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想起来，她觉得这样也挺好，不再互相伤害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但有那么两次，脑海中会有其他的声音冒出来。
它说：你真的可以忘记吗？
……
这个新年周芷雯是在工作中度过的，大年初一便飞去了B市，然后是K市，C市到处飞。
赵夕都说她成空中飞人了。
周芷雯笑笑，“小的时候最喜欢坐飞机，总觉得在天上飞来飞去很自由，现在觉得，飘在空中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心虚虚提着，总感觉没有着落。
赵夕打趣她，“我告诉你一个有着落的方法。”
“什么？”
“找个男人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
“其实沈洵也挺不错的。”赵夕没提苏熠，最近这个名字是禁忌，“我看着你们挺配的。诶，要不你们试试呗。”
“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再上一层就可以成为恋人。”
“不要。”周芷雯不想破坏她和沈洵现在的关系，还是朋友的身份相处起来更舒服些。
没压力，可以无所顾忌。
“沈洵这样的男人你都不要，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赵夕问。
“没想过。”感情这东西还是不碰的好，周芷雯说，“我只想要好好做事业。”
“你现在已经做到很好了。”赵夕说，“你前段时间杀青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到时候我去给你冲票房。”
“明年新年档。”周芷雯说。
“诶，最近跟你炒得很火的那个男演员看着也还行，要不你跟他谈谈。”赵夕提议道。
“我们只是应公司要求炒CP，私下里很少联系。”周芷雯解释道，“这叫营业，只是因为工作。”
“他看你的眼神很不清白，”赵夕想了那张花絮照片，“他肯定喜欢你。”
“你呀，看谁都喜欢我，”周芷雯笑笑，“我又不是人/民/币，哪里有那么多人喜欢。”
“你优秀呀。”赵夕犯花痴地说，“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不然怎么可以把苏熠迷得……”
说着说着，赵夕没了声音，周芷雯也没了声音，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摇摆的枝叶，淡声问：“他现在怎么样？”
“……听说已经清醒了。”赵夕试探道，“你要不要跟他通个电话什么的。”
“还是算了。”周芷雯想起了她答应老爷子的事，眼睫轻颤道，“也没什么好联系的。”
“他可是为了救你差点没命，你不担心吗？”
“你刚不说他醒过来了吗，那就没生命危险了。”
挂断电话前，赵夕问了嘴，“雯雯，你不跟苏熠联系不会是因为害怕吧？”
“害怕什么？”
“你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害他出事的，所以不敢和他再有什么羁绊？是这样吗？”
只能说还是赵夕了解周芷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周芷雯反驳说：“不是，我就是单纯的不想见他。”
又聊了片刻，通话结束。周芷雯走到吧台前倒了杯红酒，慢慢喝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苏熠浑身带血的画面。
纤长的眼睫上也染着血，眼睛红红的，额头、胸前是、手臂上都是伤口，血突突冒着。
她握着高脚杯的手指无意识颤了下，心也跟着颤了下。
须臾，手机响起，有人给她发来微信，她看了一眼后，拉黑，删除了聊天记录。
像是从来没有收到过一样。
-
二月初，周芷雯再次接了新戏，现代都市电影，讲述的是农村女孩走出大山后，从无到有的故事，期间收获了友情，亲情，爱情，事业上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算是一部很励志的都市电影，拍摄时间暂定八个月。
进组前周芷雯和沈洵见了一面，一个多月没见，沈洵更英俊了，细碎的短发有些微卷，瓷白的肌肤被灯光照得盈盈发亮。
他今天穿了件银色的西装，里面有同色的巴甲还有白色衬衣，领带是庄重的深蓝色。
他应该是从很重要的场合出来，身上还有木质地香水味。
他们约在了咖啡厅，包间在长廊的尽头，很幽静，适合聊天。
“什么时候进组？”沈洵问。
“后天。”周芷雯挑挑眉，“刚从酒会出来？”
“嗯。”沈洵松了松领带，“明天有没有时间？”
“做什么？”快进组了，需要准备的东西有些多，周芷雯也不确定。
“陪我去个地方。”沈洵眼睛实在好看，黑眼仁晶亮，被他直勾勾注视着很难不乱了心跳，也就周芷雯百毒不侵，眼底无波无澜，她说，“我得回去看下行程，晚点告诉你。”
“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沈洵小奶狗属性冒出来，又开始撒娇了，“姐。”
周芷雯别的不吃，就吃这套，笑笑，“好，我陪你去。”
-
第二天上了车周芷雯才知道，沈洵是带着她去探望他外婆的，他外婆的墓地在城西的墓园。
周芷雯养父养母都葬在乡下，这里还是她第一次来，她不紧不慢跟在沈洵身后，忽然觉得，以往那个不羁洒脱的男人不见了，此时的沈洵周身透着一抹悲伤。
大抵是见到逝去的亲人的原因。
周芷雯没开口，静静陪着他祭祀，风吹乱了他们的发丝，周芷雯感觉到眼睫上沾了什么，抬手去摸的时候才发现下雪了。
她抬高头半眯着眼去看雪，雪花落进了她眼睛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眼底湿漉漉的，像是被水洗涤过一样。
……苏熠离开的那天也是个雪天。
雪越下越大，工作人员过来催，说雪天路滑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沈洵点了点头，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外婆，忘了给你介绍，她是周芷雯。”我喜欢的女人。
后面那句，他放在了心里。
周芷雯鞠躬和老人打招呼，“外婆，您好，我叫周芷雯，是沈洵的朋友。”
照片中的老人似乎笑了下。
沈洵知道，外婆也很喜欢周芷雯。
走出墓园上车前沈洵问了句：“你和苏熠有联系吗？”
周芷雯眼睫颤了下，轻声说：“没有。”
沈洵停住，转身的时候，身上的大衣扬起一抹弧，目光灼灼道：“那你想不想见他？”
“不想。”周芷雯握着门把手的手指颤了下，“没什么好见的。”
“或许他想见你呢。”沈洵提议，“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
“沈洵，”周芷雯打断他的话，“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要买，咱们快走吧。”
下意识的逃避代表一直没忘记，沈洵眸色暗了几分，喉结轻轻滚了滚，“好。”
周芷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好，上了车后，向沈洵道歉，“对不起，刚才讲话急了些。”
沈洵启动车子，瓷白的手握着方向盘慢慢转动，视线落在车前，眼角余光却在看周芷雯，车子驶上主路后，他状似不经意地说：
“你一直没忘记他对不对？”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找他？”
-
后天，周芷雯带着小唐进组，先是剧本围读，然后是正式开拍。
演员和演员之间都是不熟悉的，需要磨合，好在周芷雯适应能力不错，很快和演对手戏的男演员熟悉起来。
第二场便是他们的争吵戏，也是重头戏，比起亲密戏来，吵架的戏梗不好拍，因为需要调动演员的所有情绪。
情绪过激不行，情绪不到位也不行，要恰到好处。
周芷雯另一个优点入戏快，所以拍摄她的部分很快进行完，接着是男演员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男演员一直不能入戏，拍了十次，十次不行。
导演气得脸都红了。
男演员战战兢兢的，越紧张越出错，一直到天黑都没拍成，只能晚上加戏了。
剧组里有人在抱怨，小唐也在说，“姐，你累不累？”
周芷雯揉了揉脖子，“嗯，有点。”
小唐：“我给你按摩。”
休息室里没什么人，小唐按着按着想起了什么，“对了姐，林哥说——”
“说什么？”周芷雯不在意问道。
“说苏总他——”小唐看了眼周芷雯，见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继续说，“苏总回来了。”
周芷雯握着手机的手指缩了下，低头嗯了一声，“林哥还说什么了？”
“说苏总一直在找你。”小唐问，“万一苏总找来这里怎么办？你见吗？”
“不见。”周芷雯伸手臂的时候碰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幸亏水是凉的，洒在手背上没觉得烫。
小唐忙给她递纸巾，“姐，快擦擦。”
周芷雯把手机放下，边擦拭边道：“他要是来了，记得拦住。”
“那我哪拦得住，”小唐无奈说，“不能见见吗？苏总也是担心你。”
“见了说什么？”周芷雯还没想好要跟苏熠见面，再次道，“不见。”
她站起身，欲往外走。
小唐跟上，偏着头问：“姐，你不想见苏总，是不是因为自——”责。
周芷雯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踩着台阶走了下去。
后面几天又是紧张的拍摄，二月中旬，他们换了城市去另一个影城取景拍摄，结束的时候到了三月。
重回G市，继续拍摄。
周芷雯和剧组的人相处的很融洽，时不时会请大家吃饭。
这是入行来，周芷雯最喜欢的剧组，气氛太好，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至于一直困扰她的那个梦，最近也没有出现过。
苏熠没有为了救她发生事故，他也没有倒在血泊里，更没有在昏迷之际还温柔的轻声哄她。
她甚至会催眠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苏熠没有因为她怎么样，他很好，她不用自责。
然而这祥和的一切还是在某天被打破。
那天晚上她有两场戏，拍完第一场人已经有些累，小唐给她端来咖啡，咖啡喝下才好了些。
八点，继续拍摄下一场戏，女主和男主一年后重逢的戏。
导演喊：“开始。”
周芷雯站在摄像机前瞬间进入角色，看着一年不见的男人，她眼圈见见变红，抖着唇，颤着声音说：“你……”
男人上前一把抱住她，轻唤她的名字，“芸芸，我回来了。”
这个拍完，转场是吻戏，采用的是借位的方式，两人刚刚调整好姿势，隐隐的头顶的灯晃了下。
随后不知道谁喊了声：“快躲开，灯要掉了。”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瞬间，上方的灯再也撑不住，直直掉了下来。
男演员反应快，先一步退开了，周芷雯被光晃了眼，忘了避开，征愣站在原地。
她像是处在某个时空里，周身被灯光拢着，思绪混乱间很多人的脸出现在眼前，最后一个是，苏熠。
他似乎在说什么，但她听不清楚。
四周的尖叫声更大了，还有脚步声，步子沉稳有力，随后——
她从时空中跳出来，被揽进了温暖的怀抱里，再然后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清隽容颜，精雕细琢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
狭长深邃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是苏熠。
“哐当”，灯落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有人喊道：“啊啊，血，血……”
周芷雯被那声“血”吓的心一颤，她视线在苏熠神身上兜转，从他的头看到他的脸，脖颈，随后落在了他手臂上。
肩膀靠下，右上臂那里有道口子，血涓涓流着，滴落到了地上。
血…他受伤了！
周芷雯心狠狠缩了下，握住苏熠的手问：“你怎么样？”
“你怎么样？”两人同时问出同样的话，苏熠打量着她，“刚为什么不躲，砸到哪了吗？快告诉我哪疼？”
他用力晃着周芷雯，周芷雯感觉脑袋一阵晕，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周芷雯是第二天醒来的，小唐见了她叽叽喳喳把昨晚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姐，你是不知道苏总有多急，抱起你便往外跑，谁拦都不管用。医生要给你检查，他死活拉着你的手不放，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他一起跟着进了彩超室。”
“后来导演来看你，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我看呀，要不是因为担心你，苏总会当场揍人。”
“他身上的伤怎么样？”周芷雯打断小唐问道，“严重吗？”
“具体的不知道，”小唐说，“他不让医生看。”
“为什么？”
“执意要等你醒来再看。”
周芷雯沉着脸说了声：“又胡闹。”
她掀开被子要去找苏熠，被小唐拦住，“我还没讲完呢。”
“那你讲。”
“后来医生强行给他清理了伤口，也包扎好了，就是吧……伤的还挺严重的。”
周芷雯被愧疚淹没，要不是为了她，他不会受伤，“他在哪？”
怎么说也应该当面谢谢。
小唐刚要说话，门口传来声音：“你找我？”
是苏熠。
小唐端起水杯，“姐，我去接热水。”
随后她出了病房，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周芷雯看着他手臂上的纱布，双眉皱起，“谁要你救我的？”
“我不救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被灯砸中？”苏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一看就知道没睡好，他走近，单膝着地，仰头看向周芷雯，揉捏她的手，说，“昨晚我要吓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