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溶露出标准笑容,抬头看着他,手却已经摸上那只玉佩:“你能把这个送给我嘛?”
他轻笑出声:“可以。不过还是老问题,二郎知晓了会生气的。”
“嗯……”姜溶想了想,“那就还是和先前一样,先放在你那儿,我找机会去取。”
“好,可以。你再让我抱一会儿。”苏绍钦伸手,将人搂在怀里,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亲。
姜溶没拒绝,因为萧青棠没说过别人不能亲她。
她正抬着眼,眨巴眨巴,盯着苏绍钦看,想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可以用来换的。
“你在看什么?”苏绍钦也看她。
她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点儿狡黠的笑:“你怎么不爱戴首饰?”
“嗯?”苏绍钦没听明白。
她也不追问,将人推开,蹦蹦跳跳走了,还不忘挥挥手:“好了,再见,我要去上课了。”
苏绍钦挪不动步子了,驻足原地眼神一直随着她走远,直至人影绕过垂花门,消失不见。
“郎君,二郎在家呢,您还是快些离去,莫与人正面撞上了!”随从祁风都快急坏了。
苏绍钦却还是不紧不慢,冲着腰间的玉佩无意识笑了一下,缓步离去。
他虽不知萧青棠和陛下之间到底有什么秘辛,但也知皇帝极其宠爱萧青棠,有好几次萧青棠当街犯事,最后都是皇帝压了下来,即便是亲亲外甥也没有这样疼的。
以二郎的性子,若真知晓,提剑上门也不是没有可能,故而他精挑细选了一个替代品送去。待二郎对姜溶没那样上心了,大概也不会闹得那样难堪了吧?
萧青棠全然不知,用过膳后才徐徐往兄长院中追去。
姜溶果真正在私塾听老师讲课,也不知听懂没有,摇头晃脑的,看着倒挺认真。
他没上前打搅,转身欲去茶室小坐等候,却迎上兄长萧长聿。
萧长聿看他一眼,往茶室入座,伸手相邀:“坐。”
他坐下,接过兄长递来的茶水,浅呷一口。
“听闻最近你的铺子出了些岔子?”
“已处置妥当。”
“噢,如此便好。”萧长聿放下茶杯,“婚事,你是如何想的?”
他不冷不淡道:“不如何想,我是不会成亲的。”
“可若圣旨下来,你拦不住的,与其那时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还不如现下要一个自己喜欢的,你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萧长聿顿了顿,又道,“我并非要催你成亲,只是事实如此,你得考虑好后果。”
萧青棠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略微垂了垂眼。
“在门口做什么?”萧长聿突然道。
萧青棠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姜溶和小侄萧靖川。
“父亲,二叔。”萧靖川恭敬行礼。
“课讲完了?”萧长聿问。
“夫子说歇息片刻。”
萧长聿微微颔首:“进来坐吧。”
得了准许,萧靖川才往室内走,姜溶也跟着进门,坐在萧青棠身旁。
“喝茶。”萧靖川推了一杯茶到姜溶跟前。
“谢谢。”姜溶笑眯眯接过,抿了一小口,哇一声,“是甜的呀。”
萧靖川轻应一声,垂下眼,脸颊微红,年少慕艾心思藏也藏不住。
萧青棠直觉不对,忍不住皱了眉,沉声教训:“以后要称二叔母。”
“噢。”少年看他一眼,眼中藏不住失落,还是恭敬唤了一声,“二叔母。”
姜溶眨眨眼,没说什么。萧长聿也才发觉此事,不好多说,也没说话。
气氛一时凝固。
夫子再唤上课时,萧青棠将姜溶拦住。
“我要去读书了,你让开。”
萧靖川已离开,这屋里没有小孩了,自然也不用避讳什么,萧青棠直接扣住姜溶的腰,将她拉回来:“不许去。”
“为什么?”姜溶回眸瞪他。
“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他原本还觉得没什么,听听课没什么不好,反正打发时间而已,可现在形势已然不对,他不可能再任由她去,“坐好。”
“我不!”姜溶一口咬在他肩上。
他未预料,吃痛松了手,人一下从怀里溜走了。
“姜溶!”他低呼一声,没见人停下,起身追出去。
萧长聿没来得及拦,也跟出去。
人往学舍里跑了,萧青棠也顾不上有什么小孩外人在,径直上前将人单臂抱起转身就走。
“你放我下来!”姜溶用力挣扎,高声呼喊。
萧靖川看见父亲在后面,本就不敢多说什么,可一听姜溶挣扎,课也不听了,急忙上前拦:“你放她下来!”
萧青棠气笑了:“小屁孩赶紧滚回去听课,你爹一会儿就要来打你屁股了!”
萧靖川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害怕,但看一眼姜溶,还是鼓着勇气辩驳:“你放下她,她不想和你走,你这样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呵。”萧青棠冷笑一声,将人放下扣在怀里,“我看你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不想和你计较,显得我脑子有问题。但我再跟你说一遍,这是你二叔母,你赶紧将你脑子那些不成熟的想法给我扔远一些。”
“她不是我二叔母,她没有和你成亲。”萧靖川挺了挺背,活像一棵挺拔的小松树,“你放开她。”
萧青棠咬了咬牙,实在不想跟小孩说这些,越过他大步离去。
“你站住!”萧靖川在后面追,还没出门,被父亲一个眼神给按了回去,可他不服气,咽了口唾液,快速朝外面喊,“姜溶!我会来救你的!”
萧青棠闭了闭眼,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姜溶臀上拍了一下:“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出乌金院!”
“我不!”姜溶瞪他。
他气得呼吸紊乱,看都没看她一眼:“你不也无用。”
姜溶也气极,眼睛红了一圈,眼泪骤然落在地上,突然大吼一声:“凭什么你可以天天出门玩,我却不能!”
第40章
萧青棠一愣, 脚步也随之一顿,静默片刻,才接着往前走, 脚步放慢许多, 将人打横双臂抱起,轻声解释:
“我没有出去玩,外面铺子有些事, 得要我处理, 现下处理好了, 不就在家待着了?”
她别开脸,一个字也不愿意听。
“你想听课?”萧青棠问一声,没等到回答,又道, “我跟你讲如何?也是一样的。”
她仍旧不语,鼻尖是红的, 眼泪还挂在脸颊上, 饱满唇也哭得嫣红,好不可怜。
萧青棠将她抱起一些,弯背用高挺的鼻尖在她脸上蹭蹭, 柔声哄:“我真是在外面有事要忙,这几日我回来时你都睡着了,要抱你你还打我。”
“哼!”她嘴又瘪了瘪,转过脸去。
萧青棠在她耳垂下亲亲, 悄声道:“我这几日好想你, 你不想我吗?”
她抿了抿唇, 扭了扭,挣扎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颈, 够着脖子要吻他的唇。
“在路上呢,回去再亲。”萧青棠笑着轻咬她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往回走。
正在房中清扫的侍女默默退下,贴心关上房门,静候在门外,乖觉紧闭耳道,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一切结束,侍女收拾残局,萧青棠抱着人坐在书桌边说话。
“怎么突然对读书那样感兴趣了?”
姜溶双臂枕在桌上,歪着脑袋看他:“那个老夫子讲得有意思。”
“讲的什么?”
“论语。”
“这样早就讲论语了?”萧青棠好奇一句,又道,“我也会讲,我给你讲。”
姜溶不可置信看他一眼:“你真会讲?”
他笑问:“我骗你做什么?”
“我觉得你讲得肯定没有老夫子讲得有意思,他胡子都好白了,肯定比你有学问。”
“谁跟你说年龄大学问就高的?”
“我自己觉得的。”
萧青棠捏捏她的鼻尖:“你自己觉得没用。”
她瓮声瓮气答:“噢。”
萧青棠在她耳旁轻声问:“那你要不要听夫君讲?”
“夫君?”她直起身。
“嗯?”萧青棠挑了挑眉,“怎么?”
姜溶抱住他,在他耳旁娇滴滴唤了一声:“夫君。”
他腰眼当即麻了,一股热气上涌,抱着人又往床上去。
侍女心领神会,悄声快速退下,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从读书说着说着又说去床上的。
夜深,姜溶累得眼皮子掀不开了,手指动动,抓住萧青棠的小指,沙哑着嗓子问:“还讲不讲?”
萧青棠支着头斜卧着,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天黑了,明日再讲,睡吧。”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很快睡着了。
折腾得太晚,她醒得比平时要晚得多,萧青棠先醒了,没有喊她,又闭目养神了会儿。
直至她也醒来,才叫人进来伺候洗漱。
她刚醒,不大清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被子里,盯着远处的花瓶发呆。
萧青棠站在脚踏上让人更衣,扭头望她:“若是困便再睡一会儿。”
她摇了摇头,迷迷蒙蒙的,打了个哈欠,看得人想亲她一口。
“嘣!”盘口被扯下。
萧青棠皱眉回头,跟前的女子立即跪下,急声认错:“妾身知错,请二爷饶恕。”
“怎么了?”姜溶往床边爬了爬,看着地上的侍妾。
这个侍妾她认得,叫妙仪,和她一起玩过拼图的。
萧青棠随手脱了外衫:“没什么,扣子坏了。”
“噢,那缝好就行了嘛”
“嗯。”萧青棠眼中还有些不耐,但没有发作,摆摆手,“下去。”
向妙仪偷偷瞧他一眼,没敢多留,躬身退出。
人都走了,他重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裳披上。
“我来我来。”姜溶跪起身,朝床边挪挪,伸着手要给他系衣裳。
他走近一些,搂住她的腰。
姜溶认真给他系好衣裳,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好啦,夫君。”
他扬起唇,眼中的笑意要溢出来,轻轻抱着她:“谢谢夫人。”
姜溶躲在他怀里傻笑,柔软的发束都跟着颤动。
“去洗漱了。”他抱着人转了半圈,白色的裙摆飞旋如同盛开的茉莉花。
姜溶稳稳当当落在地上,牵着他去洗漱。
窗子微开一些,桌上放了本书本笔墨,姜溶坐在书桌旁听着萧青棠讲。
萧青棠算是发现了,她不是要学什么知识,那些大道理她都不要听,只要听故事的,听有意思的,最好时不时还能给她画个图示意示意。
这样也好,那些大道理听多了,她这小脑瓜也装不下。
铺子没再出什么意外,有人陪着,她也不再吵闹要去听课,整日就在院子里玩。
天渐冷,一晃,外面飘起雪花来。
冷风鼓鼓往屋里吹,姜溶穿得严严实实,几乎没法走动,一点儿都不冷。
“你看噢,将这个和这个拼在一起就是一只小鸟。”姜溶举着积木示意他看。
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应和一声:“哟,溶宝真聪明。”
姜溶得意抬了抬眉,轻哼一声:“那是。”
门微开,一股冷风灌进,侍妾端着汤饮缓缓进门,放在矮几上,起身瞬间不慎碰了一下萧青棠的手臂。
姜溶也在这儿,萧青棠有些恼,但未罚人,抬眸瞧了一眼。
他已记不清这人是侍女还是后院的侍妾,又叫什么名字,只觉得挺眼熟的,应当见过几面,终究还是未说什么,沉声让人退下了。
向妙仪躬身退出,有些依依不舍。
当初三爷的人跟她说过,她生得好看,又是二郎喜欢的类型,若服侍得好,定能得到二郎宠爱。
可来平南侯府这样久,别说是宠爱,她就是连二郎的面都没见上过几次,能到正房中服侍还是有人相助。
其实在后院住着也不错,不见有什么少她们的,比从前好多了。
可每回见姜家娘子被那样宠着,要什么有什么,衣裳多得都穿不完,她就忍不住想,她到底比哪儿比姜家娘子差了?
她自认不比姜家娘子长得差,而且她还是个正常人,难不成是因为她的出身?
或许真是……
“妹妹在想什么呢?”素雨笑着朝她走来。
她一愣,立即收敛收敛脸上的神情,朝人行礼:“素雨姐姐。”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呢?”素雨伸手将她微微扶起,开门见山道,“妹妹方才进屋去送汤时,又瞧见二爷与娘子腻歪在一起了吧?”
向妙仪未想到她会说起这些,难免有些惊讶。
“不怕妹妹笑话,我与妹妹说实话,我来得比娘子早,但二爷从未宠幸过我。”
“这……”向妙仪愕然。
“你不信?”素雨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可这的确是真的,二爷宠爱娘子,甚至娘子来后,都不肯我们继续服侍在跟前,更别说再往后院添人。”
向妙仪眨了眨眼,手不觉握紧了帕子。
素雨靠近一些,在她耳旁轻声道:“你是娘子进府后,二爷带回后院的第一个女子。”
心口像是被什么敲中,心跳不由变快,向妙仪脸红了起来,喃喃一声:“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