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周扬朝回道:【你昨晚睡得那么早?】
程黎:【对啊,不然专门熬夜等着零点祝福吗?】
周扬朝:【你这样显得我很像纯情少年。】
程黎捧着手机笑了半天。
周扬朝:【你为什么不回复?】
周扬朝:【你这样显得我很像个舔狗。】
程黎边笑边打字:【你好吵。】
周扬朝:【?这么快就嫌我烦了?】
还真没想过某人谈恋爱会是这样的。好像有点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程黎:【一起去公司吗,纯情少年?】
发出这条邀约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接下来她会坐上周扬朝的跑车去公司,以及在园区停车场下车之后,遇到项目组的熟人。
在程黎跟他们面面相觑,相对无言时,周扬朝极其从容地道了声早。
“你为什么这么淡定?”程黎小声道,“公司是你家开的……”想到还真是,她只得改了口,“你就不觉得尴尬吗?”
“公司只是不允许同部门上下级的办公室恋情,咱俩又不算。”周扬朝理所当然道,“昨天你发朋友圈,我还以为你也不想瞒着呢。”
她确实没想要隐瞒,但现在是不是也太张扬了?
显然周扬朝并不这么认为,脚步不带一丝停顿地随她走进了易迅食堂,还替她拿了一碗阳春面,加了个蛋,说这是生日的长寿面。
在他这么一通风轻云淡的操作下,程黎感觉自己都渐渐对周围微妙的笑脸和视线免疫了。
这顿早饭一直吃到了上班时间,她第一次有了无心工作,只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不想跟周扬朝分开的想法。
没在一起之前好像也没这么夸张,但真谈起恋爱,也不知怎么就这么腻歪。
竟一直把他送到了易迅一楼大门口。
“要不我今天就在这边办公?”周扬朝驻足看着她,似乎也不太想走。
四周人来人往,程黎有点不好意思,轻搡他一把:“行了,你赶紧去吧。”
“你俩差不多得了。”杜国庆正好路过,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依依惜别的,不就隔了几十米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漂洋过海呢。”
“几十米怎么了,”周扬朝道,“那不也是异地恋?”
“……”
杜国庆跟程黎一起往办公室走的路上,忍不住开口问:“黎,以后我要改口叫你老板娘了吗?”
略一犹豫,程黎觉得也没必要瞒着他:“我要辞职了。”
“啊?”杜国庆唰地扭头看她,“他家要求你当全职主妇?”
程黎额角一抽,露出“你觉得可能吗”的表情:“没,跳槽。”
“哦,避嫌是吧?”杜国庆按自己的逻辑解释通了,还安慰起她来,“没关系,以你的履历,其他大厂也能随便进,不愁找不到好去处。”
程黎随口应了几声,没再透露更多信息。
公司规定辞职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便于工作交接以及办理离职手续。
程黎原以为周扬朝不会走这套流程,毕竟他辞职基本上跟离家出走是一个性质。然而他表示要以普通员工的身份站好最后一班岗,演完最后一出戏。
还挺敬业,各种意义上的。
程黎填好离职申请表,第一个签字要找的人就是直系领导任宣宇。
自上次他向她表白之后,两人表面都维系着无事发生的样子。所以程黎找到他时,也不是特别尴尬。
任宣宇对于她辞职并不意外,想来是已经预见的结果了。只是签字时,他状似无意地轻声问了句:“值得吗?”
程黎微怔,并不确定他问的是什么。为了跟周扬朝在一起放弃易迅的工作值得吗?还是为了去周扬朝的新公司离开这里值得吗?
但其实无论如何,她的回答都是一样:“我做选择只管对不对得起自己,然后做好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
初夏骄阳透过玻璃窗,将整个房间照得明净,连空气中浮动的纤尘都格外清晰。
“祝你一切都好。”任宣宇将签好的单子递给她,目光柔和,“真心的。”
“谢谢。”程黎伸手接过,报以一笑,“真心的。”
照常完成工作加上跑离职手续,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
上班快一年,程黎头一回掐着点下班,就因为周扬朝给她发了一条:【待会儿停车场见。】
彭欢见了疑惑道:“你怎么准点下班?”
“因为不能提前下班。”程黎扔下这句,拎上包就走。
然后就听杜国庆在背后感叹:“没想到黎也会这么恋爱脑。”
程黎听了不禁轻哂,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到。不过这也不算恋爱脑吧,又没耽误什么正经事。她已经考虑好,最近就开始跟周扬朝一起筹备新公司的事。
所以等跟周扬朝在停车场汇合,听到他问:“今天有什么想法吗?”
她立刻按自己的思路答道:“如果有什么关于新公司项目的构想和资料,可以先给我发一下,我想尽早着手,不打无准备之仗。”
周扬朝一怔,旋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我说的是你今天过生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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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扬朝:老婆太敬业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尽管对周扬朝的任何接触都早已免疫,程黎还是没想到他会突然伸手摸她的头,而且嘴角还挂着那么宠溺的笑。
昏暗光线下,竟让她有一瞬的失神。
其实程黎对于过生日并没有太多想法。这些年,她要么跟程嘉彦吃顿饭,要么跟室友随便过过,顶多再加个小蛋糕,别无新意。
反正随着年龄增长,对于生日也没小时候那么重视了。哪怕是小时候,她也不会对生日礼物怀揣什么期待,都是父母给什么就拿什么。
今年宋灿和程嘉彦甚至都没来约她,显然是对当下的情况非常了然和识趣。程黎也只是确定要跟周扬朝一起过,具体却没进一步考虑过。
“我的想法就是跟你过,没别的了。”她如实说。
“好啊,跟我过吧,”周扬朝顺嘴接道,“我这就去再买点生活用品,现在的只够我一个人用。”
程黎:“?”
当意识到他说的是“过日子”的“过”之后,她脑中立刻闪现出一些同居画面,不由一阵脸红心跳:“你去买点垃圾袋,把自己打包带走就行。”
“那谁陪你过生日啊?”
这时程黎才发现周扬朝已将车开出很远,似乎从一开始就有明确目标。所以他早就有了安排,只是象征性地问问她有没有别的计划?
说实话,在玩这方面,她还挺喜欢这种只用带上人,不用带脑子的感觉,有种什么都不必担心,却颇有期待感的快乐。
车越往前开,视野越开阔,高楼渐少。程黎认出,这好像是往海边去的路。
清源是海滨城市,程黎作为在内陆城市长大的人,刚来这边时没少去海边转悠。可后来一忙,渐渐也就去得少了,最近更是几乎忘了还有这种去处。
在夜幕降临前,周扬朝将车停了下来。此时夕阳即将没入云层,天边云蒸霞蔚,天幕与海岸都被染成了粉紫色,唯美得如画一般。
“这也太美了吧!”程黎叹为观止,一下车就往海边跑,想赶在夕阳落尽之前多拍点照片。
刚跑出两步,只听背后响起“咔嚓”几声。她转过身,看见周扬朝正举起手机朝她拍着。直到她已经看向镜头,快门声仍在继续。
“拍我干嘛?拍景啊。”程黎有点无所适从。
“你就是我的风景。”周扬朝说着,又拍了一张。
听起来怪肉麻的话,在这浪漫到极致的漫天云霞下却偏偏恰到好处,被温柔的海风送到程黎耳边,顷刻便吹热了她的耳廓。
“你在唱歌吗?”她吐槽了一句,扭过头继续去拍海与天,心跳却砰砰地在胸腔重重敲击着,与海浪拍打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等她假借拍照为由,平复好心情,再次回头时,周扬朝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生日蛋糕和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
程黎惊奇道:“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有一个地方叫后备箱。”周扬朝将礼物递给她,“生日快乐,黎哥,新年已经祝过你暴富,生日就祝你健康吧。”
程黎看了眼礼盒里的东西,是一个运动手环,跟周扬朝夜跑时戴的好像是同款。
“情侣手环?”
“嗯,可以绑定情侣账号,然后就能互相查看对方的各种数据,还能定位。”
程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开玩笑道,“那你以后随时戴上,我要监视你有没有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比如呢?”周扬朝懒懒道,“宜丽酒店?”
程黎:“?”
他怎么还记着这茬儿呢?
走到海滩上的沙滩椅边,周扬朝将蛋糕包装拆开,插好蜡烛,拿出赠送的火柴点燃。
可此时海边风大,蜡烛上那点可怜的小火苗在风中颤颤巍巍,轻易就被吹灭了。
“不用点了,意思到了就行。”程黎向来不太在乎仪式感。
周扬朝却不应声,左顾右盼一番,目光忽然停在某处:“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不等她回答,他已起身往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程黎看见好像是一家小卖部,正不解他去那边干什么,忽然听到一旁响起一道熟悉的人声:“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语气模仿了原梗里的深沉和做作,惹来身边女生一阵低笑。
程黎转脸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正好朝她这边看来。
果然是骆舟。
考虑到他女朋友在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程黎决定用眼神打个招呼就算完,谁知骆舟却已叫出了她的名字:“程黎?”
她只得僵硬地挤出一个笑脸:“哈喽,好久不见。”
“你怎么在这儿?你……”骆舟话没说完,目光落到旁边的蛋糕上,恍然大悟:“哦对,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啊。”
“谢谢。”程黎礼貌地应着,余光已经瞟见他女朋友好奇打量的眼神,只盼着他赶紧走。
骆舟却不慌不忙地向女友介绍:“这是我研究生同学,程黎。”
“你好。”程黎只好向她点了点头。
对方还没来得及回应,一股水柱忽然从天而降,瞬间将三人的衣服都打湿了。
“小兔崽子,你怎么对着人打呢?!” 不远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冲着拿水枪的小男孩怒喝着,又快步跑过来,点头哈腰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儿玩水枪,一不小心没看住,真是对不住。”
说完又一把拉过儿子鞠躬道歉认错。
“没事。”三人都不在意地摆摆手。
熊孩子一时没管住,也能理解。反正天热风大,这么点水迹没一会儿就干了。
然而等那对父子一走,骆舟女朋友忽然眉眼一耷,嘴一撇,委屈道:“宝宝身上好多水水,要老公吹吹才能好。”
她本就生得娇憨,此时软绵绵地说着这样的话,也不显得矫情,做作得有种别样的可爱。
但程黎还是被她旁若无人的撒娇震惊了。换成是她,除非刀架在脖子上,才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骆舟大概也终于意识到这样在程黎面前不合适,匆匆道了个别,搂住女友走了。远远还能看见他真的在朝女友呼呼吹气哄她,看起来很吃这套。
“谁啊那是?”周扬朝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顺着程黎的视线看向骆舟那边。
“研究生同学。”程黎搬出骆舟刚才的说辞,却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周扬朝何许人也,一眼就识破了她的不自然:“只是同学吗?”他微微觑眼,语调沉了些,“不会是前男友吧?”
“不是。”这次程黎答得很快。
骆舟确实不是她的前任,但曾经追过她。
两人读研期间是一个实验室的,跟的同个导师。认识程黎没多久,骆舟就直白地表明过对她的好感。
他容貌俊朗,很受异性欢迎,编程能力又强,深得导师赏识,自然有打直球的自信。
起初程黎觉得他很优秀,但对他只有欣赏,便委婉地跟他把话讲清楚了。
从小到大追她的人不少,一般到这个份上也就放弃了。可骆舟没有,还是继续追她。他留心打听她的喜好,却又不频繁打扰惹人厌烦,非常对症下药,极为控制分寸。
久而久之,程黎心里难免有些松动,觉得似乎也可以一试,自己对他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好感。
就在犹豫要不要接受的时候,骆舟却毫无征兆地交了个女朋友。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程黎心里五味杂陈,错愕、惋惜、恼怒、羞愤杂糅成一团错综复杂的线球,堵得她憋闷不已。
尽管知道,她并没有立场生这个气。
骆舟倒是也跟她说过理由:“我发现我还是更适合粘人一点的。你太独立太强势了,在你面前都找不到什么存在感。”
程黎从没想过竟然会因为自己的性格问题,跟人生中第一个“准男友”失之交臂,着实反思过好一阵子。
时至今日,她已经很久没想过这件事了,现在冷不防想起,不禁再次陷入了当时的自我怀疑。
不过周扬朝没再追问,将刚买来的东西拆开:“这个吹不灭,用这个许愿吧。”
程黎垂眼一看,不由失笑:“仙女棒?”
“嗯,”周扬朝却一脸认真,“点一根,许一个愿望啊。”
他抽出一根递给她,帮她点燃。耀眼的火花立刻噼里啪啦地四溅开来,像一朵开得绚烂的花。
天色渐暗,夕阳已彻底沉入海平线,阵阵浪涛声中,这团烟花是夏夜中最炫目热烈的存在。
“希望创业顺利。”程黎低声道。
周扬朝轻笑,漆黑的眼瞳被火光映得很亮:“你这话是作为股东说的,还是作为我女朋友说的?”
倏然从他口中听到“女朋友”这个词,程黎有种微妙的感觉,顺水推舟道:“都是。”
“哪种更多?”周扬朝不依不饶,不让她当端水大师。
“那要看你更多是把我当合伙人,还是女朋友了。”程黎把皮球踢回给他。
这相当于在问他更尊重她的事业心,还是更重视他们之间的感情,属于横竖都是一死的送命题。
“下一个愿望是什么?”周扬朝默默又点燃了一根仙女棒。
程黎笑着接过,放过了他。
望着迸射跳跃的火光,她忽然想起久未联系的老爸。自过年一别,他始终杳无音信。但老妈偶尔打来电话会提起他的情况,没有恶化,也无好转。
即使他再不可理喻,到底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程黎无法做到冷眼旁观,却因他的抗拒,不知还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