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这才挪开盘着的双腿下床,倒杯水,自袖中摸出药丸服了,仍回去打坐,微皱的眉始终没有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短,但没关系!
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以前写的文每章的长度多差不多,不知是强迫症还是怎么的,不过因为这篇写得很自由,我也就不打算和以前一样限制每章长度了,它要长就长,要短就短!
简单点说,我打算放牛,就是这样!
第3章 第三块罗盘,第三滴血
后山第一次弥漫起红色雾气的那一天,少年在猎户杂乱地堆放着许多木料的院子里掐了掐手指,然后离开小镇继续往西北方向走。
这回他要找一样东西,一样不会动也不懂兴风作浪的死物。
少年并不赶路,而是慢悠悠地一路赏着景去,尽管路上所见所闻之事多令他不解。走了四日见到一座城池,他在城门楼下看看天,绕道。十四日后见到第二座城池,他却在城郊五里之地遭山魅偷袭。尽管最后山魅被打回原形散做雾气,但他的衣袖被撕下一片,且碎了第三块罗盘。于是在城门楼旁的小茶馆里,他为自己摆下生平第一支卦。
诸事不顺,但此行目的可达。
他去了心中之疑,去找留宿的客栈。
一夜无话。清晨,他出了栈,依着昨夜向掌柜问明的路线直奔北门边扶风古巷。巷中两排扶风弱柳怡人依旧,弱柳尽处的大宅却换了主人。
“此处是家师旧居,小子受托前来探视,老翁能否给小子一个理由,以备家师来日询问?”少年依礼拜访,在主人家面前却不甚客气。
厅上,耄耄老者赶紧颤巍巍地解释道:“当日石氏一族因富有招来横祸,族人迫不得已四散逃亡,生死不明!老汉带着刚刚及笈的小孙女来到此地投靠老友,老友之子研习命理运数,直言石氏若望阂族团圆东山再起,只有于此处安宅一途!老汉不奢望重享荣华,但愿亲人平安才打算盘下宅地,却不曾想此地已数十年无人居住,旧主后人亦无处寻觅,老汉不得要领之下,只得先当无主之地使用,一切只按原样修缮,不敢多做修改,以便日后再做打算!”
少年略略沉吟,道:“此事如何定夺自当请教家师,此刻我须入宅寻件东西,老翁可愿放行?”
“请便请便!”理亏在先,主人家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命管家带路,许少年在宅内任意行走。少年也不客气,让管家将自己带到石宅的中心位置,却发现那里已成了一片大湖。
“你家主人欺我不知就敢信口开河,这里本是花园,如今成了湖,却说不敢多做修改,哼!”
少年本就冷语冷面自成一股威严气势,如今薄怒在胸,更是吓得管家手脚发软,连称不知。
少年冷笑一声,问:“当年修湖时可曾在土里挖到一个铁匣?”
管家赶紧摇头:“小人是七年前入的石府,委实不知!”
“有谁是从石宅修建起就在的?”
“没有,七年前府中曾遣散所有下人重新招募,如今这里的人全是那时招来的!”
想了一想,少年转身离开石宅。
随意找间茶楼吃了简单的午饭,少年招来掌柜的问话。
“掌柜的可知道为扶风巷底石宅择地的是哪位大师?”
掌柜的打量他两眼,问:“客官问这个做什么?”
“小子远道而来,想请教大师几个问题!”
掌柜的见少年面上虽冷峻难近,说话却没什么恶意,遂料定只是同行相忌,且无咎大师本事通天,也不怕他,于是松口道:“无咎大师住在庙后街东边的大宅子里,轻易不见外人!”
少年付了钱,问明庙后街走法,缓步去了。
“掌柜的,你怎么欺负外乡人?”原本坐少年近旁的客人叫了起来,脸上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我怎么欺负外乡人了?”掌柜的颇不服气。
“那我问你,庙后大街东边的空宅子里何时住了人?咱们这儿又哪里来一个为扶风巷底石宅择地的无咎大师?”
“年轻人胡说什么?扶风巷底那宅子空了好几十年,什么时候住了姓石的人家?我老人家可不上当!”
“老人家自然不上当,老人家让人上当!”
茶楼里一来一往闹得正热闹之时,街对面原本静静掩于树后的白衣人转身踱入小巷,笠帽上垂下的长长的纱帘和宽大的袍袖轻轻划破午间炙热却沉静的空气,带起汹涌暗潮。
少年沿着灰白高墙走了许久才看到有些陈旧的大门,门口并无人看守,少年只得上前敲门。
等了一会儿,一个与少年年纪相仿的人来开了门。
“师父说,先生若只为宅地之事,他当年只为救人,于心无愧,无须再问!”那人着粗布青衣,神情语气极是认真。
少年没来由地有些想笑,见他要走,赶紧按住门,道:“我另有些事请教!”
“师父说先生若为别事,请门内面谈!”
宅子极大,一路上却未见着其他的人,那人领着少年七拐八弯转悠大半天,停在一处水榭前。
“先生请进!”
水榭内是另一个着粗布青衣的人,背对门口坐着,仿佛未觉察少年的到来。
少年略施个礼:“小子冒昧,前来请教大师几个问题!”
“请坐!”
少年绕到他对面坐了,才见他面容苍老,鬓发花白。
“老人家可知扶风巷底宅地中原埋有一个铁匣?”
老者看他半晌,点头。
“那么老人家可知铁匣现在何处?”
老者再点头,开口时却有些迟疑:“在……在拙荆手中!”
“还请尊夫人物归原主!”
老者踌躇许久,叹气道:“老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小兄弟若信得过我,能否给我两日光景?两日后你仍来此处,我若交不出铁匣,自当说出拙荆下落!”
少年静了一静,点点头,起身告辞。
离开师父入世行走已有一段时间,与人接触多了,少年突然想趁这空闲的两日逛逛这个虽不大却繁华的小城。少年不喜欢与人太多接触,因而也不找人带路,只凭喜好闲走,那一日走着走着竟来到石宅门前,少年突然生了疑。
按理,这个地方虽只来过一次,他也不该走了这么久才发觉。再说,上回来时,他记住了巷口镌刻着古体“扶风”的大青石碑,且巷中两排扶风弱柳极是显眼易认。
少年回头望了望,此刻,巷路两旁的柳树依然如来时一般稀疏残败,巷口亦不见记忆中的大青石碑。
想了一想,少年推“石宅”门而入,庭院荒草丛生,屋宇破败陈旧,不似一日前还有人居住的模样。心念一动,他按着当日“管家”所带路径来到宅邸中心,果然不见大湖。找到师父描述过的地点,他向下掘进七尺。
七尺之下只余一块半尺见方的平整石板。
少年将宅内巡视一番,见到处陈腐破败,仅西面一小院似有人居住打扫过,但桌面上也已积了薄薄的一层浮灰。
少年本怀疑是妖魔作祟,但看过院中明显也擦拭过的佛龛后,他改变了想法。
从小院出门左拐,穿过一小片荒地便是后门,少年见门栓处缠有生锈的铁链,多走了几步越墙而出。
墙外是另一处巷弄,出了小巷便是庙后大街。
少年想了想,翻回大宅,循来时路回了客栈。
一日后,傍晚。
城郊五里,少年的手背上有一道伤口,鲜血缓慢地顺着皮肤蜿蜒。
他的对面站着五十开外,鬓发花白的无咎。
“是谁派你来的?”既然撕破了脸,少年也无意再作假。
无咎不说话,仍站在那里看着少年,脸上竟有些欣慰。
“再不开口,你会死在我的手上!”虽这样说,少年的语气未变,表情亦如旧。
无咎依然只看着他,摇了摇头。
少年手背上的血蜿蜒至指尖,三滴鲜红的液体同时没入土中。
无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瞬间碎裂开来。
少年猛然记起这是自己埋过罗盘的地方。
“谁教你引我来这里的?”
“你、不是要铁匣吗?”无咎只剩下嘴巴能动,而他终于开口。
“那个人没告诉你,引我来这里你是必死无疑吗?”
“此去二里,唯一的一颗花树……或者是唯一一颗死去的树,东边树根下,七尺……”
“为什么心甘情愿为别人自寻死路?”
无咎喘了口气,缓缓闭眼。少年微一皱眉,终于在最后听到他微弱地说:“但我的妻子能活下去……”
又是感情?
想不通,少年便不想,他看了地上排成一线的三个暗红色凹洞好一会儿,然后蹲底身体,伸出染血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写完,先发这一点!
发完!
明天开始就是国庆长假了,我要回家。基本上的情况是,我回家就不可能有更新了,因为我家没有电脑,我也没有时间写文!长假5号结束,到时候请大家期待吧!
第4章 对阵
从此愈往西北愈见荒凉,少年辨了方向改向东北,走过几日,见一座城,城门楼上大匾里是龙飞凤舞的“临武”二字,来源于北门外的武工山。城楼巍峨坚固,守城士兵严肃谨慎,是处军事重镇。少年在经过层层盘查后总算入了城,径直来到镇军营地。
“干什么的?”军营的守卫比城门口的又凶悍上许多,但少年波澜不兴,只淡淡答道:“须眉道人门下,求见付震总兵!”
“这里只有刑业总兵,没什么付震,快走!”
少年微微皱眉:“那么,求见刑业总兵!”
“啧,你到底要求见哪个?”
“刑业总兵!”
等了一会儿,总兵直接出来迎接。
“二十年前,须眉国师在如日中天之时突然告辞遁世,举国上下无不惋惜,先生是国师高徒,想必亦本事过人,快请快请!”
少年有些厌恶地皱皱眉,不着痕迹躲开对方的拉扯,道:“在下有要事在身,烦请告知付震总兵去处,在下即刻离开!”
刑业立刻变换了表情,“实不相瞒,本将有一事相求!”
少年本想推辞,转念又想到对方手握付震去处,只得道:“请说!”
刑业四处看了看,恳求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
少年颇有些无奈:“请带路!”
原来临武虽是军事重镇,军人们平常也尽量不打搅城里的日常生活,近来会盘查得如此严密,全因为两月前起了战火。
“敌军只是草原上游牧民族的一小支,人数不足五百,但每每临阵,军前总有一遮头挡脸的白衣人,我们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但我军一与敌军短兵相接,就犹如陷入千军万马不可自拔,甚是诡异!”
“将军可是要我阵前破敌?”
“不敢多劳先生,只请先生替我军想个解决之道,否则,临武失陷怕只是时间问题!”
“好,待此事了结,烦请告知付震下落!”
“那是当然!”
静等半个月,敌军再次来犯,少年婉拒刑业要他披上战袍的请求,只换了一身依旧过长的外袍,要了一匹马就随军出发。不多时,地势逐渐开阔,不远处严阵以待的敌军因人数太少,在茫茫草原上反显得有些可笑。
“先生,就是那人!”
少年随刑业所指望去,果然有个白衣人坐在军前简陋的木车上,宽大的袍袖和笠帽上垂下的长长的纱帘将他裹了个严实,完全看不出身形面目。
“如何?”刑业问得有些紧张。
“敌军周围布有阵法,我军不得前进半步,须诱敌出阵!”
白衣人似听得见他的话,突然挥了下手,宽大的衣袖在猎猎风中一掠而过。
少年猛然想起当日后山山洞里,午夜梦回,罗盘碎裂时掠过视线的那角素白衣料。
须臾,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少年不理会身后乱成一团的将士与频声高喊“先生”的刑业,只摘下腰间铜铃,左手捏诀,轻摇了一响。
只一瞬间,漫天利箭如乌云般散了个干净。
刑业大喜,直夸“先生好手段”。少年依旧不理,两眼只盯着敌方军前一尘不染衣料素白的人。
白衣人又挥了下手,素白袍袖划破紧张得快要凝滞的空气。
草原蓦然变作千里黄沙,乘着阵阵狂风迎面扑来。
少年冷笑一声,依旧捏诀,右手将铜铃又摇了一响。
风势止住,沙丘已在军前堆了近十丈高。
铜铃再摇一响,顿时风和日丽,草绿花香。
对方到此似无意再战,只从袖中掏出两个锦袋望空一抛,带兵回撤。
一个锦袋轻飘飘落入少年手中,内里是一张字条,上书“血魔”两个娟秀大字。与此同时另一个锦袋在他身后炸开,草原顿时暗无天日,血雾弥漫,被雾气所沾的将士,个个皮肤溃烂,哀号不止。
少年捏诀念了几段驱魔咒,毫无效果,又祭出师父传下的净魔符,依然收效甚微,不得已,她咬破手指,在铜铃上滴了三滴血,然后捏诀摇响。
血雾终于有所收敛,但受伤的人仍不断增加。少年面容冷峻,但到底加上了第四滴血。
血雾渐渐散去了,少年手中的铜铃却碎成粉末,全数落入脚边天然形成的土坑中。
少年微眯起眼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开几步,然终究拗不过良知,只得回来,以脚尖踢些浮土掩埋了铜屑,再踏实。
法器有灵,破损犹如人亡,若不得入土为安,将来会生出怨气为害一方,特别是……这法器沾过了他的血!
到底,你的心肠还是太软,徒儿,能不能破命里劫数,就看你的造化了!
师父当时的一番话,少年今日突然有些领悟。只是……天底下除了师父,还有谁知道他的血能净化魔物?而他可又知道,这能净化魔物的,才是天下至邪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
放完假了,结果更的是这一篇,呵呵!
最近自己似乎更喜欢这一篇,多写了一些,大概是《恶意》又遇到“瓶颈”了!
第5章 风声鹤唳
临武城北面是茫茫草原,少年再改方向向东。向东约百里有另一座倚山而建的城,名敦文。少年初见城门楼上这两个大字时顺口问了守城士兵一句,果然问出敦文城北面的文治山来。守城士兵还说起了这两座山名字的来历,但少年并无多大兴趣,只似听非听地漏了几个词进耳便匆匆进城。
敦文并不如临武名副其实——街上往来的虽也有些儒袍长衫的读书人,更多的却是商旅小贩。其实仔细想想也不难明白,临武既是军事重镇,商旅们为寻求庇佑自然将商路经过此处,而敦文靠近临武,环境较临武也宽松许多,正好成为商旅们长途跋涉后落脚歇息之地,因此,不大不小的敦文十分繁华,甚至繁华到有些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