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都方便。”
“……好。”
文卿走到浴室,给自己卸了妆然后又洗了个澡,她换上了普通的常服,
走的时候,她看向普劳德斯塔,他露出强壮紧致的上半身,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纽约更加繁华的夜景,不知道为什么,杯中的白开水竟被他喝出威士忌的感觉。
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有些不合适,就像是过河拆桥一样,想到这里,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他,脸颊靠在他结实的背部肌肉上,“最近我比较忙,等……等到……”
文卿算了算,寒假她要回国解决文州林的事情,暑假她要去参加实习项目,周末他们之间隔着三个小时的车程,那么,又该是谁去找谁呢?
……好像还真的没什么时间见面。
普劳德斯塔伸出手将文卿拉到身前,修长的手指指腹轻轻点了点她的鼻梁,“等我们都有空了再说吧,我已经跟司机和机组人员联系过了,你该走了。”
她莫名产生了一种被驱逐的感觉,又觉得有些不爽,“好吧……好吧,下次再见,亲爱的普劳德斯塔教授。”
嘴上这么说,手却在即将离开时隔着Calvin Klein用力地揉了揉,和布料里勤劳坚韧的小普劳德斯塔也热切地告了个别,看到对方转过身用喑哑的嗓音咬牙喊着文卿的名字,她却忍不住朝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而后拿上了自己的东西迅速溜之大吉。
*
之后的日子就有些平平无奇,文卿和普劳德斯塔中间又见了两次,而后圣诞便再度如期而至。
这段时间以来,赵玉芝代替文州林陆陆续续地给她汇款,说是赚了不少稿费,文卿在邮件里说了她有奖学金,不缺钱,但她还是不依不饶。
因此,文卿今年这个寒假也是必回不可,即便别的做不了什么,但她至少应该就之前和文州林的那场闹剧做出选择,让所有人知道她是站在赵玉芝这一边的。
文卿还是自己花钱买了经济舱的机票,但值机的时候又‘好运气’地升成了头等舱。
又是二十多个小时过去,这一次到达机场后,文卿停留了一会儿,她从口袋里掏出纸条,上面写着赵玉芝给她发来的新地址,然后领着行李箱坐上了出租车。
司机和以前见过的那些一样都是爱侃侃而谈的,只不过这一次,对方透过后视镜左看右看,突然冒出来一句,“小姑娘,你长得老像那个哈佛女孩的,你叫啥名字呀?”
文卿一愣,良久才连忙摆了摆手,“我姓赵,不是什么哈佛女孩。”
“……哦哦,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她虽然有所预料,但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家乡竟然能成为人人都认识的‘明星’,不禁有些不安地蜷缩在座位边上,转头看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等拖着行李箱到了地址所在的小区,文卿又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地方。
小区很新,绿化与植被不少,楼层很高但有电梯,和文卿以前住的老破小完全不是同一种风格。
她按了门禁,然后拖着行李箱上楼,电梯门一打开就见到等候在门口的赵玉芝和一个陌生男人。
“卿卿!快、快进来……”
陌生男人笑着帮文卿拿过了行李箱,但见到她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赵玉芝这才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这是你程叔叔,是出版社的主编,也是他一直帮我忙前忙后。”
“程叔叔好。”
文卿和对方打了声招呼,程繁青刚把行李放下,立刻扶了扶眼镜,然后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文卿是吧……快进来坐!”
到底不是自己家,怎么能真的不用客气呢?
但文卿并没有表现出来,再加上她早就听赵玉芝提及过对方,对对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卿卿,你程叔叔帮你整理出来了一个小房间,你寒假期间就睡这里好了。”
“不用了吗,我回来一趟还要麻烦你们,其实外面住酒店也挺好的。”
“傻丫头,住外面酒店既不干净又不安全,你就在这里住着吧,你程叔叔不介意的。”
“是呀,文卿。就住这里吧,我家有空房间,不要紧的。”
这里的房子不小,三室两厅,装修得也很好,文卿能看得出来程繁青对赵玉芝确实很好,基本都有求必应的,但文卿还是觉得,既然赵玉芝手里有足够的稿费,为什么不在上海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呢?
上海现在市中心的房价一平从三千到八千不等,虽然不便宜,但好歹不用再靠男人,赵玉芝能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至少不会像上一次一样重蹈覆辙了。
不过文卿肯定不会在程繁青在的时候这么说的。
文卿这一次依旧只打算呆两个礼拜的时间,这两个礼拜要做的事情不少,文卿一方面找时间在私底下劝赵玉芝买房,另一方面则是想要联系媒体,还原当年的真相。
但这两件事都要经过赵玉芝的同意。
赵玉芝觉得这笔钱没必要买房,而是想要给文卿都陆陆续续汇过去,她印象中的美国就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地方,纯靠文卿自己一个小姑娘就好像是活不下去一样。
至于和文州林的唇枪舌战,赵玉芝又觉得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再重新拉回大众视野,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不是说程叔叔不好,只是万一……万一你们吵架了,你还有地方可以去。如果你们关系一直很好的话,房子还可以租出去赚钱,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文卿好说歹说,强调自己有奖学金,甚至还告诉她自己账户里的余额,最终还是说动了固执的赵玉芝买房。
但后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文州林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现在我们的生活好不容易平静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又不是老师出身,以前还总是炫耀式地把儿子印在教辅书上,明眼人都明白的。所以他现在的生意一落千丈,都没什么人去了。”
听赵玉芝这么说,文卿也只好作罢。
要是把文州林逼得太狠,他要么狗急跳墙,做出疯狂的举动;要么就给他机会叫他做了弱者,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那些舆论就要反过来来攻击文卿和赵玉芝了。
不过,她心里其实还藏着第三件事情,犹豫了很久,因为无法亲自出面惩罚文州林而最终下了决心。
——文卿想要改名。
其实当赵玉芝和文州林离婚的时候她就想改了,只是因为她们住的房子写的是文州林的名字,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也需要他,所以她一直没有开口提起这个想法。
赵玉芝听了之后很是惊讶,“你要怎么改?”
“嗯……改成赵卿?”
说着,文卿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实在的,快二十年的人生都是这个名字,突然改姓,她还挺不习惯的。
“啊?你要跟我姓呀?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哪有跟妈姓的,说出去多难听,而且改名字太麻烦了。”
文卿却有些不高兴,“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是你生的,不跟你姓姓什么?”
赵玉芝没有立刻答应,她沉默了好久,然后才突然说,“赵是你外公的姓氏,我记得你太外婆好像姓闻,你以后还要在美国继续读书的,生物专业最起码得再读个研,如果改成闻,你的同学和老师听了也不会觉得奇怪,你说怎么样?”
文卿没有想到赵玉芝不仅同意,还很机智地想到了这个主意,她真的觉得挺好,第二天便和赵玉芝兴冲冲地去了派出所。
“你就是那个哈佛女孩文卿?”
她在派出所里也被认出来了,只是警察叔叔很抱歉地告诉她,改名字这件事情很是繁琐,要跑很多地方,文卿还有一个礼拜就要飞回波士顿读书了,时间上来不及,便只能暂且作罢。
剩下的时间,文卿和赵玉芝在家里聊聊天,在房产中介看看房,陪她出门逛逛街,两个礼拜就已经过得差不多了。
飞回波士顿的前一晚,赵玉芝和文卿挤在一张小床上睡,她轻轻地拉着文卿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耶鲁大学也是特别好的学校,那个照片里的男孩子这么年轻就是教授,长得还好看……所以,你要是在美国恋爱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这几个月过去,赵玉芝也想明白了,文卿喜欢是她的事情,别因为妈妈不同意,而故意赌气这么说,白白浪费一段好姻缘。
文卿不明白究竟该怎么和赵玉芝解释这件事情,尽管对方到最后总是会支持她的想法,但赵玉芝骨子里还是保守,以为只要在一起了就一定会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
可是,文卿心里很清楚,以普劳德斯塔这样的顶级家世,他的妻子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亚裔面孔,这一点在两场晚宴上那些人或是意味深长或是惊讶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了。
“妈,别想那么多……我才二十岁,学习和事业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结婚什么的还太远了。”
“反正,这个男孩子妈妈现在觉得挺好的,至少配得上你。你不用在意我的想法,跟人家好好试试看。”
听到赵玉芝正儿八经地说普劳德斯塔配得上自己,文卿又止不住地笑,“确实,那可太配得上了,他家还有很大的马场,连里面的马说不定都配得上我呢!”
“别乱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文州林有钱了之后不就和那女的过挺好的吗?”
文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妈妈。”
“嗯?”
“其实我在哈佛一直在努力地创造机会、抓住机会,可能别人根本看不上我的手段,但我想让那些美国人知道,其实像我这样的中国人不比任何人差。”
“……”
“我以后会有很厉害的成就,也会有我自己的豪宅和马场……”
赵玉芝垂下眼眸,没有评价,只是忍不住轻声叹息,“可是,你这样多累啊。”
*
时间差不多了,文卿在机场与赵玉芝和程繁青告别。
分别之时,她先是感谢了程繁青对她和母亲的照顾。
程繁青是个标准的上海男人,有很多人认为上海男人斤斤计较、娘娘腔,但在程叔叔的身上,文卿更多地看到了对方的细腻体贴、儒雅随和,至少她会对包家务和会下厨的男人很有好感。
也因此,文卿在刚回来时的那些不自在在两个礼拜之后淡化了不少。
但这不代表文卿真的放心将母亲交给对方,于是在和母亲相拥时,她还是没忍住,悄悄地在赵玉芝耳边强调一定要在市中心买个看得见黄浦江的大房子,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松手,拖着行李走进了安检。
和去年不同的是,文卿回程时也被升成了头等舱。
如果说回家是一种自然而然地放松,那么文卿回到波士顿就像是回到了战场,一刻都停不了。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大二的春季学期,除了要保持优秀的成绩以外,文卿还要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暑期实习项目。
姐妹会这边,资源确实不比兄弟会(俱乐部),除了一些和八大终极俱乐部的联谊活动以外,就是提供资金、以及未来求职时可以争取到那些大小姐家族企业的内推机会。
文卿觉得没意思,但还是继续参加了这些无聊的活动,毕竟她得给自己一个保底,普劳德斯塔结婚的可能性是随着年纪一天天渐长的,他和她随时都有可能分手,文卿希望能避免人财两空的下场。
至于坡斯廉俱乐部,两年时间有更新了两拨新的成员,好几个熟面孔即将毕业,其中也包括李查德·亚当斯和布里格姆。
自从那次接吻时间以来,文卿就再也没有见过布里格姆了,不是说他整个人就这样突然消失了,他依旧活跃在橄榄球场上,只是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任何交集,随后她就听凡妮莎好似在不经意间提到,他被李查德惩罚了,但具体是什么惩罚,凡妮莎也不知道。
不过,这段时间文卿因为凡妮莎的关系多少还会和李查德见到,但也仅仅只是见到,李查德·亚当斯和过去一样用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意义不明地注视着她。
那种笑很像是一条毒蛇正在暗中窥伺时发出的“嘶嘶——”声,阴暗且如芒在背,等待着猎物最狼狈的时候出手。
可是那一天始终没有到来。
……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文卿在大三的尾声就已经准备起了研究生的申请,她有些犹豫是哈佛还是麻省理工,这两所学校的生物相关专业都非常厉害,反正她最后全都申请了。
恰好在准备的时候,文卿发现她大二暑期实习项目的导师在大名鼎鼎的《Cell》上发了论文,导师并非是爱德华·罗斯博士,而是他在麻省理工的同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卿是三作,但对于她这个本科生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文卿甚至兴奋地一晚上没睡觉。
大三暑期除了准备申请研究生,文卿又靠自己争取到了大三给他们教分子生物学的布郎教授的研究项目。
即便到大四开学,文卿学业都没有完全忙完,还得抽空去实验室,好在实验室就在哈佛,她不需要在路上奔波。
好不容易等实验项目彻底结束,文卿又开始马不停蹄准备申请研究生的资料,等待几所学校的面试邀请。
忙碌的文卿在这半年的时间几乎都没怎么和普莱德斯塔见面,即便有,每次也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不过他们在这几年时间里面已经培养出了充分的默契,他在此过程中已经充分地了解文卿身体的各个部分,而文卿也知道怎样让他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