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唇,故意说:“那我不行,我想跟你做。”
说得很坦荡,理直气壮, 目光像是白炽灯光,明晃晃, 光亮炽热。
“予墨。”傅砚礼快要被她逼疯的样子,喉结上下碾过,冷白的皮肤染上可疑的红, 他叹气,望着他, 像只被遗弃的狗狗。
“我也很想。”
“很想很想。”
他声音低沉,说出来的话又是刻意压低的哑,像被拨乱的琴弦,久久不能平静。
林予墨有点沦陷,她要是条金鱼,此刻大概在不停地吐泡泡,现在温度高得烫人,她也知道这话题再聊下去很危险,于是转移话题,问他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形势差不多明朗了。”傅砚礼回答,将一则国际财经新闻的报道发给她。
“什么啊?”
林予墨好奇点开,靠着自己英语水平,除去一些金融方面专业名词她不怎么懂之外,其他的还是能流畅看下来。
而文字左边的配图,是傅砚礼与另一位美国高层握手交谈的照片,西装笔挺板正,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那份笃定与自信,让他看起来成熟稳重,背景好正式,挺像外交场面,事实上他做的事,也有一点外交属性。
新闻里都是夸他的,赞这位年轻人极有魄力,甚至称呼他是极有魅力的东方男人。
“你在嘚瑟哦?”她笑。
傅砚礼没有否认,点头说是,明目张胆的,想要让她看见。
“傅砚礼,你怎么变得这么臭屁了?”林予墨哼笑,嘴上嫌弃,还是将那则新闻新闻截图保存下来,多看两眼照片,很好看,帅到她心坎去了。
视频时间结束,林予墨拿那张截图发朋友圈,还特意屏蔽掉傅砚礼,配文——孔雀在开屏。
底下朋友评论大多是“哇傅总好厉害好帅”之类的,也会有云杉这样的,说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谁在开屏。
她笑,回:【一起开屏不行?】
云杉:【行行行,多开,爱看。】
乔珩发个问号,大抵是作为和事老,当时口水讲干也没作用,转头两人就和好,到底是自己小丑了。
他贱兮兮地又截图发给傅砚礼:【我要闹了,你怎么没发给我?】
傅砚礼点开图片,看到是林予墨发的朋友圈,他退出去看,刷新几遍都没看到这一条,确定自己是被屏蔽掉了。
他回:【谢谢,这条刚好我看不到。】
乔珩:【???】
合着他是他们俩夫妻传递信息的小喜鹊了?
他气急败坏回去评价:【是路过的狗都要踢一脚的程度。】
林予墨不甘示弱地回:【所以这就是你踢我的理由?】
……
项目再一次出事。
上次警察调解过也没什么用,这次变本加厉,找来一群人砸东西的,但又很懂的不破坏贵重财物,数个人堵着不让机器动工,一动人就站前机器前,示意让自己身上来,将无赖贯彻到底,吵着嚷着说施工扰民。
项目经理去调解,口头冲突变成肢体冲突,混乱中被砸到脑袋,对方知轻重,没破皮留血,就算闹大,也只是口头上教育。
林予墨过去时,工地已经乱成一团,互相对骂,声音难听,看热闹的不少,也怕招惹到麻烦,躲得远远的。
“小林总,你来了。”项目经理捂着脑袋过来。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林予墨皱眉,问他情况。
项目经理摇头:“没事,缓缓就行,我已经报警,但你看这些人,完全不怕。”
林予墨看过去,跟其中一个穿花里胡哨黑色T恤的男人对视,他站在机器的传送带上,居高临下的姿态,看见她有些玩味地笑:“这种情况叫女人来可真有种的。”
她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很干净,认识接触到的都是同圈子的,没跟三教九流的打过交道,现实里碰见,心底还是怵的。
“我们可以谈,没必要闹得这样严重,双方都不好看不是吗?”
男人蹲下来,吊儿郎当地笑:“没觉得不好看。”
他目光越过她,看向身后举着手机在拍留证的陈丝丝,无所畏惧地举手比个耶,笑容痞气灿烂,问好不好看。
陈丝丝心一惊,紧张到手心出汗,仍拿着手机在录。
对方从传送带跳下来,走过来,说要自己看看,要是帅就给他传一份,周围响起肆无忌惮的笑容,叫嚣着说他们也想看,也想被拍。
陈丝丝被吓得往后退,林予墨挡在她前面,直面对方,说:“能不能别这么混蛋?”
“这就混蛋了?我就是想方便她,隔这么远拍不清楚,近一点,够不够?”男人嘻嘻哈哈,插着裤兜,目光流气。
“你们公司女的都这么好看,还是就你最好看?”
林予墨绷着神经,脊背挺直得都有些发酸,她不卑不亢道:“你们闹这么大,总要有个诉求吧。”
“什么叫诉求,听不懂,说点我能听得懂的。”
“我想找你们的能主事的人聊,这么下去没什么意思,他想要什么可以跟我提。”林予墨继续道:“我是林成集团的,是项目的甲方。”
“找你们能主事的人聊……”男人回头看其他同伙,阴阳怪气学她讲话的语气,笑作一团,说:“听到没有,去找我们主事的过来。”
说完,又是一场哄笑。
林予墨感觉到面皮的燥热,但任何情绪都被内化,没表现在脸上。
男人勾着腰倒是好奇地盯着她,说:“我也可以跟你聊,就聊聊你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林予墨不说话。
他直起腰,刚才的吊儿郎当样子收起来,说:“小妹妹,这事不是你能掺和得了的,你让你们公司能拍板的爷们来,那叫什么,林,林晋慎,对,把他叫过来。”
被轻视了。
林予墨仍然是刚才的态度,说:“你要叫的林晋慎,是我哥,亲哥,我叫林予墨,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查。所以我相信,我也同样有拍板的权利。”
“把亲妹妹派到这儿来?”男人不太相信。
“查证应该不难,上网就能查到,”林予墨继续道:“我相信你们也不是对着我们来的,继续闹下去也不一定得到你们想要的,如果双方能和解,这个项目做不了,总还有其他的不是吗?全国又不只我们一家建酒店,您说是吗?”
男人看着她玩味笑笑,对视良久,说行,他转身去打电话,问那边的意思。
电话打完,他说那边的意思是吃顿饭聊聊先。
“行。”
林予墨点头。
陈丝丝在身后小声说:“小林总,我也去。”
“你就别去了,我带两个男同事过去。”真要有什么事,可能用得上。
项目经理也跟着同去,走之前,林予墨说:“既然都要谈了,那这里能不能先撤走?”
“行啊。”
男人抬抬下巴,说:“走了。”
吃饭的地方是对方定的,一家挺普通甚至破烂的门店,藏在深巷里,应该是对方常待的地方,她硬着头皮跟着上二楼,撩过一个褪色的珠帘,大圆桌的位置,坐着个大肚的中年男人,POLO衫,看着像生意人,但长得并没那么和气。
对方拿筷子挑花生粒在吃,抬眼看她,漂亮柔弱像橱柜陈列物,话语轻蔑,问:“小姑娘,能不能扛得住事?”
林予墨强装镇定冷静,自顾自地线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反问:“我要是扛不住事,你会叫我过来?”
对方哈哈爽朗一笑,把筷子一丢,说:“那就先听你能说个什么来。”
“行,聊聊。”
林予墨心里也没底,手心全是汗,她又觉得名头都已经报出来,不能丢他们林家的脸,更不能给她哥丢人,强撑着谈下来。
她知道自己有些言论还不够成熟,甚至有些稚气,对方一直在笑,窘迫害怕难受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她硬生生压下去。
“有意思,我感觉我们还挺投缘的。”对方态度明显有好转。
林予墨心里在暗骂,投缘个屁,她都快吓死了,她不敢表现出来,在道:“那您看我们这边的项目,是不是可以继续开工?”
“当然,这种对经济发展有利的事情,我们本地人肯定都是双手支持。”
林予墨松口气。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从那个昏暗超市的巷子里出去时,有种获得重生的感觉。
项目经理说她有魄力,还真将这事给摆平了,这群人是本地无赖,实在招惹不起,林予墨笑容发虚,她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那我先去工地那边,把几天掉的进度补一下。”
“好。”
林予墨点头。
折腾这一天,她心力交猝想回酒店洗澡换身衣服,快到的时候,看到前面熟悉的高大身影,是侧面,她起初不确定,直到对方转身,视线与她遥遥相对。
她看到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眼眶就忍不住发热。
傅砚礼长身如立,站定,伸开手臂,作拥抱的姿势。
林予墨站着,胸里的千百种情绪翻滚着,是来势汹汹的潮水,她被漫过,鼻尖发酸,眼里的视线突然就模糊掉。
她开始掉眼泪,根本收不住,没有任何掩饰。
在他面前,没有其他称呼跟身份,只有林予墨跟傅砚礼,她以前是怎么在他面前哭的,现在仍然没变,没什么长进。
模糊视线里,她看见,傅砚礼朝自己走来。
等他走近,无声的掉眼泪又开始有了声音,可能在其他人看来挺矫情造作的,她很没形象的在抽泣。
直到,她被抱进怀里,情绪像是有栖息地般,一股脑地宣泄出来,她埋在他胸膛里,抽抽噎噎说自己刚才很害怕,手一直在抖。
现实不是童话,她不知道事态最终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她好害怕,怕对方会动手,怕疼,怕受到伤害。
在她断断续续的语言里,将饭局的事说了一遍。
过去的时候明明心里也没底,林予墨只能开出她能给的条件,她真的好怕对方看不上,一定要撕破脸闹到底。
她一直在哭,分明回来的时候跟林晋慎也通过话,他还说她胆子太大,她没必要掺和进去,如果过于严重,他会过来一趟,那时候她情绪都很稳定,解释说只想尽力做好,可一见到傅砚礼,情绪就开始失控,完全控制不住。
傅砚礼一直在听,手抚着她的背跟头发安慰,温柔地说她已经做得足够好,很厉害,已经能独立解决这种事。
他问对方叫什么,拿到名字后,让助理去查一下。
林予墨情绪宣泄的差不多,哭不出来了,她才意识道,带着哭音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前几天听你助理说过。”其实是上次,她突然挂掉电话,他觉得可能有事问过她助理,陈丝丝如实相告,他有点时间,就飞回来了。
林予墨吸着鼻子,点头。
傅砚礼替她擦脸上的泪痕,问:“现在好点了吗?”
“嗯。”
林予墨望着他,一双眼泪婆娑,有些可怜地说:“好像吓到腿软,走不动道了。”
傅砚礼给她抹掉眼尾最后一点水迹,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可能有人看过来,毕竟太招眼,她此刻也顾不得,抱着他的脖颈,埋在他胸膛里。
感受到他的温度,鼻尖又有些泛酸,她说:“真好。”
“你回来了。”
第57章
傅砚礼抱着她穿过大堂, 进电梯时问:“房间号多少?”
“807。”
楼层按到8。
电梯门打开,林予墨点点下巴,示意往左边的位置, 中间就是,刷卡进门,她被抱着放置在沙发上。
他没完全松开手,顺着臀握住她小腿, 问:“腿还软吗?”
“……不软了。”
开始麻了。
傅砚礼俯着身, 先是抵着她的额头, 然后往下, 吻住她的唇, 开始只是温柔吮吸,一点点变成深吻,跟她争夺氧气一般。
林予墨往沙发靠去,他跟过去,一手抵着沙发, 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脸,温度烘烤她发晕,在他的气息里溺毙掉。
他放开她,自然红润唇色上有着潋滟的水意。
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无论是谁的, 都让她难以直视。
林予墨呼出一口气,说:“现在是嘴巴肿。”
傅砚礼闻声笑了下:“知道了, 是娇气宝宝。”
“……”
林予墨被这一句娇气宝宝惊得鸡皮疙瘩全起了,登时换了张脸,勒令他下次不许再这么叫了, 是不是背着她上网了,怎么什么都跟着学。
“好, 不叫了。”
傅砚礼在她旁边位置坐下。
林予墨盘着腿坐着,对他的突然出现,还处在惊喜阶段,刚才在楼下情绪自然流露,哭得好丢人,这会收拾好情绪,准备挽尊。
“你不知道,今天他们来工地闹事来多少个社会人士,手臂一个比一个花,身强力壮,打过的人,可能比我认识的人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