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录——望岫息心INTJ【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4 14:42:56

  昔垚侧身将她搂在怀里,一手轻拍着她的背脊,任凭她的眼泪肆意流淌。
  “我已经忍了她好久好久了,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忍。”云柔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哭声,听不太清楚。
  昔垚虽远离官场,但时常听纳兰清漪说起朝中的大大小小事情,对薛灵沄一直针对云柔之事也有耳闻。
  “姐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受够那薛灵沄了……”云柔道,“之前她只是各种使绊子想让我出丑,可后来她靠着薛将军谋了个五品官,我每次见到她都要行礼就算了,她还动不动就提我不是母亲亲生的事情,说什么内官领养孩子只是为了养老,压根上不了族谱,我不过是因为姑母没有女儿,纪氏在前朝需要人才捡了漏。还说,还说山鸡就是山鸡,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还……还骂我是市井小巷里捡来的,血统不纯的野种。”
  昔垚抚着她的手有了微微的停顿,薛灵沄因为薛灵沢的事情仇视纪氏和慕容氏已经不是一两日了。
  她本以为云柔生气只是因为这次没能出口气,但此刻她才后知后觉,云柔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薛灵沄对她的恶意,而是她对自己身份的心结。
  虽然平日里云柔从未表露过半分,可并不代表她不在意。
  “这大周朝堂向来以能力论地位,当今的太尉宇文宴、御史大夫殷漓玄,皆出身布衣,但这并不影响她们位极人臣。云柔,若是你有一天也成了一品大员,你就会发觉出身真的不重要。世人不会笑话你来自何处,世人只会笑话她们眼中的弱者,因为面对强者,世人只有敬畏。”
  云柔的抽泣声渐渐浅了些。
  “云儿让你忍耐,可他自己又何尝不在忍耐呢?我与他从小相识,对他的性子比你更了解。这事儿若放前些年,他只怕早已提刀去砍那薛灵沄了,可他现在不一样了,他会以笑来掩饰自己的愤怒,然后慢慢蛰伏,等到最后旧账新账一起算。也许这需要时间,但他绝不会算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最记仇了……”蝉鸣已了,昔垚的声音很轻,可在这午夜时分却显得分外清晰。
  云柔听进去了些,可还是不甘心:“我还是想不明白,今日那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旧账新账一起算了,还要等,只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这次就算查出是薛灵沄又如何?她大可以用一心为皇室血脉着想,不小心引起误会为借口来推脱,最后来个金蝉脱壳,毫发无伤。想要彻底扳倒一个人,必须握住她的命门,也就是真正的罪证。”
第58章 危机藏(上)
  次日午时,云卿从朝露处回纳兰府,见昔垚与云柔坐在亭中纳凉。
  暗夜抱着知桉站在一旁,云逸懒懒地趴在桌上,许是天热了,猫和人都变得不太想动。
  云卿一回府便钻进了侍从们备好的药浴中,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全身气血都从静脉中走了一回后,才换上一件青蓝色的薄衫出了房门。
  “暗夜,你先带知桉下去,我有话同她们两个说。”云卿道。
  暗夜点了点头,抱着知桉去了别处。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昔垚自半月前就察觉到他行为有些怪异,不是出去一整天不见人影,就是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也不出来透透气。
  “匿名信的事儿不是薛灵沄干的。”云卿眼神躲避着云柔道。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半晌后,云柔炸毛道:“不是,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不是薛灵沄干的呢?她昨天连大夫都请了,明摆着就是准备好用来对付你的,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什么我还真想不出来有谁如此讨厌纪氏……”一口气连着说了长串,云柔差点儿背过去。
  昔垚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满脸不可思议:“不会是慕容璟她……因爱生恨报复你吧。”
  云卿眉头一皱:“想什么呢,绝对不是慕容璟。”
  “那还能有谁啊?”昔垚喃喃道。
  “不是,大哥,你可千万不能被爱情冲昏头脑。我虽然挺喜欢璟姐姐的,但你对她那么过分,”云柔边摸着云逸边说,“这受了刺激的女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云卿横了她一眼:“她可不像你,那么容易受刺激,喝点酒就开始……”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一块糕点堵上了。
  云柔愤愤地看着他:“你这人怎么还翻旧账。”
  昔垚有些好奇道:“什么事?”
  云卿想说,但看着云柔眼睛里翻涌的火苗还是住了口:“没什么,就是小时候的一些糗事。”
  昔垚点点头,她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若此刻换成长孙钰,怕是要问个底朝天才肯罢休。
  看着云卿艰难地吞下了那块糕点后,她才缓缓道:“我虽然不怎么喜欢慕容璟,可她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换男人比换衣服都快,若只是为了报复你而与纪氏交恶,绝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但除了她们两个,还能有谁呢?”
  云柔与昔垚都陷入了沉思,云卿喝了口茶道:“你们就没怀疑过?”
  “怀疑过什么?”
  云卿用扇子轻敲了下云柔的脑袋:“垚姐姐不知道就算了,你读了那么多兵法,就没想到?”云卿摇摇头,失望爬满了脸。
  云柔脑子里一一过了一遍后,面部表情逐渐僵硬,脸颊微微抽动道:“这……这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
  云卿摇着扇子,脸上挂着几分得意的笑:“与其某一天被别人发现捅出来,不如贼喊捉贼,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如今当着满朝文武验了血,纵使再看不惯我的人,日后也不会拿此事做文章了。”
  云柔目瞪口呆,径直扔了手中的团扇,昨日的场面在脑海中快速游走了一番。
  云卿平时可不是什么能言善道的人,可面对司徒衍的审问,竟然跟背书一样,连个疙瘩都没打,如此异常她竟然毫无察觉,满脑子只想着薛灵沄那咄咄逼人的模样。
  不对,薛灵沄,既然不是薛灵沄,为什么她连大夫都准备好了。
  昔垚也产生了同样的怀疑:“可这薛灵沄不像是没有准备的人。”
  云卿嘴角一勾继续道:“其实自从薛灵沢死,薛灵沄就一直盯着我和慕容璟,我也就假装不知道,将计就计,这下还顺便查出的小叔宫里的内奸,当时刺杀我和小叔的那批人,都和薛氏有关。”
  云柔沉思片刻:“看来薛氏在宫里也安插了人……”
  云卿怔了怔,眼神躲开她,平静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查清了,你就别瞎操心了,等我找到证据送到大理寺,一切就了结了。”
  “而且那时我若不阻止陛下查下去,那极有可能暴露这是一场我们自导自演的戏。如今,既摆了薛灵沄一道,又博了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云卿张扬着笑意,看向两人,期待着夸奖。
  可云柔却出人意料地一皱眉头:“所以,你和二哥一直在演戏,母亲,姑母,姑父全都知道,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云卿点点头,得意又添了几分。
  云柔一拍桌子,云逸被吓得一激灵,忙跳下桌往昔垚裙子下面钻,只听怒道:“你们一个个在殿中谈笑风生,就我在殿外晒着大太阳还直冒冷汗……”云柔越说越气,语言已经不能够表达她的愤怒,于是伸手掐到了云卿的脖子上。
  她用的力不大,但云卿还是感受到了窒息的压迫,目光中带着哀求看向昔垚:“姐姐,救我,这泼妇……要谋杀……”
  “好了,云柔,你大哥虽然是演的,但这取心头血可是真取,重伤未愈,经不起你这□□。”昔垚笑道。
  云柔这才松了手,坐回原位,眼白比眼黑多,嘴巴翘得能挂油瓶。
  云卿刚喘上几口气,又继续不怕死地说道:“你若是努力一下,升到五品,那以后冒冷汗的时候就不用晒太阳了。”
  宣政殿是大周皇帝日常上朝的地方,不似含元殿那般大。
  在所有的京官中,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进殿议政,其余官员只能执笏在殿外听政。
  “你……”云柔气得唇瓣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昔垚拉着云柔往屋里去,不忘嗔云卿一眼:“你这嘴是该缝缝上了。”
  云卿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随着两人走远,脸上笑意渐渐凝固,攥着扇子的手收紧了几分,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子时三刻,东街,风月楼。
  云卿戴着面具,一身锦衣华服,被几个少年簇拥着进了屋。
  那几个少年穿得十分清凉,除了里衣外,只披了层薄纱,皮肤细腻嫩滑,浮满了浓重的脂粉气,熏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今日公子想要奴做些什么?”一少年将头轻轻靠在云卿耳边吹着气。
  “听故事。”云卿喂了那少年一块小瓜。
  “又是听故事?”那少年纳闷道,“听老鸨说您好男色,结果每次来都是做些不相干的事儿,难为奴家梳妆打扮了两个时辰,结果您碰都不……”那少年泪意朦胧,娇媚万分。
  云卿汗毛直立,鸡皮疙瘩四起,却不得不伸手轻抚那少年的鬓角道:“这人饿久了吃饭才更香,享用你们,本公子不急于这一时。”
  另外几个少年也簇拥过来,其中一个端着酒杯递到云卿跟前,他接过那酒,一饮而尽,扔掉酒杯的同时,将头枕到另一个少年的腿上,绀青色的长发四散,如同一朵绽放的蓝色玫瑰:“本公子要听故事,你先来。”
  “不知公子想听什么?”少年道,“嫦娥奔月,精卫填海,还是共工怒触不周山?”
  云卿摇摇头道:“这些本公子还在襁褓就听祖母说过无数回了,我要听点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另一少年道,“公子想要如何个不一样法?”
  云卿沉思了片刻道:“不如就将这风月楼的故事讲与我听,讲得好有赏。”
  接着他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谁讲得好,就归谁了。”
  一少年兴致勃勃道:“我先来。奴来到风月楼是十年前,那时就有不少官宦小姐,偶尔有公子来此……”
  就在云卿听得差点睡着的时候,一少年补充的内容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风月楼可不止地上三层,还有地下一层。”
  “你们可去过?”
  几人默默摇头。
  “本公子要去地下一楼瞧瞧。”云卿转身打算出房门,却被一个少年拉住了袖摆,“公子,您虽有钱,可这底下一层不是有钱就能进的。”
  云卿皱皱眉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本公子偏要进怎么了?”
  “不行啊,”少年哀求道,“这地下一层是风月楼的禁地,若是擅闯可能连小命都没有。”
  云卿神色顿了顿,问道:“此话怎讲?”
  另一少年脸色发白,颤颤巍巍道:“之前就有几个顾客,听闻这地下一层的小倌风姿绝美,硬要一探究竟。结果往往过不了几天,就会死于非命,坊间都传,这……这地下一层里住的是鬼新郎。”
  “鬼新郎?”云卿露出害怕的神色。
  “掌柜曾特意嘱咐过老鸨,不让我们进去。听说是之前一个官家小姐,脾气暴躁,以在房中凌辱小爷为乐。几年前有个就是被她拖去这地下室活活虐打而死的,之后那地方就成了禁地,经常闹鬼。”
  云卿眉头一皱,心中疑云顿生,问道:“那你们掌柜是何人,本公子要见她。”
  那几个少年又齐刷刷地摇头,就像集市上并排并的拨浪鼓:“不清楚,掌柜非常神秘,几乎不露面。唯一见过的一次她还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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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危机藏(中)
  荷月,是长安最热的时节。
  纪妍屋内放了不少新运来的冰块,傍晚的窗户送来阵阵清风,清风裹清凉,自不觉夏日的长了。
  “风月楼的地下,有一间密室,话说藏着鬼新郎,进去的人都会遭受诅咒,于不久之后死于非命。”云卿道,“过两日我想法子去查探一番。”
  纪妍抿着茶,半晌后道:“以你的功夫,怕是不行,还是让你小叔调两个暗卫给你吧。”
  “不行。宫中暗卫缺失,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有自保的法子,姑母不必担心。”云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自保?你是剑法超群,还是轻功厉害。”纪妍不放心道。
  “我有独门秘诀。”云卿笑道。
  纪妍道:“我看那就是一普通青楼,没什么好查的。”
  云卿说:“我心中一直有个疑虑未解开,也有一个不得了的猜想,得不到印证便浑身难受。”
  纪妍不再多说:“那你一切小心。”
  “小叔宫里的内奸,姑母打算怎么处理?”云卿问道。
  纪妍靠在躺椅上,懒懒道:“先假装不知道,留着看看还能有什么动作。”
  云卿点点头。
  云卿走后,纪妍对着屏风后的那抹倩影道:“已经走了,别躲了。”
  慕容璟一身轻薄白衣,发髻用木簪随意挽着,墨色的发丝吹落在腰间,眉心有道不到半寸的浅细疤痕,艳丽中透着清冷。
  纪妍道:“下手轻一点,可别伤着他。”
  慕容璟淡淡一笑道:“你们姑侄俩可真有意思。一个自作聪明只想逞英雄,一个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都不知道。只是苦了我了,本就一堆麻烦事儿,还要陪着你俩演戏。”
  纪妍倒了杯酒,同慕容璟碰了碰杯:“这不是锻炼你演技的好机会吗?作为大周的头号细作,表情管理当属第一。”
  慕容璟没好气道:“细作可不是什么好词,我这是头号间谍。”
  纪妍揶揄道:“呦,怎么还生气了,间谍头子可是不能喜怒形于色的。”
  慕容璟嘴巴翘得更高:“怎么,在人前装样子已经够累了,到师父您面前还不能放松放松了。”
  纪妍虽已年近半百,可不论是身子骨还是心态,都跟二三十的人差不多,八卦心也不例外:“哎,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喜欢我那宝贝侄子?”
  慕容璟往嘴里塞了块糕点,没吭声。
  纪妍笑了:“哼,不吭声就是承认了。”
  慕容璟面上挂着几分扭捏,冷声道:“放之前我还能考虑一下,毕竟你那宝贝侄子长得确实……足以让我见色起意。但现在还是算了吧,我对有妇之夫没有兴趣。”
  “得了吧,你少在这儿给我装正经。”纪妍道,“你堂堂一个大周间谍头子,能查不出来他跟纳兰昔垚什么情况?”
  “这纳兰昔垚看着温婉贤淑,没想到这胆子大起来与师父您当年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慕容璟嫌杯子不过瘾,直接端起酒壶往嘴里倒,“您说内官与侍卫私通的后果更严重,还是大周首富和帝王之嬖私通的后果更严重呢?”
  纪妍波澜不惊道:“被发现了都是死,有什么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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