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说,她以前中学的时候,长得很胖,比现在还胖很多的那种,同学们就喜欢给她取一些外号,四喜姓孙,她们就叫她孙月半,孙大壮之类的。
唐糖又重新躺回了四喜腿上,在这时叫嚷道:“胡说,我们四喜这么可爱!”
四喜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还有肥婆母猪之类的更难听的,没有女孩子想一直被说胖啊,但那会儿我在吃一种激素药,想减肥也瘦不下来。那个时候我看电视上大人们靠抽烟解压,我也试过,但是太呛了,呼吸不过来,后来就没再尝试了。”
向菀在这时也坐近了一些,她把手轻轻覆在四喜手背上。
“没事儿的啦。”四喜吸吸鼻子,朝向菀笑笑,说:“因为我很快就遇到我男朋友啦。”
“好嘛原来是狗粮!”躺她腿上的唐糖忿忿道。
四喜笑容更大,“我后来去读了美院附中,他是我在附中里认识的同学,比我大一岁半。还是他先跟我讲话的呢,因为那个时候我怕大家又要给我起外号,每天就只顾着上课,其余时间走路也是低着头的。
“他是看了我画的一张画以后,过来跟我说话的,问那张画是我画的吗,说画得真好。”四喜傻乎乎地笑了,向菀不禁抬手揉了揉她后脑勺。
“然后呢?”唐糖问。
“然后他就总是找我聊天,看我画画,然后久而久之......我们就早恋啦。”
“细节呢?听故事要讲细节的好嘛!”唐糖提高音量。
“什么细节?”
“第一次拉手手啊,第一次打啵啊,第一次——”
“哎。”向菀打断了她。
四喜倒是不介意,她已经有点说high了,语速也跟着快了起来,“我们在一起第一天就牵手了,接吻是两个多月后他拿了奖学金那天,他带我去吃了好吃的,把我送回家的路上亲了我。...那个,那个还没有...”
“啊?!”唐糖惊呼,“他该不会那方面...不...不行吧?”
四喜反应了一下,登时气得锤石头,唐糖立马捂脸告饶。
向菀看着四喜护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四喜年纪小,之前一直都没成年呀。”
“噢也对啊,”唐糖反应过来,“你书读得也太早了。”
“是我以前跳级了,当时不想在那个学校念了嘛...
“后来上了大学我就开始臭美啦,开始学着打扮自己,化妆穿衣服之类的,我那个药也没再吃了,现在就瘦了一些了,虽然也还是没有很瘦。”
“不不不,四喜,我觉得你可以比现在再瘦个四五斤,但更瘦就不要了,你看樱桃小丸子就是脸圆圆白白的才好看啊。”唐糖说。
四喜微微睁大眼,“我男朋友跟你说得差不多诶,他也说我可以再瘦一点点,因为我现在体检还是超重的,但是更瘦就不要了,说那样我就是,” 四喜想了下,“啊对,千篇一律的骨头。”
唐糖和向菀再次被她逗笑,唐糖躺在四喜的腿上,望着木质的天花板发出感慨,“哎,搞得我都想好好谈一场了!”
“唐糖姐没有遇到合适的嘛?”四喜低头看她,“你长得这么美。”
唐糖哈哈笑,笑完把一只手枕在脑袋后说,她是个挺能自娱自乐的人,好像从小到大真没觉得哪个男的有什么特别的。她的快乐她自己就能给。有利有弊吧,不走心,只走肾哈哈哈。
说完盯着四喜瞧,又配合地夸赞一句:“当然啦~也有可能没碰到像四喜男朋友这么好的吧!”
四喜果然满足地笑了,点一点头,“对啊他好好啊...
“我本来是油画专业的,但是读了一年后突然喜欢上了摄影,我男朋友也一直都很支持我,还做我的拍照模特。”
“那他现在人呢?”唐糖想了想,四喜上班快俩月了,好像还没见过她男朋友来接送过她之类的。
“他出国读研了。”
四喜吐吐舌,“我本来打算跟他一起出国的,之前面试这儿,是因为签证没批下来,觉得也可以先实习积累点经验...但是我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我就不想走了...”
向菀和唐糖对视一眼,双双没绷住笑了出来。唐糖摇摇头,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那你现在岂不是要一直跟你男朋友异地啦?”唐糖问。
“嗯,所以很想他。”
“想他~你还放他走~”唐糖哼唱了出来。
四喜摇摇头,“其实我男朋友本来和我说那他也不走了,留下来直接找个工作好了,深造也没什么。但那个教授是他以前就很喜欢的,好不容易通过了,机会难得,我不想有一天他会后悔,原因还是为了我。
“而且我觉得他更厉害我没准儿还会更爱他一点。所以暂时分开就分开吧,现在暂时的分开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在一起。”
“噢呦~”唐糖一脸看小宝贝的表情,“我要是你男朋友我也爱死你了。”
四喜呲着牙笑,贝齿白白小小的,很整齐。
平时她总是安安静静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这大概是四喜入职以来话讲得最多的一天了,她倒一点点酒到杯子里,举了起来,
“这是我长大以后,除了男朋友以外第二个让我觉得这么开心和放松的地方,所以意义非凡,我终于不是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开心了。小向姐唐糖姐,我会好好工作的,希望工作室越来越好,我想一直跟着你们干下去!”
唐糖对她这种签了卖身契一样的坚毅眼神再次报以热烈的大笑,却是也跟着豪迈地举起了酒瓶。
向菀也笑得酒窝浅浅,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傻乎乎又极度真诚的眼神,心里有雪水被融化的感觉,温温润润的。
她朝四喜点点头:“好呀,希望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酒瓶酒杯在空中次第相碰,像夏季雨后的屋檐下,一连串清脆的风铃声。
第79章 顺路
第二天上午, 在民宿自带的餐厅吃完饭后,向菀和老麦就去对另一个项目的细节了。
剩下的几个人坐在外边的会客厅里闲聊天。
仨女孩早上起来时明显都带了黑眼圈,大厉冬这会儿便笑笑问她们昨晚都聊什么了。
唐糖和四喜对了个眼神,就简单讲了下梗概, 说四喜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朋友, 对她特好之类的。
大厉冬朝四喜扬扬眉, “那之前我们互相抖落情史的时候, 你怎么没说啊?欺瞒不报者, 自罚三杯啊。”
“别贫了你。”唐糖看四喜满脸相信后的惶恐,摆摆手说:“你大厉哥逗你呢。”
四喜原地松一口气。
“人四喜说了,要工作室越来越好,想跟着我们干一辈子呢。”唐糖胳膊搭四喜肩膀上,对大厉冬说, “你可别给我吓跑了。”
“噗。”大厉冬一口辽红差点喷出来, 他存心逗四喜,抹了把嘴问, “那你觉得工作室怎么才能越来越好啊?”
四喜:“...加...加班?”
“咳咳咳。”这回搂着她的唐糖也没绷不住。
“反正上班也是拍照,回家也是拍,都一样...在工作室还更好玩一些...”四喜糯糯地接话。
“你现在是觉得好玩了, 等真忙起来加班的时候你就不觉得了。”大厉冬快觉得自己和现在的小年轻有代沟了,“怎么会有生理指标正常的碳基生物愿意加班的啊?”
“...加班我也不喜欢。”四喜说,“但我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
“不加班待一起不行吗?四喜, 你这刚工作怎么就同情起老板来了。”大厉冬说,“资本主义是绝对不需要我等无产阶级任何一颗眼泪的!所以该吃吃该喝喝——”
大厉这一会儿生理指标一会儿又这那主义的,把唐糖搞烦了,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白他一眼道, “是,然后全让人向菀出去找活儿干是吧。”
大厉冬嘿嘿两声:“谁让她是老板嘛。”
“不,你应该说谁让她是向菀啊,换个老板一天天的这样你试试?”唐糖说,“还不是向菀好欺负。”
在旁边一直默默凝神听着的四喜这时再次看向坐在对面的大厉哥,他坐姿松散,一手杵着沙发扶手撑着半边儿脸,然后面带微笑、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四喜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月,她一直是跟着唐糖忙平面那边遗留下来的工作,今天的拍摄是她入职后接触到的第一个外景项目。
四喜知道自己刚来,只要跟着经验丰富的前辈们、按他们的要求来就可以了。所以来之前她就把全部的分镜都过了一遍,安排给她的任务也和老麦check好了细节。
可是一想到那厚厚一沓的脚本册子,以及本来一整天的拍摄时间,今早忽然被福利院那边通知压缩到半天,这会儿再看看还在优哉游哉胡侃大山的大厉冬...
她还是生出了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这股焦躁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正式开机。直到开机后忙起来,四喜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完全全是多余的。
工作时的大家全然是另一副样子,就连话密的大厉冬都一脸严肃、交谈间全用短句。
而且大家配合非常默契,老麦有时根本不用说话,挪过去一个眼神,唐糖和大厉就知道他要干嘛。
拍摄是中午十二点过一刻开始的,到下午五点就只剩几个空镜头和片尾全景图没拍了。
饶是四喜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功课,大家这种分开各自游刃有余、合作又彼此相得益彰的默契,还是让她生出了一种瞠乎其后的自馁之感。
向菀和福利院院长那边交涉完,回来时看到四喜坐在圣诞树旁边的木箱子上,正垂头拾掇着用完的道具。
注意到四喜似乎情绪不佳,向菀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四喜如实讲出了心里的那点儿惘然。
向菀不禁笑了笑,俯下身一起收敛着杂物,宽慰四喜说:
“他们私下里虽然都不太正经,但业务能力上都是个顶个儿的优秀的,大学里也都拿过不少奖。
“至于配合默契方面...那是因为大学里他们就在一块儿拍,这么多年早就练出来了。你刚来,总要有个适应过程的嘛。”
“嗯...”四喜点点头,有点落寞也有点羡慕地说,“感觉到了。”
向菀知道小姑娘在担忧什么,捏捏她的脸,“就像我把你招进来也不全是因为你可爱啊,我们四喜一样也很优秀。
“忙一下午了,先去歇歇吧,这些放这儿一会儿我来收就好了。”
四喜想起上午大厉和唐糖的对话,摇摇头问:“那你呢小向姐,拉项目肯定没有纯拍摄轻松的吧。”
向菀弯唇笑了一下,“都不轻松,各有各的辛苦。”
昨晚她们去汗蒸,向菀给老麦和厉冬留了话。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向菀收到了老麦的消息,说大厉估计是晚上玩脱了,腰又开始疼了,刚给他贴了膏药,他俩就不去了。
向菀想了想,在四喜旁边的箱子上坐下来,问:“知道你大厉哥为什么爱健身吗?”
“...变更帅?”
向菀噗嗤笑,笑着摇摇头,说:“剪片子的时候经常一熬就是好几个晚上,他颈椎就是这么熬出来的,总是久坐,大学那会儿颈椎和腰就一直有些小毛病,后来去健身才好转一些。
“你看他满嘴跑火车,实则加班也是很多的,而且出外景的时候,也都是他扛那些重东西。”
“啊...”四喜一阵儿懊恼,“那我昨天还让他拉我,我这么沉。”
向菀禁不住再度笑了起来,伸手揉了下她脑袋。
随后又听到四喜忽然问:“那他怎么还总是被甩啊。”
向菀纳罕于四喜这奇怪的脑回路,“总是?”
向菀想了想,笑着说:“我也只了解个大概,具体细节你可以去找老麦或者唐糖给你讲,他们应该都会很乐意跟你分享。”
......
不过还没等开口去问,四喜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知道了。
大厉哥虽然人挺好,但是他......
他话实在是太太太太密了!
原来不止是和熟人密啊,他怎么和福利院的书记都能聊这么久啊!
他们这支短片的片尾报幕打算选用福利院的外景图。
这块儿老麦是交给四喜负责的,但四喜第一次上手,所以室内的那部分全搞定了,老麦就派了大厉冬带着她去拍。
眼看着外边天都要黑了,大厉哥还坐在福利院办公室的沙发上,目不斜视全神贯注孳孳不倦地聊,杵在一边儿的四喜给他使了好几个眼神他都没注意到。
旁边是嘴巴也没怎么停过的福利院书记,四喜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断,在门口犹豫半天,望了眼窗户外将沉的天色,一咬牙,开了机自己先去拍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完全黑掉前把几个镜头全拍完了,只是其中有两个角度四喜不是很满意,但天已经黑了。
只好先拿这个交差了。
四喜一边低头瞅着相机,一边朝着书记办公室的方向往回走。
“咳。”一道咳嗽声。
四喜抬头,她大厉哥双臂抱胸,两腿交迭单脚点地,正歪靠在书记办公室门口的水泥墙壁上。
“你怎么没喊我就自己去了?”大厉问她。
他本来就人高马大的,又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旁边有个灯泡儿,暖黄光一打,怪瘆人的。
四喜想埋怨他又没胆儿,走上前支支吾吾道:“...我喊你了!你你你没理我...”
大厉神情十分严肃,大掌一伸,“拍啥样儿了,拿来我看看。”
四喜把背带从脖子上摘下来,上前两步把相机小心递给他,然后又退回去。
大厉依旧是斜倚着墙的姿势,翻过几个后,他“啧啧”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