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录——望岫息心INTJ【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4 14:42:56

  那少年笑得有些勉强:“那就,多谢贵君大人了。”
  出了紫霄宫,少年的脸一沉,怒气萦绕周身,步子都快了许多。
  迎面撞上一宫婢,那宫婢看清来人后,忙跪地求饶:“小的不知是贤君大人,大人饶命。”
  少年怒气上头,一脚踢上她左侧脸颊,那宫婢的口中渗出点点鲜血,仍不停地磕着头,直到脑袋都磕出血痕来。
  “扔去浣衣局。”少年道。
  “大人放过奴婢吧,奴婢愿意为大人做任何事情。”宫婢被几个侍卫遍拖着边哀求道。
  少年的目光一窒,有了片刻的迟疑:“等等。”
  几个侍卫松开了那宫婢,她拖着满是血的脸朝着那华服少年爬去,只听他问道:“你确定是任何事?”
  “奴婢愿意为大人做任何事,只求大人饶了奴婢这次。”
  昭宁帝的贤君,楚宁鸢,本为江南名伶。
  一年前,昭宁帝微服出巡时所遇,后被纳入宫中,始封御侍,后被封为正二品侧君,赐号贤,故称贤君。
  回到重华殿,贴身隶官云泽问道:“大人,这红珊瑚……”
  “丢了,”他怒气道,“不,放库房去,别再让本宫看见。”
  宫人端上来茶盏,却被他一掌打翻:“这司徒楠,分明就是羞辱本宫,他不就靠着那双狐媚的异瞳勾引陛下……”
  宫人们跪了一地,无人敢吭声。
第64章 日沉阁(上)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菊月已尽,露月将至。
  晚风中的暖意日减,寒意渐增。
  慕容璟只身一人立于亭中,身披斗篷,享受着晚风裹挟着的阵阵凉意。
  寒,可以让人清醒,冷,可以使人理智。
  “怎么一人在此吹着冷风?”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用回头,便知来人:“母亲,我一直想不通,这响铃散虽有致幻作用,却可以被克服。可高大人向来心性坚定,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让她陷入幻觉之中呢?”
  慕容淑嫌石凳凉,没有坐下,而是走到风口与慕容璟并立。
  “这下药之人必定对高氏十分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放不下的过去,就连这三重天外的仙人,甚至九重天外的神族也不例外。”慕容淑的语气温和,有着看透世事的恬然。
  “放不下的过去?”慕容璟思索道。
  片刻后,她的眼中无声地滚落出两滴泪来,又被她以极快的速度拭去。
  “对高氏十分了解,母亲的意思是……”慕容璟有些不可置信道,“这内奸不是回鹘派来的?”
  慕容淑点点头:“一开始我也觉得无法相信,但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那个再难以置信,也是事实。”
  两人望着湖面,陷入良久的沉默。
  欢愉的笑声打破了沉默,慕容琛正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瞳色碧蓝的长毛猫站在院中。
  慕容璟和慕容淑回头异口同声地问道:“哪来的猫?”
  “陛下派云柔姐姐去云梦了,要一个月才能回呢,正好我喜欢这猫,就借来养了。”慕容琛抚摸着雪白的毛发道,“对了,它还有名字呢,叫云裳,是纪氏的二小姐。”
  慕容淑不禁笑道:“这云柔,虽办起事情来像模像样的,可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慕容璟走上前,将那猫肚皮朝上道:“可这明明是只公猫呀?”
  慕容琛无所谓道:“管他公的母的呢,反正可爱好玩就行了。云哥哥那儿也有一只,跟这只是同出一胎的,叫什么云逸,飘逸的逸,脾气暴躁得很,动不动就用尾巴扇人大嘴巴子。”
  慕容淑笑意更盛:“说不定那只是母的呢,这兄妹俩真是有趣,给公猫取了个女孩名,又给母猫取了个男孩名。要是这猫能说话,怕是少不了挨一顿指责。”
  “是啊,什么时候我把云哥哥那只也抱来玩玩……”慕容琛抬头看到慕容璟脸色沉沉,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忙道,“这儿冷,我就先走了……”说完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自从成亲后,云卿便成了慕容璟的禁忌。
  虽然慕容琛照样不避嫌地找云卿和云柔玩,可只要他一提到云卿的名字,慕容璟的脸色便会霎时间晴转多云再转阴,让他背后一阵凉。
  在云卿面前也是,只要他每次不经意地提到慕容璟,云卿虽不会斥责,可他的笑容总会骤然僵住,再尴尬地转移话题。
  露月,朔日。
  秋祭,寒衣节。
  继清明,中元后,大周迎来了昭宁三年的又一大型祭祀日。
  抵达云梦已有三日时间,云柔坐在郊外池塘边的石头上,架起一把柴火,面对着粼粼的波光,将思念随寒衣相寄,又在余烬中把过往追忆。
  草丛中渐渐行进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猜到了来人是谁,云柔头也没回地问道:“这么冷,怎么不进屋去?”
  那声音回道:“大人是在此祭祀吗?”
  “是啊,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想起我那已经不在了的爹娘。”云柔对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故人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昨日。
  “爹娘?大人不是纪尚宫的女儿吗?”少年疑惑道。
  “尚宫是内官,内官怎么会有孩子呢?”云柔笑道,“她是我的养母。”
  “这样啊。”少年走上前,找了一块邻近的石头,与云柔同向而坐。
  云柔道:“我原本不姓纪,姓赵,叫赵云柔。生活在长安城东街的光阴巷里,我的爹娘是木匠,就是士、商、农、工中最下等的那一类人。但是他们对我很好,虽然不富裕,可从没让我饿着,还送我去学堂读书识字。”
  回忆起儿时,云柔嘴角带着笑意:“尚宫大人是个很好的人,身居高位却有一颗慈悲之心。自打我记事开始,巷子里的孩子就受着她的照拂,包括我。我曾听爹娘告诉我,在我出生时,还是尚宫大人为我取的名。九年前的一场意外,他们都没能活下来,后来,尚宫大人将我收做了养女,我便改姓纪,成了纪氏冒牌的大小姐。”
  “大人您还是很幸福的,有疼爱自己的爹娘,又有遇上了有权有势的养母。不像我,爹娘死于战争,我从小就成了孤儿,后来走投无路只能参军。”少年的眼底有了一抹黯然,“虽然我没有上过战场,可我现在已经找到活着的意义了。有一次高将军来营中,她告诉我们练兵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震慑,震慑异族不敢侵犯我大周,只有国富民强,兵强马壮,才能最大程度上地减少战争,减少流血。”
  “我想成为高将军那样的人,有胆识,有智慧,入仕却不势利,能战却不好战。”
  “你叫什么名字。”云柔问道。
  少年拱手作揖:“属下公冶昶。”
  云柔笑了笑,喃喃道:“听姓氏,应是一落魄贵族。”
  华夏文明五千年,谁祖上不是一王侯将相呢?
  不过是时间流转,世事变迁,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少年望着湖面,铿锵有力地说道:“愿大周早日收复回鹘,边境再无战乱,以慰太师大人在天之灵。”
  云柔笑了笑道:“还有,愿大周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寒衣在火焰中一点点化为灰烬,思念随着飘飞的灰烬奔向远方。
  此刻的云柔和公冶昶,谁都没能想到,当年随口对着湖面许下的愿望,在三十年后成了现实。
  宁熙八年,已是大周丞相的云柔和大司马公冶昶站在烽火台上,眺望着收复回鹘的大军凯旋,又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群星璀璨,秋风瑟瑟。
  幸运的是,这样美好的夜晚,再也不会被那猝不及防的战鼓声给打破了。
  慕容琛抱着猫去纳兰府串门,原本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云裳在见到云逸后,活泼了不少。
  慕容琛看着地下白毛球,对着云卿道:“我二……我发现这云裳好像是公猫哎,你说云逸不会是母的吧。”
  云卿脑袋一懵:“什么?云裳是公猫?”
  慕容琛道:“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兄妹俩有什么恶趣味,喜欢反向取名呢。”
  云卿往前一扑,将云逸抱起来,慕容琛掀开它肚皮瞅了瞅:“嗯,没猜错,这是母的。”
  云卿愣神半晌,对着慕容琛吩咐道:“你可千万别告诉云柔这云裳是公猫。”
  “为什么呀?”慕容琛不解道。
  云卿压低了声音道:“她一直把这猫当姐妹,沐浴时候丢一旁,睡觉的时候也要一起……”
  慕容琛不屑道:“切,我还以多大的事儿呢?这猫又不是人,它能懂点什么?”
  “我怎么感觉我们俩现在的谈话它就能听懂呢。”云卿指着两个白球,轻声道,“不信你喊一句‘云逸大傻子’试试。”
  慕容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云逸,你这只大傻子。”
  两团毛球齐刷刷地转身看向他。
  一只眼里充满着疑惑和不解,另一只怒气冲冲,健步如飞,猛地上了桌,扫动长尾,给了慕容琛三个大嘴巴子。
  “噗。”慕容琛边清理着脸上的猫毛,边害怕地起身向后退:“这,这,这不会真的听得懂人话吗?”
  云卿瞟了他一眼,冷哼道:“我就说嘛,谁让你不信?”
  慕容琛这人明面上看着是个浑不吝的人,可实际胆小得很,忙双手合十,对着云逸狗腿道:“姑奶奶,小的错了,你可别记仇啊!”
  昔垚正端着果盘过来,一旁的含烟抱着不到一周岁的知桉,静静站在一旁。
  由于慕容璟的浪荡名声在外,昔垚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喜欢慕容璟。
  可慕容琛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又嘴巴甜,昔垚对他印象倒是一直不错。
  “垚姐姐,这知桉长得真好看。”慕容琛打量着暗夜手里的孩子,“就是感觉长得不像垚姐姐,也不像云哥哥,不知道像谁……”
  云卿怕他联想到司徒楠,打断道:“这不才十一个月,能看出来点什么。”
  慕容琛沉思皱眉道:“也是,不过这性子还挺像垚姐姐的,不哭不闹,就连逗她都懒得笑,真高冷……”
  云卿道:“她只是比较乖,世上有吵人孩子,自然也有乖巧的。”他指了指慕容琛,“不用猜就知道你小时候肯定是那种很吵的。”
  “云哥哥,你怎么知道?”慕容琛来劲了,“我跟你讲,我自从会走路,这府里就没安宁过,有时候十几个奴仆抓我都抓不住……”
  听完了某人的光荣事迹后,云卿假笑道:“可以想象,毕竟三岁看老。”
  临走的时候,云卿问慕容琛要不要换只猫抱回去玩玩,慕容琛还在被扇嘴巴的阴影中没走出来,笑着以男女有别为借口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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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日沉阁(中)
  露月,初九日,云卿和昔垚收到了来自重华宫的请柬。
  除了几次宫宴远远地见到过,他们与楚宁鸢可以说算不认识,昔垚皱眉道:“这贤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个斗兽请我们俩去?”
  “或许是大家都请了吧,想要人多热闹。”云卿道。
  “可是阿钰和阿尘可都没收到请柬,我总感觉怪怪的。”昔垚疑心道,“他不会是想拉拢纳兰氏……”
  云卿心里也生出了丝丝缕缕的疑虑来。
  “我们可以不去吗?”昔垚问道。
  “不行,”云卿坚定道,“听闻此人平日里爱争风吃醋,最为斤斤计较,若是拒绝他定会认为我们拂了他的面子,从此记仇。”
  昔垚脸色难看,不知如何是好。
  云卿思索片刻道:“明日小心些吧,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适时装傻,静观其变。”
  戌时初刻,街头。
  夜市方出摊,慕容璟和慕容琛在长街上随意晃荡着。
  走到一家卖团扇的铺子,慕容琛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慕容璟走出了几步才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
  回头看,慕容琛正拿着团扇打量着,她走回去,看着团上的字,心下一窒,了然道:“既然喜欢,便买回去吧。”
  她随手给了摊主几个银钱:“不用找了。”
  那摊主道:“姑娘,您这给的也太多了。要不这一把也送您了,与那把正好是一对。”
  高府。
  “姑奶奶,这扇子是我昨日从夜市上买来的。”慕容琛拿着团扇讨好千悦。
  千悦端详着团扇上精致的绣花和那个“悦”字,又看了看另一把:“还是你手里那把好看。”
  “可这把是送的。”慕容琛道。
  千悦拿不定主意,拿着两把团扇问千尘:“哥哥,你说这两把哪个好看。”
  千尘原本在院中轻啜着小茶,看到拿着两把团扇跑来的千悦,待到距离近些,看到团扇上的字,他的思绪一凝,问道:“这扇子哪儿来的?”
  千悦指指远处的慕容琛道:“他从夜市上买的,说原本只想买这把有‘悦’字的,但钱给多了,所以店家又送了这把有‘忆’字的。”
  千尘轻叹了一下,人放松了不少,看着像是释然,却带着浓浓的失望。
  “‘悦’字与你契合。”千尘没说哪把好看,而是直接给了她答案。
  “这把还你。”千悦将带有“忆”字的团扇递给慕容琛。
  慕容琛看了她一眼,没接过:“都给你了。”
  “真的?”千悦有些小惊喜。
  虽然一把扇子对他们这些贵族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慕容琛对她向来“斤斤计较”,每次请她吃点什么或是玩些什么,都要她下次请回来,一文钱也要跟她算清楚,难得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嗯,这团扇本就是女子用的。”慕容琛道,“留给我也没用。”
  女子多用团扇而男子多用折扇,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风月楼的小倌。
  此时的慕容璟,正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手握团扇,脂粉浓郁的小倌簇拥在堂中。
  她一手搂着一个进了厢房,高声道:“掌柜的,把门闩好了,若是有人敢耽误本主玩小爷,本主唯你是问……”
  门闩一落,那两个小倌立马扔了团扇,躬身行礼道:“属下已经查实,红娘曾是广平王的府的人……”
  慕容璟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台边,斟茶轻饮着,看似悠然自得,实则听得非常专注。
  待两人将汇报完毕,慕容璟眼睛微眯,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薛灵沄那边先不用管,加派人手盯着薛灵洋。”
  纪府。
  “姐姐,你看这些东西可够?”纪婠为了给云柔准备彩礼,已经忙了整整半个月,东挑挑、西挑挑,挑了又减,减了又添,只想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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