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瞄上螺,但为了水稻丰收,她还是决定明年二茬水稻种下去之后再捡一些螺扔田埂边。
傍晚,喜儿领着外甥和外甥女到河边捡螺。在河边给孩子洗澡的村民忍不住提醒此时的螺不可以吃,还得再等月余。小薇替舅母道谢,喜儿继续捡螺。
如今村民几乎都知道喜儿不傻还会持家。村民见状抱着孩子跟上喜儿,发现喜儿把螺沿着田埂放下去:“你不担心螺飘到稻田里吃稻杆?”
喜儿:“我家有钱买米。”
此事清河村村民不敢跟她学。好心人偷偷提醒钟子孟不能这么惯小舅子的妻子。
钟子孟一脸无奈地表示喜儿帮赵掌柜做变蛋没少赚钱。
再过几日沈二郎去村学上课,虽说每个学生只给几斤稻谷,可二三十人的粮食放一起,足够喜儿和沈二郎吃一两个月。
如此一来,以后谁帮衬谁可不好说。
沈二郎见多识广,一句话能引出许多故事,连贪玩的有为都爱去学堂。日日同舅舅一起上学放学,每个学生见到沈二郎都行礼,有为可得意了。
一日清晨,小薇给弟弟打水洗脸,发现弟弟不知何时昂着头走路,朝他脑袋上一巴掌给他纠正回去。
有为抱怨姐姐不懂。小薇指着他数落:“舅舅是村学老师,你又不是。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得意我舅舅会讲课,同窗都喜欢舅舅。”
小薇张了张口:“那那舅舅得意了吗?”
“没有人不喜欢舅舅,舅舅习惯了。我习惯了就不得意了啊。”
小薇辩不过他,气得朝屋里喊:“爹,娘,管不管?”
沈伊人叹着气出来:“他得个大红枣都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你跟他计较什么?寡闻少见的小孩。长大后他想起这些天的做派自己都觉着羞愧。”
有为气得哼一声:“我才不觉着羞愧。我什么都懂还用上学堂?舅母,你说!”
喜儿:“你同窗看到你下巴朝天,会不会跟你姐一样以为你瞧不上他们?找个机会用麻袋套住你的脑袋,打你屁股?”
小有为捂住屁股,一脸惊恐地转向舅舅,不会吧。
小外甥喜欢拉着他的手臂想到什么问什么,应付他已经很难,沈二郎不曾注意到小有为这些日子像只花孔雀四处开屏。
“不落单无妨。”
那就是有可能啊。
有为拍拍自己的小胸口,提醒自己低调做人。
小薇见状傻眼了,这就行了。
喜儿瞥她一眼:“亏你之前帮我们收拾蛇。不知道打蛇打七寸啊?”
有为看过来,喜儿指着东边:“找枣去?”
“石榴快红了。柿子也泛黄了。”
喜儿拉住他的手臂:“我这几日天天去,我不知道啊。你不要背着我偷偷摘。总共没有几个石榴。”
有棵石榴树来自喜儿空间,喜儿担心小外甥祸害她的精品石榴。
一大一小摘几把大枣,到家门口看到赵掌柜的小驴车。赵掌柜来通知喜儿,做四千个,其中一千归汉阴郡。汉阴郡有个商人到长安赚一大笔,在得意楼吃到变蛋才知道变蛋来自安阳县。
喜儿跟有为找村正,请他看着买三千个近七日下的蛋,村里不够可以找亲戚买,至于做变蛋的钱怎么分,随他跟亲戚商议。
村里人等这一日等许久了。
午时左右,沈伊人和钟子孟赶着牛车买材料回来,村民的近亲就把蛋送到清河村。
喜儿娘家做九百,剩下一百喜儿自己做。
这次钟老二和钟老三两家依然一边做一边琢磨做变蛋的石灰里加了何物。
第36章 偷听
喜儿打量片刻钟老二和钟老三两家, 搬着椅子坐在一旁看着村民做事。
有的村民羡慕喜儿轻轻松松把钱赚了。有的村民亲眼看到喜儿忙进忙出搅拌石灰等物,明白钟子孟和沈伊人忙着做变蛋,小薇忙着记账, 为何唯独叫她闲着。
村正来得早,也看到喜儿在村民来之前忙活许久:“喜儿,有没有问赵掌柜要不要柿饼?向阳的柿子泛黄了。”
喜儿问:“你家种了多少棵柿树啊?”
钟子孟闻言想笑, 真当喜儿傻,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呢。
村正噎的脸色微变:“我替咱们村的人问的。”
“你真是个好村正。”喜儿阴阳怪气。
做事的乡亲们忍俊不禁。村正气得瞪喜儿, 她一个缺心眼什么时候学会怪声怪气了。
午睡醒来的沈二郎从院里出来,村正恍然大悟,怎么把这个人精忘了。
沈二郎似有所感朝村正看去, 村正心虚下意识避开他。沈二郎扯了扯嘴角, 朝喜儿走去。喜儿让出椅子,又回屋搬一把。并非沈二郎懒,搬一把厚重的躺椅出来他可能半道上就得坐下歇息。
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去村学了, 沈二郎不想顶着一身汗味上课。喜儿也不敢指望半年前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人提着重物走路。
村正见喜儿拎着两把摇椅出来,不禁嘀咕:“她倒是勤快。”
喜儿递给外甥一把, 小有为趴在椅子上晃悠着玩。
村正还以为给他搬的,很是失望地瞥一眼喜儿。喜儿假装没看见,问沈二郎上课累不累, 那些小崽子有没有给他添堵。二郎故意问:“添堵你当如何?”
“帮你揍他们啊。”喜儿脱口而出。
帮父母做变蛋的少年们吓得打了个哆嗦。虽然喜儿从来没有打过村里的小孩,可喜儿一只手就能把曹氏拎起来, 可见多么瘆人。
听闻这话,沈二郎一点也不意外:“没人给我添堵。”
喜儿扫一眼乡亲们,收回视线转向小外甥。有为赶忙摇头:“我最乖!”
沈二郎看外甥, 有为捂住嘴巴瞪舅舅——不许说。
有为是很乖,但他话多, 很喜欢提问。村里小孩孤陋寡闻,有为好奇的事他们也想知道,无人打断的结果便是几乎每次放学都得拖一盏茶左右。
沈二郎笑笑:“回来练字?”
有为:“放学后啊?我得陪舅母玩儿。”
“喜儿有我呢。”沈二郎道。
有为嫌弃地说道:“你又不会玩。”
沈伊人和钟子孟双双看过来,小孩矮下身去,小脑袋埋进胸前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样父母就看不见他了。
小薇起来活动活动发酸的手臂,顺手朝弟弟背上一巴掌。小孩气得转身站起来,跟他姐对打。然而摇椅前后摇晃,小孩跳起来直直地往前倒,吓得喜儿抓住他的手臂,按在椅子上:“脑子呢?”指着他的额头问。
有为害怕,又被最喜欢的舅母当众大吼,扁扁嘴哇哇大哭。
小薇哭笑不得:“谁骂你了?”
有为朝舅母伸出小短胳膊,喜儿把他抱到腿上,小孩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委屈的跟孟姜女似的。
喜儿无奈地瞥外甥女,惹他干嘛啊。
小薇尴尬,她也没想到弟弟胆子这么大,敢跟她对打。
沈伊人提醒儿子:“差不多行了啊。这么多人被你吵得脑袋疼。”
有为越发委屈,可怜兮兮喊“舅母”。沈二郎拍拍喜儿的手臂,喜儿把有为递过去。身体突然腾空,有为吓得忘了哭。眼泪模糊了双眼,隐隐看到舅舅,有为奇怪,擦擦眼泪,果真在舅舅怀里,他本能挣扎。
沈二郎朝他背上轻轻拍一下:“你再动我俩都得摔倒。”
有为想起舅舅不如舅母天生神力,顿时不敢挣扎。在舅母怀里委屈得很,到体弱的舅舅怀里他不好意思委屈,在他看来舅舅比他可怜,还没他饭量大。
喜儿父母兄嫂走近便问有为怎么了。有为不想理任何人,小脑袋埋进舅舅怀里。
小薇尴尬地笑笑解释弟弟不禁逗。
有为气得转向姐姐,带着哭腔怒吼:“允许你逗我了吗?”
小薇扬起巴掌。有为转向另一边的舅母:“姐姐又想打我!”
喜儿朝外甥女看去,小薇悻悻地坐回去记鸡蛋数量。
钟子孟记得喜儿的大侄子有五六岁了,没比有为小多少,他便问喜儿父母要不要把孩子送过来上课。
郑家村有家学,起初是族长跟村里几个富户办的。世道艰难,也不能总叫富户出钱出粮。这几年跟清河村村学一样,谁家孩子过去上课,谁一个月出几斤稻谷当束脩。
以前郑家穷,郑老汉打算等孙子十岁左右送进去学几个字,到县里卖农货不至于被骗。攀上钟子孟这门亲戚,郑老汉打算明年就送孙子去家学。
郑老汉拒绝亲家的好意,紧接着又解释他孙子比有为小一岁,什么都不懂,就不给亲家添麻烦了。
嘴快的村民不禁说:“你女婿授课,有什么麻烦的。”
郑家六个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钟子孟解释,以前请的夫子尽信书不会授课,如今村学的夫子是二郎。
喜儿接道:“一个月三斤稻谷。亲爹娘,明算账。”
石氏回过神听到这句话,顿时想教训不孝女。然而她加上俩儿媳也打不过喜儿,只能气得干瞪眼。
沈伊人无奈又好笑:“这是你爹娘。”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爹娘。”喜儿朝兄长嫂嫂看去:“赚得钱分我一成?”
喜儿大嫂笑着说:“那不行。还是明算账吧。”
小心眼的村民听到钟子孟叫郑老汉把孩子送过来,暗暗腹诽真把村学当自家的了。喜儿的话一出,小心眼的村民很是羞愧。
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在喜儿和她娘家人身上,倒是没人注意有村民神色不自然。沈二郎接道:“开学没几天一直给他们讲故事,还没教他们识字。不必担心追不上。”
有为点头:“舅舅很会讲故事,我最爱听舅舅讲故事。”
郑老汉同长子看了看,喜儿兄长点头:“是不是得准备个书包?”
钟子孟:“得准备个小包放东西。二郎这几日闲着写很多张字,回头一人发一张,照着纸上的字回去在地上练,等学会了再买笔墨纸砚也不迟。”
清河村村民没有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写满字的纸拿回家,家里大人小孩都可以跟着学啊。此刻连钟老二和钟老三看沈二郎的眼神都变了。
钟老二和钟老三紧接着觉着沈二郎会糟蹋钱,又忍不住埋怨钟子孟,宁愿由着沈二郎当善财童子,也不支持钟文翰读书,也不愿意帮衬钟茉莉的未婚夫梁秀才。
两兄弟神色过于明显,坐在他们对面的钟子孟想装看不见都不行。钟子孟听不见他们的心声,凭他们一脸愤懑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钟子孟暗暗冷笑一声就对乡亲们说:“二郎身子弱,上课期间每十日发一张纸。”
要去长安闯荡的少年扬声道:“有为舅舅,我帮你写。”
村正训他:“还喊有为舅舅?”
一个村里住着,少年韩得明喊“夫子”也好,“老师”也罢,都叫不出口:“我就爱喊有为舅舅。你管我?”
村正找少年父母。少年很是机灵的移到叔叔婶婶身边。
韩得明是他叔叔带大的,他叔叔如一座山似的一动不动,韩得明的父亲又懒得起来,便隔着弟弟放狠话。要是以前,少年担心。今儿有钱赚,韩得明可以对天起誓,父母没心思打他。
果不其然,小薇验收了变蛋给了钱,韩得明父母就往家去,当务之急先把钱藏起来。至于熊小子,跑不了,哪天心情不好再收拾他也不迟。
韩得明的父母忙着藏钱的时候,钟老二也收到他做变蛋的钱。
这次做的多,乡亲们找亲戚买鸡蛋,毕竟买到就赚到。钟老二也不例外,去嫁出去的长女婆家买六十个蛋。他自家有五六十,做成变蛋就有六十文。
钟老二的妻子看着丈夫手里的铜钱说道:“跟着老大做变蛋挺好的。”
曹氏瞪儿媳妇:“你懂个屁!”
钟老二也瞪妻子邹氏:“这才几个钱?等变蛋方子到手,我们就可以跟郑喜儿一样坐着就把钱赚了。”
邹氏不禁说:“我们又没有门路,弄到变蛋方子也是交给梁秀才。梁秀才把变蛋卖给长安大商人,我们不就跟郑喜儿一样赚个辛苦钱?”
曹氏质问:“哪儿一样?”
钟文翰反应过来:“长安人不少,但舍得吃变蛋的不多。我们做两个就给一文钱,运到长安卖出去一个最少得六七文。半个月四千个变蛋,说明长安只有这么多人吃变蛋。梁秀才弄的变蛋往哪儿卖?”
曹氏:“可以卖便宜点。”
钟文翰:“那咱们赚的钱可能还没现在多。”
钟老二明白过来:“我去找老三问问梁秀才能给咱们多少钱。”
钟文翰的妹妹嘀咕:“以前买笔墨纸砚的钱都是大伯给他,他能给你一张纸钱,纸上面写个钱字。”
钟老二心急,没空收拾闺女,隔空指一下她就去隔壁。
钟老二的妻子问婆母:“这事不说清楚,我明儿就告诉老大,梁秀才惦记他的变蛋方子。”
钟文翰:“变蛋方子也不是大伯的。木材赵的。回头梁秀才带着变蛋方子到长安抢生意,现在找木材赵买变蛋的人肯定会把此事告诉木材赵。他们就算不叫大伯赔,也饶不了我们。”随后悠悠地来一句,“断人财路,宛如杀人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