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她的眼睛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不等蓝女有什么动作,栗山明歌张开手,手心朝下往上一抬,地上的血线瞬间暴起,固化成上千根坚硬的尖刺,将蓝女刺穿。
蓝女低头看着栗山明歌,她脸上滑落下晶莹的泪珠,她幽声问:“我做错了吗?”
栗山明歌注视着她的眼睛,抿紧嘴角,随后出声反问;“那近岛美夕又做错什么了吗?”
蓝女没再出声,新的血线竖起,一把刺穿蓝女胸口的核心将其消灭,只留下一块拳头大的蓝色妖梦石在地上。
室内似乎还有蓝女最后消失前那声幽幽的叹息声在残留。
把妖梦石捡起来收好,给水泽智树他们发了个消息,栗山明歌靠墙休息,默默看着松田阵平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在蓝女离开体内的一瞬间,古西秀就因为承受不住剧痛晕厥,此时他躺在地上,双手都被松田正平用手铐铐住,脸上的红肿处隐隐渗出血丝。
国枝隼进屋看到古西秀的惨状,他挑眉看向松田阵平:“力气还不错。”
大家都对行动前栗山明歌的话没有异议,甚至还友好的为松田阵平提供了不少打人不留痕的技巧。
松田阵平哼笑了声,没说话。
三池阳子她们没一会也上来了,大家都默契地开始后期的搜证工作。
但是当他们走进卧室时,都相继不说话了。
古西秀卧室的墙上,密密麻麻地贴了好多照片,乍一看,让人毛骨悚然。
等凑近了仔细一看,发现除了近岛美夕,竟然还有很多女高中生的照片,他们甚至还看到了之前性侵案自杀的那个女生。
这些照片贴在雪白的墙壁上,像是个黑洞,散发着无声的恶意,众人感觉自尾椎起,有大片鸡皮疙瘩顺势向上冒出,之前看到被久田大河暗网记录引发出来的不适,又再次出现。
水泽智树推了下眼镜,率先出声;“接下来搜证的时候大家请仔细,蓝女虽然消失了,但是还有这些人渣们还没送进监狱,工作才刚开始。”
闻声大家都只能先把这股不适压在心底,纷纷行动起来,只是在路过古西秀时,都不小心地又都踢了他几脚。
没过多久,救护车就来了,水泽智树他们和医生一起,把古西秀抬上车,接着就先行前往医院,而三池阳子她们则是留在现场,做善后及证物整理工作。
栗山明歌需要去异界士协会把妖梦石登记,她叫上松田阵平一起,顺便把过程报告给一起做了。
两人沿着小路,径直走到大马路边上,等协会的车过来。
栗山明歌眯眼看着天空,虽然没有阳光,但感觉这里还是亮堂了很多,好像空气在这时才开始流通,方才在古西秀家发生的一切好似一个噩梦。
松田阵平感觉到,从蓝女消失开始,栗山明歌的话就一直很少,或许是使用血液的能力让她有些贫血,此时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缩在米色毛呢大衣里。
因为无法看见妖梦,他不知道蓝女出现后说了什么,让栗山明歌突然提起近岛美夕。
不知为何,松田阵平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画面,一只被大雨淋湿的幼猫,湿漉漉毛贴身滴水,看着好不可怜。
他大步走到栗山明歌身边,拉起她的右手放在眼前端详。
女子纤长的手指上套着枚不起眼的银质素圈戒指,即使在冬日午后昏暗的光线里,也不会显得黯然。
“疼吗?”
栗山明歌摇摇头,把手收回放进口袋里。
她抬头注视着松田阵平,和蓝女的那双如寒潭的眼睛不同。
同是蓝眸,松田阵平的眼睛让栗山明歌想起阳光下的海,清澈透明,好像一切都能被温和的包裹住。又像是一片无云的晴空,任何阴霾都不能将其污染。
对上这双眼睛,栗山明歌犹豫开口复述刚刚的战斗情况。
“蓝女她在消失前,她问我做错了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那些被偷拍的照片视频,还有性侵案的新闻都让我好像被哽住,无法开口,但是我想到了近岛美夕,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蓝女衍生于少女们的怨念里,她附身在古西秀体内,看到近岛美夕被杀害的时候,她会怎么想?”
“我明知道她的话在干扰我,但是后面看着古西秀的那些照片,我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起她的行为对错,我......”
栗山明歌说了一半就哽住了,她看着松田阵平,神色迷茫,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见她这样,松田阵平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一个人该不该死,该受到怎样的惩罚,这不该由我们去评判,应该是由法律。如果人人都因为私情无视法律,擅自决定别人的生死时,那不就和妖梦无异了吗?到时候社会不稳定,会有更多的妖梦出现。所以我们能做的,是在悲剧出现之前去阻止悲剧出现,悲剧出现以后去阻止悲剧继续或是重演。”
“明歌,我知道你的难过,但是别把力气都用在这上面了,像是水泽副组长说的一样,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做好后期的搜证工作,把那群人渣送进监狱。”
栗山明歌看着难得说这么多话的松田阵平,眨眨眼,试图把眼里的水汽眨掉,对上松田阵平脸上的笑意,她扭头看着马路:“你怎么突然这么话多了。”
“哈?!我这是为了谁,用完就丢啊,真是白心疼你了。”松田阵平挑眉,用力压住栗山明歌的头揉着,蓬松的卷发在手下炸开,看着她脸上阴霾散去,暗自放下心来。
一把拍开头上的手,栗山明歌捂着头,藏在头发下面的耳朵尖发红,小声嘟囔转移话题:“我记得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古西秀的脸都肿成猪头了。”
松田阵平好心情的笑起来:“那不是行动之前你说可以的吗。”
第006章 第 6 章
异常搜查组这一段时间异常忙碌,蓝女被消灭的那天,三池阳子和向田晴美在古西秀的家里,共计搜出一千多张照片,除了他们看到墙上张贴的,他的衣柜里还分门别类地收了很多。
加上从久田大河家里搜出来的照片,将近有四千多张。
这个数字过于夸张,整理证物的时候,还专门找了个大箱子装照片。
小栗由太顺着久田大河和古西秀的账号,把和他们在暗网上有过交易、偷拍等不法行为的人,全部揪出来了,获取他们的信息和地址后,栗山明歌便签发了逮捕令。
古西秀在医院躺了一天一夜,终于醒过来,医生检查没大碍后,便被押送回异常搜查组。
这天,栗山明歌走到审讯室外,透过单向玻璃,认真看着里面的人。
被揍出来的伤口没有消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依稀可以看出古西秀之前的五官样貌。
和证件照上没有多大的区别,是一个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普通人。
若是单看眉眼,古西秀不像电视剧中的那样坏人,长得凶神恶煞,虽然不起眼,但不至于让人第一眼看到就心生防备。
古西秀很瘦,也许是这两天的日子不好过的原因,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大,看上去空荡荡的,一点也看不出之前攻击松田阵平时,那大力的样子。
盯着古西秀观察了很久,直到负责审讯他的向田晴美和国枝隼走过来,栗山明歌才收回目光。
向田晴美在是一个话不多的女生,在异常搜查组里担任偏文职的工作,此时她手里拿着近岛美夕的案件报告,神情紧绷,有些内向的性格,让她格外能共情那些受害者。
她看向栗山明歌保证道:“组长你放心,一定会让这个人渣全部吐出来。”
手里的资料上,近岛美夕的证件照上笑容恬静,让人忍不住想起她在裹尸袋里的样子。
这位年轻的公安显然对此感到难受,对于审讯室里的犯人她心里的怒火一直无法压制,但她还是调整好了表情,和国枝隼一同走进审讯室。
栗山明歌拍了拍她的肩道了句加油。
这时水泽智树走过来,他面色有些难看。
“近岛美夕的父母来了,但是气氛不太好。”
匆忙赶到会客室,只见里面有一对中年男女正互相指责争吵,这是近岛美夕的父母,两人接到通知后,都买了最近的票匆匆赶来东京。
近岛美夕的母亲,近岛彩乃,是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人,她穿着一身得体干练的西装,此时高举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对方怒道:“当初我说要请一个保姆在家照顾美夕,如果不是你一直嫌花钱多,美夕根本不会出事!”
“这怎么怪我?!”近岛美夕的父亲脸上有些疲惫,显然女儿遭受意外,再加上长途奔波让他有些吃不消,他大概有些不满妻子不同的控诉,甚至有些口不择言地反驳:“美夕国中毕业的时候就让你辞职在家,你偏要出去,有保姆又怎么样,你没听警察说吗,她高一就被盯上了!”
说完,他显然还觉得不够,又继续大声吼着:“肯定是你没教好,才让美夕被人盯上,不然那人渣怎么会选择美夕不是别人!!”
女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她显然被激怒了,尖叫道:“近岛大志!美夕是你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她都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近岛彩乃就大步向前扑过去,朝近岛大志厮打,全然不见之前的模样。
旁边的人赶紧上前拉开两人,并严肃让制止了两人。
近岛大志显然也察觉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他悻悻地小声为自己找补:“我知道美夕不是这样的,我这不是也是一时没注意,就......”
被拉开的近岛彩乃忍不住捂着脸,坐在沙发上痛哭起来,她没去管自己的丈夫如何解释,只是自顾自地大哭,职业装下瘦小的身躯不停颤抖着,呜咽声不停传出,这时再也看不出一开始那个干练女人的样子,此时她只是一个痛失女儿的母亲。
长长地叹了口气,近岛大志也坐回沙发上,他手肘撑在膝盖上,俯身搓了搓自己的头,眼眶红红地抬头。
“美夕小时候,我当时还在东京工作,那时候她身体不好,她妈妈就一直在家照顾她。后来美夕生了场大病,家里没钱了,没办法,她妈妈也出去找了个工作。美夕国中的时候我调去了名古屋,她妈妈去了大阪,本来想找个保姆,但是又想多存点钱,以后送她出去留学,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男人把脸埋在手中,他身边的女人还在痛哭,然而搜查组众人除了节哀,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去安慰这对中年丧女的夫妻。
带着这对夫妻,认领完近岛美夕的尸体后,大家向他们严肃保证,一定会早日抓到真凶。
然而这对夫妻离开的身影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近岛夫妇的到来,只是一个让人心情沉重的插曲,很快大家便继续投身于继续之前的工作,力图以最快的时间让那些人渣落网。
栗山明歌又回到审讯室外,她站着旁观这场审讯。
审讯已经快结束了,没有蓝女附身的情况下,古西秀之前的气焰都被浇灭了,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懦弱又沉默的年轻人。
他的外表过于有欺诈性,让人无法从他的外表看出,他心里藏着个巨大的恶魔。
无法承受这样高压的审讯,古西秀低头耸动着肩,哭诉自己之前怎么杀害近岛美夕的,他脸色灰白又绝望,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让对面的国枝隼一脸嘲讽。
被蓝女附身的人,若是没有心存恶念,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古西秀就像一只活在阴影里老鼠,常年不见光,只能偷偷摸摸地活着,悄无声息地犯罪,一旦被抓到烈日下,只敢在原地吱吱大叫着挣扎,却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可恨又可悲。
只可惜近岛美夕,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女,生命就因此留在了这个冬日。
晚上松田阵平送栗山明歌回家的时候,两人一直聊着这件事。
松田阵平愤愤吐槽,自己当时应该多揍古西秀几拳,边说着边朝空气挥了挥拳,好像在隔空回到过去揍人
栗山明歌没忍住被他逗得弯眼笑了出来。
她把手放在口袋里捂着,认真思考:“等案件移送检察院以后,我一定要请一个超级厉害的律师,争取让这些人渣进去了就别出来。”
日本虽然没有废除死刑,但死刑审批执行的流程异常缓慢,有些十分恶劣犯人,死刑申请很多年了都还没通过,对此栗山明歌有些可惜,期待犯人在牢里老死的可能性,比死刑执行的可能性大多了。
走到月见的门口,松田阵平准备让栗山明歌先上楼,结果还没出声,就被叫住了。
此时月见的店员们已经下班回家了,大概是栗山明歌之前就嘱咐过,所以此时一楼的门还没锁。
栗山明歌把他拉进月见,让他坐着,不解释什么就匆匆跑进厨房,没过几分钟,她就端了个小蛋糕出来。
小巧精致的蛋糕上插了根被点燃的蜡烛。
“知道你不喜欢吃甜,请绘理做了个提拉米苏,特意嘱咐她少放点糖,还没到十二点,快许个愿吧。”
被借调来异常搜查组以后,就忙得不知今夕何夕,松田阵平之前偶然想起的时候,原本打算就先算了,结果栗山明歌还一直记得。
烛光倒映在她金色的双眸里,松田阵平垂眸看过去,喉咙滚了滚,他轻声道了句谢谢,好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吹灭蜡烛后,栗山明歌笑着柔声说:“生日快乐,阵平。”
因为第二天还有事,匆匆把蛋糕吃完,松田阵平就回家了,不过倒是一晚好梦。
第二天一早到组里,松田阵平就看到栗山明歌已经到了,她一脸严肃的翻看着手里的一沓资料,和水泽智水正在讨论什么。
他才刚走过去,栗山明歌就发现了,她眼前一亮,大声道:“阵平你来得正好!我们去外面一趟!”
说完她就匆匆跑去准备出门的资料。
水泽智树走上前,他扶正眼镜,和松田阵平解释:“组长之前就发现蓝女长得有些眼熟,画下来拿给由太做人脸识别,因为是画的,今早上才出结果,发现眼睛和之前性侵案的被害人一模一样,怀疑蓝女的出现和那场性侵案有关,组长准备去案发现场看看有什么残留痕迹。”
性侵案发生在大半个月前,案发时间恰好是爆炸案发生的那天,当时米花市人民都紧张关注电视里播出的爆炸案进度,却全然不知另一场罪恶,悄无声息地发生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
性侵案的受害者,叫万野夕纪,是米花女子高中的高二学生,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让她的年龄戛然而止在16岁。
虽然后面犯人都被抓住,但是他们都是一群未成年的少年,日本的法律对童党犯罪,量刑比较宽容,这引起了很多人的讨论,但无济于事。
女孩的哭喊好像在耳边响起,栗山明歌站在一个废弃工厂门口的空地上,她看着四周的荒草,好像看到了之前在挣扎的女孩。
回想起卷宗上看到的犯人资料,神情有些漠然,她不相信年轻的人渣长大以后就会迷途知返,但是也没办法去对此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