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恩旗不确定道:“船上除了邵淮和裴敬节,还有另外的人,好像是连煋的朋友,叫竹响,也要一起除掉吗?”
“邵淮和裴敬节是一定要除掉的,你把船弄沉,至于竹响她们能不能自己求生,就听天由命吧。”
“好,我明白了。”
离开办公室,汪恩旗下令准备船,她要出发。
同时,她打电话给风铃号的船长,让其先停船等她,她要来用这艘船办点事情。
汪恩旗带着人先坐直升机来到令一处冰面码头,坐上快艇前去追风铃号。
快艇速度要比破冰船速度快太多,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追上了风铃号。
汪恩旗转移到船上,打开电子海图,还能看到无足鸟号的位置。
无足鸟号一直都是按照正常船舶流程航行,定位信息一直开着,只要在电子海图上输入其MMSI号,就能看到其位置信息。
晚上,宁凝回到宿舍,告诉了连煋一个消息,“汪恩旗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来找你的。”
“难道我暴露了?”
宁凝是想帮连嘉宁把连煋送出去,但也怕暴露了自己,眉间愁云不散,最后道:“为了以防万一,你先去沉管里藏着。”
“好。”
宁凝给连煋准备了不少吃的,悄悄送她到货舱的沉管内,临走前,犹豫片刻又走回来,似乎有话要说。
连煋看出她的思虑,率先道:“如果汪恩旗找到我了,我就说是我自己偷偷溜上船,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那就好。”宁凝眉宇舒展,轻轻笑了笑。
在基地这几天,连嘉宁偶尔会穿着连煋的衣服出去,到了水下也都是穿潜水服,她冒充连煋干活儿,这么些天,汪恩旗都没发觉连煋不在基地了。
汪恩旗自己掌舵,朝着无足鸟号开去。
连煋躲在水泥管中,她有一部海洋定位仪,能够看到自己所在的位置,逐渐发现,风铃号偏离航线了。
连煋心里在打鼓,总觉得汪恩旗在谋划什么。
又过了一天,终于两艘船遇上。
两艘都是破冰船,连煋的无足鸟号是集科考和打捞为一体的工程型破冰船,汪恩旗的风铃号则是以运货为主的加大版破冰船,比连煋的无足鸟号足足大了一倍。
乔纪年顺着肯特窗看向外面,清楚看到一艘巨轮朝他们驶来,“这地方居然有这么大的货船......”他嘀咕着。
他在电子海图和AIS跟踪仪的屏幕上反复查看,并没有看到前方那艘巨轮的任何定位信息。
竹响知道连煋还活着之后,轻松了很多,抱着面包一边啃,一边道:“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看不到前面那艘船的定位信息?”
“这么奇怪?”竹响凑过来看。
姜杳匆匆从甲板上跑来,喊道:“前面那艘船好像是冲我们来的,快转舵!”
竹响丢下面包,慌忙将自动驾驶模式退出,改为手动掌舵,紧急调整航向。
乔纪年紧急按下鸣笛按钮,并操纵灯光仪表盘,用灯语发出信号,警告前方的巨轮不要再靠近了。
急促警笛声绕响在整个船舱中,邵淮、裴敬节、连烬也匆匆来到驾驶舱。
他们刚一来到,只听到轰隆巨响,整艘船剧烈晃动,大家一块儿栽倒在地,竹响顺着前方的玻璃看去,是那艘巨轮冲来,撞到无足鸟号的尾舷了。
“干嘛撞我们,有病啊!”竹响骂道,尽力撑着身子掌舵。
风铃号和无足鸟号不是一个量级,风铃号再次进行猛烈撞击,无足鸟号几乎要侧翻。
连煋还藏在沉管内,这会儿因为船只晃荡,直接被甩出了水泥管,滚到了外面。
她扶着栏杆看过去,看到前方就是自己那艘无足鸟号,正被风铃号撞得恍若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连煋跑进宁凝的宿舍,宁凝就在宿舍里,抱着救生衣躲在角落,连煋大声问道:“汪恩旗为什么要撞前面那条船啊?”
“不知道,反正说要撞沉,让我们待在宿舍里别出去。”宁凝艰难地从旁侧扯出一件救生衣丢给连煋,“你也在这里待着吧。”
“我待不住啊!她撞的是我的船!”连煋没办法冷静。
“你的船?”
连煋用力点头:“前面那艘是我的船,我朋友,我小情人都在上面呢。”
宁凝坐在墙角,稳住身形,“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但如果真出事了,告诉我一声行不,我好逃命。”
连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对讲机给她,“你拿着,我会和你联系的。”
连煋跑到外面的甲板,前方她下了血本买下的无足鸟号被撞得晃晃荡荡,她看到连烬和琳达出来了,但情况混乱,他们看不到她。
她朝下方汹涌的水面看去,这个时候根本不能跳水。
风铃号和无足鸟号都是破冰船,采用的是双螺旋结构的螺旋桨,桨面非常锋利,她如果跳水,只会被卷进螺旋桨中搅成肉泥。
风铃号还在不停往无足鸟号上撞,水花四溅,浪涌滔天。
连煋背好背包,往轮机室跑去,因为船体晃动得太厉害,轮机室的机工都跑到宿舍准备逃生了,此刻轮机室一个人也没有。
连煋进入轮机室,关掉分油机的开关,找来一个工具包堵住涡轮增压器的管道,把鼓风机也给关闭,在她的操作下,很快轮机室发出了故障警报,船舶首楼烟囱冒出了黑烟。
做好这一切,她找来铁链把轮机室的门锁上了,自己则是跑回宁凝的宿舍。
“快,我们去救生艇那里,轮机室马上就要着火了,我们得赶紧走!”
“着火,你弄的?”宁凝抱着救生衣起来。
“嗯,我弄的,我们快走吧!”
连煋和宁凝跑出宿舍,顺着紧急通道往底层的救生艇区域跑,她拿出手机给竹响打电话,“竹响,你快开船跑,我把风铃号的轮机室弄着火了,你们快跑!”
“连煋?”对面是邵淮的声音。
“深情哥?”连煋又惊又喜,又即刻压住情绪,“邵淮,把我的话告诉竹响,你们快开船走!”
“连煋,你在哪里?”邵淮显现从所未有的慌乱。
“我在风铃号上,就是正在撞你们的这艘船,没时间解释了,你们快跑,我稍后去找你们!”连煋来不及多说,四周都是警报鸣笛声,浓烟开始在蔓延。
轮机室出现了重大故障,汪恩旗没法继续掌舵了,她正要去轮机室检查情况,冤家路窄,在通道里碰到连煋和宁凝。
汪恩旗举起手枪,拉动保险,歪头笑道:“连煋,你居然跑出来了。”
“你要抓我就抓,撞我的船干嘛!”连煋质问道。
汪恩旗一步步走近,枪口抵在她额头,“你现在去把邵淮和裴敬节给杀了,我就饶你和你爸妈一命。”
连煋捏着宁凝的手,掐得她掌心通红,强装镇定道:“杀就杀嘛,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你把枪给我,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两个贱人。”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巨响,四面的玻璃都炸开了,汪恩旗眼睛睁大,用枪砸在连煋头上,“轮机室着火了?”
“嗯,我弄的。”连煋道。
“船上有炸.药,你找死!”汪恩旗踹开连煋,匆匆往救生艇的方向跑,她身后两个高大保镖也跟着她。
连煋和宁凝也一块儿跑,汪恩旗把救生艇放下,跳了上去,她转头又道:“用手铐把连煋锁船上。”
她看着连煋,笑了笑,“你不是很喜欢船吗,这艘风铃号送你了,你到地狱里也可以继续开船,祝你好远了。”
保镖摸出手铐,将连煋锁栏杆上了。
宁凝大气不敢出,赶紧和汪恩旗表忠心,“老板,我不认识连煋,我不知道她怎么上的船。”
汪恩旗不耐烦道:“上来!”
宁凝跨过栏杆,悄悄往连煋手里塞了根铁丝,而后跳到汪恩旗的救生艇上。
风铃号上的炸/药全部炸了,船上装着大量柴油,整艘船燃起熊熊烈火,柴油流到水面,瞬间燃成一片火海。
汪恩旗几人上了救生艇,但没办法开出去,水面漂浮的油燃得剧烈,他们只能回到船上找灭火器。
连煋用宁凝给的铁丝解开了手铐,匆匆往船头处跑,那里的火势小一些。
但仅仅只是小一些,狂风呼啸,火势越来越大,已经烧到了船头,连煋走投无路,顺着首舷观测台的金属桅杆爬上去,几乎要爬到顶部。
往下看,火势猖狂,浓烟滚滚,海面漂浮的油正在燃烧,连煋第一次见到这样恐怖的火海,一时之间做了必死的准备。
穷途末路之际,连煋看到已经调头要离开的无足鸟号,这个时候又回来了,冲进了火海。
竹响站在甲板,拿着喇叭对连煋大喊:“连煋,跳下来,跳到我们的船上!”
连煋往下看,她距离无足鸟号的甲板有将近五层楼高的距离,跳下去得摔个粉身碎骨,喊道:“我跳下去得死啊!”
“你跳下来,我们用渔网接住你,底下还垫着充气艇,没事的!”竹响继续喊。
连煋眯眼仔细看,看到邵淮、尤舒、姜杳、裴敬节四人拉着一个渔网,他们脚下分别垫着一米多高油漆罐,将渔网撑在半空中,渔网底下还有两个充气艇。
连煋不太敢跳,渔网面积不大,她稍微一偏就可能摔得一命呜呼,再稍微偏一点儿,恐怕就落入底下的火海,而且她也不确定这个渔网能不能接得住她。
“连煋,跳啊,我做过消防员,这个角度正合适,你跳下来就是了!”竹响还在喊。
邵淮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紧紧盯着桅杆上的连煋。
“你再不跳,我们的船也要起火了,快跳啊!”竹响又喊。
“那我跳了啊!”连煋大声回道,卷上来的浓烟已经熏得她眼睛酸痛。
她闭上眼,松开桅杆朝下跳,跳下那一瞬间,听到竹响的声音飘在浓烟中,“连煋,你看准点再跳,我也不确定这个角度能不能接住你!”
尤舒拉着渔网,眼睛紧闭,看都不敢看,觉得竹响这个方法太可怕了。
忽而,一股剧烈的力道将渔网往下坠,尤舒心惊胆战地睁开眼,渔网被连煋跳落的力度埵到下方的充气艇上,连煋此刻就躺在渔网上一动不动。
邵淮几人连忙松开渔网,跳下油漆桶,跑到连煋面前,“连煋,你怎么样?”
连煋咳嗽一声,呛出一口血。
“连煋,还能听到我们说话吗,哪里疼?”乔纪年跪在她身侧,不敢触碰她。
“我咬到嘴巴了。”连煋张开嘴,露出被咬破的下唇。
“死不了吧?”竹响心急地问。
“应该死不了。”连煋咳嗽得很剧烈。
“我去开船,得快点离开,我们的船也要烧起来了!”竹响说完,丢下手中的喇叭,就往驾驶舱跑。
第80章
浓烟漫天, 对面的风铃号火焰高涨。
在无足鸟号上的几人,都被对面扑来的黑烟熏得呼吸困难。
连煋强撑起身子,从渔网上坐起, 拉过背上的背包, 扯过拉链,从里头找出对讲机, 对宁凝进行呼叫,“宁凝,你在哪里, 我是连煋!”
连煋向对面望去,破烂焦黑的风铃号被浓烟包裹着,也不知道宁凝和汪恩旗是否还活着, 稍许,对讲机那头传出宁凝卡顿的声音,“连煋, 是我, 你救救我!”
“汪恩旗呢?”连煋又问。
“我不知道, 她拿着灭火器到救生艇去了, 我没来得及跟上她, 火太大了, 我现在跑到尾舷来了。”宁凝估计是呛了不少烟, 说话时咳得很厉害。
“你等着,我去接你。”
连煋放下对讲机, 抓住乔纪年的手, “把船掉头, 拐到风铃号的尾舷,我的朋友在那里, 去接她过来。”
“好。”乔纪年也往驾驶舱跑。
风铃号四周的海面上漂浮的柴油尚未燃尽,火势依旧铺漫。
连煋站起来浑身都疼,不知道刚才摔下来时伤到了哪里,她也顾不上身上的痛感,匆忙吩咐邵淮几人,找出灭火器,尽量别让火烧到无足鸟号上。
竹响和乔纪年在船上相互配合,船体以极为冒险的角度调转方向,横斜着靠近风铃号的尾舷。
黑烟笼罩中,看到一个穿着橘色工作服的女生蹲在栏杆边上,烟雾过重无法呼吸,宁凝找来潜水装备的氧气瓶和面罩,暂时靠氧气面罩维持呼吸。
“姐,那个是你朋友吗?”连烬问道。
“对,就是她!把搭桥伸过去。”连煋跑到吊机旁边,按下操纵杆,将伸缩式的搭桥伸到对面风铃号的栏杆上,“宁凝,快上来!”
宁凝丢掉氧气面罩,顺着搭桥爬去,很快来到无足鸟号上。
她衣服上有不少烧灼的痕迹,但看起来不是很严重,估计只是轻微的皮肉伤,她焦急地对连煋大喊:“快,快离开这里,船上有炸.药,马上就要炸开了。”
连煋想要往驾驶舱跑,打算自己掌舵开船,刚一挪动步子,脚踝疼得厉害,踉跄之下摔在地上,连烬过来扶抱她,她催他道:“去告诉竹响,快离开这里。”
“好。”
宁凝扯起连煋的胳膊,拖她往船舱走,“所有人都去船舱躲着,船上炸.药很多,全部炸起来冲击力太大了。”
邵淮把连煋背了起来,大伙儿一起往船舱跑。
竹响刚把船舶调入航道,冲出火海,离开也就不到十米的距离,只听到剧烈破空爆响,风铃号上火苗冲进了炸/药舱,整艘船四分五裂,在火海中分崩离析,恍如解体的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