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慎反复拉着进度条,和时见微凑在一起看。
当时宋悠和陶景梵在机关设置中走散了,视频里她的确是在摸索着往前。大概一分钟后,她的身后走来一个穿着白袍,带着黑长假发的NPC。从斜后方这个唯一的监控视角来看,对方比她高出大概半个头。昏暗光线里,她的面容模糊,但能看出来,她看到这个NPC的瞬间,脸上是笑着的。
很显然是认识的人。
但下一秒,藏在白袍宽大袖子下的剪刀扎进了她的侧颈,狠扎一下,猛地拔出,血喷溅出来。
而后,凶手在夜视监控的记录下,把宋悠装进纸箱,拿湿巾把她脸上的血擦干净,又去过道取了黑胶带,用那把杀死宋悠的剪刀剪胶带,把她封存在纸箱里。
擦掉墙上和铁架上的血迹、拖干地上的血迹,再拿着所有东西消失在暗门里。凶手的动作很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短短几分钟,完成了整个行凶过程。
二组的组员早就蜷缩了,看过一遍这个监控视频,不敢看第二遍,太诡异、太可怕、太残忍。
结果看着对面两个人,他们的表情逐渐扭曲。
“这都不觉得可怕的?”
“我现在觉得他们俩才可怕,看这个表情都不变一下。”
脚印无法获取有效信息。鬼屋的那间屋子里人来人往,地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脚印,包括时见微和严慎的。
看完监控,时见微说:“死者的身高一米七二,看监控,凶手大概一米七二到一米八五。”
“差这么多?”二组有人问。
时见微:“头发有厚度,这个监控也有错位,不能完全确定。”
原本以为监控能让她得到些信息,没想到这个监控是这样的视角。
“凶手对翻新的鬼屋很熟,也很清楚宋悠的位置。”严慎把电脑推回去,“宋悠看到凶手的情绪是高兴的,被害的瞬间是难以置信。”
魏语晴拧眉:“这个三个嫌疑人的身高刚好都在微微说的这个范围之内,啧,难办。”
汪组长敲敲桌子:“小彭,再去查查吴茵和陶景梵。”
又转过头看向段非,“那个,小段,去会会这个郝伟宁。”
“……?”
段非迟疑地扭头,看向他,头顶仿佛悬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大哥我好像不是你的人吧?用得这么顺嘴呢?
不等他开口说什么,魏语晴把手里的文件往会议桌上一放,平淡道:“找你的人去会,我们还有别的事。”
汪组长:“什么事?”
魏语晴:“吃饭。”
汪组长:“……”
魏语晴说完就起身,头也不回往外走。
看到汪组长吃瘪的表情,段非笑着叹了一口气,故作遗憾。而后拽拽衣服,得意地仰着脑袋,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他们俩没去见郝伟宁,严慎和时见微去了。郝伟宁得知宋悠的死讯,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说不可能,他们一个星期前刚见过。
据他描述,他是宋悠的高中同学,也算青梅竹马,小时候住一个小区的。宠物医院那天是他在路上偶遇宋悠,见她要去给狗洗澡,闲着没事,就跟她一起去了。他再三保证,自己确实喜欢宋悠,也追过她,但绝对没有任何不轨的想法。
-
从郝伟宁那里出来,严慎和时见微吃完饭,直奔宠物医院,接来福。
宽敞的小广场停了很多车,华灯初上,星火斑斓。晚风徐徐而过,街上人来人往。温初吟正在手术,这会儿没有时间,时见微原本有话想问她,索性算了,只能等下次有时间再说。
来福这个小家伙,在这里呆了一下午,已经乐不思蜀了,此时正和一只小橘猫在一起玩。对方软绵绵地蜷在沙发上,它立起来,两条前腿搭在沙发边上,用鼻尖去碰小橘猫的脑袋,又轻轻拱了拱它,再退回来。
时见微看到这一幕,啧啧两声:“小小年纪,就会撩妹了,不得了,子承父业啊。”
听见她的后半句,严慎挑眉:“我有撩过吗?”
“你没有吗?”时见微说,“严老师又想赖账。”
严慎:“那也比不上小时法医。”
时见微饶有兴致地问:“是撩人比不上我,还是赖账比不上我。”
严慎垂眸看她,深邃眸子里盛满笑意:“都比不上。”
“来福在这儿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一直找它玩。但这只小猫腿伤,有点无精打采,朝它呲牙叫了两声就不管它了。”小岑整理完电脑上的记录,双手托腮,一脸姨母笑,兴致冲冲的说,“有种优雅大小姐遇到直球愣头青的感觉,觉得烦又拿他没办法。”
说完,她撞上时见微的视线,立马收敛了点,“不好意思,我偶像剧看多了。”
时见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别说,好像还真有点这个感觉。”
不过这只小橘猫……
“这只小猫,是贺知欲送来的那只吗?”她问。
小岑感到意外:“你也认识贺站长啊?”
而后点头,“对,就是贺站长送来的那只。”
哦了一声,时见微没有多说什么,过去抱起来福,打算离开。
小岑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看了看严慎,再看了看走廊拐角处。最后,等他们走了,视线又落在小猫身上。
嗯……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走出宠物医院,时见微忍不住,还是先在微信里问了温初吟。
这件事她憋不到明天。
-【你们……?】
没有指名道姓,但似乎她们都能懂。
温初吟好像是刚好结束了手术,一分钟后便回复了她的消息。
-【早分了】
时见微回了个抱抱的表情包,说回头详聊,如果温初吟愿意说的话。
温初吟回了个好。
她在看手机,前面有三节台阶。严慎怕她走路不看路,一只手牵着来福,一只手牵着她。
突然来福朝某个方向走,带了点力度,把牵引绳都拉到最大长度绷直了。牵引绳绷直了,严慎没跟着来福跑,任它刨着四条腿想往前走。
顾及着时见微脚下的步子,没管它。
时见微收起手机看过去:“它要干嘛?”
严慎:“碰到漂亮小狗了。”
小广场连接的道路上,有一只硕大雪白的萨摩耶,毛色很好,又很蓬松,格外引人注目。
牵着这只大狗的人,正是陶景梵。
时见微和严慎对视一眼,顺着牵引绳朝那边走过去。
“雪球,听话。”
陶景梵拽着萨摩耶,似乎在和它讲道理。
见到一只陌生的小狗闯入,他抬眼,看到一对璧人。
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的一对。
“不好意思,它太热情了。”时见微朝他笑笑,弯腰把要架到人家身上去的来福抱起来。
心想,你已经绝育了,别乱搞,有心无力啊宝贝。
“没事。”陶景梵说,随后要拽雪球走。
雪球却一直围着时见微,犟种一样铆足了劲绷着不走,还往她身上跳。
严慎把她往身后护了点,担心被这只体格不算小的萨摩耶扑倒,或者伤到她。她被护在身后,雪球又朝严慎吐舌头,模样乖巧,仰着脑袋看他。
他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对不起,它今天有点太皮了。”陶景梵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两个人,只是不听话的小狗让他有些无奈,还很无措,“雪球,走了。”
“它可能在我们身上闻到宋悠的味道了。”
严慎偏头说,“狗的感知力很敏锐。”
时见微轻轻啊了一声。
陶景梵整个人看起来丧丧的,听见宋悠的名字,眼睛亮了一下,又暗淡下去。
情绪顷刻间涌上来,他快要绷不住般咽了咽喉,努力把情绪压下去。
“走了,雪球,妈妈……”
他蹲下身摸雪球的脑袋,哄着,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妈妈过几天回来。”
雪球的尾巴瞬间耷拉下去,扒着严慎裤腿的爪子也落了地。低垂着脑袋,慢吞吞地离开。
时见微的心瞬间被小狗的情绪触动,看着它垂着尾巴,被牵走,愈发低落。
回到车前,严慎把来福放进后座,给她扣安全带。摸了摸她的头,他低声温柔地哄着:“乖乖,别不开心。早日把凶手绳之以法,不也是给小狗一个交代吗?我们小时法医这么厉害,什么都难不倒她,对不对?”
闻言,时见微抬眸看他。
车窗外橙黄色的光偏暗,交错的树影落下来,小广场周围很静,响起风扫树叶的声音。日历上早早过了立春,虽然天气依旧严寒,但一些枝头的新绿俨然在宣告来临的春日。
相触的视线里,他在安抚她的情绪,她眼眸里闪烁的光晕开,在他的眼睛里流连忘返。
很多时候她都如同此刻一样觉得。
他像冬天的尽头,是雪融后会迎来的初春。也是她炮火连天里的防空洞,能稳稳地接住她所有的情绪。
所以。
她要吻一吻她的春和景明。
第56章 失乐园
她主动, 严慎就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但也不会像上位者一样掌控全局。这种事,他很乐意交出主动权, 随她的意,去迎合她, 然后缴械投降。
刚扣好的安全带松开, 他被她按在副驾, 车门关上。
严慎顺势把座椅往下调, 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 免得她滑下去。
小苍兰的味道倾盖, 她鼻尖滑过他的鼻梁,吻落下。
长发散下来,发丝蹭过他的脸颊, 垂在他的颈窝,勾出几分细细密密的痒意。
车窗外橘色灯光打下, 暧昧不明。
亲吻的声音在逼仄安静的空间里被放大到无数倍。来福趴在后座,默默抬起前爪压住耳朵。
时见微咬他的下唇, 他本能回吻,揽着她腰肢的手收紧, 滑下去, 也没有夺回主动权去掠夺她的呼吸,手背的青筋克制般攀附,力度松了又紧。
任她胡闹,看她究竟要胡闹到哪一步。
深吻、含吮,最后不够似的, 看着他的眼睛,啄吻一下又一下。
在这样朦胧的光线里, 她的模样漂亮得有些张扬。
严慎目光紧锁,挪不开半分,太喜欢她动情的样子。也深知自己早已陷入这场漩涡,深邃的墨色瞳眸里卷了一阵又一阵风,胸腔里的钟声如同长鸣。浑身血液沸腾,欲望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
她玩够了,燎原的火却无法被熄灭,在清风拂过后越烧越旺。
他抬手,把她的发丝拂到耳后,指间夹着她泛红的耳朵,掌心蹭着她发烫的脸颊。
眷恋缱绻的眼神在对望间勾缠、拉扯,不止不休。
他要吻上来,时见微却忽然退开,翻身坐进驾驶座,低头扣安全带。
怀里一空,严慎的手僵在半空。他收回手,偏头看向驾驶座的人。
时见微随手拂开挡住视线的发丝,回看他的眼睛哪里还有刚才盛满情欲的样子,清亮澄澈得不得了。懵懂的眼神宛如林间小鹿,纯粹到不像是演的。
“怎么了?”她明知故问,又道,“安全带,严老师。”
比起她的清冷自持,他浑身漫出来的情动浓郁得化不开。
盯着她看了两秒,严慎拽下安全带,扣上,嘴角勾起笑。
当下的局势很明白,她故意的。她爽完就跑,全然不顾他的忍耐。她才是能屈能伸、张弛有度的那一个。
回到家,时见微把来福的牵引绳解开,随手往玄关桌上一放,灯也没打算开,抬脚就要跑。
然而身后的人动作比她更快,扣住她的肩膀。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压在了他和墙之间。
完了。
时见微心头一惊,她就知道,在车上那样挑衅他的后果,一定很严重,果不其然。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没有跑掉?看来市局下次体能训练她可以跟着魏语晴去练练了。
“在想什么?”
距离太近,他说话时的气息落在她脸上,声音低哑。禁锢在这里,比车内的空间还要逼仄。
欲念翻涌了好几百回,他也没急着吻下来,反而是在这样咫尺的距离、分明再压低毫厘就能亲到她的距离,停下。磨着她,挠得她心痒,激起一些难以克制的反应。
严慎的大掌捏着她的后颈,不轻不重,慢条斯理,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被他触碰的地方蔓延开。
感受到他洒下的呼吸,热浪般,同她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时见微下意识想往后缩,却无路可退。
“在想……”
她莫名紧张地咽了咽喉,声音很轻,飘在空气里抓不住,“我好像要完蛋了。”
“要求求我吗?”
他循序善诱,不急不躁但处在这样的临界点,将暧昧拉倒峰值。
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时见微居然没出息的觉得有些腿软。
“我求你,你会放过我吗?你不会。”她感受到他箍住她腰肢的手掌,指骨微屈,勾着她的衣摆,“我才不上当。”
严慎失笑,眼底兴味盎然:“我们微微,真聪明。”
比起她点火一样的亲吻,他的吻在欲诱间更加具有侵略性。
大掌抚在她的侧颈,手指插进她的发丝,比她体温略高的温度不断侵袭着她的感官,唇齿、肌肤全是他的味道和气息。
春风般和煦的诱吻变成夏季的雨,他收紧,让她贴向自己。安静的空气里,彼此的神经末梢在叫嚣。
时见微心尖发颤,酥麻感袭来,真有些腿软。没有倚靠的地方,只能被他箍着腰,抱他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