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青棠正在皇帝的寝殿里。
皇帝下完朝,见他在,略显疲惫的面上多了些笑意:“来了啊。”
“嗯。”他不冷不淡,也未起身行礼。
皇帝未怪罪,脸上仍旧挂着笑,让人伺候脱了厚重的朝服,坐去他对面:“最近如何?有没有什么没顺心的?”
他道:“没什么不顺心的。今天来是想起礼部侍郎姜固忠心耿耿,在朝为官多年一直未有升迁,的确可惜。”
皇帝恍然明了:“上回他来朕跟前哭过,他家那个丫头朕知晓,有些毛病很是难照料。朕听闻也倍感心伤,便希望你能将人送回去。如今看来,那丫头服侍得可还好?”
“一个傻子罢了,能懂什么服侍不服侍的,比平常人有点儿意思罢了。”
“噢。”皇帝顿了顿,“不过,姜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你这样将人掳走,又没名没分的,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我不会娶她入后院,纳作妾室亦不行。”
第16章
若回答娶,皇帝不满意,若回答不娶,皇帝亦不满意。
“多少还是要给个名分的……”
“此事往后再议。”
殿中沉默半晌,皇帝又道:“不给便不给吧,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旁人像你这个年纪都有儿有女了,你却还未娶妻。你平日也不全待在家中,出门游玩时可见到过心仪的?”
他淡淡道:“几个公主都不错,尚公主也挺好。”
“你明知不可能,不要说笑。”
“那就我嫂子吧,长嫂她温婉贤淑……”
“青棠……”皇帝握握他的手,“不要为了气朕,故意说这样的话,你也不小了,从前的事应该放一放。”
他轻轻收回手,微微垂了垂眼:“事已说完,若没有旁的事,臣便告退了。”
皇帝往外追了两步,没有跟上去,只问:“你母亲近来可好?”
萧青棠没回头:“陛下若想知晓,不若自己亲自去看看。”
他大步往外走,没有任何留念,乘坐马车快出宫门时,刚巧碰到了苏三。
“二郎,你也来宫里?”苏绍钦扬眉一笑,如春风荡漾。
萧青棠略瞥一眼,答:“是。”
苏三笑道:“我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刚好碰见也是有缘,不如一同归去?”
萧青棠没有拒绝,苏三上了车,默了默,忽然又道:“前两日听闻二郎为姜家小娘子一掷千金,此事可为真?”
“为真。”
“二郎不是说那小娘子貌若无盐吗?想来应当是托辞吧?你我之间,竟也值得如此隐瞒了,可见二郎的确是十分喜爱那姜家的小娘子。”
萧青棠笑了笑,没说话。
“我府里最近收了几颗夜明珠,想来那小娘子应当会喜欢,二郎要不要去瞧瞧?”
“那便多谢三郎款待了。”
“哪里哪里。”苏绍钦客套几句,心里已有了结论,看来这姜家的娘子的确有过人之处。
他倒不是想奉承萧青棠,身为亲王之子,他也没什么必要奉承,只是突然对姜家的小娘子十分好奇:到底是多奇妙的一个小娘子才能让这一向冷峻的萧二爷变得这样慈眉善目了。
行至王府,他邀了人进门,直接拿了夜明珠来:“就是这些,饱满圆润,夜里明亮如灯,便当是我送给二郎的。”
萧青棠收下:“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苏三摆摆手:“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二郎府上不是没有更好的。”
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
萧青棠蹙了蹙眉。
苏三往外看了一眼,解释:“应当是父王侧妃养的那只猫儿又跑出来了。”
萧青棠挑开竹帘,往外走了两步,瞧见院墙边那只猫。
是只通体白毛的狸奴,脖颈上挂了一只银铃铛,走起路来叮铃叮铃发出响声。
有侍女匆匆跑来,将猫抓住,跪地求饶:“是奴婢未看好这狸奴,饶了三郎清静,求三郎责罚。”
“不碍事的,我也挺喜欢它,抱过来,让我摸摸。”苏三招招手。
侍女小心翼翼将猫抱来,让人把玩。
苏三摸了摸狸奴的耳朵,嘴角忍不住扬起:“这猫儿长得真好,二郎以为呢。”
萧青棠看向那只狸奴,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
是长得挺好,但没他家里那只好。
“家中还有些事,不宜多留,改日我做东,请三郎作客。”萧青棠匆匆离去,出了王府,未回家,让车夫往闹市里去,“去问问哪里有卖铃铛的,给狸奴带的那种。”
柴胡方才并未在内伺候,没弄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但没忘了谄媚:“爷是想养狸奴了吗?”
萧青棠没回答,摸了摸手腕上的菩提珠,语气平静:“去办就是。”
柴胡不敢再多言,寻到一家有铃铛卖的铺子,将事办妥了。
那只被海棠色丝带串起来的铃铛放进了萧青棠袖口,晚上沐浴完,在床上玩玩具时,被他拿了出来。
“来,送你一个好玩儿的。”他斜倚在床头,朝人招招手。
“什么好玩儿的?”姜溶正在拼图,没什么心思抬眼。
萧青棠也不急,将手中的铃铛放下,一阵清脆的响声传出,姜溶的目光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铃铛?”
“来。”他勾勾手。
姜溶挪近一点儿,想看看他要做什么,但还没到跟前,便被人握住腰抓了过去。
第17章
那只铃铛系在了她脖子上,弄得有点儿痒,她忍不住晃晃脖子,铃铛声随之传来。
萧青棠满意地勾起唇,将人松开:“还有好玩儿的,要不要看?”
“什么好玩儿的?”姜溶要扯掉脖颈上的束缚。
萧青棠拦住:“别动,就这样,好看。”
姜溶将信将疑:“好看?”
“好看。”萧青棠重复一句,接着道,“去拿桌上的那个盒子,然后将灯吹了。”
姜溶照做,爬下床,往桌边走,脖子上的铃铛也随之摇晃。
灯吹了,屋子全黑下来,姜溶低呼一声:“我看不见啦!”
“将盒子打开。”
“咦?”
盒子被打开,如月光般清冷光芒从里散发出,半个屋子都亮了起来,姜溶的眼睛也亮起来。
她咧着嘴,捧着盒子跑回来,铃铛摇晃得更加厉害。
“这是什么!好漂亮!是送给我的吗?”
“夜明珠,是送给你的。”
距离床不到一步,她的腰突然被勾过去,瞬间被带到了床上,而萧青棠就撑在她上方,紧紧盯着她脖颈。
她不觉,还抱着夜明珠:“我今晚要抱着它睡!”
“嗯。”萧青棠没太听清她说了什么,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颗铃铛,又发出悦耳两声。
夜明珠的照耀下,银色铃铛微微反光,犹如水光,铃铛下的细腻皮肤像映在水里一般。
他眯了眯眼,拉开碍事的系带,大手覆盖而上,在她腰间轻轻抚摸。
姜溶一怔,皱着眉看他:“干嘛!”
他没答,垂首在她唇角亲了亲。
“有点儿怪怪的,你别摸了。”姜溶推开他,裹好衣裳,躲去角落,不忘带上那两颗夜明珠。
他没追过去,往床上一躺,心里有些乱。
没乱多久,他很快说服自己:猫,不就是用来摸的吗?
“过来,睡觉。”
“噢。”
姜溶摘下脖子带的铃铛,爬过去,将铃铛系在他脖子上。
他眉头紧皱:“做什么?”
“好玩儿,像小狗。”
“再胡说把你嘴缝了。”萧青棠一把扯下铃铛,重重扔在地上,紧紧将人搂住,继续她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抚摸。
力道不大不小,还挺舒服,没一会儿,姜溶轻哼一声,慢慢睡着了,夜明珠在枕头边上,照出一圈光亮。
萧青棠还醒着,静静看着她,心里意外地平静。
原来,吹了灯的黑夜,并没有多恐怖。
醒时,人已在梳妆台前拿着首饰臭美,他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一股幽香传来,他皱了皱眉:“什么气味?”
“栀子花?”
“哪儿来的?”
“素雨给的。”
他在脑子里搜寻一圈,没对上人:“素雨是谁?”
姜溶随口道:“你的侍妾呀。”
萧青棠忽然觉得,从她嘴里这样轻易说出这个词有些奇怪,但也就是一瞬,他又说服了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香不香?”姜溶将手放在他鼻子下。
“还行。”他牵着那只手,用唇碰了一下。
“那你要不要抹一点儿?”姜溶笑眯眯从瓷瓶挖出一坨,往他脖子上抹。
他没躲,双臂搂着人,轻轻在她的后背抚摸。
“爷,您醒了吗?”柴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叫人来伺候洗漱。”
侍女侍妾悄声进了门,柴胡也进门。
“爷,您常去的那家乐馆编排了新曲子,爷可要看看?”
每季乐馆都会编新曲,送乐妓来表演,这些乐妓中必定有两个被调教得极好的,这两个往往进了萧青棠的后院。
他大方,出手阔绰,只要乐意花多少银子赎身都成,现在后院中还有好几个是从乐馆中赎身的。
萧青棠眼眸微动,看向手中的黑发:“叫她们去西院那边。”
柴胡眼眸也微动,悄悄看他一眼,未能寻出什么,低声应是,退出去办。
西院那边是专门用来听曲儿会客的,那边有一戏台,专用来唱曲儿听戏。戏台下,侍女搬了榻来,萧青棠搂着姜溶,躺在榻上,睡着太阳。
榻边的地上铺了地毯,侍妾跪在地毯上,捶腿的捶腿,伺候饮食的伺候饮食,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台上曲儿开始了,姜溶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嘴还能接下食物。
“娘子,您慢些,当心积食。”
“唉?”姜溶垂眸,看向地上的女子,“素雨?”
“娘子好记性,妾身正是素雨。”
萧青棠听见说话声,扫了一眼,见两人没看过来,也就没有理会。
素雨却是已察觉到那束短暂的目光,手心里出了些汗,强装镇定:“娘子要不要喝些茶水?”
“好。”姜溶的目光被戏台吸引走了。
素雨眼神一直不敢乱动,给她斟了杯茶后,又给萧青棠斟了一杯:“二爷。”
“我不喝这个,弄些葡萄酒来。”
“是。”素雨松了口气,放下茶盏,从匣子里拿出一个五彩镶宝石的酒樽,倒了葡萄酒呈上去。
“这是什么,好闪好漂亮。”
萧青棠晃了晃酒樽,抿了一小口,眼眸含笑:“酒樽。”
姜溶凑过去,摸了摸樽上的宝石,又沿着酒樽边缘闻了闻:“这是什么,好香,我想尝一口。”
萧青棠举着酒樽避开她,一饮而尽:“没了,喝完了。”
“你故意的!”她嘴瘪下来,抱着他的手腕晃来晃去,“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喝。”
“我唇上还有些味儿,你来尝尝。”萧青棠勾唇。
姜溶气得不行,俯身过去,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叫你不给我喝!咬死你!”
他弯着的嘴角垂下一些,眼眸暗了暗,幽深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姜溶有点儿害怕,忍不住往后仰了仰:“你自己说……”
猝不及防,她的腰被搂了过去,嘴也被堵上了。
她惊得瞪大眼,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从没被人这样亲过,嘴唇麻了不像自己的了,连呼吸也忘了。
萧青棠放开她,捏了捏她的脸:“喘气,傻子。”
她脸是红的,瞳孔是水光潋滟的,整个呆呆愣愣的。
萧青棠轻笑了声,在她唇上又亲一下,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前走:“不听了,将酒壶和酒樽带上。”
第18章
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侍妾侍女终于松了口气,抱着东西急急跟上。
台上的乐妓也停了表演,匆匆忙忙下台拦人询问:“二爷这是不听了吗?”
“我们也不知,要不你们先在此处先候着吧。”侍女急着要走。
乐妓又拦:“方才被二爷抱走的可是传闻中姜家的娘子?”
“除了她还能有谁呢?二爷整日都与她在一起……”侍女察觉失言,立即闭了嘴,“总之你们先候着吧,我还有差事要做,便不多说了。”
“哎哎……”乐妓没能拦住人,只看向萧青棠离开的地方静静凝思。
萧青棠已抱人进了浴室,没叫任何人侍候,踩进浴池,靠坐在浴池边。
池水温热,却比他的体温低一些,让他冷静不少。
他拿起酒樽,倒了满满一杯,朝人招招手:“来,尝尝。”
衣裳全被浸泡湿了,游动有些费力,姜溶慢慢腾腾挪过去,接过酒杯,怔怔喝了一小口,还没来得及往下咽,又被人堵住了嘴。
她的嘴已不是她的了,被堵满了,葡萄酒也尝干净了,只剩一点点儿酒味。
“好喝吗?”萧青棠扶着她的后颈,笑着看她。
她咂咂鲜红的唇,钝钝点头。
萧青棠嘴角越扬越上:“还喝吗?”
“还好,但你、你……”
话没说完,萧青棠将酒樽剩下的酒全倒进口中,按住她的后脑,对上她的唇。
她没有任何准备,酒汁无法下咽,从嘴角溢出,顺着脖颈往下,堆积在耸起的锁骨上。
衣裳早不知何时便不翼而飞了,她紧紧挨着跟前的人,好烫好烫。
“好喝吗?”萧青棠将人紧紧按在怀里,哑声询问。
怀里的人委屈得不得了,听起来像是要哭了:“我想、我想自己尝尝……”
萧青棠微微松开手,倒了一小杯递给她。
被欺负了两回,她也没有任何防备,捧着酒杯抿了一小口,开心地咧开嘴:“好甜。”
萧青棠夺了她的酒杯,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下去。
她不会换气,脸都憋红了,双手撑在他身前,断续着声音求助:“我、我要死了……”
“死不了。”萧青棠松开一些,抵着她的鼻尖,轻声哄,“试试用鼻子吸气。”
她睁着眼,看着房梁,脑中不停重复用鼻子呼吸,半晌,好歹是适应了,没再窒息了。
“闭眼。”萧青棠捂住她的眼,手在她皮肤上轻抚。
她在抖,呼吸也乱了,不一会儿又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要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