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双以为他当真没听清,便扭过身来,脸颊一转,唇畔正好自他的下巴蹭过,这无疑,又是给冷长清添了一把旺柴。
“我说......”话音未落,小双便觉着他好似有些不对劲。
只瞧冷长清喉结上下微动,紧接着将手上的巾布一丢,双手捏起她的肩,又朝前靠了些,“小双。”
嘴里念着她的名字,而后将人抱在怀里,耳语两句,“我想再试一下......”
......
外头的雨明明方才停了,却在此刻乌云又起,顷刻间滂沱落下。
也是在今夜,小双终于体会到先前秦葶所言一夜不得安眠是何种滋味。
她也才知,冷长清哪里有隐疾,头回不过是一棵毫无经验的枯木初逢春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9 23:52:13~2023-01-11 21:1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ikari、莺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UG 15瓶;永远是赤诚少年、poem 5瓶;凉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3 番外13
◎关于兄长这件事◎
番外13 关于兄长这件事
寂月长明, 微风送凉。
水塘边的花开了。
京城不比南州,天气暖的晚,到了这时节, 夜里还会隐隐泛冷。
一杯温酒下肚, 徐琰行的脸上已经发了红意。
他素来少饮酒,不胜酒力,这京城的酒亦比南州的烈些,喝了不到半壶, 他便觉着头脑发晕, 眼前出了重影。
塘边的花影在月色随风摇晃,那束山茶花枝招展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一时失神,手中的瓷盅跌落在地,摔成无数片。
他无望的看着地上的碎片, 心似乎也跟着一齐摔成了无数片。
“秦葶......”这是他晕醉在院中石桌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秦葶哪里去了呢,此刻已是宫中的皇后。
曾经他以为,他们两个可以在南州白头到老, 他本以为, 只要回了南州便可与她成亲。
谁知, 造化弄人。
原来她是何呈奕的人。
为了保全家族,他争不得,抢不得。
只能硬着头皮做她的兄长。
护她左右。
可是他心里的苦谁又知道?
身后一片凉意袭来,徐琰行好似迷迷糊糊入了梦境。
梦中, 似他又回了南州。
回到南州,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莫名来到了一座府院前。
这是南州的街景没错, 看起来熟悉却又陌生, 这种感觉很是怪异。
他仰头看了一眼府门前的匾额, 嵌金的“陈府”二字落在他的眼底。
正莫名,且听有马车辘辘之音遥遥传来。
放眼一望,正是一辆马车由南至北而来,车橼上的铜灯随行摇晃,驶得近些方才看清,两枚铜灯上赫然嵌着一个显眼的“纪”字。
马车停在陈府门前,随之由随车婢女搀扶,自车上下来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
少女身形纤细,肤色白皙,头上绾了灵蛇髻,饱满的后脑上别着两朵黄花珠玉。
虽看不到面容,可这一举一动万分熟悉,使得他忍不住朝前踏了两步,在那女子转过身来时,一双灵鹿似圆大的双眼稍抬,惊得徐琰行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葶......”他下意识开口唤道,明明声音不小,可那几人似未瞧见他这个人似的。
他再上前一步,“秦葶,你怎么在这里?”
秦葶仍旧没有理会他,只抬眼瞧着陈府的匾额,而后大步前去。
明明徐琰行就站立在府门前,却被她穿身而过,毫无察觉。
此刻的他,就似一抹游魂,似此处无人瞧得见他。
影乎间他似才明白,这里应是梦境,而非现实。
方才走过的女子,长了与秦葶几乎一样的脸,却又好似不是她。
起于好奇,他提了步子随着那姑娘一同入了陈府,没人看得到他,亦无人拦他,他就一路随着姑娘行到了前厅,前厅无人,又绕到后院,奔了一处园子。
园子清雅,倒是他喜欢的风格。
他步子跟的很紧,就是想看看秦葶跑去做些什么,这梦太过真实,能在梦中见着她,又太过难得。
秦葶步子轻快,穿过园子中的花墙长廊便到了一处书房门口,夏日里门窗并未合上,不远处便能瞧见一位男子坐在窗前看书。
离得近些,更是让徐琰行吃了一惊,坐在窗前的人,和他长着同一张脸,似他,又不似。
“表哥!”秦葶似只欢快的雀儿,一下子扑到窗前,二人一里一外,隔窗而望。
秦葶这边欢喜无限,反而是窗内的人在瞧见她的第一眼,脸上写满了为难与苦意。
瞧着他脸色不对,秦葶还笑问道:“表哥,怎么你看见我不高兴吗?”
窗里的人将书页放下,而后缓缓站起身来,“遥遥,你来了。”
陌生的名字入耳,方知眼前这女子果真不是秦葶。
“表哥,今日是七夕,夜里你陪我上街赏花灯好不好?”那个叫遥遥的姑娘头一歪,显得俏皮可爱,这样一看,也的确不是秦葶,秦葶哪有这般俏皮的时候,多数都是沉稳安静的。
顶着徐琰行那张脸的男子显然不悦,随而叹了一口气,朝她招招手,“遥遥,你进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小姑娘很听话,自窗外绕进屋里,随而自他桌案上拿起未曾见过的砚台在手里把玩,“表哥,这砚台是你新买的吗,先前没见过。”
那表哥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且道:“遥遥,今日我不能陪你出去了。”
“怎么,你今日很忙吗,那就明日吧,反正七夕节前后街上要热闹好几天,我不差这一日的。”小姑娘很灵动,也很懂事。
正是这份懂事,让那表哥更是有话难讲,许久才硬着头皮道:“明日也去不了。”
“为何?”遥遥抬眼问。
“她回来了。”
明明他只说了四个字,甚至没有提那个她姓甚名谁,却让对面的小姑娘脸色一变,刹时明了。她将手里的砚台放下,脸色也跟着一点一点沉下来,“所以呢?”
那表哥已经不敢再去瞧看她的眼睛,“对不起,你我二人的婚事,不能成了,我真的放不下她。”
小姑娘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消下,肩膀也跟着一点一点沉下,徐琰行自一侧瞧看着她,瞧出她的无限失意之色。
“即便她嫁过人,即便她当初弃你而去,可你还是放不下她?”眼中的光亮成了泪珠子,蓄在眼底,却被她强忍着不肯落下,可声音已经带了颤,委屈的要命,“陈砚,那我算什么?既你忘不了她,为何当初又要答应下与我的婚事来?”
一滴泪珠子自眼中滑过,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砸落下来,遥遥有些失态,声音也越发提高,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心口道:“那我算什么?我纪遥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你既不喜欢我,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门亲,我还想着,哪怕你喜欢她,一直念着她我也不在意,我可以等,等到你全心全意喜欢我的那天,可终是我错了......”
“遥遥,对不起。”然,他果真不是徐琰行,他不过是顶了徐琰行的那张脸,他姓陈名砚,是纪遥的表兄。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纪遥抬眼望着他,因方才哭过,红丝布满眼白,她牙关紧咬,一字一句地问道,“陈砚,在此我就问你一句,你当真要弃了你我二人的亲事,你当真要选她?”
陈砚终似个懦夫一般,垂下头,“对不起。”
三字足可以说明一切。
纪遥亦是心灰意冷,就在此刻,她眼底先前的那些盼望也终化为乌有,再无留存。沉静片刻,纪遥后退两步,擦干脸上的泪,“好,陈砚,希望你不要对今日的选择后悔。既你认定了她,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我纪遥这点骨气还是有的,我不会纠缠你,你此生是我的表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兄长,就此别过!”
果真同她所讲。她没有片刻留连,就在说完这句话后分毫不曾拖沓,扭身离去,如若一阵风。
兄长二字一下子刺痛了徐琰行的心。
他一下子明了,这或许根本不是什么梦,而是他和秦葶的前世。
前世,他是陈砚,秦葶便是纪遥。
他为了旁的女子,负了她,悔了她。
这是前世的秦葶留下的盟誓,自己生生世世都是她的兄长。
生生世世。
就在纪遥跑出去的那刻,陈砚好似便已经悔了,明明想追出去,却不知为何脚步仅止于门前,终是没有踏出这一步。
徐琰行就在身后瞧看着他,怒其不争。
他似鬼魅一般来到前世陈砚的身侧,瞧看着他万分痛楚又犹豫的侧脸,还有身侧捏紧纠结的拳,徐琰行满目伤情。
明知前世的他什么也听不见,却也要说:“你可知,你错过的,何止一生。”
144 番外14
如果当初带你离开了
才过端午, 天气炎热,晨露打在院子里的杂草之上,有蜘蛛在墙角处结网, 过了一晚, 粘上几许蚊虫,使得它可饱食一整日。
在炕上醒来,一睁眼便听到秦葶在灶台间忙着。
这间破败的土房可谓家徒四壁,却被秦葶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染纤尘。
自打有了秦葶, 何呈奕的日子才过得像了样。
衣衫每日都干干净净,破败之处她会缝补好,虽然她手工活并不那么像样,不过这对于现在的二人来说, 已经足够了。
“阿剩,醒了吗?”秦葶自灶间探过头来,一见何呈奕正呆坐在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葶晃晃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野菜饼以作勾/引, “醒了就快来吃饭, 饼子我都给你做好了。”
因是才出锅不久的,拿在手里着实烫人,仅晃了两下让他看清就又重新丢回竹盖之中,手指烫的不轻, 忙捏住自己的耳垂以作降温。
野菜饼的气味儿传进屋里,算不得香。
何呈奕起身下炕,一双旧鞋子套在脚上松垮拖沓, 这是他唯一的一双鞋, 前头早就露了脚趾, 却也被秦葶缝补好,勉强可穿。
来到院中打水洗了脸,秦葶的一双眼始终盯在他的脚上,“待入秋时再给你做双新鞋子,留着出门时候穿。”
“你还会做鞋?”何呈奕拿着布巾才将脸上的水渍擦干,目光中略带吃惊的望着她。
“不会做,总得学吗,”她掰着手指头算起帐来,“若是去买一双新鞋,也得花不少的钱,可若是买回来鞋底儿,鞋面儿自己做,就又能省下不少。”
圆圆的脑袋倒真是一个过日子的好手,好似什么难题到了她那里都算不得难题。
两个人在这村子里没有田,只有这间可以勉强栖身的破舍烂院,可就是靠秦葶去山里采山货或是下河摸鱼种种,二人不仅能填饱肚子,她竟还能存下小半罐子铜板。
他为了掩人耳目时而去村头铁匠铺做工,拿回来的小钱儿她愣是都存起来一个子儿都没花。
才一进了屋,秦葶便给他端出来两个野菜饼外加一小块咸菜,这也是她自己做的。
一到了夏日里,这便是两个人时常用的吃食了。
何呈奕今日要去铁匠铺,每去了那,冷长清便会给他准备吃食,他哪里需得吃这些东西。
且道:“我只吃一个吧,剩下的,我带着去铺子里吃。”
“也成,时辰不早了,给你带上,待你饿时再吃。”秦葶起身,将另一张野菜饼装好在包,放立一旁。
饼子不算大,何呈奕手里的三口两口便被他吃完了,起身便要出门去,秦葶忙在后面拎着布包跟上。
“慢些,布包忘带了。”秦葶追站到他的面前,将布包给他挎在身上,还不忘将他的衣衫扯齐整,慢言慢语叮嘱道,“阿剩,到了铺子里要好好干活乖乖听话,饿了便吃饭,不过吃饼之前要先将手洗干净,记住了吗?”
这是每次何呈奕出门时,秦葶都会说的一番话。
她以为她的阿剩脑子笨记不住事儿。
何呈奕憨憨的应声,目光却盯在她的发顶,显露浅浅笑意。
“好了,快去吧,省得一会儿迟了,到了晚上,我去村口迎你,咱们两个一起回来。”
秦葶抬眼之前,他早就先将目光收敛好,生怕她瞧看出破绽来。
目送他出了门去,秦葶扭过身回了屋里,忙起自己的事。
今日她要上山弄些竹条来编筐。
何呈奕出了门去,此刻乡间遍地是开着的野花,鞋踏青草香,缓步行至铁匠铺。
入了暗室,冷长清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殿下。”冷长清行礼问安。
一入了这暗室,何呈奕周身便似换了个人,将身上的布包摘下,随手放置桌案边上。
眼见着今日冷长清神情不对,似有急事要讲,何呈奕端坐于椅上,便开口问道:“有事?”
“回殿下,”冷长清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才道,“臣放在宫中的耳目所讲,何成灼身患重疾之事千真万确,怕是不久于人世,此时我们出兵,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这原本对何呈奕来讲,当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等了十二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可当真到了这天,便有些犹豫了。
他舍不下一个人。
“殿下......”见他久不应声,冷长清直起腰身来,低醒道。
此间何呈奕似才回过神儿来,“你方才说什么?”
“臣说,借此机出兵,是好时机。”他重复道。
“的确是好时机,”何呈奕指尖儿轻敲于桌案之上,“但是我还有事未解决。”
冷长清自然不明他在这村落里还有何事未解决,目珠微动,脑子轻转几圈儿才又猜测,“殿下所指,是这村子里的人吧,殿下放心,这村子里的人,待您走后,臣会一一将他们处理干净,包括何成灼塞给您的那个女子。”
“别动她。”冷长清话还未讲说完,何呈奕马上打断,“将她护好,有一日我要带她回京。”
“带她回京?”这听起来过于荒谬,使得眼前人十分不解,“那样一个女子,又是何成灼送过来的,您为何要带她回京。”
“她是何成灼送来的没错,可她不是何成灼的人。”
他笃定道。
与秦葶相处两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何呈奕一清二楚,绝非是何成灼派来的眼线。
一个人,就算是再会演戏,也不可能两年一点破绽都不露。
除了他自己,他并不觉得还会有旁人有这能耐。
“可是殿下......”
“不是可是,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言。”他一向如此,决定了的事,旁人再无能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