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注定失去注定没有结果，是不是不要开始才更好，”叶青安轻声地自言自语，说完他的双手落在了若离的身上，隔着薄薄的衣衫他都能摸到一些隐隐的伤疤，“赵正中是个混蛋，我真不该拦着你，他死有余辜。”
“不知道你这次救我又费了多大力气，不知道下一次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有没有救你的本事。”
“真希望我不是叶修竹的儿子，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若离静静地听着，叶青安却不再说话慢慢地睡着了，若离轻手轻脚地起身坐在了火堆旁边，她是一个克制的人，叶青安也懂得克制，等他醒来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不会再有人提起，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过了一夜雪还没停，若离抱着些枯枝和两条鱼踩着没入脚踝的雪回到了灵月洞，叶青安站在洞口向外张望着。
若离穿过结界把枯枝放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谢谢你又救了我，”叶青安伸手发现结界还在，“你真的是筮蓍族的人？”
若离在洞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坛酒和一把匕首，她坐在火堆旁招呼叶青安过来，“喝点酒暖暖身子，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我煮些鱼汤给你。”
若离利落地刨开鱼腹，把内脏扯出来扔进了火堆里，叶青安在她身旁坐下却没有拿酒，“你还没回答我。”
“是，我是筮蓍族，就是人们常说的会捉妖的人，你害怕吗？”若离侧头看他。
“我又不是妖为何要怕，我只是没想到，那你捉过妖吗？”
“没有，很多年前妖族已经离开了中原，这里没有妖，至少我从未见过。”若离起身，靠墙放着几个酒坛，其中一个剩了半坛子水，她把两条鱼丢了进去，把坛子架在了火堆上。
“你在哪儿抓的鱼？”
“玉灵峰背后有一条小溪，现在刚刚上冻，砸开冰面就能捕到鱼。”
“什么事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这么容易，”叶青安看向若离的手，她已经回来一会儿了，可双手还是冻得通红，“我爹说你在寻找一味特殊的药引，它也长在玉灵谷？”
若离心想叶修竹应该不会告诉他实情，只是不知道叶修竹到底用了什么借口，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有些好奇，什么东西会长在冰天雪地里？”
“是一种通体银白的蛇，它不像其他蛇冬日里躲在地下，它十分怕热只在寒冷的时候出现，我需要它的蛇胆。”
“那我留下帮你，等抓到它一起回去。”
“不用，那种蛇胆子小又机敏，人多了反而抓不到，”若离看了看洞外，“我瞧这雪不会停，一会儿吃些鱼汤暖暖就回去吧，等大雪封山你想走就不容易了。”
“这么冷的天，你一个姑娘家住在这里会伤身体的，要么我留下来陪你，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们可以每日都来抓蛇，如果那蛇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好抓，你留在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是叶将军让你来找我的吧？你回去告诉她，答应他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让他不必担心。”
“你真的有把握？”
若离心里有些忐忑，这个叶修竹到底说了什么，自己该怎么回答才是对的，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用老办法，先把叶青安弄走再说。
若离凑到叶青安面前，眼中多了几分妩媚，笑着问他，“你猜我有没有？”
可叶青安却不像之前那般仓惶逃离，反而也向前凑了一下，两个人的嘴唇几乎要碰到一起，不管谁先开口说话必然会碰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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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妖丹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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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许久这一次若离落了下风，她向后躲开，“你的马在哪儿，我帮你找回来，也不知道它还能不能跑。”
“我方才说了，你若不跟我走，那我就留下来陪你。”
“叶公子，这山洞就这么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好。”
“你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叶青安说着便起身，捡起地上的熊皮朝外走，“你收了洞口的术法，我在外面就行。”
还没等他走两步，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而鱼汤此刻散发着阵阵香味。
若离笑了笑，“先填饱肚子，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回去，不过你要给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别让人打扰我。”
夜深人静之时，白念光着脚下了床，黑暗中她腰间的小香包发着微弱的光，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一个柜子面前，稳稳地打开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便关上柜子，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柜子旁边，吓得白念叫了起来。
屋子里的油灯霎时亮了，白念也看清了人影是谁，乖乖低下头丧气地叫了一声，“师父。”
此人便是若离口中乘黄的化身落葵，她的美艳更在若离之上，她走到床边坐下，白念也跟了过去站在一旁。
“你想找什么？”
“我，有些冷想找一条厚棉被，不过被师父吓了一跳现在不冷了。”
“你还是这么不老实，要不要我把化灵针再给你种回去？”
白念急忙摆手，“不要不要，师父拔出化灵针轻而易举，我可是糟了老罪了，我才不要。”
“那你还不说实话？你怎么碰到的筮蓍族，他们有多少人？”
“只有一个，是个很厉害的姑娘，不过跟师父没法比，”白念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被落葵一瞪又撇了撇嘴，“师父我真的没事，她虽然伤了我，可我们已经和解了，她不会再跟我动手了。”
“筮蓍族和我们斗了上千年，她凭什么放过你？”
“因为，因为我答应，替她…”
落葵冷冷地看着她，可她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有话直说，就算她逼你带她来找我，我也不会怪你。”
“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出卖师父出卖所有人，她只是问我要一颗妖丹。”
“当初筮珏拿雀后妖丹是为了破连渊结界，她要妖丹做什么？”
“师父，妖丹到底能不能替人续命？”
落葵眉头微皱，“这便是她的目的？”
白念点点头，“师父，她没有恶意，她说了如果妖丹不起作用反而让人成妖，她会亲手杀了那人，我相信她。”
“你自小生活在这里，见过的人太少了，若有人刻意欺骗只怕你也分辨不出，我不会给你妖丹，你也休想再溜出去。”
落葵说罢起身要走，白念扑通跪下抱住了她的腿，“师父，我都答应她了，我不能做个言而无信的人。”
“你原本也不是人。”
“师父，”白念的语气半撒娇半埋怨，“你最疼我了。”
“好，你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我把妖丹交给她，若她有什么歪心思，我便杀了她。”
“不行，一码归一码，我跟她说好了我给她妖丹她放我一马，等一年后师父再出手帮我好了。”白念笑眯眯地看着落葵。
“你去不过是羊入虎口，若她反悔取你的性命易如反掌。”
“师父，好人坏人我分得清，其实她也很可怜，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只能说可惜投错了胎。”
“你同情的是你的敌人。”
“若说敌人那也是两百年前的筮蓍族，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是筮蓍族里与众不同的好人，她要妖丹我给她便是了，你也不算失信于人。”
白念站起来用力地抱住落葵，“师父，让我自己去，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不可能。”
“师父，师父我求你了，师父…”白念又用上死缠烂打那一招。
“白念，你求我也没用，你若是乖乖待着便罢了，你再想偷偷溜出去，我就把你封在屋子里，别想着去求师公帮忙，谁都帮不了你。”
落葵推开她刚走到门口，白念在身后大喊起来，“我喜欢上一个男人，我一定要回去找他，他是靖国的小王爷！”
落葵的手搭在门上微微颤抖，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悲伤，小王爷三个字触动了她内心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记忆。
“师父，我真的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师父，若离…就是筮蓍族那个姑娘，她要妖丹也是想救心爱的人，师父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求你帮帮我吧。”
落葵站立片刻一句话没说走了出去，她身后的房子升起了一团紫色的云雾，白念想追出去刚碰到门就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震退几步，她低头看向小香包，不知何时才能和它的主人相见。
白念被关了起来，每隔几日她的师公便会来看她，她就撒泼打滚央求师公把她放出去，师公只说了一句“落葵的结界我可破不了，若不是她同意我都没办法进来”，白念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又改口央求师公把师父带来，师公告诉她落葵闭关了，白念的心彻底凉了。
离开徐景苍已经两个多月了，白念无法抑制对他的思念，她相信徐景苍同样在思念着她，两百年的时间师父都没能忘记那个男人，不知道自己忘记徐景苍需要多长时间。
半个月后白念终于等来了落葵，她又急切又欣喜地迎了上去，“师父您这么快就出关了，师父您闭关做什么了，您的灵力已经超越一切根本不需要再修炼了，师父您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白念刻意地搀扶着落葵，见她手里拿着个盒子，伸手就想打开，“师父您拿的什么东西，快让我看看。”
落葵的手腕轻巧地转了一下，白念扑了个空，盒子依旧还在落葵手上，她坐下后把盒子放在了桌上，手轻轻地搭在盒子上。
“什么宝贵的东西让您这么小气，连看都不许我看。”
“两百年前渊国的福王，他被筮珏喂食了多年白玉膏，后来又吃下一颗妖丹，他根本不能控制妖丹的力量，我师父竭尽全力也没能让他恢复心智，只勉强让他安稳下来没有继续狂躁伤人，后来他跟着我们来到这里，只过了两年就死了。”
白念点点头，“我知道，师父您想说什么？”
“筮珏当年吃下雀后妖丹虽是变成了半人半鸟的怪物，至少她心智正常，这其中自然有筮尘的帮忙，但最重要的是筮珏自身有灵力傍身。”
白念还是点点头，眼神却清澈懵懂。
“你说的若离姑娘若真的想用妖丹救人，她必须将自己所有的灵力渡给那人，如此一来成功是最好，可若不成，她既丢了灵力也杀不了那人，你们的好心就会给安稳度日的百姓带来灾祸。”
“还有我啊，师父您既然已经考虑了这么多，肯定是决定把妖丹给她了，你让我去，万一失败了我可以杀了那人，绝不让他为祸人间。”
落葵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白色的瓷瓶和一颗半透明散发着紫色光晕的珠子，白念好奇地拿起珠子，“这是妖丹？怎么跟我往常见过的不一样？”
“妖丹的戾气我已经去除了，这瓶子里的白玉膏你交给那位姑娘，让她每三日服食一次，一个月后她的灵力会增长不少，白玉膏能助她增强灵力，但她即便是筮蓍族也终归肉体凡胎，白玉膏在她体内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我也不知道，你让她自己斟酌。”
“师父，你不怕她吃了白玉膏灵力大增来找你报仇吗？这白玉膏我不能给她。”
“哦？看来你没有那么相信她，那何必帮她。”落葵从白念手里拿过妖丹放入盒中，准备起身离开。
“不是，我不是不相信她，我只是不想师父有任何损伤。”白念拉着落葵，自己跪坐在她身侧，像只受了伤的小兽趴在她的腿上。
“这世上没人能伤得了我。”
“可师父会伤心，那天我不该提小王爷让师父想起伤心事了，都怪我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落葵伸手掌心朝上，用灵力幻化出一只白玉发簪，她给白念插上，“这个簪子你务必随身带着，一旦你们有任何失误就把簪子折断，我会尽快赶过去，切记不要祸及无辜。”
“知道了，师父您对我真好，我其实也舍不得离开你。”
“别哄我了，你的心早就飞走了。”
“师父，人活七十古来稀，几十年以后等他死了我就乖乖回来再也不让你为我操心。”
“你倒是想得开，两个人的相处没你想得那么容易，若他知道你的身份，只怕不用三五年你就只能带着伤心回来了。”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会让我伤心的。”
“你自己选的路不要后悔就是，我等你开开心心地回来。”
白念的眼眶红了，鼻子也酸酸的，她站起来从落葵背后环住她抱着她，“师父，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等白念走后，落葵走到外面，不远处十几座冰山矗立，纵横交错的河道已经结冰，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落葵蹲在地上抚摸这片冰凉的土地，不知道哪里曾经留下过他的足迹，她希望白念和徐景苍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不要重蹈她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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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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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腊月接连下了几场雪，楚山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疲乏，每日只在云隐寺附近走一走就累得气喘吁吁，雷原说在外头找到了活计，起初隔几日回来一次，最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人了，雷原给他请了大夫也留了银钱给他，云隐寺的师傅每日帮他熬药，一碗碗的药喝下去可他的身子还是虚得发慌。
云隐寺的客房里除了楚山还住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楚山听寺里的师傅们说是前些年还在打仗时收留的他，那时他受了重伤逃进了云隐寺，寺里因为战乱也只剩住持和几个人，住持帮他止了血包扎好伤口，其他的便只能听天由命，可那人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伤好之后不仅一头黑发变得花白，人也有些痴痴傻傻，住持就留他住在了寺里。
男人很少出房门，楚山在寺里住了一个多月之后才第一次碰见男人，那天天气很好，男人席地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痴痴傻笑。楚山上前去打招呼，男人被吓了一跳，好像见鬼似的逃回了房间。
第二次见他便是初雪那日，地上才积了薄薄的一层雪，男人就躺在地上来回打滚，像个没见过下雪的孩子一样笑得合不拢嘴，楚山透过窗子悄悄打量他，谁知男人虽傻却十分警觉，马上就发现了楚山，又一次逃回房间。
到了腊八这日云隐寺按惯例施粥，附近的村民来了许多人，楚山便前去帮忙，刚过晌午不久楚山的身体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师父们便叫楚山回去歇着，楚山拿了两碗粥回到房间，他端着其中一碗走到对面想给男人，敲了半天门男人都没开，就把粥放在了地上，他刚回到房间听见对面开了门，等他转身去看的时候，碗还在地上，但粥已经没了。
楚山无奈地笑笑，去把空碗拿回来，走到房门口便看见雷原拎着些东西正朝他走来。
“山哥，”雷原眉开眼笑，“我买了许多糕点给你，你怎么拿着空碗，寺里的师父们苛待你了吗？”雷原立刻收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