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怎么有人第一次见就把所有流程走完的啊。
严慎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又紧张了?”
时见微:“当然了,我师父可是刽子手,我怕他通知我下去给你收尸。”
“这么严重啊?”严慎微微蹙眉,一副害怕的样子,“那我以后见叔叔怎么办?”
时见微低头看着手机,还沉浸在曹叮当发给她的那些照片和消息里,顺嘴问道:“哪个叔叔?”
严慎无奈失笑:“你爸啊。”
时见微恍然抬头,他继续说,“过年把鱼当我剁,这可是你说的。”
她爸和她师父,一个外科医生,一个法医。
技术都很厉害,用起刀来更是干脆利落。
闻言,时见微抿唇,还真的有些苦恼起来。
严慎没作声,看着她脸上变化的表情,被她可爱到,心间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突然,时见微抬头看他,一脸认真:“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严慎有心逗她:“说话算话?”
“那当然,我说话……”时见微抬着下巴,一副主人做派,但在下一秒斗转直下,熄了火,“有时候也算不了话。”
她咬咬唇,拧眉思忖,“要是不行你直接跪下吧,这个路子可能会打我爸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你可能稍微有点胜算。”
严慎眉目含笑,视线无法从她脸上挪开半分。
要命,怎么这么可爱。
第62章 不眠江夜
一大早醒来并没有退烧。
山里气温低, 加上阴雨绵绵,条件有限。严慎和聂老商量好,带时见微去镇上的医院, 然后回桐江。
收拾完东西,时见微在车前跟师父道别, 瞥见曹叮当复杂得像是便秘一样的表情, 咳了两下说:“这不怪我啊, 这次是我生病了。”
她可没有要逃避艰苦工作的意图。
曹叮当点点头:“我明白的, 师姐。我只是既操心你, 又觉得自己命苦。”
话落撞上聂老极为“核善”的眼神, 顿时扬起笑脸,“哎呀苦什么啊我特别开心,还能在这里感受美好的生态呢。师姐你回去好好养病吧, 早点好起来。”
应了声好,时见微转身钻进副驾。
严慎替她关上车门, 和聂老说了两句,才绕过车头上车。
车轮碾过尘土砂砾, 缓慢驶离民宿。
聂老和曹叮当站在矮台阶边上目送他们,直至消失在视野之内。
背着双手走出两步, 回头看曹叮当:“还看呢?上班了。”
“……哦。”
曹叮当不舍地收回视线, 闷头跟上。
市局那边,严慎也给雷修发了消息,替她请个假。
雷修在聊天框里感慨——你们小两口真绝了,仨月内一个受伤一个生病,就连捡回来的那条狗都是惨了吧唧的。
严慎不置可否。
回到桐江后, 他先把时见微送回去,然后去附近的生活超市, 买冰糖雪梨汤需要的食材。
骆成舟在群里约他,他拒绝得干脆。
“放假呢,你又要背着我搞什么高级课题?”骆成舟在群里弹了语音通话过来,“信哥都没你这么忙。”
纪信闻言连忙开麦:“不一样啊,我可不是教授。”
严慎轻笑:“酸什么呢?”
“信哥,你还没评上教授才应该多搞课题啊!”骆成舟恨铁不成钢,“我要是像我小叔这样,我早摆烂了,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忙什么,昨天回家我姨奶还问,自家儿子过完年就联系不上了是什么意思。”
严慎推着超市的推车,缓步走在货架之间,戴着耳机,视线在货架上扫射。听见他这话,才掏出手机看了眼。
“我妈找过我?”他不确定的问。
骆成舟如实回答:“说是昨天给你打了一个电话,你没接,怕你在忙,没打第二个。”
翻了下才看到,手机通讯记录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一条自家母亲的未接来电。
“昨天确实很忙。”
他想了想,点开母亲的微信,措辞一番,编辑一条消息发过去。
骆成舟疑惑:“你忙什么?真在忙新课题?”
纪信:“卷我?”
严慎收起手机,从货架上拿了一袋冰糖:“我能卷到你?我和你又不是一个专业的。”
纪信笑笑:“随口说说,我不在意。”
“信哥,你怎么油盐不进。”骆成舟叹气后,又说,“你还没说你忙什么呢,小叔。”
严慎轻笑:“长辈的事是你能问的?”
骆成舟:“……”
“我这边有点事,我先挂了。”纪信说完不等谁接话,直接把电话撂下。
骆成舟:“小叔,那我们……”
严慎:“我这边也有事,你自己去玩,给你发红包。”
骆成舟:?
啥啊???他是小学生吗还发红包打发他???
挂了语音通话、两百块钱的红包发过去之后,严慎想起来,又给骆成舟单独弹了语音通话过去。
对方秒接,语气迫不及待,带着兴奋劲儿:“小叔!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来福在你那儿再放两天,我有空去接。”
“……”哦。
又自作多情了。
-
在家挑了一部纪录片,时见微看了会儿,接到严慎的电话。
“体温量好了吗?”
时见微嗯了一声:“现在三十七度七,退了一点烧了。”
“还难受吗?”
“不难受,我这个身体素质,我现在活蹦乱跳的。”
她说着伸手,盯着对面的幕布,调整着纪录片的进度条。在看一个野生动物的纪录片,很有意思,刚才讲话错过了一小段,她要退回去重新看。
严慎闻言笑起来:“嗯,哼唧两天。”
时见微立马撇嘴,不高兴道:“严慎,闭嘴。”
对面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低沉的声音含混着明显的笑意,在她的耳边回荡。
“想吃什么?”他问,“我顺便买菜。”
烧退了些,体力有所恢复,胃口也比昨天好很多。
时见微嘴馋,舔了舔嘴唇,沉吟思考一会儿:“辣子鸡,毛血旺,火爆腰花,麻婆豆腐,烧椒皮蛋,泡椒兔丁,酸辣土豆丝……好多好多,我都想吃,你挑两个吧。”
报菜名一样,但全都是辣菜。
严慎猜到她的心思,只说:“我看着买。”
“……”
听他这个语气,就是把她刚才说的那些全部否掉了。时见微哼哼,“你知道我想吃辣的。”
虽然退了点烧,但浓厚的鼻音还在,她嘟囔的声音从手机传过去,听起来黏黏糊糊的,委屈极了。
严慎这次没有纵容她:“我不知道,乖乖闭嘴,听话。”
时见微抱着胳膊,重重哼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既然这样,问她干什么?
门口响起声音时,纪录片已经播到一半。
时见微回头瞄了眼门口的人,坐在沙发上没动:“我怀疑你故意让我不高兴。”
严慎乐了:“让你不高兴,对我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时见微吸吸鼻子,“你把来福送到阿姨家了吗?”
一回到家就想问,但他当时急着出门,她也就没问。
“骆成舟那儿。”严慎把东西放下,挽起袖子洗手。
时见微侧过身,软绵绵地搭在沙发上:“那什么时候去接它?”
水声哗哗,严慎站在水池前,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他宽阔的后背和窄腰。
“等你感冒好了之后。”
“为什么?我的感冒又不会传染给它。”
人的感冒和狗狗的感冒是不一样的,不会互相传染。
甩了甩手上的水,严慎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你在生病,我想全心照顾你,不想分心。”
时见微咬咬唇,蹙眉不解:“来福又不是什么费心的小狗,它很听话的。”
严慎慢悠悠应声:“嗯,但有人不听话。”
警觉拧眉,时见微猛地站起来,双手叉腰,咬牙切齿:“严、慎。”
眉心一跳,耳朵上的神经都像是被她的声音惹得瑟缩,严慎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看到她站在沙发上,他的视线微微往上抬了点。
扬了扬眉尾,他勾唇笑道:“站这么高?”
不过他家是下沉式客厅,她站在沙发上,和站在跟他同一水平面差别不大。
“你别管。”时见微说,“我怎么不听话了?我嘴馋想吃辣的,但是我没有真的去吃呀。你做的好吃,清淡的粥我也吃得美滋滋的,对吧?”
严慎笑着点点头:“对。”
“所以。”时见微趁胜追击,“不许这么说我。”
严慎接受批评,态度端正,看她的眼神含笑又宠溺:“好。”
得到坚定的回答,时见微满意地点点头,又抻着脖子往岛台那边看了看:“要做什么啊?”
“清炒时蔬、茄汁豆腐、莲藕排骨汤。”严慎奉上了今日菜单,“还有冰糖雪梨汤,饭后甜点。”
“莲藕排骨汤?”时见微眼睛一亮,上扬的音调暴露她的欣喜,但欣喜之余又十分疑惑,“我有跟你说过我喜欢吃这个吗?”
她怎么不记得她有说过这件事。
严慎转过身继续洗菜:“之前有次聚餐,桌上有这道菜,你一直在吃。”
时见微垂眸回忆,哪一次啊……
他们哪一次聚餐吃中餐了啊?
“你吃了一口就跟魏语晴说,‘味道一般,没有我小姨做的好吃’,但你没停筷子。”
他这么一说,触发到了关键词,时见微顿时想起来了。
是他受伤住院后那次聚餐。
他们在南苑路吃的中餐。她在走廊里抽走他的烟,塞给他一瓶AD钙奶。她问他,是不是喜欢他。
时见微从沙发上下来,伸手再次把纪录片的进度条往回拉:“你在观察我。”
严慎承认得坦率:“那段时间,确实。因为我有点急切,但又怕你不喜欢。让你产生困扰,我理所当然内疚。很多时候只能看着你,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看出来了吗?”
“大多数时候,不能。”
只是随口一问,却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时见微按下纪录片的暂停键。扭头看向开放式厨房里有条不紊的男人,迟疑地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毕竟纪录片播放的声音和他的声音混在一起。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不能。
严慎平淡叙述:“那段时间你在回避我。”
时见微想了想,好像是。
那段时间,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坏蛋,她住进了他家,反而成了他们之间某种发展的催化剂。但与此同时,她心底的不确定性变得更加摇摇欲坠。
所以,即便是在一点点看清自我后,依然在面对他直截了当的提问时,选择了回避。
不想成为失去主动权的那一个。
“严慎,我跟你道歉。”她的声音忽然沉下来,像漂浮的羽毛落了地。
严慎心上一惊,没料到莲藕排骨汤能把对话延续成这样。他擦了擦手,走过来:“为什么道歉?”
时见微呼出一口气:“我不坦诚。”
不用她把话说透,他明白她的意思。
严慎在她身边坐下,随即揽过她的腰身,把她抱到腿上。
“那我也应该为我的不坦诚道歉。”严慎说,“放在现在,你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不坦诚。但在那个时候,你应该那样。你也不确定,我是个什么东西。”
“……”时见微蓦地噎住。
“哪有这样骂自己的。”
严慎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手落在她的脸颊,指腹轻抚:“不坦诚也很好,是微微的人格魅力,之一。”
时见微倏然笑出来,歪头看他:“又着迷了?”
严慎嗯了一声,缱绻眼眸好似有墨晕开,在她的脸上一寸寸描摹,而后往下。
“微微。”
“嗯?”
“不想让我感冒,那我亲亲别的地方。”
时见微瞬间反应过来,但严慎没给她拒绝和逃跑的机会,大掌扣着她的腰肢,指腹蹭开她的衣服领口,湿润的吻落在锁骨。
感冒尚未痊愈,更加敏感。他的吻往下,时重时轻,动作缓慢,拉扯出令人挠心的感觉。细细密密伴随他落下的灼热呼吸,激起一阵痒意和酥麻。
“严慎……”
“不欺负你。”
手指插进他的发丝,她抱住他的后颈,往后仰了点,不可思议:“这还不叫欺负?”
闻言,严慎撒手,往后一靠:“那你欺负回来?”
含笑看她,一副任由她摆布的样子。
就是这个时候,时见微动作飞快,从他身上下去,溜之大吉。
“我才不!我可没有那么好骗!”
怀里一空,严慎眼底的笑意更深。
糟糕。
让小兔子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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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好了之后,时见微闲不住,第一时间回市局总队销假上班。好几天没来,莫名有种新奇的感觉。
尤其是,大家都在上班,只是她暂停了几天。
她前脚刚从人事科的吴主任那里出来,就撞见了从训练场回来的魏语晴和段非,这两人这几天没少对她嘘寒问暖。
两个人穿着作训服,一个肩上搭着外套,一个手上拎着外套,莫名和谐。
魏语晴绑着马尾,正皱眉和段非互呛,边说边往里走。看到她,眼底的情绪骤然变化:“微微?你感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