭, 窗外应该不会有人才对……吧？
也是在这个时候，夏沐有点混沌
夏沐看着埃拉里克依旧伸出的手, 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夏沐慢吞吞地开口，声音幽然, 像黑夜里莹莹闪烁，若隐若现的一根蛛丝：“你说过，这个世界毁灭，是因为小克发现……我死了？”
“是的。”
夏沐犹豫了几秒，问：“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作为神明的小克连我都没法复活的话，为什么你能够保证，整个世界的人就可以全部活过来呢……？”
而且，如果埃拉里克之前的那些话，没有说谎的话……
那么夏沐现在所生活的那个，小说里的世界，就是埃里克为她创造的。
如果埃里克一死，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林嘉许，文炀，卷卷，他们也都会死吧。
埃拉里克：“……”
白玉似的小手垂落下来，和他唇角的笑容一起消失了。
“相信我吧，夏沐小姐。”埃拉里克缓步靠近她，眼神里透着一个孩子绝不该有的狂热：“所有位面间产生的错误都将被修正，旧的邪神埃里克将会泯灭，但是为了均衡，新的邪神将会重新诞生……他不会死的。”
夏沐沉默片刻，说：“抱歉。”
埃拉里克还是不明白，他盯着夏沐的眼睛，试图寻找出一个答案：“为什么？以人类的道德观来说，这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买卖了。”
夏沐摇摇头，还是只说：“抱歉。”
她看见埃拉里克低下头，似是困惑的神情。
夏沐打开门，离开房间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一间小小的出租屋房间已经消失不见了。
门的里面，只剩下一片漆黑与虚无，埃拉里克不见踪影。
身后，传来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夏沐小姐。”
她转身，未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就撞进了一个足够结实却又没有什么温度的怀抱里。
她能感觉到拥抱住自己的男人在尽可能克制着力道，否则她轻轻一用力
夏沐的唇张了又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问出一句：“刚刚……敲窗子的人是你？”
“嗯。”
果然他都看到了。
她怀疑刚刚埃里克完全可以进来阻止一切，只是埃里克……不是夏沐自恋，但是他一定是想听她亲口拒绝埃拉里克。
埃拉里克作为埃里克的切片，力量明显弱小的情况下，想要策反她去对付埃里克……
夏沐有几条命也不敢掺和进这种事情啊。
她试着推开埃里克，无奈地闭了闭眼：“……我想醒过来了。”
因为埃里克的缘故，总感觉现在做梦比醒来还要劳累……
醒来以后，出院以后，她还要拍戏，还要工作、营业，虽然忙了点，但是她还挺喜欢这份女演员的工作。
她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意愿，想要留在一个地方。
她想要抽身，可埃里克没松手，还抱得更紧了。
他道：“再等我一下。”
夏沐挣扎了几下，反而被男人打横抱起来，周围的景色似乎变了，他们好像到了别的地方。
埃里克将她轻轻放到一个有点高的深色木椅上，她晃了晃足尖，没有找到支撑的地方。
他光是看她安静地坐在那儿，似乎就已经心满意足。
埃里克转过身。
他从那座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古堡的衣柜里，勾勾手指，取出了一件雪白的婚纱。
夏沐的眼睛亮了亮。
她还是第一次在婚纱店以外的地方，看见这样一套，还不属于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婚纱。
埃里克伸手撕开她原本穿着的裙子，夏沐慌张地伸手挡了挡，但是想到什么，她又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埃里克抬了抬眸，眼里装着曾经的他绝对无法理解的炙热：“夏沐小姐不害羞吗？”
夏沐脸都快烧的通红了，瞪了他一眼：“你……你说过神是不会对人产生什么欲……什么的吧……？”
埃里克不语，只笑。
夏沐茫然被他轻触了触发顶，男人撕下她原本的白色裙子，将白色的婚纱一点点穿在她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