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无双朝朝——羽韵浅浅【完结】
时间:2024-04-04 14:45:25

“你身上有药蛊虫,你知道吗?”华锦丝毫没有委婉的意识,直接说道。
我当然知道了,这还是我自己放的,不然凭什么来控制药人?林朝朝在心里给华锦说了声抱歉。
“为了天启能少死几个人,不得不吃了点不干净的东西。”她的口吻平淡而轻松,好似身体里有个随时可能危及性命的虫子不过是裙摆上溅了点泥点子。
华锦咬了咬下唇,“蛊虫可不是什么能小看的东西,你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如果不早点取出来对你没好处。我当初没能治你的筋脉,现在拿个蛊虫还是没问题的。”
这就是愿意帮忙的意思了,林朝朝郑重地向她行了一礼,温言感谢。
于是华锦带着林朝朝到了自己所住的偏殿,拿出一小瓶药水喂给了林朝朝,其实当初她是给无心做过类似的药水,现在这点算是剩的。
她拿了一把匕首,在林朝朝身上扎了几针之后割开了她的手心,有腥臭的黑血流在下面的碗里,片刻之后,就是一只白花花蠕动的虫子掉了出来,华锦干脆地一刀砍碎了它。
于此同时,林府柴房里的苏昌河突然口鼻出血,重重倒在了柴垛之间。
“多谢。”林朝朝收了手,擦干净伤口之后慢慢地包上纱布。
“谢就免了,只是……”华锦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你的脉象虽然看起来没有异常,但实际上疲弱无比,是透支了太多次身体的缘故,林姑娘,这可不是长寿之像。”
林朝朝倒是没有十分在意:“生死寿数皆为天命,长也好短也罢,都一样。”
华锦不满地皱眉看她,作为一个医者,最讨厌病患说这种看似洒脱实则丧气的话了。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治,只是很难,你的身体透支太多,多是为了强行拔高武力,如果有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内力深厚,境界高深的强者为你强行吊着气,安安稳稳地活着总是没有问题的。”
但她又叹了气,“说起来简单,可天下哪里来那么多高手,要想帮你,至少是神游玄境才有几分可能。”
林朝朝没有说话,对于自己能活多久她是不太在意的,这一生本就是偷来的,长短自有天定。
她心里对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起了一点愧意,想着她在天启也有些药材铺子,明天搜罗搜罗,找点好药材送给她吧。
待快到午时,林朝朝才出了皇宫。
白日挂苍穹,初春天气多变,现在又有点冷了。
林朝朝回头望向巍峨皇宫的琉璃瓦,日光下它们流光溢彩,映射出耀眼的光芒。天启遭受了那么多苦难,死了难么多人,可这座皇宫却连瓦片都没碎几盏,生活在这里的贵人,真的知道那夜死去的人们,有多么凄惨吗?
她的马车一路驶向宫外,不知多久之后停在了白王府门前。
林朝朝今日出门时已经向白王下过拜帖了,她是来接无双的。
府门外也已经有小厮在等了,林朝朝进去,却并没有见到白王,也是,现在都在忙着给那天收拾烂摊子,朝廷和民间都乱得很,白王自然没这个闲心见她。
她也只是来接无双去半天而已。
马车里,无双看见林朝朝一身素衣,神色肃穆,不由得收紧了心,问她发生了什么。
“我带你去祭拜我的父母。”
她回答,眼神之中多了以往无双从来没有见过的郑重,好似她真的,终于,把他深刻地放在了心上。
礼部都批文已经到了府里,林朝朝带着祭品,和无双一起,到了外郊的皇陵。
*
北风阵阵,素幡飞扬,守陵王军的脸上一色的肃容,额头的白布随风而飘。
白花花的冥纸被抛洒得很高,好似下着雨。这里的风总是冷冽的,带着悲壮和阴晦,连太阳都照不暖这里。
林朝朝一行人被带领着到了林家父母的坟墓之前。
放下祭品,插上香烛,烧过纸钱箱库,和尚尼姑们唱过听不懂的梵文,一项一项折腾下来,太阳也已经西斜了。
焚烧的尘烟并未阻拦林朝朝的动作,她恭恭敬敬地跪在墓碑之前,就着旁边焚烧的纸钱,规规矩矩地磕了头。
无论她对这一世的父母感情有多复杂,但没有他们,就不会有她,该尽的责总是要尽的。
无双也跪在了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陪着她一起给这一世未曾好好见过几面的父母上香磕头,他的神情庄严肃穆,眼神坚定,好似在对泉下的人做什么承诺。
林朝朝一直跪在那里,目光被火焰揉得曲折,感伤中渗透着一丝看不明白的迷惘。
风,吹起了林朝朝的发,鬓边的白花也跟着颤了颤。
前面的香烛一晃一晃的,那些折成的金元宝堆成了钱山,被风吹得满地乱跑。
灵幡“哗哗”作响。
“姐姐,我在的。”无双跪在她身边,轻声安慰,一字一句,却重如千钧。
“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落日西垂,天边好似调皮孩童用手捏爆了熟透的红柿子,又将满手的果浆涂抹在画布之上,那么的鲜明生动。
少年望着身侧的心上人,内心深处已然升起一点虔诚,不同于人对于神明的诚,他只是由衷地感谢着,他遇见了最爱的人,最爱的人也喜欢他。
林朝朝回头,无双的眼眸之中澄澈而清亮,好似一汪怎么也搅不浑的清透雪水,一如当年初见。
过了很久,无双才听到她的话被风吹过来,飘飘摇摇,偏偏又那么清晰。
“让无双城先准备一下,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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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婚期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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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祸乱之后的第三天,明德帝突发旧疾,神智昏乱,不良于行,无力理政,遂令皇弟兰月侯及皇二子萧崇,皇六子萧楚河代理国政。
同日,边关告急,边境失城。
整整三日,天启的尸体才清理干净,但城中还是笼罩着一股严峻的氛围,因为皇帝病重不醒,因为边关战事不利。
朝廷派谁去援助琅琊军暂时还不知道,但在陛下随时可能会驾崩的局势下,哪个皇子出了天启,就可以说是与皇位无缘了。毕竟谁也不敢保证留下来的那一个不会随时来个“父皇驾崩,灵前继位”的戏码。
若按常理来算,现下城中的两个皇子应该都不会愿意出兵才是,但林朝朝知道萧崇和萧楚河在军国大事上还是抡得清主次的,有北离,才有他们的皇子。
林府,苏暮雨再次站到了林朝朝面前,“我来拿我要的人。”
林朝朝刚刚从地牢里走出来,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白,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快意。
她干脆地把尸体给了苏暮雨,甚至还贴心地让人擦干净了苏昌河脸上的血。
只是在最后,林朝朝突兀地说了一句话:“慕凉城已经无主,栈道年后就可以休整完毕,一块新土壤总得有人扎根。”
庭院重重,花木深深,苏暮雨抱着苏昌河的尸体,沉默片刻,最后低低地说了两个字:“多谢。”
随后便像一缕微风,飘去了远方。
“不用谢。”
林朝朝在原地喃喃着,脑海间浮现出当年记忆初醒之时,她见人的第一面。
“从此,两不相欠。”
你在万千刀剑中救我一命,我用千万金银全你一个夙愿。
苏暮雨,我在此衷心祝愿你,救苦弭灾遇惊春,走出暗林向春山。
*
天启城外。
新的牌匾已经挂了起来。
牌匾之下,站着一个白衣华服的儒雅公子,他的身旁,一个提着巨剑的中年剑客站在那里。白衣公子听到了背后的马蹄声,转过身,冲着马上的人唤道:“六弟。”
萧瑟和他垂首示意:“二哥。”
萧崇看着他背后的军队,摇头道:“你不应该走,父皇病重,你应该留在天启辅政,至于战场,我和兰月侯都可以去。”
“你是天选之子。”他指着萧瑟腰间的天斩剑,“那柄剑是开国皇帝才能使用的剑,但它选择了你。”
“既然我是天选之子,那北离的国门,当由我而守。”萧瑟使劲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明德帝二十三年,明德帝病重,然未立太子,边关不宁。
永安王萧瑟率二十万大军迎击南诀。
皇弟兰月侯和二子白王,坐镇天启,共同监国。
但这场仗并没有打很久。
永安王兵强马壮,甚至在援军到达时琅琊军不仅没有接着丢失城池,反而与南诀打得有来有回,颇有僵持的意味。
萧瑟一来,虽然算不上以摧枯拉朽之力打败南诀,但也是用兵神速,短短半月就拿回了失地。
然而,漫长的战争还在继续。只是这些与远在天启的林朝朝等人是没有太多的关系了。
皇帝还是昏昏沉沉地病着,一天没几刻是清醒的,若不是华锦时时刻刻守在身边,怕是直接能变成中风,在床上歪眼斜嘴流涎水过后面的日子。
林朝朝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可惜地叹了一声。
接着进入了柴房后面的密室,瞧了一眼被做成人彘的萧羽还活着没。
没有人知道本该在天启大乱的那夜就“殉职”的赤王会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密室里,被人砍了双手双腿,挖了双眼,剪了舌头,割了鼻子和耳朵,连嘴巴都被缝上了,放在一个不大的坛子里。
吕太后有才呀,这么好的法子都能想出来,怎么不算吾辈楷模呢?
况且历史上的戚夫人不过是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了点,怎么也比不上萧羽犯下的罪孽,让他受这样的罪,便宜他了。
林朝朝瞳孔之中闪过冷厉的光,天启死的人多到就算把萧羽凌迟都不够算,那就常常人彘的滋味吧。满清十大酷刑还是轻了。
密室之中,火盆“噼啪噼啪”地响着,在这样安静到阴森的地方显得格外渗人。
有人把一个约莫半人高的坛子抬了上来,语气迟疑地对站在那里看火的林朝朝说道:“回小姐,人已经带上来了,还没有死,但形状可怖,您……确定要亲自查看吗?”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老兵,看见那东西都忍不住后背冒汗,林朝朝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莫吓出个好歹来了。
林朝朝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吕后将戚夫人做成人彘,置于厕中,差人引汉惠帝刘盈过去观看,结果就是——孝惠以此日为淫/乐,不听政,故有病也。*
把人吓出病了。林朝朝回想了下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是算了,没死就行。
她还想着有机会带去皇宫让皇帝也看看呢。
那坛子里面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为人的东西,听见外面的声音,突然发了狂一样晃动起来,差点把坛子撞到。
从林朝朝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还算宽大的坛口里露出了一点点黑色的毛发,应该是人的头发。
仿佛怪物发出的“呜呜啊啊”的声音从坛子里传出来,断断续续,混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林朝朝挑了挑眉,对遥远时空里的吕太后发出由衷的倾佩和仰慕。
她嘴角噙了一抹笑,大步流星地出了狭窄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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