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嗯了一声,说了句不麻烦,起身将木窗推开了。
微凉的夜风吹进燥热的房间,祁星觉得好受了一点。
她低下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吃着盘子里涮好的蔬菜。
为了避免让其他人发现异常,她将头垂得很低,几乎快要将整张脸都埋在了盘子里,只露出毛绒绒的发顶。
几人在她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以为她真的是被火锅的热汽热到了,纷纷移开了目光。
就在祁星想要松口气的时候,桌子底下的玉犬忽然叫了两声。
它用爪子推着什么东西,从这里推到那里,撞到桌角叮当作响,有一下躬身还差点将桌子掀翻。
“玉犬,乖一点。”伏黑惠的声音透着一点浅浅的责备,“不要闹了。”
式神很听主人的话,停下了动作。
原本被祁星好好藏在桌下的玻璃瓶,在玉犬推玩具一样推来推去的动作中,早就不知道跑到了什么位置。
祁星弯下腰身胡乱地挼了两把绒绒的狗头,连忙将剥好的虾塞在了它的嘴里,想要它帮助自己保守秘密。
可玉犬仅仅乖巧了几秒钟,就咬着一个空瓶子钻了出来。
它将空瓶子放在了祁星的旁边,十分人性化的冲她哼了两声,然后又眯着眼睛摇了两下雪白蓬松的尾巴,好像在无声地谴责着什么。
它的嘴里还咀嚼着祁星塞给它的虾仁,但它高高昂起的脑袋又在高傲地表示,它不接受贿赂,绝对不和祁星同流合污。
祁星:“……”所以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这是什么?”野蔷薇动作迅速地抓住了瓶身,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上面的字体,在念到其中一个字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眸。
“是酒诶,哪里来的?”
玉犬走到了伏黑惠的身边,蹭了蹭他的手掌,轻声呜叫。
和式神心意相通的少年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玉犬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仿佛想像玉犬一样,将自己藏在桌子底下的,一脸窘迫的少女。
黑发少年很轻地翘了一下唇角,什么都没有说。
“好吧,我承认。”
“是我喝的。”
祁星指了指堆在一起的饮料,“我随手拿了一瓶,根本没有想到会是酒。”
她两根手指并在一起,极力表现出自己只是浅尝即止。
“我只喝了一点点。”
“一点点?”禅院真希问,“那瓶子中剩下的液体是玉犬喝的?”
不堪忍受污蔑的玉犬委屈地大叫。
祁星抿了抿唇,弱声弱气地承认:“……是我喝的。”
“我知道未成年不能喝酒,所以下一次……”
禅院真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少女半撑着头,狭长的眼眸眼尾上挑,话语简明有力。
“这有什么关系,喝就喝了嘛,又没有人会责备你。”
祁星眨了眨眼睛,诶了一声。
“小星也太循规蹈矩了吧,感觉像是那种无论规则上写了多么离谱的规定,都会乖乖遵守的女孩子诶。”
“估计幼稚园的时候,被调皮的孩子推到在地,都不敢告诉大人。”
“难怪悟那家伙不止一次的和我们说,你很乖,让我们不要欺负你。”
禅院真希弯下腰从饮料堆中找到和空酒瓶一样的果酒,单手拧开瓶盖,很爽快的灌了一大半。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哈了一口气。
“只是酒而已,想喝就喝了。”
祁星:“这……这样吗。”
禅院真希看着祁星湿漉漉,充满信赖的目光,心脏有一块地方无声无息地软了下去。
她又拿出了一瓶果酒,想直接递给祁星,让她再尝试一下。
孩子想喝就喝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随便喝,尽情喝,敞开喝。
好在禅院真希及时恢复了理智,被迷惑的情绪也随之抽离,想起此时的祁星并适合喝酒。
她反应过来后,将酒瓶灵活地转了个方向,随手抛到了虎杖悠仁的怀里。
“不过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喝酒,等到身体完全康复了之后再尝试也不迟。”
祁星的视线慢吞吞地跟随着酒瓶移动。
她的目光透着些许迷离和茫然,呼出气体带着浅浅的果香。反应也明显比刚才慢了半拍,过了很久才软着声音哦了一声。
野蔷薇见她这样一副完全摸不清楚状况的表现,有些无奈地抚着额头。
“还是算了吧,你看她的酒量像是能喝酒的样子吗?”
“这种果酒的酒精含量低得可怜,只是喝了一小瓶就醉成这个样子了。”
野蔷薇戳了戳少女脸颊上的小梨涡,轻声问她:“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祁星抓住了她的手指,目光虚虚地定在她脸上,仔细地辨认了一下。
“……蔷薇。”
“看来还没有醉得不省人事嘛。”
醉酒的当事人大概都不会觉得自己喝醉了,只有第二天被朋友调侃自己做出来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的蠢事,才会后知后觉地承认。
但是祁星就算喝醉酒也是那种很乖的,根本不会随意胡闹的类型。
她抓着筷子,乖乖地坐在一旁,柔顺的发丝散落了下来,衬得一张脸又小巧又精致,像是漂亮的洋娃娃。
她眨着眼睫,目光跟随着出声的人移动。
不管是谁在说话,她都要非常专注地盯着人家看,直到把那人盯得四肢僵硬,说出的话语变得不连贯,磕磕绊绊起来,她才会满意的收回视线。
深受其害的虎杖悠仁,抓起酒瓶猛灌了一大口,才感觉耳边的热度褪下去稍许。
在餐桌上异常活跃的人想要控制自己不说话,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所以虎杖悠仁只安静了几秒钟,就又开始了他的表演秀。
祁星继续:盯——
有人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挡住了她的视野,被她拧着眉有些不高兴地抓住了手腕。
感受到指尖毛绒绒的触感,少女松紧了力度,顺着毛毛撸了两把。
她抬起头,看到了黑白掺杂的两种颜色,以及圆滚滚肉感十足的身体。
“熊猫,是大熊猫诶。”
在异国他乡看到这么具有本国代表性的动物,祁星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
她将脸颊放在熊猫的手上亲昵地蹭了两下,嘴里小声嘀咕着好喜欢,好喜欢熊猫之类的话。
还是第一次撸人的熊猫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但因为眼睛旁边全都是黑色的花纹,所以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
“喂,你不要看她喝醉了就随便逗她啊。”时刻注意这边动向的禅院真希,瞥了熊猫一眼,“还不快把你的手拿开。”
熊猫只能不舍地抽回了手掌。
……
半大的少年在热烈的气氛下,几乎都抵挡不住酒精的诱惑。
像是小山一样的饮料堆,只有同一种果酒被人抽了出来。
锅里的汤汁一直沸腾着,煮好的食物被人熟练地捞起,又重新放进去几盘生肉片。
眼前是不停氤氲的热气。
周围人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酒意的弥漫让祁星又热又困,还有一些精力被透支过度的头晕脑胀。
微风吹起了耳边的发丝。
而就在此时,少女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窗外月明星稀,窗内灯火璀璨。
坐在窗台上的男人,心情很好地冲她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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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VIP] 第三十三章
或许是少女直勾勾的视线让五条悟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又或许是他闻到了空气中浅淡的酒味。
他长腿一迈,很轻松地从窗台跳了进来。
皮鞋接触到地面时没有刻意地隐藏声响。
而直到此时,其余的人似乎才注意到他的到来。
交谈声, 嬉笑声,酒瓶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全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五条悟抱着手臂,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
他的唇边带着一点不经心的笑意,视线在神色各异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你们在这里,聚众喝酒?”
“……”
“……五条老师?”
说话的是喝得最少,但醉得最快的祁星同学。
她的眼眸中带着明显的困倦之意,但还是努力睁大眼睛, 看向五条悟。
然后又慢吞吞的, 像是再确认一样,又叫了一声。
“五条老师。”
五条悟原以为她是有话要对他说, 却没想到只是听她叫了两声自己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即使隔着有些远的距离,被眼罩隔绝的六眼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酣红的脸颊,迷茫的眼眸,微重的吐息。
全都是醉酒后才会产生的状态。
“她这是喝了多少, 怎么醉成这样了?”
禅院真希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杯?”
“一瓶。”
五条悟:“……看不出来啊。”
他走到祁星面前, 像之前的熊猫一样有些孩子气的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在祁星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时候,又很快地躲开。
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抓不到的祁星, 眼眸中显露出几分茫然的情绪。
她抬起头,沾染上了水汽的眼睫无意识地轻颤了一下,比任何名贵宝石都要清透的浅琉璃色眼瞳, 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五条悟。
很少会顾及他人感受的最强,也难得的在她注视下感觉到了良心被攀咬。
但他有乖乖地放慢动作任由祁星去抓吗?
当然没有。
仍旧像是在用逗猫棒逗猫一样, 忽快忽慢地挥动着手臂,在少女的手指即将碰到他时,又以极快的速度闪躲开。
“你这家伙不要仗着老师的身份,就随便欺负学生啊!”实在看不下去的禅院真希如此说。
“确实太过分了。”钉崎野蔷薇也表示不赞同。
“木鱼花。”只能使用馅料名称表达情绪的狗卷棘,同样对五条悟的行为进行了谴责。
祁星抓了两下发现抓不到之后就对五条悟完全失去了兴趣,她抱着兔子形状的棉花娃娃,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处于将睡未睡的边缘,时不时地点一下头。
她实在太困了,困得都快要睁不开眼睛。
但周围有这么多人的存在,她又不能就这么放任自己直接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见了五条悟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是很轻的,收拾碗筷的声音。
在这之后不知过去了多久,祁星感觉到有人用温热的毛巾,碰了碰她的脸颊。
她努力地掀起眼皮,看到了蹲在她身边的橘发少女。
对方对照顾人的工作似乎并不是很熟练,严肃正经的表情像是即将要奔赴战场,手里拿的不是什么柔软的毛巾,而是冰冷的犹带锋芒的武器。
祁星将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新月的弧度,很乖地扬起脸,让野蔷薇能够擦得更顺利一些。
“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吗?”
祁星动作迟缓地摇了摇头。
房间里的灯被调试成了暖黄色的,并不刺眼的柔光,原本摆放着餐桌,堆挤着食物的位置此时空空如也,地面也干净地一尘不染,显然是被人细心打扫过的。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不久。”
耳边骤然安静下来让祁星有些不太适应,不久之前的热闹情景依旧在她的眼前盘旋,她捏了捏兔子玩偶的耳朵,很轻的嗯了一声。
“时间已经很晚了……”墙壁上的石英钟已经走到十一点的位置,“蔷薇,你也回去睡觉吧,我自己可以的。”
橘发少女挑了挑眉,话语间满是怀疑:“真的可以?”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感觉清醒了许多,头也不是那么痛了。”
祁星用手背贴了一下脸颊,仍旧可以感受到上面微烫的温度。
胃里也不是很舒服,有种隐隐作呕的感觉……但勉强可以在忍受的范围之内。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问题,她站起身,在野蔷薇面前转了一个圈,又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微抬的眼眸带着一点小得意,好像在说,你看吧,我就说没问题。
野蔷薇一看她的表现就知道她仍旧处于醉酒的状态,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将手中的毛巾叠好,又和祁星简单嘱咐了几句,如果有什么状况就及时来找她,她就在隔壁,只要大喊一声就可以听到。
祁星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房门被人关上,屋内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祁星将自己的头埋在玩偶软乎乎的肚子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以后再也不要喝酒了……”
果酒甜甜的,确实很好喝,但她没有一点喝酒的天赋,只喝了一瓶就感觉晕乎乎的,整个世界都变得天旋地转起来,连自己是谁都差点忘记了。
还好她没在大家面前做下什么傻事……这是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祁星抱着玩偶在软椅上反思了一会,然后去洗手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她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忽然听到窗户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那声音很轻,似乎是小动物在旁边的草丛中穿过的声音。
祁星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关窗户。
此时已是初秋,夜晚的气温会比白天低很多,如果一晚上不关窗户的话,凭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很容易着凉感冒。
她踩着拖鞋,一路小跑来到窗户前面,先是攀着窗棱向窗外眺望了一瞬,高耸的树木隐藏在无边的夜色,依稀可见抽出的长长枝条。
远方的路灯下面聚集着一堆飞舞的蛾蝇,再远一点的位置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没有路过的小动物,也没有……人。
祁星收回目光,用力地阖紧了窗户。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祁星毫无意外地感觉到了头疼。
她揉着钝痛的额角,从床上坐了起来。
披散的棉被从身体上慢慢滑落,露出浸着粉色的雪白肩膀。
祁星穿得是一件浅粉色的吊带睡裙,上面还印着可爱的小碎花,一边的带子滑落到了臂弯的位置,被她用手指轻轻地勾起,重新放回了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