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普劳德斯塔很忙,他向闻卿开出的条件真的非常优渥,她不应该着急。
可是普劳德斯塔又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疯,明明他们彼此都清楚这只不过是一场肮脏的利益交换,可他却突然在过程中变得粗鲁暴躁。
显然,他们之间的合作并不一定能顺利进行。
因为闻卿突然意识到,她可能给不了普劳德斯塔真正想要的东西。
倘若最糟糕的情况真的发生了,那闻卿宁愿早点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后再去自己想办法,也不希望坐在这里漫无目的地等待。
或许是闻卿一直在疲倦地揉自己的太阳穴,年迈的管家恰在此时为她又端来了一杯咖啡,或许是感受到了闻卿的不安,原本在她面前总是扮演背景的男人突然开口,脸上露出一副完美却不及眼底的笑,“Wen小姐,先生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如,我陪您一同在庄园里散散心?”
她没有心情散心,下意识地便开口拒绝,“不用了,谢谢。”
管家无奈地轻声叹息,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欲言又止。
最后,他有些失望地开口道,“Wen小姐,难道……您半点也不希望了解先生吗?”
第074章 .了解
闻卿和管家漫步来到了绿色的花园, 庄园前面有一块很大的绿地,抬起头望去,远处还能看到一处马厩。
“说起来, 我还从没见过先生对其他人这样特别,您是第一个。”
管家身穿精致的西服三件套, 头发已经银白,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颇有底蕴。
但说实话,闻卿不太想听这样的话, 从而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对普劳德斯塔有多么的特殊, 于是她便指着远处的马厩,状似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他现在还骑马吗?”
话题被打断, 管家也并不恼,看上去反而非常地平静,“大约一个月会骑一两次, 并非是他想骑,而是让他的马能有机会跑两圈吧。”
话中多少带了几分叹息。
闻卿点了点头,而后转过头看向对方, “您叫我出来, 是希望我了解普劳德斯塔的什么呢?或许您不知道, 我和他其实已经认识他好多年了,我想我们都还算是足够了解彼此的。”
“他确实很了解您, 但我并不认为您足够了解他。”
闻卿听了不由得怔愣, 而后忍不住轻笑, “我觉得,您实在是有些偏心他, 凭什么笃定我没有他了解我那样了解他呢?”
管家缓缓地看向远处,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其实Wen小姐,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四年前,那次您和先生便在这里不欢而散。但事实上,我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见过您了。”
闻卿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您是从哪里见到我的?””
“只是通过图片和视频资料认识的而已。”
她愣了一会儿,而后便听到管家继续道,“我并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当时先生的桌上总是放着您的传记,上面有印你的照片。视频资料则是一点您的采访,我曾在无意间瞥见过您在镜头前侃侃而谈的画面。”
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闻卿顿时感到非常地意外,一时间,气氛瞬间变得凝滞。
虽然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存在的,但意识到普劳德斯塔竟然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试着更深地了解她,闻卿还是忍不住地感到烦躁和不自在。
不得不说,在这个瞬间,面对这位年长的男人,她感到有些无措,闻卿不明白普劳德斯塔究竟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些事情的,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对他透露过这件事情,毕竟国内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信息的传递应该存在着很深的壁垒。
很快,闻卿又冷静了下来,即便普劳德斯塔很久以前就试着在了解她,但这并不代表她应该为他所做的事情而感动、退让。
“所以,您想说些什么?”
闻卿停下来脚步,同时她抬起头,平静地看向面前的管家,“您希望我因此而无条件地顺从他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您能对先生更好一些,他真的对您很不一样。”
年迈的管家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她。
闻卿没有说话,她实在是有些不明白,普劳德斯塔的管家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其实闻卿自己也不明白,他想要的东西几乎是唾手可得,未来甚至能够掌控整个国家,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为什么偏偏不能放过她?
而闻卿也早已踩在了普劳德斯塔为她建立的陷阱之上,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闻卿确实被他提供的优渥条件给诱惑,如果可以,她确实不希望轻易放弃他提供的好处。
或许是感受到了闻卿的犹豫,管家继续说道。
“Wen小姐,您还记得,楼梯上方墙壁挂着的画吗?”
“当然。”
闻卿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这幅庞大的人物油画怎么突然不见了。
男人的神色中露出了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张了张嘴,像是在犹豫是否要继续。
很快,管家还是下定了决心,“其实,先生他……”
“——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远处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传来。
闻卿猛得抬起头,便看到普劳德斯塔神色淡漠地下了车,迈出颀长的双腿,快步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管家立刻闭上了嘴,垂下因岁月流逝而变得浑浊的双眸,谦卑地向后退了两步。
闻卿注意到普劳德斯塔的额角隐隐冒出了一层薄汗,脸色苍白,或许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零星对话,那双暗蓝的双眸阴沉了下来,他警告般地看向闻卿身后的管家,而后转过头看向面前的闻卿。
他的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高深晦涩,看不出普劳德斯塔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明明他们之前无数次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但彼此之间却每次都闹得很不愉快。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现在不过只是中午,最多不过是午休时间,但无论如何也没有长到让一州之长有时间赶回家来。
闻卿皱眉问道,只是话音未落,普劳德斯塔便握住了她依旧微微泛红的手腕,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不容置疑地拉着她往里走。
“普劳德斯塔?你又在发什么疯?放开我!”
她忍不住剧烈地挣扎,可是闻卿的挣扎毫无用处。闻卿快气疯了,尤其是气他想要什么便立刻就要得到,甚至根本不顾闻卿的意愿!
她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之前男人粗鲁放肆的行为,身体本就隐隐作痛,即便是他们在还没分手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两周发生一次,现在的闻卿再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忍受第二次。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尤其是当普劳德斯塔拉着她来到房间之后,那种不安便愈发强烈。
“别碰我,我不想要。”
她的话语中充满着厌恶和抗拒,甚至还有几分恐惧!
然而,出乎闻卿意料的是,普劳德斯塔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意图,而是在她惊讶的目光下,如一个脆弱的孩童般,紧紧地抱住了她。
高大强壮的男人弓起有力的脊背,鼻尖在她的颈窝间深深地呼吸,双手用力地按着她的脊骨,他炙热的身体好像在微微地颤抖,和刚才那个体面完美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普劳德斯塔……你,你怎么了?”
闻卿有些紧张地看向他,毕竟在她和他相识的那么多年里,还从来都没有见过普劳德斯塔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在她的眼里,即便他们之间有很多矛盾和政治,但闻卿始终觉得,他的内心是无比强大的,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地睥睨一切。
怎么可能会有脆弱的一面。
“Qing……”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似乎是在质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总能让我心神不宁,明明已经再次得到了你,却好像还是永远都不能被满足?”
普劳德斯塔好像陷入了一种很暴躁的状态,咬牙切齿般地喃喃道,“我不可能……绝不可能像他一样——”
因为他环抱着的姿势,闻卿的脑袋被迫仰起,挣扎的动作不由得迟疑,一时间又感到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是因为我所以才突然回来的?”
闻卿实在是有些搞不懂普劳德斯塔阴晴不定的想法,之前莫名生气的是他,结果现在想见她的也是他。
“我看你真是疯了,普劳德斯塔!”
更重要的是,闻卿真的不明白此时的普劳德斯塔究竟是怎么了,他现在完全不像他,直觉告诉闻卿他可能有些不对劲,她想要求助别人,可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在。
倘若闻卿走出去向管家或者是那些佣人们求助,或许都不会有人会相信,一向强大的普劳德斯塔竟然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还是说,只有当他面对闻卿时,才会露出这样的时刻?
闻卿不知道,但此时的她整个人都在普劳德斯塔的桎梏之下,也根本不可能找到人求助。
但闻卿的话好像刺激到了他,普劳德斯塔本就强壮高大的身躯变得无比僵硬,良久,他才稍稍恢复过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和意味,“或许我确实是疯了!”
“普劳德斯塔……普劳德斯塔!我突然发现,你好像几乎都没有叫过我里斯克这个名字。”
昏暗的房间里,他整个人都被黑暗笼罩,那双暗蓝的眼眸深陷在眼窝里灼灼地盯着她,双手同时用力地握着闻卿的肩膀,声音轻缓而沙哑,好像隐隐带着翻涌的愤怒和痛苦。
“难道连你也觉得,我是个卑劣无耻的人吗?”
第075章 .美好
闻卿静静地与普劳德斯塔暗蓝深邃的双眸对视, 良久,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从刚刚的不可置信中稍稍冷静下来。
事实上, 她从来没有关注过里斯克这个名字究竟是个什么含义,闻卿也没有把他的名字和他对于‘下流无耻’质问产生联系。
但显然, 普劳德斯塔此时的状态很糟糕,即便他们之间有很多不可调和的问题,闻卿却总是希望他好的。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里、里斯克,你在我心里, 始终都是上流优雅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说着,她的手缓缓抬起,手掌最终还是安抚性拍了拍他的脊背。
普劳德斯塔缓缓地闭上了那双深邃的双眼, 沉重地深吸了一口气。
昏暗的房间中,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耀进来,尘埃颗粒在空气中漂浮, 光线的一隅,体型差巨大的男女正在紧紧地相拥,脆弱和无助被掩盖, 被黑暗粉饰太平。
但他们彼此都很清楚, 这样的和平只不过是短暂的休战, 闻卿和普劳德斯塔又会重归那种利益至上的关系。
男人再度睁开双眼时,他刚刚那种无比糟糕的状态好了不少, 恢复了原本那种傲居、疏远地神色。
而后, 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怀中的文卿。
“……抱歉, 我只是,只是有些不太舒服。”
普劳德斯塔捂着额头, 眼眸下垂,金色的长睫毛轻轻颤动,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语气冷漠地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工作了。”
见普劳德斯塔转过身想要离开,闻卿突然想到之前管家在她面前表露出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有些担心地喊住了他。
“你……真的没事吗?”
普劳德斯塔停下脚步,而后缓缓地转过头,他的侧脸依旧如刀削般棱角分明,暗蓝的双眸看向她。
“我不会有事。”
闻卿皱了皱眉头,但当她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普劳德斯塔便又打断了她。
“明天,你直接来州政府大楼找我吧。”
“……?”
她有些不明所以。
“偶尔,我也会亲自接待一些带着投资来本州带动就业的企业家。”
闻卿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既然她要在弗吉尼亚州创办自己的生物技术公司,招收本地的人员自然是对公司和当地就业率都会有一定的好处。
但普劳德斯塔选择合作的对象并不一定非得是闻卿,和闻卿得到的相比,他付出的远比闻卿要多。
闻卿对他并非无动于衷,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一方面,她并不愿意因此而低下自己的头颅,更不愿意失去自我与本心,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和普拉德斯塔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见不得光的关系,见不得光的利益交换,见不得光的感情……维持现状显然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但无论怎么样,闻卿终于来到加速车道上,正式开始自己的事业了。
*
闻卿还是第一次以所谓‘企业家’的身份来到州政府大楼这样的地方。
事实上,闻卿一无所有,能拿得出手的不过只有博士学位和两篇论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