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后,金流意顺势说道:“你要在这里住下来也可以。”
江蓼亭听见这话还是愣了愣,接着才说道:“嗯,等我想想。”
她这话没说死,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会如何变化,就像这里温暖如夏,她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想走出去还真有点舍不得。
她这一待,便待了好几天,可终究还是提出要走。
等她提出要走的时候,金流意没什么表示,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正色点头:“嗯,我知道了。”
而江蓼亭临走前,金流意随手塞了一把伞在她手里,随后又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他一点也没有想闪躲的意思,明晃晃地跟着,也不说自己有何意图。
走了一段后,江蓼亭终于忍不住回头道:“我自己能行,不用跟着我。”
“顺路而已,你只管走你的。”
既然金流意都这么说了,江蓼亭更是没什么可反驳的,她看了他一眼后,继续转身往前走。
这次他们一道走过山涧,一道穿花拂柳,从树影里穿梭而出,又逐渐走向日光下。
走到著名的柳花泊的时候,两人具被矗立在山坡上的一个骷髅头吸引了目光。
那是缺了半扇头盖骨的骷髅,此时已没有任何作用,只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金流意蹙起眉头打量着那个东西,半晌后出声问道:“你还记得它吗?”
江蓼亭扯着嘴角笑了笑,轻声道:“自然记得,怎么也不会忘记。你就送到这儿吧,有缘再见。”
金流意看了看她执着的神情,终是点头答应:“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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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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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蓼亭这一去便迟迟没再来,金流意不紧张那是假的,但他也没资格立马冲去质问对方,况且,他也在犹豫。
闲来无事的那天,他挑了个好的时辰,想去柳花坡周围转转。
他一路潜心慢行,终于在风和日丽的下午到达了坡底。
那个庞大的骷髅头还矗立在山坡上,不过山坡上的泥土却有耕种的痕迹,翻新的泥土正在日光下暴晒着。
金流意不由地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后决心往山坡上看看。
等他行至半中央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来,他抬头看去,发现上官芫芜正背着背篓走下来,而出现在他身后的是绯云。
两人都背着背篓,戴着斗笠,手中还拎着沾有泥土的锄头,看来这翻新过的山坡就是他们的杰作。
虽然三人交情不深,但绯云和上官芫芜还是友好地朝他笑笑,问道:“怎么会到这边来?”
“随便看看,不过,这是在做什么?”他指着面前的山坡问道。
一听这话上官芫芜惋惜地笑开,解释道:“我们把这骷髅头移到这边时也没想到会这样,把它往这一放,这山上的绿草竟然统统死光了,这才不得已又来撒上一些草籽,混着一些虞美人的种子也撒下去,等到来年,必然又是一山的绚烂。”
金流意似懂非懂地点头,转而问绯云:“江蓼亭怎么样,她还好吗?”
绯云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斗笠,随手一指:“你可以去上面看看。”
听到这话的金流意有些踟蹰,但还是决心往上走去。
不过等他微微喘着气,顶着烈日走到山顶上时,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只有孤零零的骷髅头驻扎在原地,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幽怨的喊声。
金流意有些失望,想来江蓼亭大概是走了,他应该是晚了一步。
正当他想走下山坡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骷髅头的眼眶里有个黑影。
他似有所感,想了想后使轻功高高跃起,直接站到了骷髅的头顶,走到眼眶边往下望。
被江蓼亭削下半块头骨的眼眶里,正有人躺在其中睡得真香,仔细一看不是江蓼亭是谁。
不过在金流意往那边一站时,江蓼亭已经醒了,她睁眼朝他看来,看清是他的那瞬间里,眼里顿时有了让他看不懂的情绪。
金流意看了看自己的位置,低声问:“是我挡住你了吗?”
他退开一步,却听见江蓼亭说:“没有,挡得正好,不过既然来了,就下来吧。”
金流意依言落了下去,这骷髅经历了这几天的风吹日晒,倒也算牢固,两个人坐在它的眼眶上,它连晃都不晃一下。
难怪江蓼亭会选择在这里休息,登高望远,凉风习习,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金流意想着这些的时候,江蓼亭已转头朝他看来,开门见山说道:“好久不见。”
金流意应了一声,顺势道:“嗯,是许久未见了。”
“那你怎么不来见我,有事耽搁了吗?”
听到江蓼亭的问话,金流意扯开嘴角笑笑,轻声道:“你不也没来吗?我不来,是因为我怕你想起了什么,又改变了心意。”
而这次没等到江蓼亭回答,金流意便自己说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些事让我寝食难安,碾转反侧,所以才耽搁了。”
听到这话,江蓼亭已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抿了抿唇,正襟危坐,出声确认:“你都想起来了,所以你这趟过来是为了……”
此时金流意抬头仔细辨认江蓼亭眼里的神色,得出结论后他弯起嘴角笑笑,直接说道:“你也想起来了对吗?不过你还是没来找我,所以我便自己来了,要是我想一刀两断,我便直接不来了。”
听到这些的江蓼亭忍不住垂下头,她还是忘不了金流意毅然决然要赴死时候的模样,她这么久以来刀山火海都闯过,多痛都没有那时候痛。
“对不起……”
江蓼亭还欠着金流意一句道歉,如不是她的利用与绝情,他也不会下狠心寻死了。
金流意一时没说话,他只是凑过来,轻轻伸手摩挲着江蓼亭的脸颊,似乎在擦拭着她小心翼翼跳动的心脏。
“无需道歉,我现在还能坐在你面前,不也正是因为你吗?再说了,我命中必有一劫,说到底还是你逆天改命,否则我早已化为白骨,何况,要死要活,都是我为了你的一厢情愿。”
江蓼亭本在努力忍住自己的情绪,可脸颊被金流意那么一摸后,本没有眼泪流淌的地方,却还是被泪痕划过。
她抬头看他,带着愠怒问道:“选择离开我,你是否后悔过?”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虽然金流意当时确实是一心赴死,口中说着成全,但心底也隐约有对江蓼亭的迁怒,她可以为了洛尘星放弃,而他不行,这……
说到这金流意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而他更是清楚,一旦被江蓼亭认定的人,她便不会轻易放弃,即使当时死的是洛尘星,她也会背着他寻医问药,直到把他救活。
没能回答的金流意只能凑到江蓼亭面前,捧起她的脸,轻轻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只有我能亲你,其他人不行,冲着这一点我能原谅所有的恩怨情仇。”
江蓼亭闻言笑笑,主动与他缠吻。她从选他那一刻起,就知道不会有错。
这个吻里带上了这段时间里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怨怼所有的欣喜都在这个吻里了,如果可以,他们真想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
那天两人一直在骷髅身上待到太阳落山,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尽了,金流意才想起来问:“绯云他们出现在这是为了柳花坡的植被,你又是为何?”
在绯云和上官芫芜面前,江蓼亭又成了那个被保护的妹妹,她拉着金流意的手飞到地上,才抬头看着骷髅说道:“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后,自告奋勇来毁掉这东西。”
也许当初绯云和上官芫芜把这东西放在这也是为了一个念想,不为了叶青萍也是为了被天墟埋葬的众人。
可惜这东西竟然还有源源不断的毒性,到头来还毒害了一坡的花花草草,实在是让人无法心安。
等江蓼亭和金流意往山脚下走的时候,江蓼亭无所谓地抬手一挥,他们身后的骷髅便在顷刻间化为金色的粉尘,哗啦一声,盛大地在他们身后爆开。
金色的烟尘沐浴在阳光下,又洋洋洒洒落入尘埃后,倒是有种如获新生的残暴美感。
金流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纵容了她的顽劣。
而山脚下有两条路摆在他们面前,一条通往坠京楼,另外一条通往墨川。
但江蓼亭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牵着金流意的手往坠京楼的方向走。
然后她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安排:“我都想好了,首先我们去南庐药谷找商家兄妹,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然后我们去找师尊和师兄,虽然不能再回妙虚峰,但在山脚下看看也是好的;再之后我们可以去曲家山庄和锦昭谷之类的地方逛逛,之后就想去哪去哪,还可以去和沉缨他们汇合,你觉得呢?”
金流意回归正常生活的那一刻起,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可以说话的亲朋好友,可被江蓼亭这么一带,他又觉得生活充满了明媚。
他自然是点头答应,而江蓼亭还没等他答应,便又说道:“对了,还有朱绒和朱玦的剑和弓箭,我都得还给他们,顺便去看看他们过得如何了,虽然朱绒性格自大,不会欢迎我们的样子,但有朱玦在,他应该不会说什么的。”
“好。”
不过江蓼亭说什么,金流意都跟着说好,若是没有她的话,他真的可以一辈子待在坠京楼里,而和她待在一起的话,做什么都是有意思的。
而在江蓼亭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后,也觉得自己聒噪,她抬头看了看金流意,问道:“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金流意顿了顿,认真思考了之后回答:“如果只有我的话,我哪也不想去,只想待在坠京楼,但有几个地方我还是不想一个人,比如慈海的瞭春台,还有我长满坟墓的家乡……不过若是你我同行,那去一去也无妨。”
“嗯,我知道了。”江蓼亭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挤了挤眼之后朝他做出保证。
金流意却又继续道:“不过我也有很想去的地方,等到明年今日,柳花坡的虞美人大抵是开了,我们再一同过来如何?”
“好啊。”
昏黄的余晖下,一对恋人牵着手隐入树影,似乎从未来过。
而正在发芽的虞美人却听到了他们的诺言,也许在它们热烈盛放的时候,不管是明年还是哪年,都会有一对恋人牵着手再次走来,依靠着坐在山坡上,说尽世间的浓墨淡彩。
世间真情瞬息万变,永恒也只在刹那间,可路过的风早已见证过他们的恩怨情仇,它贴耳朝花籽诉说着他们的真心实意,在那一刻,虞美人相信永远。
来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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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了,还有两章番外,明天后天更完。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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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事平稳后,江蓼亭和金流意在坠京楼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院里的梨花开了又败,沉缨和几个朋友来了又走,最后剩下的还是他们和一身平凡的烟火气。
自从恢复记忆后,他们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在这毫无波澜却值得庆幸的日子里,还是出了一桩意外。
那还是个雾气朦胧的清晨,浓雾裹完整个小院不算,还得寸进尺地从窗口蔓延进来,笼罩得本就不明亮的清晨更加暗沉。
那天金流意正好醒了过来,一睁眼便觉得身侧有股暖意,他侧头一看,却发现是个女人躺在自己身侧,睡得正熟。
可他堂堂坠京楼楼主,一心只为报仇雪恨,怎么可能耽于女色?
意识到这事有多离奇之后的金流意猛然坐了起来,呆呆地看向床上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爱跟在他身后的小跟班,他去哪她就跟着去哪,一向是忠心耿耿,恰到好处地拍着他的马屁,哪想到有天竟然会出现在他床上。
她是不是把他灌醉了?她到底有何居心!
直到接触到窗外渗进来的寒意,金流意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而此时江蓼亭也被他的动作给吵醒,这时候睡眼惺忪地问:“你在做什么?”
金流意低头望去,刚才被他这么一扯,江蓼亭这时候已露出大半个白皙的肩头,而她这时还伸手揉了揉眼睛,一个动作后露得更多了。
金流意瞬间觉得难以启齿,他咬着牙,紧拽着被子盖住江蓼亭的肩膀,顺带盖住她的头,才生硬地问:“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江蓼亭听完这话一时没有回答,她琢磨了一下得出结论:“你又忘了?”
金流意却颇为不满:“我忘什么了?说,你到底是何居心,到底是什么人派你来和我行这苟且之事!听你刚才那话,只怕我们之前还有更多……不,不可能!你快从我床上下去!”
江蓼亭听见这话,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金流意这不仅忘了,记忆还回到了他和她才认识不久后。
这……
不过外面这么冷,想让江蓼亭下去是不可能的,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直言道:“凭什么是我下去,我现在不能下去,我什么都没穿,要是我一动岂不是吃亏了?”
金流意气得涨红了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批评道:“我以前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厚颜无耻,到底是何人让你来勾引我?”
听到这话,江蓼亭更是杵着手仰起头,笑道:“为何你会觉得我奉了别人之命,难道不能是我对你情根深种,早已想对你下手了吗?”
这种放肆大胆的话更是让金流意起鸡皮疙瘩,他狠狠地瞪了江蓼亭一眼,气冲冲道:“既然你如此无耻,你不走的话那我走。”
看他真要起身离开的样子,江蓼亭伸手拉了他一把,提醒道:“哎,既然你觉得我不知廉耻,那现在你未着片缕,就这么从我身上跨过去,难道不是主动诱惑我吗?”
“我和你说不清!”金流意气急,只好伸手捂住她的眼,施法勾来两件衣服随意套上,准备从江蓼亭上方轻轻挪出去。
江蓼亭却还是倔强地捉住他的手,轻声道:“外面很冷。”
“是冷是冰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管我。”
看样子金流意是铁了心想从江蓼亭身边离开,虽然知道他此时的记忆有残缺,江蓼亭却还是觉得心头一梗。
她有些执着地拉着金流意的手,不想让他动弹。
金流意见状后被惹得更恼,皱眉道:“你放开我,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江蓼亭却不准备听他的话,虽然这在他眼里是以下犯上,但她也管不了了,反正她一直都是以下犯上的。
此时她伸出双手环住金流意的脖颈,用力一拉,迫使两句身体紧紧贴合。
这一个举动把金流意吓得不轻,他变了脸色,口不择言地说着责骂的话。
在江蓼亭耳朵里这些都是毛毛雨,她顺手扯开挡在两人中间的被子,轻轻一抛后直接把两人裹了起来。
这下他们直接毫无阻拦,带有炙热体温的身体彻底贴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