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瓷多看了两眼:“都是小孩子。”
“之前不是啊?”裴郁磊笑了笑,说着他叫住前面几人,指着路过的骑车一小孩,“停一会儿,我想玩那个。”
杨毅首先吐槽:“幼不幼稚啊裴郁磊。”
王清华赞成:“丢脸啊,我们旁边单看你玩。”
“不管啊。”裴郁磊道,“就是小学鸡,我也要玩了啊。”
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说这种话,原瓷忍不住侧目。
偏偏前面几人自觉让步,一副“你玩吧,我们就在旁边看你玩”的架势。
裴郁磊啧了声:“是不是兄弟啊?”
还没等到回答,他又无缝衔接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原瓷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对方上手拽了拽她的衣帽。对上眼的时候,裴郁磊眼里的笑意还没掩下来。
“得,逮到你了——
奖励你跟我一起丢个脸。”
第19章
从其他几个人的角度,原瓷就像被裴郁磊强硬拽去一样。
杨毅只好眼神跟她示意:抱歉只有你了,陪陪这个矫情的大少爷吧。
在充满同情和关爱的视线下,裴郁磊扫码付钱一系列操作,然后让人选坐骑。
裴郁磊选的坐骑是一匹马,原瓷选的是一头羊。
不过那羊的眼睛都脱漆了。
两个在一堆小孩儿那特别显眼。
杨毅看着还真挺有趣,中途也嚷着加入,选的是一头大黑牛。不过是他自费,没有那待遇。
原瓷顺着广场骑,风吹在脸上的时候,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裴郁磊骑到跟她并排,声音不大,跟着风一起吹到她耳边:“高兴吗?”
“幼稚。”原瓷道,“但满意。”
“得。”裴郁磊笑,“那算我的愿望,谢谢你满足。”
说完这句话,杨毅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前面两位大哥,等等啊!”
裴郁磊笑骂了句,突然加速往前冲。
原瓷却缓缓减速,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但当风吹过她脸的时候,却不自觉露出笑意。
玩一轮时间是十五分钟。三个人下场后,没想到最意犹未尽的人是杨毅。
王清华忍不住吐槽他:“没有骨气。”
杨毅语气诚恳:“但真的好玩。”
“………”尤文乐边听这两人说话边在一旁笑,还忍不住拉过原瓷一起听着偷笑这幼稚对话全过程。
姚雪和卫港秋去卖气球摊那儿,买了个彩色花气球回来。
“老规矩。”杨毅从兜里掏出根黑色白板笔。
尤文乐好奇上前:“这干嘛啊?”
杨毅解释:“以往我们每个人都在这花瓣上,一人一瓣,写个愿望。”
“哦——”尤文乐拉长调,“我懂,新年愿望。”
杨毅打了个响指:“今年也是,你俩一起写吧。”
笔只有一支,大家挨个写。
卫港秋写的是:明年还和姚雪一起许愿。
刚写完这句,周围一片起哄声——其中声音最大的是杨毅和王清华。
原瓷不由得怀疑他们是不是专业气氛组。
总之,卫港秋这狗粮塞了在座各位满满一嘴。
姚雪写的是:希望我的愿望全部实现。
杨毅忍不住道:“姚雪姐,你这也太贪心了。”
“你不懂。”姚雪道,“我的唯一愿望就是实现我的所有愿望,这样我的人生才会美好。”
杨毅表示:学到了。
王清华写的简单:赚大钱,活得开心。
看到这话,杨毅笑道:“目光能不能放长远点儿?能不能有点志气?”话这么说,但他自己写的也差不多,只不过把那个“大”改成了“巨大”,把“开心”改成“巨开心”。
尤文乐写的是:幸福美满一辈子,再不遇渣男,通通滚蛋。
杨毅看见这话忍不住插嘴:“写什么感情渣男啊,简直拉低了档次。”
尤文乐:“你说得对,死渣男不配在大好日子提到他。”说着,尤文乐狠狠划去后面的话,“我由衷祝福,渣男自有天收。”
笔落在原瓷手上,她想了想写了句:顺利平安。
后又顺手补充了句:既然上了生活的贼船,那就做一个快乐的海盗。
写完后,她抬眸看向周围人询问的眼神:“我挺喜欢这句话的,又自由。”
杨毅看见“海盗”两个字,突然想到什么:“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裴郁磊这人喜欢看的一动漫也跟海贼有关。”
“《海贼王》啊。”原瓷自然接道,她抬眸的瞬间眼里闪过笑意,“我也很喜欢。”
王清华转头,看旁边另一人——裴郁磊正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清华抓准时机,趁空隙时间起哄道:“该三石了。”
“三石?”尤文乐道,“因为三个石头就是磊啊。”
“对。”
裴郁磊拿着笔,手轻压住花瓣一角,一笔一划写道:世界和平。
看见他写这个,原瓷倒是有些意外:“你这愿望挺正义的啊。”
杨毅边拍大腿边笑:“那是你不知道他去年写的什么。”
“什么啊?”尤文乐忍不住八卦。
杨毅本想说到了嘴边却笑得说不出口。还是一旁的王清华看不惯,说道:“去年三石写的是:‘宇宙大爆炸,大家一块儿飞’。”
这个比起来,确实是两级反转。
原瓷:“看不出来,以前还是个阴郁少年。”
杨毅点头:“其实你裴哥内心还是纯情伤感小哥。”
“滚蛋啊。”裴郁磊道,“我现在是个充满love和peace的人。”
杨毅敷衍道:“啊对对对。”
裴郁磊补了句:“爱与和平至上。”
几个人都写完愿望后,计划着要把这气球放上天。
放之前,杨毅还来了段倒计时,搞得整个一花里胡哨。
尤文乐忍不住催他:“求你了,快点把它放生吧。”
不过那段倒计时,在气球上天的那一刻,原瓷心中还跟着期待。就跟心里也有根绳,松手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一起升上去的那种感觉。
*
离零点还有段时间,但几个人已经吵着要去河路那边玩会儿。
走去的路上,风吹在脸上,耳边热闹喧哗。
原瓷觉得,这一瞬间挺美好的。
河路旁有些小贩,提供仅供休息娱乐的桌椅。
杨毅提出玩会儿炸金花,四个男生都去了。
女生那边就看尤文乐刚拍的照片,都跟过眼云烟似的,原瓷也没仔细看。
画面停留在裴郁磊打气球那张的时候,姚雪指道:“不得不说,裴郁磊真的帅,这话我都只敢背着卫港秋说。”
原瓷跟着看过去,确实很帅。
——照片里的裴郁磊穿了件黑色卫衣,单闭眼,认真专注地盯着前方。
身后一切都成了虚幻,唯有眼前的真实。
聊开了后,姚雪几乎把那几人的裤兜底都给扒出来了:“听说裴郁磊这人,初中那时候就很多女生喜欢啊,但没办法,上学那会儿这人一下课就约着人去打球,有女生想堵他都没办法,比下课铃声还准的一个人。”
“这些都是听他们吹的,还说外号什么‘临水帅街哥’,就是帅翻一条街的意思。”
“杨毅喝醉提过,说那时候他们几个都假模假样绕着他走,装作偶遇叫一声‘帅哥,加个联系方式不了’来打趣他。”
“最扯的是,他们玩得好的那几个,之前互相犯贱,轮流去表白墙恶搞,形容裴郁磊像球,因为谁碰谁上瘾。”
“后来裴郁磊是知道了。挑了个假期早上六点,把人从被窝拉起来去晨跑,报复手段也太小学生了。”
“他们说,那段时间都是跟在裴郁磊后面走的,跟保安似的,深怕‘金主’有一点不满。”
“是啊,我也觉得这理由好扯,都扯到河对岸去了。”
“………”
一下爆料这么多,原瓷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料动静太大,裴郁磊那边也侧目看他们好几眼,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丢下手里的牌,笑着问:“什么啊,把你逗得这么好笑。”
姚雪挑了挑眉:“你让原瓷跟你说呗。”
裴郁磊的视线又看向原瓷,眼里还带着笑意。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原瓷收敛笑意:“说你帅啊。”
他笑骂:“靠。”
裴郁磊这下真不打牌了,他被强行换了下来,换了姚雪上去。
杨毅那几人又整了几罐啤酒,问人要不要喝。
轮到原瓷的时候,她摇头。
“这种度数喝不醉的。”杨毅解释。
原瓷:“我没喝过。”
听到这儿,对方也就作罢。
裴郁磊灌了口,起身说要去一趟公共厕所那边。走之前,原瓷还在跟尤文乐研究照片。
从厕所那儿出来后,他原本迈出一步的脚又转了个方向。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了瓶矿泉水,人是站在左边,但却故意拍了下对方右边肩头。
原瓷没看被拍肩的那边,转头看了眼他,最后视线落在他手中:“裴郁磊,你是小学鸡吗?”
“顺路买的。”裴郁磊没接那茬,“喝吗?”
原瓷接过:“谢了。”
他没应话。原瓷抬眸,看见对方还盯着已到她手里的拿瓶水看。
她是不是太不客气了?原瓷想,她刚想开口,却看见裴郁磊又跟没事儿人一样把视线移开。
………行吧,随便了。
想着,原瓷仰头开瓶喝了口。
“姚雪和尤文乐呢?”裴郁磊问。
“哦。”原瓷重新盖上瓶盖,舔舔唇,“她俩去买仙女棒了。”
裴郁磊:“仙女棒?”
“放烟花那种。”
“哦。”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没出声了,就静静看着眼前路过的行人,你追我赶的孩童。
“原瓷。”
他喊她,对方应了声。
裴郁磊张了张嘴:“刚才姚雪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原瓷没想到这事儿过了这么久眼前这人还记得,于是她故意玩笑逗道:“都这么久了,我哪儿记得。”
“行啊。”
不想裴郁磊这人也没多纠结,好似刚才只是为了找个搭话而随便找的话题。
“那我跟你说。”原瓷凑过去,两个脑袋挨在一起,她仔细观察裴郁磊的表情变化,“说你那时候帅的惊天动地。”
裴郁磊笑了笑:“现在不是了?”
“那是岁月如刀,呱呱呱的给你弄没了。”原瓷睁眼说瞎话,脑里回想裴郁磊高中那时候的模样,其实大致跟现在没什么区别。
岁月对他很好,没有留下痕迹。
但话说出口,裴郁磊果真长叹一口气:“这叫沉淀自己。”
“沉淀七年。”原瓷又假意安慰道,“没关系嘛,男人至死是少年。”
“谢谢你安慰我。”
“不用谢,微信转我安慰费就行。”原瓷道,“良心服务,童叟无欺。”
“得。”他侧目,“合着就压着我欺呗。”
“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原瓷摇摇头假意叹气,“没办法给你无理由七天退款。”
“奸商啊原瓷。”
原瓷装傻:“哪里啊?”
“是吗?反正开了个头,再问你个事儿。”裴郁磊伸手指道,“你看那儿,那个遛鸟的老人。”
原瓷朝他指的方向看去,还以为是他随口瞎糊弄,没想到果真有个老人在遛鸟。
“你说,这鸟想不想上天?”
原瓷收回视线:“抱歉,我跟它可能语言不通,没办法帮你跟它架起友谊的桥梁。”
“那换个问法。”裴郁磊看向她,像是等了很久,之前所有的铺垫都为了开启这个话题,“你觉得,困在笼子里的鸟想不想要自由?”
原瓷回看他,倒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这我不知道。但是吧,怎么定义自由也说不准。自由这个词,没法儿去给它一个定义。你知道吧,有句话是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原瓷正了正脸色,“但非要说的话,对于我来说,它不是一味放逐自己,也需要承担一定责任。它不是指你走的多宽多远,看的多广多大。是在允许范围内,做你想做的,做让你开心的。”
原瓷顿了顿,继续道,“自由的定义很模糊。不过裴郁磊,我所说的自由,是有一天能够真实地活成自我。举个例子,比如有人活得活泼开朗,但这并不代表天性内向腼腆是错误的。如果你喜欢的是享受独处,那不必因为他人而强行改变自己的想法。想要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很难做到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那的确是我心中的完美自由。”
“原瓷,在我十九岁那年,我第一次真正走出临水这个地方。”裴郁磊话头一转,脸上带着她看不清的情绪,“那时候,对我来说是一次对这个世界新的尝试,也是我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感到过无助的迷茫。我记得一件事,很清楚。在我离开临水的前几天,我在街边小摊买了杯饮料,上面还贴着张贴纸,写着‘自由之魂,理想不死’。虽然人与人之间经历不同,那时候也想过,这或许只不过是别人随便一句话,但我就记得那么清楚了。”
说完,他将视线再次看向身边的人——
“想是命运驱使吧。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来得及跟那个人说声谢谢。”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好像陷入了回忆。
*
大一那年暑假,原瓷回到临水收到尤文乐的消息,两个人合伙开了家街边水果茶。
那天正巧是第一天,她俩推着小车到人流量最多的广场地区。尤文乐因肚子疼,去厕所解决,留下原瓷一人应对。
临走之前,尤文乐还千叮咛万嘱咐,将自己在网上重金购买的那一套“起家千大法”传授给原瓷。
结果原瓷待了半小时,手臂上都是蚊子咬的包,那起家千大法硬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用到。
就算人流量居多的广场,愿意来买水果茶的人也少得可怜,路人更愿意去品牌奶茶店购买。
原瓷正在狂叮尤文乐微信:【报告老板,开张第一天人数为零。请问大老板,你有没有成功解决完人生三大急之一?】
刚发完消息,原瓷便看见不远处手里拿着篮球走来的两人。
其中一人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原瓷有一瞬间觉得按下了暂停键般。
那是她时隔将近一年时间再次见到的裴郁磊,他依然穿着写着“24”的球服,将篮球抱在怀中。只不过,比起以前那双眼看上去疲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