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婉儿抬起头来打量她两眼,笑吟吟说:“好,那我也跟你一块去。”
桃枝乱忙胡乱擦去眼泪,说:“还有我还有我!”
她们三个激动起将手合握在一起彼此打气,然后转过头去盯着赵阿嫂和老王厨。
老王厨哈哈一笑,拍拍身上的尘屑站起身:“看着我们两个做什么?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你们赵阿嫂,可是鬼面魔军的第一女大将呢!”
三个姑娘震惊地瞪大眼:“真的?!”
老王厨笑呵呵说着抬手一挥,一团黑雾从他那把拿菜刀的手上闪过,出现一顶鬼面獠牙的面具,他将鬼面戴上头,再说话的声音顿时变得雌雄莫辨冰冷没有起伏:“三个小丫头,鬼面魔军欢迎你们的加入。”
桃枝婉儿等人都看呆了。
红菱跌掉下巴,竖起大拇指:“牛逼啊,高手竟在我身边。”
赵阿嫂放下火钳,起身微微一笑:“一旦戴上鬼面,就是魔军的一份子了,其他的任何身份都不再重要。你们若是真想加入,明早到鬼面军营地来找我报道。”
***
“魔主,所有魔军已经整装待发,只等您一声令下。”一身黑甲的独眼大将走到谢无佞身后禀道。
“拿下东丘。”谢无佞转过身来,碧瞳掀起扫向那座静默矗立在龙岭崖端的魔宫,冷冽的声线缓缓吩咐:“只许进,不许出。”
独眼大将垂首领命:“是。”
谢无佞再次走进魔宫的第十层地下宫殿。
四大凶兽守在这里,凶狠地张着血盆大口对着倒吊在深渊上空的折凰日夜喷灼凶火。
只不过一个夜晚过去。
折凰就已经被凶火灼烧得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了。
尤其是他的头顶,悬空半个脑袋坠进深渊隧道里,被那凌冽如刃的罡风刮着,头发早已被绞断,现在光秃秃的头顶上也遍布了一道道血痕。
谢无佞步下台阶,看见他这模样,蔑笑一声:“这才一个日夜就撑不了了?”
折凰已经几近奄奄一息,但看见谢无佞出现,那双黑浊的双眼还是射出了怨毒的光,悬在半空捆绑的身体像垂死的蚂蚱一样挣扎起来,一遍遍盯着他重复着:“我当初就该掐死你这小畜生!我就该掐死你!!”
谢无佞轻轻挥手,让四只凶兽退至一旁,拉了把椅子在折凰面前翘腿坐下。
他冷漠垂眸,打量着折凰垂死挣扎的丑态。
“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谢无佞表情没有一丝起伏,只有无尽的冷漠,“你像极了一条狗。”
他冷冽的眸子像一柄寒刃:“有你这么一个肮脏的弟弟,真是她一生唯一的污点。”
折凰挣扎的身躯顿时一僵,吃力抬起头,怨毒地盯着谢无佞,似癫似狂:“你这个孽种才是她一辈子唯一的污点!她是我凰族至高无上的圣女,也是你这魔种配提的!”
谢无佞看着折凰丑陋自欺的狂样,很奇怪,心头情绪湖人间变得奇异地很冷静。
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他终于得知当年真相后,看着像条狗一样在他面前狂吠的折凰,没有得到他想象中那种酣畅淋漓的大仇得报的痛快感。
他只觉得脏脏,恶心。
他也不会再像当年年少轻狂般,一有人提起他父母往事就暴怒生戾,杀气腾腾,被人左右情绪。
很奇怪,谢无佞觉得他好像一夕之间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这个他很陌生,他一点也不喜欢。
“我很庆幸,她不必知道自己曾用性命保护的弟弟,曾对她有过那样龌龊的心思。”
谢无佞束靴点地,脚尖划着折凰扭曲的脸,“我之前想不通,你把紫藤花精杀了,却为何又将她生下的女儿接到身边喂养。现在我想明白了,原来你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粒棋子,紫藤花精,是你背后那人用来掌控你的底牌和筹码。”
折凰满脸干瘪抖动的面颊抽搐了几下,最后他竟然破罐破摔地大笑起来:“就算是又如何?你能耐我何?青璇是我的女儿,但我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你想拿她的命来要挟我?要杀你就杀好了!”
空荡荡的魔宫地下城堡回荡着折凰癫狂的桀笑:“青璇也罢,赤鸢也罢,随你怎么处置,我不在乎!哈哈哈哈我不在乎!你能奈我何?”
折凰越笑越亢奋,黑浊的眸子甚至透出了诡异兴奋的神色:“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想救你心爱的女人,只有我知道她在哪儿!来啊,跪下来,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谢无佞也笑了。
如果灵霄还在这儿,她听到谢无佞这般恣睢轻笑,就知道,一定有人要倒大霉了。
谢无佞碧眸中冷锐的寒芒懒懒扫过去:“本尊现在已经用不着你了,等本尊找到轮转之塔,自然会知道她在哪儿。至于在你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也不需要你这狗嘴吐出来,本尊自会去天宫寻他。”
听到‘轮转之塔’四个字,折凰亢奋癫狂的神情霎时僵硬抖动,阴鸷地盯着谢无佞。
谢无佞看他这反应,便知道,他想得到的信息已经被诈出来了。
“留你活到至今。”谢无佞缓缓站起身,转身侧首,下颌弧度冶灔的阴影隐入魔宫地殿的暗色中,“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便宜罢了。”
离开地下城堡前,谢无佞只留下一句话——
“三千年的冥狱之囚,也让你尝尝滋味。”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
斗大的银盘悬挂在半空,夜色暗得如同一片漆黑的幕布。
然而魔渊却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大雪将本就灰蒙蒙的魔渊覆盖,更生出一股莫名的寂冷萧瑟之感。
谢无佞站在梧桐树下,伸手,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到他掌心,在半空打了一个璇儿,最终融化成一滴雪水,淌在他掌中。
谢无佞眼神一暗。
当初在他的紫府小域界里,他为了接一滴曦露,让小不点从他眉心结界出来,彻夜不眠守在树下,就为曦露凝固坠落的那一个瞬间……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些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他都在想什么呢。
谢无佞迈步跨进自己的紫府中。
曾几何时,千树万树梧桐花开,晨曦日出绮丽绚烂的紫府t z小域界,怎也变得这般萧瑟了。
谢无佞眸光寂凉,站在山巅上,看到冰雪凝固,瀑布干枯,草原枯萎,峡谷坍塌,梧桐树下的雪莲池落满了枯黄的落叶。
她在哪儿?可有受伤?没有他在身边,是不是已经被吓哭了?
小家伙胆子那么小,走丢这么多天,肯定眼睛都哭肿了吧。
坐在神树下打坐的灵霄忽然若有所觉,蓦地睁开了眼。
她抬头,看到神树上被摘去红色灵果的藤蔓上,出现一个淡红色趋近透明的小域界气泡。
小域界里……是谢无佞!
灵霄立马站起身,惊喜地喊了声:“谢无佞!”
站在梧桐树下,看着雪莲池失神的谢无佞恍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灵霄还在这池中,她第一次化形而出,像个初降生的稚子,带着懵懂的天真歪头喊他的名字:“谢无佞。”
灵霄急得飞上树梢,隔着那无形透明的小域界对着里面的谢无佞喊道:“谢无佞,是我灵霄啊,我在这里!你看到我了吗?”
“我明明感觉你就在我身边……”谢无佞盯着莲池,眼眸泛着黯潮,嗓音声声嘶哑,“可我却摸不到也看不见你。”
这种感觉,让谢无佞感觉糟透了。
灵霄知道了,是谢无佞进入了他的紫府小域界里,他的小域界和她的识海有某种关联。
她拼命地去捶打劈砍那层透明的结界。
可明明只是一层透明到近乎水幕一般的结界层,她却怎么也破不开。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无佞神色沉凛下去,最后看了一眼莲池便决然离开,一步迈出了紫府。
他一离开,灵霄神树上的那个小域界气泡也就跟着消失了。
她再也看不见谢无佞了。
灵霄急哭了,她坐在神树下哭得伤心欲绝。
“都怪我没用,连一个结界都打不开。”
就在灵霄自责抹泪的时候,神树顶端突然出现了一幕诡谲的景象。
她抬起头,惊骇地看到,神树顶端那三条最粗的藤蔓中流淌的灵光开始朝着虚空中飞速消逝。
如同萤火虫光点一般的灵光飞上虚空,散落九天,而后出现一个巨大的太极形状的漩涡,将那些灵光全部吸走一空。
那个太极□□,每吸走一波灵光,就又会开始进行下一轮的藤蔓掠夺。
灵霄一惊。
神树顶端,已经有十数条略细一些的藤蔓被吸干了,变得干瘪枯萎耷拉在神树天梢上。
若是待那三条最粗的顶端藤蔓里的灵气也被掠走,怕是神树危险,连灵霄的识海都岌岌可危。
紧急时刻,灵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了芙兮娘娘临走前告诉她的那段口诀。
她立马打坐下来开始默念:“天地初开,乾坤始奠……轮回不息,生死循环。……以我之名,召唤天地;以我之灵,万物归一。天地灵气,为我所用,混沌初开,法力无边!去!”
一道金色的灵光遽然从灵霄伸出的指尖飞出,直冲天际——
‘嗡’一下。
识海中发出强烈的振颤。
那个在虚空中出现的太极漩涡被灵霄挥出的金色灵光一打,顿时破碎,还未被漩涡□□吸走的灵光顿时倾泻而下,如同由银河星光做成的瀑布,悬挂在神树顶端。
景色奇异绚丽,是等闲世界看不到的壮观。
灵霄欣喜地睁开眼,看到这一幕:“太好了,这口诀有用!”
她立马如法炮制,将那些倾泻出来的灵光全部吸收进了自己的体内。
灵光充盈进她身体中,神树树梢顶端那三条露出枯萎迹象的藤蔓有恢复了几丝生机。
同一时间。
幽闭的洞府内,一道巍峨如山的身影猛地睁开眼,俯身吐出了一口血。
洞府外守关的十二名金仙也停了下来。
那盘坐的身影背对着光影,只听其声如鸿音,冷漠而笑:“上古纯灵的灵力,果然磅礴浩瀚。”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就是男主反杀了
第63章 天生异像
幽闭的洞府内, 一道巍峨如山的身影猛地睁开眼,俯身喷出一口鲜血。
守在洞府外的十二名金仙齐齐止步,他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洞口, 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那道身影缓缓抬起头来, 用袖口轻轻拂去嘴角残留的血痕, 片刻后发出一声冷笑,声音中透露出冷漠与不屑:“上古纯灵的力量, 的确磅礴而浩瀚。”
“月圆十五, 天地之间的精华尽聚于此。”
身影盘坐在幽静的洞府中, 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外面的满月,叹息道:“看来, 东丘暂时还有些用处。”
守阵的十二金仙如同十二尊佛像, 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进入冥想状态。
片刻后,只见洞府内突然爆发出璨目的光芒——
一道道无形的、犹如菌丝树根般扩散的脉络迅速探出, 然后又迅速消失于虚空之中。
这些脉络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出现在东丘神域的护法大界之上。
东丘梧桐神树深扎地底的万年树根,吸取滋养的所有灵气, 皆被那些无形的菌丝索攫取, 不堪重负地逐渐变得枯萎。
几片半黄不青的梧桐树叶随风飘落。
而同一时间, 被铁链捆绑悬吊在魔宫地下第十层的折凰,也出现了诡异的状况。
凶火烈烈中, 他本已奄奄一息。
但是突然间,他那张本就干瘪枯瘦的脸,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起了一条条的青色血管。
在这些血管之下, , 就像有一条条活的蠕虫在里面贪婪饥渴地爬动, 折凰的修为和骨血精气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贪婪地吸|吮着,最后被一只隐藏在血管深处的无形大手所掠夺索攫。
当一切都消失无踪。
等到那些蠕动的青色血管干瘪下去,折凰本就不多的生息更是显而易见颓败了下去。
他口中发出‘嗬嗬桀桀’的声音,双眼如同一把淬毒的钩子盯着远方上空,似乎想些说什么,但已经无法发出一句完整的话音来。
四只凶兽见到这诡异一幕,顿时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雷电蝠龙挠头,用铜铃大的兽眼看了眼对面的独角兽:“嗷呜?”
——他这是啥情况啊?俺们几个的凶火再厉害也不至于让这家伙中毒抽抽吧?
独角兽也是一脸无辜加茫然:“嘤嘤。”
——大魔王只让我们烧他,别的不关我们事。
旁边八爪火螭龇着个大龅牙:“吼吼~”
——管他那么多呢!这玩意儿就不是个好东西,弄他!
赤炎金猊兽也跟着凶狠点头:“吭哧吭哧。”
——我兄弟说的没错,弄他!
四头凶兽用自己独特的兽语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后,又转头对着折凰更猛烈地喷射起凶火来。
此刻的东丘凰羽宫已是另一番景象。
东丘已经被鬼面魔军全面控制了,虽然还没有打到凰宫来。
但整个凰羽宫已经人心惶惶。
赤鸢心神不宁地坐在宫殿里,总觉得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霁风和青璇都已经提前返回天宫了,可她还迟迟没有行动。
她父王不见了,是被谢无佞那魔头抓走了。
赤鸢放心不下东丘,在两边权衡之下,最后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霁风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在这紧要关头,他能想到的只是青璇那个小贱人,又怎么会顾得上她。
赤鸢讽刺一笑,为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储妃娘娘感到可笑。
就在她焦虑不安的时候,凰羽宫的统帅回来了。
那统帅是一名年轻俊朗的将军,专门负责保护凰羽宫的安全,一走进大殿,年轻的将军便跪地行礼,神色凝重地道:“禀帝姬,属下查到情况,那些鬼面魔军只是控制了东丘的出境和护发大阵,暂时并未有什么大规模的屠城行动,帝姬暂时可放心。不过属下还发现,我东丘神树今日出现异动,要不要,请长老们去看看情况?”
赤鸢霍然起身,脸色渐渐苍白:“梧桐神树乃我凰族图腾,如今神树都生出异像,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会不会是谢无佞那魔头搞的鬼?”
“谢无佞?”赤鸢蹙眉,在殿中踱了几步,“他要真想灭东丘,是不会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他肯定……”
“呵,倒是很了解本尊。”
谢无佞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在凰羽宫上空响起。
赤鸢一骇,立马拉住身边的年轻将军挡住自己身前,紧张地道:“是谢无佞,是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