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身上已无利器,跌倒后被侍卫拿住。
肃王走到端王的面前,弯腰从他脚边捡起那个锦囊,伸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端王面容狰狞,盯在肃王身上的目光似要射出洞孔来。
“没想到沈微婳早就跟你勾搭到了一起!三弟,皇兄真是小瞧你了!”
“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可是三弟,你晓得你那小贱人是如何伺候本王的吗?她用——啊——”
肃王身形快如鬼魅,眨眼之间已移端王面前。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右手已快速掐上端王的下巴,只听见咔嚓一声,端王的下巴被他铁钳般的手拧脱臼了。
端王还未说完的话全都变成了喉咙里咕咕冒出来的呜呜声。
肃王眼中寒气大盛,脸色阴鹫无比,“你不必用她挑起我的怨怒,因为那样只会死得更惨!”
旁边的张恒对沈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之高又有了新的认知,他赶紧趁肃王松手之际命人将端王带下去。
现在最多只能算是嫌犯,毕竟还是个亲王,这都还没审呢,就先用上刑了,回头自家王爷又得被那些吃饱没事干的官员参了。
肃王带了禁军和大理寺的人一同过来,禁军负责围剿,大理寺负责拿人。誓死抵抗的格杀勿论,那些伤残活口,统统往嘴里塞了布,防止其咬舌自尽。
不多时,这里诸事料理妥当。
肃王问:“刘延那边可有消息?”
张恒道:“现在仍未有消息。”
山风将肃王的衣袍吹得飞扬,他眼中的阴鹫之色越盛,“别让大鱼给溜了。”
***
微婳将房间门反扣,使劲拖了一张桌子将门抵住,又堆了些重物在桌子上,这才回到皇后身边。
她握着皇后的手,轻声安慰道:“皇后娘娘,好了。”
皇后脸色同样煞白,却比她要淡定些,起码她的手没有微婳的抖,她反过来拍拍她的手背,“你做得很好。”
外面静悄悄的,微婳把门窗封死了,屋里光线昏暗,可她们俩不敢点灯,只依偎在一起。
“不知道香桂她们如何了。”香桂是肖嬷嬷的名字,皇后与她虽然名为主仆,但在朝夕相处间早已情同姐妹。
“娘娘放心,王爷计划周全,肖嬷嬷机智善变,他们会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微婳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
“沈姑娘,你在吗?”
微婳不敢应,朝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起身躲在壁柜角落里,微婳自己握着个茶壶站在门边,身子紧紧绷着,要是那人破门而入,她就砸下去。
那人等了一会没听见动静,果然开始砸门,微婳使出吃奶的劲儿堆设出来的那点障碍根本不顶用,来人三两脚就将门轻松踢开。
来人闪进房间的一瞬,微婳举起手中的茶壶朝那人砸去。
那人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茶壶。
“沈姑娘,是我!”
“李大人!”微婳惊喜道。
李简朝她一点头,将茶壶丢给后边的人,快速走到皇后娘娘面前跪下。
“皇后娘娘,卑职李简救驾来迟,还请娘娘即刻起驾回宫。”
皇后朝微婳看去,脸上仍有些许怀疑。
微婳朝她解释道:“李大人是王爷的人。”
皇后放下心中疑惑,跟随李简上了马车。
微婳问李简:“王爷那边可顺利。”
李简的差事是护送皇后和微婳顺利回宫,那边虽然情况不明,但他却清楚自家王爷的本事。
“沈姑娘放心,王爷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微婳看见他神情笃定,宽心不少。
终于,要结束了。
***
肃王赶到京郊唐家别院的时候,四处只剩一片大火焚烧过后的灰烬和数十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
刘延面露惭色,站在肃王的身边。
“来的时候火势就已经起了,待调用水龙车队扑灭时,里面已无活口。”
“都验明身份了?”
“基本验明,唐元家族有些遗传异常,唐元天生左脚缺了一趾,他三个孩儿中,最小的儿子跟他一样左脚也缺了一趾。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具尸首,与唐元父子形体特征高度相符。”
竟然就这样死了,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给留条活路?
肃王沉吟片刻,又道:“火灭之后把这里挖地三尺,仔细查看有没有密道机关。”
刘延拱手:“是!”
肃王连夜赶回大理寺审人,黑衣刺客的头目是条硬汉,熬不住刑,死了。其他的有西域人,也有中原人。中原的那些都是逃亡西域的亡命之徒,被丹兹收留了,但也接触不到核心的信息。
黑衣头目的副手倒是吐了不少东西出来。
端王连同亲舅唐元勾连外邦,意图谋反,消息一出,顿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震撼,一片哗然。
平时与端王有往来的官员更是人人自危,生怕哪天肃王会登门拿人。
朝前动荡,后宫也不得安宁,听说唐贵妃哭晕了几次,而后又旧疾复发卧床不起。
平康跪在皇上的御书房外,求皇上去看看唐贵妃。她原是宫中深受宠爱的公主,虽然名分上比不上平宁,可父皇对母妃宠爱,连同对她的疼爱比许多年幼的皇子公主都要多上许多。
“父皇,你去看看母妃吧。母妃夜夜心口疼,吃不好,睡不好。”
她不敢替哥哥求情,只想着求父皇去看一眼母妃,只要父皇愿意踏进母妃的宫中,母妃就有办法能让父皇心软,起码,起码不会因哥哥的事情迁怒到她和母妃。
皇上冷哼一声,从门缝里甩出一句话,“有病去找太医!朕又不是太医,看她有什么用!”
平康从未被她父皇如此严厉对待过,一时有些傻了,只能跪在地上嘤嘤地哭泣。
皇上身边的刘福出来,将她扶起,“公主且先回去吧,皇上正在气头上呢。”
平康无功而返,回到唐贵妃宫中又被唐贵妃骂了一通。而后,常给唐贵妃把脉看病的太医往皇上那里报了两次唐贵妃病重,皇上竟然真的铁了心没去唐贵妃宫中瞧过一次。
肃王去御书房请皇上手谕,紧接着便是一连串雷霆动作。
审嫌犯,揪叛贼,抄王府,查证据。
肃王连着熬了几个大夜,终于将案情整理了七七八八,这一日顶着着两个乌黑眼圈来上朝,连皇上见了于心不忍,暗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甩手掌柜了,什么事都丢给两个能干的儿子。
太子做事尚能张弛有度,老三做事却喜欢把自己往死里作。
待下了朝,皇上将太子和肃王叫到御书房里,问了一下案情的进展,又商议了今后的对策。
现在边关已经封锁,如若丹兹摄政王还在大梁境内,那他们势必要来个瓮中捉鳖,如若不在,也不打紧,现在提前练兵准备好粮草,明天开春对丹兹用兵正好能够出师有名。
对丹兹用兵,是皇上的意思。留着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饿狼在身边,终究不能高枕无忧。
他自觉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又回来了。年轻时单打独斗尚能打下南诏,扩大大梁版图,现在明明正值壮年,哪能那么早就服老了,况且还有两个那么能干的儿子。
皇上觉得当甩手掌柜有些可耻,自己还能再努力一把。
皇后恰好给皇上送炖汤,皇上听闻皇后到了,急忙起身,亲自多走几步迎她进来。
皇后看见太子和肃王也在,笑道:“竟然这么巧了,你们都在呀。”
皇上道:“在谈那逆子谋反的案子。”
皇后当即要告退回避。
皇上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此事本就没有什么好瞒你的。”
按理,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从乌塔皇室遇刺、乌塔公主与沈思纠缠开始便是知悉此事详情的,况且此次皇后亲身犯险,为揪出叛贼出了不少力,皇上对皇后心中是越发敬重。
多年结发夫妻,只有眼前这位才是真真待自己好的人。
他将目光从皇后移到太子和肃王身上,心中慨叹万千。
看看皇后生的孩子,看看皇后教养的孩子,无不比那孽畜强上许多!
那孽畜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疙瘩一样疼了好多年,最后竟然想要谋害他!
皇上想想就难过。
皇后心思通透,看出皇上面上虽然不显,但内心还是伤心难过的。待他们商议完毕,皇后便恰到好处地提了提太子的婚事筹备时遇到的一些琐事趣事。
果然,皇上脸色渐渐变好。
太子婚事有着落了,皇上看向肃王:“你呢?听皇后所说,沈思家那丫头这次立大功了,上次救了皇后,朕还没赏她呢。连着这次,是不是——”
肃王跪下求赏:“儿臣与沈微婳情投意合,求陛下为我俩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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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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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笑道:“既然情投意合,朕自然要玉成美事。”皇上最近喜欢心血来潮冲动办事,说罢便打算命人拟旨。
皇后及时劝止:“陛下,怎么说也得先给沈大人的案件平反之后才好赐婚呀。”
否则微婳现在这身份即便赐婚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没来由地又惹得有心之人议论纷纷。
好端端的一个清白姑娘,怎能委屈了她。
皇上点头,“皇后言之有理。”他转而看向肃王,“待沈思之事解决了,朕再替你们赐婚。”
肃王抑制不住心中欢喜:“多谢父皇。”
皇后看向肃王:“沈大人的情况,微婳知道吗?”
肃王道:“未曾告诉过她。”
皇后闻言瞬间皱眉,“你竟一直瞒着她。”
“此事重大,儿臣不想让她牵涉进来,所以未能告知。”
皇后在心中摇头,话虽如此,可到底还不是牵扯进来了。微婳那姑娘看似娇软,其实性子执拗。
她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且好好跟微婳说说,也解释些自己不得已的苦楚。”
肃王有些不解,他自觉并没有皇后所说的苦楚,此事从头到尾一切都在他运筹帷幄中,并未出过什么差错,也没什么不得已的地方。
不过既然皇后如此交代,他也只能应是。
皇上淡淡一笑,也觉得皇后有些谨慎过头,小姑娘嘛,能从破落境况恢复原来的家族辉煌,还能机缘巧合得美满姻缘,定然欣喜非常,哪里还有什么不满的。
皇后瞧着皇上和肃王两人不以为然的神情,在心中冷嗤。
看吧,这些臭老九男人就是不懂女孩儿的心思。
反倒是太子深有感触,凭着过来人的经验,出门的时候拉住肃王道了一句:“姑娘家得好好哄着。”
肃王闻言一愣,点点头。
他数日不见微婳,心中很是挂念,原打算今日事毕就去看一看她,如今见皇后和太子都如此嘱咐自己,不由也郑重起来。
他问王全:“本王现在看起来如何?”
肃王的朝服是新换的,里面的里衣却是几日没换洗了,乍一眼看过去,威仪堂堂,凑近些,味道虽然不至于酸臭,但是绝对跟清爽二字沾不上边,而且一双乌黑浓重的黑眼圈,镶在肃王冷白的脸上……
王全没办法昧着良心夸他如往昔一般玉树临风之类的。
“王爷现在风采确实有些不如从前。”
连王全都这般说,想起刚刚皇后和太子的嘱咐,肃王沉默了好一会儿。
现在自己这副样子,恐怕她瞧见都不喜,哪里还能听他“好好”说。
“着人打听一下沈姑娘最近喜欢什么?想吃些什么?
王全应是。
肃王回了王府,沐浴盥洗后开始用晚膳,刚刚用得几口,王全过来禀告。
“奴才着人跟沈姑娘身边的丫环打听了,沈姑娘最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吃得好,睡得好,只叨念过一次千喜福的八宝糕。”
八宝糕?
肃王微微一怔,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那天,她在他车上吃八宝糕的样子。
小姑娘吃相甚是斯文,只是一双水润黝黑的杏眼看糕点的目光不大斯文,上上下下地将糕点扫过一遍又遍,嘴里的还未吃完,便开始谋划着下一块要从哪里入口了。
他当时还将她和自己之前养的那只忘恩负义后来跑掉的小松鼠比对了一下。
一样的可爱,一样的机灵,不过他的婳儿跟小松鼠不一样,他的婳儿不会跑。
现在回想起来,不过短短小半年的时间,竟似过了许久一样。
他唇角勾了勾,心中温暖柔和。
连日奔波劳碌,今日终于将事情完结,彼时天刚擦黑,他浑身松乏,困盹睡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王全见状,急忙整理床铺,伺候肃王休息。
肃王这一夜睡得黑甜,因习惯早起,醒来的时候也才寅时过半。
他喊了一声:“来人!”
王全赶紧过来伺候肃王更衣,“王爷不再睡会儿?今日不用上早朝。”
昨儿皇上身边的李公公特别交代王全,说皇上给肃王放两天假,让肃王在家好好休息。
“本王不是去早朝。”
到底是年轻,睡足一觉,肃王整个人容光焕发,今日还特地选了一件象牙白刺绣竹叶纹蚕绸直裰来穿,宽衣博带,玉树兰芝。
王全瞧着犹如浊世翩跹佳公子的肃王,很是疑惑。
“那王爷这是?”
“去千喜福。”
王全本能反应:“王爷想去千喜福买什么东西,告诉奴才——”
他及时闭嘴了。
王爷这是心里惦记着沈姑娘,要亲自给沈姑娘去千喜福买八宝糕呀。
肃王鄙夷地看了王全一眼。
都跟他多久了,这点领会觉悟都没有。
天还没有大亮,刚刚打开店门的千喜福伙计瞧见最近拿人像拿小鬼一样的活阎罗肃王,吓得腿都软了,踉踉跄跄地跑回去叫掌柜。
掌柜听闻肃王来了,吓得两股战战地过来迎接。
“掌柜不用多虑,本王今日只是想买两笼八宝糕而已。”肃王甚是好脾气地解释。
得知肃王不是拿人,掌柜多少放下了些心。
“八宝糕有的有的,正在蒸,请王爷进里面雅间稍等。”
“不必,本王就在这儿等。”肃王金刀大马地坐在大堂正中央的桌子边上。
雅间都设在里面,等八宝糕蒸出来了,伙计还要送进去,他还得从里面走出来,倒不如坐在大堂里,糕点蒸好了,他直接拎着走反倒更加便宜。
况且这里视野开阔,他甚少在这个时辰闲看街边熙攘的景象,觉得甚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