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切都是早就设计好的吗?
她看向五条悟的身后,看到那个莫名的咒物露出恶心可怖的外表,看到五条悟顾及于她,只能在它面前僵着身体,没办法行动。
失去了五条悟的咒术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概会死很多人吧。
大概会死,很多人吧。
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少女的眼角处滑落。
她看到五条悟低垂着眼睫,用温柔的目光安抚性地看向她。
好像在说,没关系,一切交给我。
不是的老师。
即使你是最强,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他用我的性命威胁你,你就只能被束缚住,进入敌人预先设计好的圈套里中。
五条悟应该像之前一样傲慢一样自负,随意挥挥手便可以解决大家都会觉得棘手的敌人,被所有人当作最强的王牌。
只要有他在,咒术界就永远拥有推翻牌桌的资格,无论是咒灵还是诅咒师,他们设下的阴谋永远都不会得逞。
而不是像这样,被困在这里一动都不能动。
所以……不该是这样的。
祁星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体内的咒力正在被那名为困术锁的咒具疯狂吸取。
不管是咒术师还是普通人的身体里都存在咒力,普通人的咒力会逸散出去,然后聚和在一起形成了咒灵,而咒术师能够意识到咒力的存在,并可以将它们有效地提取出来,作为战斗输出的主要手段。
咒术师为了保护自己,并不会在战斗中消耗所有的咒力。如果这样做的话,轻则会损伤身体和根基,重则会直接失去生命。
所有人都会有趋利避害的天性。
而违背天性无异于违背本能。
……
狱门疆成功开启的倒计时只剩下短暂的十秒钟。
成功的希望近在眼前,松原清河也稍稍放松了对祁星的关注。
多年来的计划即将实现,一直阻挠他的六眼也将被封印,在这之后不会再出现任何能够阻止他的敌人,事情的发展会完全按照计划所进行。
最终,他会得到想要中的结果。
松原清河,又或者是真名羂索的诅咒师,想到这里不由得勾起唇角,露出兴奋的笑容。
然而就在此时,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女孩,他所以为的已经被乖乖驯服再也无计可施的羔羊,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咒力波动。
那是一股无比庞大的,就连他都会心生恐惧的能量。
少女的额发在咒力的激荡下扬起,露出一双浅琉璃色的,像是裹在面包里蜜糖一样的眼睛。
她做出结印的手势,以她为中心,四面八方全都升起无形的屏障。
空间的性质再次改变,无限的压缩和无限的延展,会在刹那间将领域中绝大部分事物全都湮灭成一片虚无。
松原清河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想要在她展开领域前结束她的性命。
但还是晚了半步。
他怀中的困术锁在吸收了难以承受的咒力后完全破碎,他不再能够抵御祁星的术式效果,没办法再碰到她。
少女瓷白的脸庞裂开道道渗人的血线,奶茶色的裙摆上被溢出的鲜血完全染红。
每从身体里压榨出一分咒力,身体将要裂开的痛楚就会成倍数增加。
布满泪水的眼眸甚至连眼前的世界都看不真切,只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像提前进入了凛冽的冬天。
祁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又觉得自己可以再坚持一下,最起码要坚持到老师不会再因为她的原因受人掌控,不会让松原清河的计谋得逞。
她努力缩小领域的范围,只将它维持在商场的顶层,不会影响到楼下的普通人。
“你疯了吗?”松原清河脸上完美的面具此刻完全破碎,他没办法再维持平静的表情,愤怒地大喊,“你是想死吗?”
咒术师消耗掉所有的咒力,濒临极限时展开领域时会怎么样。
毫无疑问,会死。
祁星过于漂亮柔弱的外表,总会让见到她的很多人忽略她的身份,并且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给她下定义。
忘记她是一位可以为了某些目标某些责任甚至某个临时兴起的念头,毫不犹豫牺牲生命的特级咒术师。
……
无数空间结构拆分重组,物质性质,形态,颜色全都在一瞬间发生变化,发出绚丽的,人类根本无法想象出的奇妙景象。
宛如一场盛大的送别。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五条悟的脸上,他伸出手指抹了一下,看到了指腹上鲜艳的血迹。
白发男人的瞳孔微微扩张,一瞬间感受到了呼吸的滞涩。
他完全没有想过,祁星会在这种时刻爆发领域。
一直充当保护者的男人,习惯了拯救弱者,习惯了包揽责任,习惯了将一切背负在自己的身上。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被保护的对象。
明知不可能,他还是下意识偏转视线在混乱的空间里搜寻,想要找到少女的身影。
但他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无规则,无秩序的像素块。
习惯于接收一切信息的六眼,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他所在意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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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VIP] 第四十章
2005年, 初夏。
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洁白如雪的云朵,无休止的蝉鸣让人感到聒噪。
东京咒术高专的一年级新生五条悟,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里, 选择了翻墙翘课。
他含着从便利店买来的冰棒,偶尔瞥一眼手中的地图,来确定自己有没有走错路。
附近的景色越来越偏僻,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才有一处建筑。
房子的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崎岖斑驳的灰色内里,上面攀附着藤蔓和杂草,显现出一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荒凉。
五条悟停下脚步,环视四周轻啧了一声。
“这里怎么看也不会像是有电玩城的样子吧。”
他拉长了语调小声地抱怨, 咔嚓一口咬掉棒冰的尖尖。
“无良商家, 居然卖我假地图。”
五条悟宁愿认为是手中的地图标错了位置,也绝不相信是自己走错了路。
他将地图随手团成一团, 微眯着眼目标准确的找到距离自己五十米开外的垃圾桶,计算好了力度和风向,扔了出去。
他勾起唇角,露出自信的笑容。
不用看也知道那团垃圾肯定会按照规定好的路线, 准确无误的投进垃圾桶的开口处。
眼前骤然出现了遮挡视野的黑影。
出于下意识的反应, 五条悟伸出手臂接住了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
他第一反应是软, 软得像是握住了一团绒绒的绵。
然后是扑面而来的浓郁血腥气,令他本能的屏住了呼吸。
再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接住的是个人, 还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
五条悟将圆圆的墨镜下拉了一点,漂亮的蓝色眼瞳里显现出震惊的情绪,显然是被这从天大降活人的状况搞蒙了。
他抬起头向上看, 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阳光穿过树枝的间隙, 投落到地上形成细碎的暗色光斑。
没有任何异样。
“喂?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躺在他怀里的少女无知无觉,已经接近于休克昏迷的状态。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都是细细的裂痕,流出的血液几乎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染红了。
如同一个破碎的布偶娃娃。
似乎是对五条悟的问话产生了反应,她的眉心蹙得很紧,微张的唇瓣溢出细细的呻.吟。
五条悟感受到温热的血液流过手掌,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感受到怀中少女的气息正在缓慢微弱下去,像是一朵被折断的脆弱花枝,正在一点一点地走向枯萎。
他并不是见死不救的类型,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孩在他面前就这样满身鲜血的死去。
少年难得的感觉到了慌乱和紧张,一边大声说你别死啊,一边飞快的向高专所在的方向跑去。
……
教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正在吃零食的家入硝子差点被呛到。
想到能做出这样举动的,只有那位只顾着自己高兴,从来不在乎其他人感受的恶劣同期。
她见怪不怪地提醒。
“五条,门是用推的不是用踹的。”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性格恶劣的同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拌嘴,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跑过来。
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家入硝子耸动了一下鼻尖,神色变化了一瞬。
她抬起眼眸,看到了面前几乎被血色染透的女孩,手中的糖果啪嗒一声落在了地板上,咕噜咕噜滚出去好远。
棕色短发的少女惊讶地睁大了眼眸,像第一次认识五条悟一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杀人了?”
“怎么可能?”五条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喵喵大叫,“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哦,所以你对不认识的女生痛下杀手。”家入硝子快速地检查了一下陌生女孩的伤势,将手掌放在了女孩子的胸口前,一边施展反转术式,一边说。
“……?”
“老子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吗?”十六岁的五条悟,因为同期毫无根据的猜想而气急败坏,“想想就不可能吧。她可是女生诶,我就算真和她打架,也不可能下这么重的手!”
“姑且相信你了。”
家入硝子一边治疗,一边抽出间隙和五条悟了解情况,问他是在哪里遇到的受伤这么严重的女孩子。
听到五条悟的回答,棕发少女露出一言难尽的目光。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是从天上掉下来,正好落到你怀里的?”家入硝子毫不客气地吐槽,“什么恶俗的偶像剧场景,编瞎话至少也要编得像样一点嘛。”
五条悟:“我说的都是真的。”
随着反转术式的深入治疗,少女身上的伤口正在快速的愈合。
家入硝子拿出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血迹,露出一张格外漂亮的脸庞。
少女的脸色是失血过多后的苍白,海藻般的长发乱蓬蓬的,被鲜血浸透后随意地散落在腰间。
但这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丽。
“她身上的外伤已经全都治好了,但是……”家入硝子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下该怎样准确地描述自己诊断出的情形,“她体内的咒力波动很紊乱,像是一堆营养不良的杂草挤挤挨挨的堆在一起,又被野火无情烧过的样子。”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保持虚弱的状态,每次使用咒力都有可能会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家入硝子用手帕擦干净自己沾了血的手指,看向女孩的目光带上些许同情。
“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稍微不留意都可能继续恶化下去,得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安置她。”家入硝子说,“我去找老师,你先在这里守着她。”
“那你快点。”
“知~道~了。”
教室安静了下去。
五条悟低下头打量了女孩好几眼,神色间充满好奇。
他的六眼分明在告诉他眼前的人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咒术师。
但女孩周身浮动的咒力就像家入硝子刚才说过的一样毫无规律,绝大多数时刻维持在普通人的范畴,偶尔会忽然拔高,甚至在某个峰点可以短暂的达到二级咒术师的水平,然后又像是弹跳球一样骤然回落。
五条悟从来没遇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她身上的伤势看起来不像是咒灵造成的,也不像是受到了人为的伤害,那些裂口比较均匀,更像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然后身体承受不住从内部裂开了。
大概是觉得映入眼帘的血色太过刺眼,五条悟想了想,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女孩的身上。
五条悟在接下女孩的瞬间并没有开启无下限术式,所以他的外套上也沾着女孩的血,只是因为颜色较深,看起来并不明显。
他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晃荡着长腿,等待着夜蛾老师的到来。
不过夜蛾老师没等到,反倒听到仿佛梦魇般的呻.吟和低语。
女孩蜷缩着身体,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冷汗,细白的手指仿佛缺乏安全感一样,紧紧地抓住身上的外套。
她的声音像是幼猫一样微弱,吐出的音节模糊不清,有一多半都含在嘴里,但也可以勉强听出来她是在叫什么人。
五条悟默默凑近了一些,听到她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含着细碎的哭腔,喊了一句老师。
然后是压抑在喉咙里的,不间断的哭声。
哦……她也有老师。
东京仅有的两所咒术高专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所以之前是在普通学校上学吗。
变成这样一副凄惨的样子,该不会就是被她口中的老师所害的,所以才会昏迷中都不忘一直叫他的名字。
五条悟心不在焉地想。
他偏开视线,去看门外的走廊。
有点不耐烦了。
硝子这家伙怎么可以慢成这样,是用龟速在往前爬吗?
早知道就让她等在这里,自己去叫老师了。
啧。
五条悟又等了几分钟,实在等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打算出去看看,乌龟牌硝子到底爬到了哪里,有没有爬到夜蛾老师的办公室。
却不期然地被人抓住了袖口。
“你醒了?”蓝眼少年意外地回过头,好心地表达关切,“感觉怎么样?”
躺在桌子上的少女,艰难地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体。
细白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五条悟的袖口,似乎生怕他会就此转身离去,丢下她一个人。
她抬起头,一双浅色眼瞳几乎被水色浸透了。
“老师……”
“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老师。”
少女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色在听到五条悟的否认后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连视野都带着一片血色的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身体上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从最开始无法忍受的剧痛变成了针刺一样细细密密的疼,以至于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剧烈,只能小声小声地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