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感叹连连地说道。
徐怀安心情极佳, 只笑着说:“多谢。”
之后,永芦便在旁为徐怀安出谋划策。徐怀安是觉得唐家那个小子十分碍眼, 最好是让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苏婉宁的眼前。
只是扬州城狭小无比,看宗老太太的意思, 也是和唐家人十分熟稔的模样。只要他们住在扬州一日,就少不得要与唐家人打交道。
“世子爷不如问问苏姑娘,预备何时回京?”永芦想,苏婉宁是为了躲避京城里的流言蜚语才来扬州游玩。
可如今她与世子爷已挑明了对彼此的心意,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既如此,又何必再害怕京城里的流言蜚语?
他家世子爷是真心心悦着苏姑娘的,也是真的要娶她,而非嘴上说说而已。
回京之中,哪怕前方之路上有刀山火海、群狼环伺,更有流言蜚语叨扰,他家世子爷也不会怕。
徐怀安听了这话后,倒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急,扬州城风光无限好,多留几日也好。”
他不怕,可这并不代表苏婉宁不会害怕。他做好了要去对抗流言蜚语、酸言冷语的打算,甚至做好了前途既断的打算,却还是要坚定地握着苏婉宁的手,可苏婉宁敢不敢去面对这一切,徐怀安心里还没底。
只是他好不容易才打动了她的心,自然不愿意所有的努力在此化为泡影。
他会给她勇气,陪她面对来路上的艰险。
“如今还是想想,明日该带她去哪里玩吧。”徐怀安索性将唐如净也抛之脑后,只如此问永芦。
永芦在侧无比认真地为他出谋划策,两人一同想出了郊外踏青,游湖泛舟,望湖路赏景,鹊仙桥玩乐这四个选择。
此时。
徐怀安将信纸递给了苏婉宁后,侧着身子端详着她真挚思考的面容,忽而发现自己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苏婉宁是觉得信纸上写着的四个玩乐之所都很好,要从中添一个最好的出来可真是难为她了。
思来想去,她便对徐怀安说:“不如再去一趟望湖楼吧。”
上一回在望湖楼吃席,她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徐怀安身上,没有好好赏景,很是可惜。
难得来一回扬州,她不愿留下什么遗憾来。
徐怀安唯她的命是从,这便要让永芦去准备马车,再去望湖楼包下二楼的雅间来。
这时,方盈盈扶着宗老太太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正好听见“望湖楼”这三个字。
宗老太太立时指着方盈盈问:“晨起时你唐伯母正约你去望湖路赏景呢。”
说着,老太太又问苏婉宁:“宁宁若是明日要去望湖路,就带着你盈盈妹妹一起去吧,也好做个伴,省得你宁宁妹妹害羞。”
宗老太太还是要将方盈盈许配给唐如净。
苏婉宁闻言先瞥了一眼徐怀安,眨了眨杏眸问过他的意思后再作考虑。
徐怀安既是想与苏婉宁独处,也不愿拂了宗老太太的意思。况且昨夜苏婉宁与他提起过方盈盈这号人物。
她说盈盈妹妹鼓励她要有勇气去追爱,也要勇敢无畏地面对流言蜚语。
徐怀安想,这方盈盈兴许还是他的贵人呢,若不是昨夜她开导了宁宁一番,他们之间说不定还要再蹉跎好些时日。
“好,老太太放心,徐某定会将两位小姐平安地送到望湖楼。”徐怀安笑着对宗老太太说道。
宗老太太是越看徐怀安越满意,有徐怀安和苏婉宁相陪,也不怕方盈盈受了什么委屈。况且唐家老太太和那唐如净对宁宁有意,有徐世子陪在宁宁身侧,也能让唐家人断了念想。
盈姐儿和宁宁都是宗老太太的掌上明珠,眼瞧着徐世子对宁宁是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宗老太太便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方盈盈的婚事之上。
若不能给方盈盈寻到一门好亲事,她心里也不好受。
因缘巧合下,徐怀安与苏婉宁的这场“约会”拖延到了明日,且还要加上方盈盈。
徐怀安应得痛快,苏婉宁反而生出几分愧怍来。
用过午膳后,苏婉宁没有如往常那般午歇,而是带着月牙和丹蔻去了小厨房。
厨娘们对这位表小姐十分尊敬,一见苏婉宁,便笑着迎了上来:“表小姐可是要点什么菜?”
林容婉指了指一旁的蒸笼和灶台道:“可否借我使一使?”
说着,月牙便塞了把碎银给厨房里的管事,那管事立时眉开眼笑地说:“这有何不可,表小姐快进屋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主仆三人才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
月牙提着食盒,笑着跟在林容婉的身后,丹蔻揶揄她:“马上就要见到你家永芦哥哥了,你可高兴?”
两个丫鬟立时揉弄成了一团。
苏婉宁素来是不劝这种架的,只笑着说:“轻声些,比让人以为我带了两个野丫头来。”
月牙和丹蔻这才停了吵闹。
不多时,主仆三人便走到了徐怀安的院落。
青天白日的,永芦竟光了个膀子在庭院里舞剑,月牙和丹蔻都是一愣,旋即脸颊一红朝着一侧看去。
苏婉宁也是一惊。
幸而永芦第一时间发现了主仆三人,立时扔下剑去耳房穿了衣衫。
双溪也连忙去屋内唤醒了徐怀安。
徐怀安两夜都不曾睡好,方才用过午膳后便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不曾想苏婉宁会来他的院落里寻他。
于是,他便起身洗漱净面,换了身鲜亮的衣衫。
今日阳光明媚。
他心悦的姑娘就坐在明堂之中,手里提着食盒,正笑盈盈地身旁的两个丫鬟说话。
徐怀安也不由地舒展了眉宇,笑着走到苏婉宁跟前,柔声唤:“宁宁。”
他一出现,月牙和丹蔻便识趣地退到了外间。
顷刻间,屋内便只剩下徐怀安和苏婉宁两人。
在京城时,在来扬州的路上,他们也曾独处过几回。可不知为何,今日的独处让苏婉宁扭捏不自在地根本抬不起头来。
徐怀安的眸光仿佛烧着炽热的火焰一般,朝苏婉宁瞥来几眼,便在她心池里燃起一阵燎原大火来。
偏偏那个始作俑者还要朝苏婉宁走来几步,靠近了她,含笑注视着她手里的食盒:“宁宁怎么知晓我饿了?”
第45章 恋爱日常
(二)
他一笑, 苏婉宁便打翻了一腔心池。
徐怀安喜欢看她笑,她笑时会弯起秋水似的明眸,亮晶晶地勾出几分娇憨又清媚的欢喜, 最要紧的是,这满盈的欢喜, 都只属于徐怀安一人。
苏婉宁是害羞着不敢去看徐怀安,可徐怀安去往她身前走近了好几步。
直到两人身前只剩下半寸的距离后,徐怀安才停了下来。
他倾身接过了苏婉宁手里的食盒, 捻了块糕点尝了尝。
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 徐怀安赞不绝口道:“滋味好极了。”
苏婉宁是知晓自己厨艺好坏的, 也知徐怀安是在哄着他。
哄就哄吧,他愿意哄,她也愿意一直给他做糕点。
她低敛下杏眸, 露出一分清浅动人的笑意。
徐怀安抬头见庭院里日色朗朗,便搁下了食盒,伸出手握住了苏婉宁的柔荑。
他好似十分大胆,又似是被自己大胆的举措震了一震。
哪怕心潮狂涌舞乱,徐怀安也没有松开握住苏婉宁柔荑的手。
两人一时无言,仿佛是在顷刻间都成了哑巴一般, 只能将万般情绪放在彼此交握的一双手之上。
不多时, 永芦和月牙探头探脑地要来瞧正屋内的景象。
两人正瞧见徐怀安与苏婉宁相握着手的一幕,永芦回头去瞧月牙, 月牙连忙做出个噤声的手势来。
日色晴朗, 屋内屋外都是一派暖融。
清风拂往人心,也不知是谁的手心里先出了一层薄汗, 苏婉宁便红着脸收回了手,以话语来掩饰自己心内的无措。
她问:“你有没有生气?”
这话没头没尾, 徐怀安却笑弯了眼,那嗓音柔意万千,溺得人心生惶恐。
“我没生气。”
若永芦立在他身旁,必定会频频给徐怀安眼神示意。
世子爷怎么能说他没生气呢?就该说他生气了才是,这才好让苏姑娘心疼,说不定还能讨来诸多好处。
徐怀安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苏婉宁难做而已。
宗老太太的吩咐并不过分,他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要生气,岂不是让苏婉宁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他舒朗地朝着苏婉宁一笑。
苏婉宁心里也清亮亮的一片,仿佛是阴霾和暗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往后的日子里只剩阴云初霁的晴朗一般。
“后日,大后日,大大后日我都无事可做。”苏婉宁瞥一眼徐怀安,藏着羞意笑道。
这下哪怕徐怀安再迟钝也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
他笑得恣意温柔,那双眸子就没从苏婉宁的身上挪开过片刻。
*
扬州城一派安宁。
夜色入幕时,城东的驿站忽而走来了一对极打眼的主仆。
前头立着的翩翩公子装扮衣衫都不是扬州城时兴的衣料,花绿绿的圆领长袍上绣着描金细线的纹样,腰间的东珠玉带在迷蒙的夜雾里显得熠熠生辉。
如此富贵,反倒让歹人们消了上前作乱的心思。
毕竟这男子的身份一瞧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说不得还是从京城赶来扬州的王孙公子,谁人敢到他身前自讨没趣?
这时,石三凑到了许湛身旁,环视一圈驿站内外,只问:“二爷今夜要宿在这里吗?”
许湛神色凝重,瞥一眼石三后颇为不耐地说道:“除了这儿,还有哪里能住?”
石三悻悻然地住了嘴,砸了一锭银子在那掌柜的眼前,掌柜的眉开眼笑地接了,领着许湛和石三去了二楼的雅间。
洗漱过后,许湛躺在坚硬如铁的床板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扬州于他而言是人生地不熟之处,而他选择不远万里地赶来扬州,则只是为了一个答案而已。
自从英一武揶揄他,说徐怀安是否瞧上了苏氏后,许湛的心就没有安宁过一刻。
他知晓皇后娘娘和母亲在外散布苏婉宁坏话一事,更知晓苏婉宁处境艰难,当初她壮士断腕般堕了他们的孩子,又以邹氏放印子钱一事苦苦相逼,这才得以和离。
如此果决,让许家人心中起了莫大的疑心。
苏氏是不是在外有了情郎,这才连孩子都不肯要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与许湛和离。
这等闲言碎语听多了后,许湛也犹豫不定了。
尤其是徐怀安断了与他青梅竹马的情谊,又与苏家那个蛮愣子苏礼交好后,彻底点燃了许湛心中的疑海。
苏氏离开京城的第一日,徐怀安便病了。
许湛花了许多心思想知晓徐怀安生了什么病,可梁国公府的下人们却是守口如瓶,半点消息也不肯透露出来。
如此严阵以待,反倒像是在掩饰着什么秘密一般。
镇国公府的暗卫和门生们也不是吃素的,砸银子下去细细打探,许湛就知晓了徐怀安也去了扬州一事。
知晓此事的许湛,恼火得将自己书房内的所有器具都砸了个彻底。
原来外头的流言蜚语都是真的。
苏氏真的在外有了情郎,而且那情郎还是他许湛的至亲好友。
这双重的背叛险些压垮了许湛,他可以容忍苏氏的不忠,可他怎么也没想过是徐怀安背叛了他。
他怎么可以背叛他?苏氏不过是个略有姿色的女子罢了,他徐怀安想娶什么样的贵女娶不到,为何非要瞧中许湛的妻?
那一夜,许湛枯坐在书房里,几乎悲怆得要落下泪来。
明明种种迹象已是铁证如山,偏偏许湛不见黄河不死心,或许徐怀安在扬州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是他误会了呢?
为了寻一个答案,许湛撂下了京城的一切,不管不顾地赶来了扬州。
他知晓苏氏的外祖家就在扬州城的城中心,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打探徐怀安的行踪。
这一夜,许湛躺在扬州驿站的床榻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
晨起后。
苏婉宁精心打扮了一番,选了身鲜亮艳丽的百蝶衫,先去荣禧堂给宗老太太请了安。
方盈盈也打扮得如清水芙蓉一般,苏婉宁见了她后赞不绝口,直把方盈盈夸得两颊嫣红不已。
不多时,徐怀安也来了荣禧堂。
宗老太太又嘱咐了他几句,才放他们离去。
等宗家的马车行到望湖楼门前时,唐家的人马也也到了。
今日出现在望湖楼的是唐大太太和唐如净、唐如雪两兄妹。唐如净一如既往的热切,那双眸子只落在苏婉宁一人身上,唐如雪则是一片丹心只为徐怀安一人。
方盈盈在旁憋着笑。
日风朗朗,苏婉宁先与方盈盈走上了望湖楼二楼的雅间。
徐怀安则去寻掌柜的说话,最好是让他辟开两桌席面,让方盈盈与唐如净多独处一会儿,也省得唐如净那双眸子到处乱看。
掌柜的只认钱,徐怀安出手如此阔绰,他焉有不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