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嘘!”
淮羿的脸瞬间通红,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什么你,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虞熙两手抱在胸前,大大方方的,
“有我这种漂亮的小姑娘在身边, 还看什么其他人啊?”
淮羿没脾气了,将她的手规规矩矩在身体两边放好了,
“好好好,回去再说,出门在外禁止胡言乱语。”
虞熙看看旁边,他们其实只是钻进了热闹街巷的一处角落,虽然清净,但和热闹的花街属实没有两步路。
很容易被人发现。
淮羿拉着她走出来,
“好了好了, 我们往回赶吧。”
虞熙百无聊赖的被他牵着走, 想到虽然每次都是自己主动,兴致勃勃得和他做, 但都只支棱了一会儿,后面只剩下他单方面的享乐。
虽然虞熙每次也很满意, 淮羿也好像跳不出什么错处,但就感觉过了一夜像吃亏了一样?
有种……虚的感觉?
虞熙慢吞吞跟在淮羿身后,看着这条柳街上衣衫不整的漂亮女子,觉得有些真是绝色。
一个不注意,天降神物。
虞熙伸手想挡,淮羿却动作更快,将她往前拉了一把,一个支窗户的棕色木条就‘啪嚓’一声擦着虞熙的衣裳掉在了地上。
虞熙望脚下一看,然后再抬头。
一个容貌清丽又淡雅的男子,他站在窗边,撩起梧桐叶子般青绿的袖子,露出玉一般的手臂。
轻蹙娥眉,
“对不住,这位姑娘,我方才手没拿稳,没有砸到你吧?”
潘,潘金莲?
虞熙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起这个名字。
她扬起笑容看着那个男子,
“砸到了。”
“没砸到。”
与她异口同声说出来的,是淮羿。
虞熙转头看了淮羿一眼,只好又道,
“那没砸到。”
“砸到了。”
又是和淮羿异口同声。
虞熙转头看他,眼中有些不耐了。
淮羿却很委屈,
“我不是按你说的。”
瞧得两人这样,楼上的男子也没有生气,甚至弯了弯眼睛笑道,
“没关系,不管砸到与否,都是在下的过错,该在下赔罪,姑娘要不要,上来喝口谢罪茶?”
那男子说着,状作无意似的,又动了动旁边另一根支窗子的木棍,却不想这样一动,他身上披着的衣裳就轻的如羽毛般飘起,其中的腹肌竟然隐隐作现。
好白好嫩,竟然是真空的……
太有风情了吧。
虞熙登时目不转睛。
怎么能拒绝这样的盛情邀请呢?
可她刚看了两眼,甚至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淮羿一把拉走,
“真是有失体统。”
虞熙倒觉得很刺激,
“这行业,竟然还有男子啊。”
淮羿看了一眼,没回她的话,过了会儿虞熙又道,
“也是,我们合欢宗也是有男弟子的,而且很多,可惜就是当初我不务正业,我们宗传奇的东西什么也没学,因为觉得是自己宗门的东西嘛,什么时候再学都可以……”
淮羿看她一眼,眸中不知情愫,只道了句,
“幸好你没学会,如今已经足够……”
“足够什么?”
虞熙眨了眨眼睛。
淮羿被她看得脸红,道了声,
“没什么。”
就垂下眼睛。
等他们二人走出了那条柳巷,淮羿还是忍不住问她,
“你喜欢那样的?”
虞熙竟然真的点点头,
“喜欢啊,我喜欢的类型很多啊,软一点的可以,娇一点的可以,硬一点的,嘿嘿,也很好啊。”
淮羿突然有些危机感,
“那我属于什么?”
虞熙看他一眼,在大庭广众,毫不顾忌的,落在他嘴角一吻,
“你什么也不属于。”
“你属于我。”
*
看遍了长安的繁华绒灯,就下江南水乡看风雨白巷。
虞熙也没有来过这里,更没见过这般连横的河,灰白的房,过不完的烟雨季。
虞熙和淮羿惬意坐在一叶扁舟里,船外淅沥小雨。
船家旁边一盏澄黄色的灯,似乎在这小小的灯里,有澄澈的河、细腻的风、淳朴的人们,照出了整个江南的风光。
淮羿来过多次,自然不觉稀奇,无聊到盘腿修炼。
虞熙本磕着瓜子,歪在船上一晃一晃听着水声打瞌睡,好不惬意。
但很快她又嫌硌得慌,然后挪着挪着,就枕在了淮羿的腿上。
淮羿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她道,
“就知道在你身边没办法修炼。”
虞熙将一颗瓜子塞到他嘴里,堵他的嘴,
“才不是呢,你根本就是不专心。”
淮羿心想,有你在我怎么专心?
但很快又听见虞熙说,
“淮羿,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淮羿就看着她。
他见虞熙突然坐起来,背对着他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嗯……太疼了,和你说话才能转移一点。”
虞熙说完,又马上往后坐了一点,一副上药的姿势,然后笑道,
“那我是你的止疼药啦?哈哈哈……”
虞熙刚说完,就被淮羿抓住,
“好啊,你拿那时候的事笑我……”
虞熙道,
“我还以为你忘了酆都的事呢,也是在船上,要不是那次上药,我们现在恐怕也不会在一起。”
淮羿停下挠她痒痒的手,抱住她,
“我自然不会忘。”
虞熙在他怀里枕着,很是安逸,一番打闹过后,水拍船面的声音、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还有蛙叫的声音,才悉悉索索的尽数传进耳中。
天好似沉下来了。
江南水乡,就是有这种热闹过后,也不会感到空洞的包容感。
温柔的水声像棉花一般包裹住她的思绪。
虞熙困意上头,下意识往淮羿怀里钻了钻,不知不觉道,
“真好,要是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虞熙刚说完,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可过了几个呼吸,先清醒过来的是虞熙。
她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赶紧从淮羿怀中坐了起来,果真看见对方睁大的眸子,很明显也被这话给惊到了。
虞熙尴尬笑笑,
“我刚说错了,你就当我没说。”
虞熙说完,也不敢再看对方是何神情,翻了个身到对面的船凳上躺着。
船还慢悠悠的走,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切都没有变,但又似乎全都变了。
船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他怎么不说话呢?
心中出现这个念头,虞熙想,他又要说什么话呢?
万一说出来的根本不是她想听的,倒还不如不说。
但这般沉默,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真烦人。
突然觉得外面的水声也很吵耳朵了。
虞熙反正是睡不着了,她也不敢回头看看淮羿是什么样。
虞熙难免想到这一路,和淮羿从兰童冰川遇上,然后到酆都遇故人,再到蜀山情浓,玄山更进一步。
他们进展飞速,也都如胶似漆,从来没有为什么事红过脸。
如今一路上游山玩水,昨晚喝醉聊起谢微来,两人竟都有一种‘孩子大了’的诡异感慨。
再想想这一路的游玩,又和新婚夫妇外出郊游有什么两样呢?
很不正常。
……
一切都很不正常。
但是现在,虞熙转头看了淮羿一眼,正巧和淮羿对上眼神,她又慌忙转过头来。
一声不响的离开。
也太不合适了。
她,也舍不得。
*
虞熙很恐慌,越想越恐慌,后面的一路淮羿都没再说过什么话,甚至,什么声音都没有。
等船家将他们送到了地方,虞熙和淮羿并肩站在岸边的时候,虞熙突然有一种莫名巨大的恐惧感漫上心头。
当初,在奈何边上,也是这般美丽的景色,宁鹤也是淮羿这般年龄的少年,他捧着她的脸,说
‘我永远不会骗你的……’
当时也因为那景,爱上了那人。
这时候,淮羿过来,手指很自然的抚上她的脸,
“你怎么了,脸色很差……”
淮羿还没说完,手就被虞熙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下。
真的是,打。
不是推,不是挡,就是狠狠的打了一下。
手打在胳膊上明显的闷响,将虞熙也吓了一跳,她看见淮羿是那种,瞳孔放大,受伤又震惊的表情,他甚至身体僵硬的,保持手被打开的动作都没有变。
他们根本不一样!
那双黑黑的眼睛看着自己,清浅的似乎都能映出河中的涟漪,他怎么会是宁鹤呢?
她喜欢淮羿,就是觉得这双眼睛,最清澈了啊。
“对不起。”
虞熙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然后才迟钝的想要拿起淮羿的胳膊看看,
“没事吧。”
虞熙的手还没有碰到淮羿,淮羿却眉头一皱,轻易避开了,视线落在别处,冷冰冰道,
“我没事。”
本来淮羿只是正常反应,他装作伤心了,这般做派也只是想让虞熙哄他。
可是虞熙见他这副模样,那双漂亮的眼睛都睁大了,不知联想到什么,眉头蹙起,不觉退了两步,看向他的目光也竟然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虞熙?”
她不自觉躲开他的手,脸色苍白。
她顿了顿,稳了心神才道,
“你,你先别碰我。”
说完,虞熙就很冷似的,两手下意识抱住肩膀,然后转身向街道走去。
一千九百八十年,七十二万天,刻骨铭心。
兰童冰川的寒冷,一直刺在她心里。
她有点喜欢淮羿的过头了。
她的沉迷让她感到害怕。
一路上,虞熙都没有说话,也没回头看淮羿一眼。
似乎。
她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
淮羿默默跟在她身后,很久很久才打量她一眼。
虞熙走进一间客栈,掌柜的热情迎上来,
“住店啊客官?要不要上些好酒好菜,吃了暖暖身子,一看你们就是外乡人啊,来这里玩儿的吧……”
掌柜还没说完,突然听见虞熙开口道,
“要两间房,其他什么都不要。”
淮羿看了她一眼,不觉蹙眉,之前他们二人都是睡一间的。
“好,那这个两间上好的房间是一百文,你们谁付……”
掌柜还没说完,淮羿就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桌子上。
淮羿刚付完钱,虞熙很是疲倦的跟着小四上楼去。
“虞熙,”
淮羿忍不住拉住了她。
这样的触感,他真的很贪恋。
可是虞熙回头,
“我今天很累,淮羿,明天再说。”
那只手,就只好松开。
第39章
事实上, 淮羿根本等不到明天。
虞熙也躺在床上睡不着,但她终究没有淮羿焦虑,在床上干瞪眼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就睡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有人敲门, 虞熙虽是睡着了, 但噩梦连连, 她梦见自己又被封在了兰童冰川, 那里的温度,是她想想就心肺连着痛的程度。
于是这敲门声就好似解药。
将她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虞熙听见是淮羿的声音,莫名有些心安。
“睡了吗?”
虞熙略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应了一声去开门。
她打开门的一刻,看见淮羿捧了一篮子温火石递给她,
“这个给你。”
于是她接到手的一瞬, 就感受到了周围空气上升的温度。
整个人一下子暖和起来了。
方才梦中兰童冰川的寒冷,根本不复存在。
“……”
该说不说,淮羿这人,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
有点儿见缝插针恰到好处。
但让虞熙觉得不真实的地方就在这里,淮羿简直像长在她肚子里的蛔虫,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懂在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说话,说什么样的话。
她拿起一块红色的小石子, 在手心里摩挲, 问道,
“你怎么想到突然给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