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找不到寄托时,香烟,酒精,音乐就是最后的发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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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6/6/周一/晴
端午节都在蹦迪,好无聊,想开个酒吧赚钱。
......
2022/7/14/周四/晴
资金链出问题,我向他们要3000元,钟叶芳说网没信号发不出去,她不知道我恰好看到她给黎初航买了一台外星人。
三千元,三万元。
一样可笑。
......
2022/8/20/周六/晴
太久没用笔,笔都断墨了。
也许没有什么好写,那些逐字逐句如同傍晚的太阳,在十七岁时就已经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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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8/27/周六/晴
又是一年夏天。
往回看,写了太多啰嗦文字来诉说轻如二两的缘分,放在人生之河里何其渺小而漫漫,缘分如朝生露水,不该期盼不该苛求。
如今萧阈不一定记得我,我也不再记得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味道。
但仍旧想好好与他告个别,或者让他看看我如今模样。
我现在拥有了在雨天行走的伞,是清醒又平静的大人了,不敢言尝遍痴苦,却带了一身枷锁挣脱了世间磨练,尽管满身伤痕,谈笑间,也能把酒言欢。
可惜,再无相见可能。
自此执笔,劝勿思,勿念,勿回头顾。
......
2022/9/1/周四/晴
这个夏天闷热又漫长。
关于萧阈的记忆全都模糊了。
遗憾吗?甘心吗?
曾问过自己无数次,始终无法答得干脆。
忘记萧阈的音容相貌后,有了正确答案。
第八年,而我和他分开已经第六年。
再回想起那段日子,那么平凡,黯淡无光的我竟然被那样耀眼的人喜欢过,可惜,他不知道我也喜欢他,可惜,那时的我不够美好,只能通过伤害他的方式避免自己再受到更深的伤害。
这条不太像单恋的暗恋,是目前为止最深刻浓烈,裹挟笑与泪的感情,八年,两千四百多个漫漫日夜,破土而出,再埋进土壤,随时间流逝,只剩下从珙桐树叶子缝隙中洒下来的阳光,热烈撞进眼眸的感觉,他的背影,那首why would i ever,以及我随篮球上下鼓噪的心跳。
以后每年夏天都在与之做比较,现在恍然发现只有萧阈在的夏天是炽热滚烫的,因为那是我唯一拥有过的盛夏,从那以后每年都活在它的回忆录。
人们常说相遇就是HE,可我和萧阈似乎从相遇的那一刻就划定了BE的结局。
遗憾的不是那年盛夏,而是早已注定的别离。
如果重来一次。
开学那天,我一定不站在橱窗。
因为故事没有开头美好的相遇,就不会有匆匆结尾的不甘心。
我要把他留在我最爱的季节。
所以,有暗恋过的人吗?
没有。】
日记的纸张上经年干涸的水渍,再现天日,又增添了新的泪痕。
手脱了力,任由它滑落,黎初漾怔怔看着第一页后来加上去的字,又抬头看向面前掀开幕布的鞋盒。
那双送不出去的球鞋安静地躺在里面,而它旁边是七年里收集的限量球鞋,每一双都是43.5码。
她抱着双膝,后背脊椎慢慢弯曲,头颈深垂下去。
眼泪不断地冒出来,无声地濡湿膝盖。
萧阈的伪装那么蹩脚,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的鼻子,嘴巴,手,再熟悉不过。
他的背影注视了千万遍比背的单词都清晰。
第一面就认出来了。
—这个人是右撇子,鼻梁没有痣一定不是萧阈。
—他不可能回来,不可能愿意找我。
—我要赢。
—菀菀类卿。
—霍本。
—暧昧上头的游戏。
—419对象,无所谓。
......
所有心理暗示都是自我欺骗,只是,想要一个正当的理由继续,宁愿用这样的方式去弥补遗憾获得短暂圆满。
可当所有伪饰的表面不复存在,面对萧阈,自卑的情绪一并浮现,太害怕了,怕被打回原形再成十六岁的自己,害怕强烈的,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被他看穿。
难以遏制的情绪让太阳穴的青筋爆出来,黎初漾终于哭出声,隐忍多年的眼泪,那么多,怎么都止不住。
滑门哗啦声开,薛之宁王霏慌慌张张跑过来,担忧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黎初漾哭得头发糊住脸,只顾流泪,不说话。
她们陪她哭了又哭,后来她的神情如同十七岁的少女般无措,抽噎着说:“我又骗了人......”
第49章 49
凉川国际机场T3, 纽约回国航班七点半抵达,人陆陆续续从廊道出来,其中最后边打电话边与同行人交流的女人格外瞩目, 浅香槟色西装套装, 一双球鞋,长发随意挽脑后,侧头说话时,几绺额发散落脸颊。
最招摇的当属左腕那块满钻的劳力士绿松石。
察觉到路人投来的目光变多,黎初漾果断将头顶的墨镜拉下来,对慕雁说了几句,挂断电话,继续道:“新加坡Atlas Bar和匈牙利Budapest的视频剪一起, 今天……”停顿, 思及这两月国外的拍摄都是袁卉陪伴,春节都没回家,她改口, “后天再发吧, 今天取完行李你回去好好睡觉,再陪陪家人, 这段时间辛苦了。”
袁卉说:“好嘞, 视频的文案是配‘明天我们会跑的更快一点’那一段吗?”
了不起盖茨比中的经典语录。
思索不到一秒,黎初漾点头,未说出口的语声截住,一群女孩子簇拥着如堵人墙挡住了脚步。
此时机场刚落地几班飞机, 航站楼内各国旅客络绎不绝。那群女孩子堵在廊道, 手机举过头顶对着什么拍照,边按快门边感叹这也太帅了。
她心想谁啊这么大魅力, 好奇仰起脸,余光窗外一架飞机从停机坪起飞,而高挑的天花板,从正上方到转角处的,所有吊装LED广告牌正在播放一则高奢广告。
男人穿件黑夹克,手中甩着根项链,从幕布左走至右边,步伐懒散悠闲,每一步亮一节灯管,灯全亮曝光,轮廓发丝模糊朦胧,最后虚晃一闪,他弯腰,颈间项链前后摆动,那张超带感的脸放大,眼神往下俯瞰,直勾勾的,干净又暗藏无法搬出台面的拉稠张力,感觉下一秒就要破屏而出。
女孩子们“啊啊啊”地尖叫,捂胸口表示正中靶心,被路人说了两句,意识到影响不好她们退一旁让出道路展开讨论,提及4Realme加入Gallop娱乐,相比其他成员发的新专辑,哥哥没发单曲都这么牛比,发了专辑那还得了。
她们口中的哥哥Threshold,她的前男友。
两个月内单凭几首曲目的Hook,以及一部品牌成立的纪录片,火爆全网,时尚资源好到令人叹为观止,奢侈品代言,大秀座上宾,名副其实2024年天降紫微星。
黎初漾站原地,听着,轮播第二遍时,收回视线,绕过仍旧发花痴的女生们,淡淡地对袁卉说:“他们全部腐朽软弱,他们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你。”
“文案改这段。”
袁卉取完行李家里等着吃饭先走,黎初漾推着行李和工作人员核对完号码,看到接机处引人注目的举牌标语“宝贝欢迎回家”和两位上蹿下跳拼命挥手的女人,心里的猜测这一刻被证实。
去年年底黎初漾早期购买的科技原始股在纳斯达克上市,正好给了她逃避的借口,于是之前备好的拍摄计划提前,带着签证办下来的袁卉,拍摄电影原地系列的视频。
上星期黎初漾说想重返校园,王霏称薛之宁发现自己怀孕了,结婚的事迫在眉睫,需要她回来坐镇。
“先把这破牌子收起来谢谢。”她抱臂,睨着薛之宁的束腰装,“这就是你怀孕的肚子?骗我回来?”
薛之宁把牌子一扔,扑上去,“臭女人明明就是想我们了自己回来的!狒狒你说是不是?”
王霏把两人一搂,“就是,我们那伎俩哪儿骗得了你,装什么装?”
“好,不装,”黎初漾无奈地笑,“是我想你们了,想回家了。”
三人说说笑笑往电梯走,正月初八,春节休假最后一天,人.流量大,电梯等两趟勉强挤上去。她们站侧后方,右边正对LED广告屏。
王霏和薛之宁有种熟人相见的尴尬,出电梯后两人视线不停往黎初漾脸上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主要那天哭得稀里哗啦,没有想象中的促膝长谈,好歹来龙去脉顺清了,两人以为黎初漾会去找萧阈和好,结果第二天没事人似的该工作工作,第三天拎包直接出国,而萧阈出道后花边不断,和女明星组CP,小网红深夜幽会,这几天更爆出恋爱绯闻,据说因为有人看到他在婚纱店转悠。
“想问什么就问。”
“你回来萧阈知道吗?”
她坐后座,回复几条工作消息,顺势打开朋友圈,看着运营部土了吧唧的夸主播敬业文案,脸上看不出情绪,说:“这话问的,我们分手多久了,萧阈跟我有什么关系?以后别乱提他的名字,我不想传绯闻。”
王霏寻思话里话外有点不对劲,默默扫码付停车费,薛之宁从后视镜看黎初漾,脑袋脱线地问:“我怎么觉得你在吃醋啊?”
“你和高阳还准备玩地下恋?”
“你怎么知道我们和好了?”
黎初漾抬头瞥她一眼,低头打开相册,翻了张从网上保存的偷拍图发过去,诚心诚意地说:“宁宁,其实这张照片有点显肚子。”
“……我那是过年吃胖的!”
“哦,建议你去验下孕。”
薛之宁哽了下,总觉得语气莫名熟悉,忿忿不平地说:“你有没有觉得她嘴巴变毒了!”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然晚上的酒局你别参与了,吃完宵夜,我先拐一脚送你回家。”
“……滚蛋。”
将近九点,黎初漾掐着时间打开手机银行,点开转账记录,正点准时给最上方那天转了五十万元,问:“晚上什么酒局?”
“明天不是正式开工么。”王霏说:“再加上几位新来的主播,全是你粉丝,听说你今天回来,特意组了局为你接风洗尘。”
进市区三人随便找家烧烤店,开始第一场的小酌,黎初漾没喝,十一点半上驾驶位,听到王霏说Super Space,手稍顿,看向窗外蒙了一层白的世界,今年天气离谱,第一场雪化,这几天又下了第二场雪。
车停住,她虚掩睫,凝望十字路口中央的指挥台。
红灯秒数即将读完秒。
一辆RWB保时捷911从右后方行驶而来,速度太快,刹停超线,再启动时油门踩得太猛,车尾向左飘。
很不幸两辆后置后驱的同款车,下雪天都容易打滑,更不幸,王霏手贱关掉了PSM系统,黎初漾轻轻踩脚油门,引擎跟磕了春.药似的,来不及刹车,直直撞上去。
砰——!
身体往前倾又被安全带拉回,她心想还好撞得不厉害,安全气囊没弹出来,闭上的眼还没睁开,听见车门开的声音,接着便是王霏气吞山河的吼叫:“前面的狗东西会不会开车啊!草!老娘非得喷死他!”
安全带解半天没解开,黎初漾急忙出声:“不是,你别冲动!”
王霏压根不听骂骂咧咧下车,薛之宁扒拉驾驶位,“有没有事啊?”
“我没事,你赶紧把口罩戴上!她喝了酒,等会儿跟人干起来了!”
“哎呀没事,对方也是尊贵的保时捷车主肯定是有素质的人,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外面冷,我们就在车上等呗。”
“我就是怕对方太有素质,狒狒蹬鼻子上脸给人一耳光。”
“……”
使劲按,安全插销弹开,拉车门,黎初漾左脚挨地,上半身探出去,下意识被冷得打了个寒颤,抬起头。
车灯光与引擎盖冒出的白烟交绕,被王霏揪着耳朵不放的男人,不是孟博是谁?
见鬼。她迅速缩回来,攥着安全带,心里发慌,焦躁不安,但更清晰的 ,速度越来越快的心跳。
薛之宁正准备下车,莫名其妙,“怎么了?”
黎初漾勉强镇定地掏手机,打开消消乐转移注意力,“没事,两人都没素质,我们别掺合。”
“啊?”
没几秒,车窗被叩响,一下比一下重,间隙一下比一下短,仿佛全部从皮肉敲进胸腔,她手指发湿,头埋得更低,庆幸车内暖气足玻璃浮层雾气。
第七下停了,但很快没锁的副驾驶被唰得拉开,冷风,淡淡烟草和甜香一起排山倒海袭进鼻腔。她往车门那边靠,试图远离。
“萧阈?怎么是你啊?”
“你到前面那辆车去。”
萧阈说话的调子仍旧散漫勾着尾巴,但压迫感侵占狭窄的车内空间,像被逮到扼住咽喉般,一呼,一吸不再顺畅,屏幕消消乐的相同小动物找不到一对,接着听见薛之宁气势弱弱的声音:“我警告你啊,别欺负漾漾啊,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