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粉丝和观众是那段时间里占据她生活相当一部分的人,那时候的林川也是,他占领的部分不多,但胜在特殊。
乱码先生的特殊完全是靠钱砸出来的。
她唯一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点只有一个:财神爷。
网络和生活在唐月舒这里是有明显界限的,她从来不混淆。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事实这样敞开在自己面前,她生命里与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又热衷给她送钱的两位财神爷,竟然是同一个人。
林川=乱码先生。
这种戏剧性程度不亚于平时看的文学作品。
冲突,矛盾,转折。
都有了。
唐月舒百感交集,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她高估了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在放下林川的手机之后不久,蓦地伸手捂住了眼睛。
尽管这样,掌心还是x被沁出的眼泪沾湿。
眼睛酸涩的滋味来得汹涌,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有一小会儿了。
“咔哒”一声在身后响起,将唐月舒的思绪瞬间拉回。
她发现自己此刻不知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身后的人,一时间竟然还生出了慌乱的情绪。
林川带着浑身的水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唐月舒很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双手捂着眼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问,
那一刻的注意力并不在桌面上,只在她身上。
第69章
林川走了过来, 手抚上唐月舒的肩膀,正要低头去查看她的情况时,余光蓦地瞥见了桌面上亮着屏的手机。
他定睛看了眼, 嘴边的话陡然顿住。
卧室内很安静, 安静到他们两个人都在想开口应该说什么。
林川伸手去将自己的手机屏幕熄屏,他还笑了声,问她:“今天怎么想起查我手机了,觉得我在外面有别人吗?”
唐月舒没有回答他。
现在听到他的声音,眼睛更热了。
林川将手覆盖在她捂着眼睛的手上, 低声道:“宝贝,抬头, 看看我。”
唐月舒的脑袋是被他的手托着下巴抬起的,林川转了椅子, 将唐月舒身下的椅子拉过来,将她转向自己。
他的手只是放在她的下巴处,被顺着缝隙流淌下来的泪水沾湿。
她的哭泣没有声音,但还是一如既往让他好心疼。
林川顿了一下, 明知故问道:“你都看见了?”
“混蛋!”半晌,她带着哭腔骂了他一句。
林川将人按向自己身前,一手不停地轻摸着她的脑袋, 带着安抚的意味。
唐月舒的手放下,泪水很快就沾湿了林川才穿上不久的睡衣。
他并没有在意,而是耐心等待唐月舒哭着。
“我不是故意一直瞒着你的,”林川说,“只是这个账号是我为数不多能用别的身份去看你的渠道了, 我只是你的粉丝,你这样理解就行了。”
粉丝。
他哪里是什么寻常的粉丝?
寻常的粉丝也不会眼睛不眨就将钱往里砸。
林川说话的初衷是想让她别哭, 然而话音落下之后觉得她的眼泪更汹涌了。
“……”
他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双手捧起那张脸细细看着:“都哭花妆了,眼睛要是哭肿了,你明天回家怎么办?”
每一句话都温和,又让人情绪继续翻涌。
唐月舒抬眼看着他,眼睛还红着,她开口:“你什么都不说。”
这句话听着更像是控诉。
他们相识至今应该是两年多,即便是分手后,唐月舒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久以来,始终是林川照顾她多点。
林川随手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眼泪。
她的泪珠挂在眼睫毛上,眼眶红红的,仰头看他时的眼神里还透着点委屈。
好漂亮。
“月舒,”林川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不是能被金钱打动的人,我曾经想过,如果你因为钱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正好拥有不少钱,可你不是。”
如果她是,她就不会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远赴巴黎求学创业。
愿意为她花钱的人估计有很多。
她不是的话,那他也没必要让她知道他在背地里为她花过多少钱,而且直播打赏,他消费后得到了开心,这是她提供的情绪价值,本质上他是为情绪价值买单。
“对你好是我为了达成和你在一起这个目的理所应当该做的,而且你对我也很好。”
唐月舒听了他的话顿了一下:“我对你好吗?断崖分手也能算好?”
林川笑了声:“那段时间是很伤心,但我知道你也很难过,你只是怕我变成穷光蛋而已。”
承担起一个人的人生。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我知道你不会变成穷光蛋,我当时就是想分手而已。”唐月舒闷闷道,她将脸埋回他身前。
她也是嘴硬王者。
丝毫不提分手那段时间的煎熬。
他们都曾经经历过一段黯然神伤的阶段。
她那时候断得太干脆,连藕断丝连的机会都不给。
林川的手落在她一侧耳垂轻轻捏着玩。
“现在还喜欢我吗?”林川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唐月舒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不喜欢败家的男人,你知道那些打赏平台抽成多少吗?”
光是想想,她有点心疼了。
这句话换来林川一声轻笑。
“没关系,我其实挺有钱的,应该比你现在还要有钱点,想知道我的资产情况吗?”
“不想。”谈资产什么的,比上床还暧昧。
林川又将她的脸抬起来与自己的对视,他轻声说:“你之前在巴黎问我,当时出现在你出租屋楼下有没有想过和你长长久久,还是只是想等分开的时候不亏待你就好。”
他说着一顿,随后又轻叹一声道:“你说的没错,当时我只是不想错过你,我按部就班生活了将近三十年,也觉得我的生活接着下去也是那样的,你是一个变数,我回港城的那个月,到了晚上经常熬夜看你的直播,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你了。”
一个没碰过恋爱的男人上头了,他掩盖不住自己的喜欢,只能用打赏给钱的方式来表达,用一个马甲来和她联系,连关心都特别有界限。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说多了她也会发现端倪。
但理智告诉林川,如果非要开始,这个开始大概率是错误的。
身边太多例子告诉他,荷尔蒙上头带来的喜欢,持续不了太长时间,男人会厌倦,女人也会厌倦。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特别开心,”林川说,“我不想结束,你呢?”
他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也从来没想过放手。
“林川,我怕辜负你。”半晌,唐月舒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川和她认识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也许也正是这样才显得他的独特,这样令人着迷。
拥有众多资本却依然没有选择放纵的人,注定万里挑一。
林川是,唐月舒也是。
但他们两个也不同,林川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爱,唐月舒却会担心自己的感情给别人带来负担,或者别人的感情给自己带来负担。
爱情在哪个圈子里都比钻石珍贵。
他们身边也不多见。
“月舒,我们的当下很美好,尽管我们现在向彼此承诺了长长久久,也不代表就能永恒,反之也是这样。”
“我不怕被辜负,你呢?”
他们已经到了听见“我们永远在一起”或者“我永远爱你”这一类情话都会发笑的年纪了,林川年长她几岁,看到的东西也越多。
当下也许比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更值得珍视。
将一个人划入自己的未来,需要承担很大风险的。
即便是当下,他们相爱,也不代表要将对方划入未来。
“林川,我想和你接吻。”唐月舒忽然说。
林川笑着低头去吻她,同时将她将椅子上提起来,他往后倒在床上,而唐月舒趴在他身上。
这算是一个极其温情的夜晚。
接吻接到嘴都要麻了。
唐月舒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很轻的那种,轻轻舔舐了一下喉结的位置,像找到新玩具一样,反复去触碰他的敏感区。
林川受不了将她翻身压在下面,伸手去拉她身上的拉链时,被她伸手拦住。
她这种时候还惦记着自己没洗澡。
“……”
林川向来尊重她的习惯,于是直接拉着她进浴室又一起洗了一遍,洗的时候也没闲着,情事上他们都喜欢看对方情迷意乱的模样,有时候对方的表情比自己身体受到抚慰来得更让人情难自禁。
等出了浴室,林川身上换了套睡衣,他给她吹着头发,从他的角度往下看,能看到她宽松睡衣领口下的斑斑点点,很活色生香的角度和风光。
他看得也大大方方。
刚洗完不久,浴室那边的水雾还没完全散去,他们在里面待了很久。
林川进去之前还很有先见之明地拿了必用品,里面还没收拾。
唐月舒一身清爽上了床,在等林川收拾梳妆台的间隙,她的脚又探出去,先是踩上林川的腿,一点点往上,最后停在某处。
林川伸手抓住她的脚,他的掌心比她的要暖和不少。
“等我一下。”
他说着进了衣帽间,等出来时手上拿了件自己的长款大衣。
外套被扔在床上,铺开。
他冲唐月舒道:“躺衣服上吧。”
在唐月舒的目光下,他又缓缓解释道:“不然等下床单湿了,怎么办?”
唐月舒这床铺的是床笠,换起来麻烦,而且现在不早了。
事实是一回事,他这样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和喜欢的人,感觉是不一样的。
身体和感情即便有时候可以分离,但只要碰过那种身体和灵魂都在x契合的感觉,就会明白上瘾是什么滋味。
身体面对喜欢的人时会更加诚实和热情。
林川将关了灯,只开床头的夜灯。
这个光线下看到的东西并不多,且朦胧。
林川和她接吻,这个光线下又显得很静谧,像是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
唇稍微分离的那一瞬间,唐月舒听见林川发出的笑声,他说:“宝宝,好湿啊。”
他在床上也是会说些下流话的。
但比起林川的话,显然是他的动作更勾人。
昏黄的光线下,林川的身材也显露出来,他欢迎她去摸。
唐月舒盯着身上的人,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热情,她喜欢和他接吻。
但这个姿势不太方便。
林川只能起来将她抱起来,一边和她拥吻,一边温声哄着:“宝宝,你自己动一下。”
他让她自己找到最舒服的点,像以前教过的那样。
“宝宝好棒。”
他的话明显多了些。
那件大衣最终如同林川设想的那样折腾得不成样子,唐月舒还问他是不是不打算要了。
结果这位不差钱的林总来了句:“为什么不要,洗洗就能穿,唐总别太浪费了。”
他平时也不是多省钱的人。
现在倒打一耙了。
这一晚也疯得厉害,他们没有这样敞开心扉过,也没有这样不加掩饰地讲自己的感情倾诉出来。
林川的每一句情话都能勾起唐月舒的汹涌,每一次接触都让人心尖跟着一颤。
仿佛要筋疲力尽才能表达出心里的爱意。
等到他们最后相拥着躺在床上时,林川的手还轻抚着唐月舒的背,时不时低头亲一下她的脸颊和唇,已经不知是几点了。
唐月舒钻入他怀里,手臂环在他腰上,抱得很紧,闷闷的声音传来:“林川,你要和我复合吗?”
这句话响起时也不算突然,只是现在这样的氛围很美好。
林川把玩着她的手,接着抓到唇边亲了一口:“现在愿意给我名分了,唐总?”
这种时候他还惦记着开玩笑,唐月舒不说话,想要翻身转另一边去。
林川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按住了她,轻笑着道:“好,复合。”
像这种在深夜床上说的话,或许都带着冲动,可是他们清楚,没有比现在更冷静和认真的时候了。
他们聊了不少,直到都困倦。
已经是除夕当日了。
晚睡自然很难早起。
他们两个也都不是铁打的,在年前这一段时间都在连轴转,身体都是累的。
不过等唐月舒醒来时,床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窗帘的缝隙中有光线投射进来,卧室里有了光线。
唐月舒在床上翻了个身,去摸手机看时间,睡衣的袖子往上滑落,就连她手臂内侧都能看到淡淡的吻痕。
屏幕一亮,时间已经到中午。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她没忘记林川今天要回港城。
下床后穿着拖鞋披头散发走到客厅,刚好看到林川将昨晚的衣服从洗衣机拿出来放进烘干机,其中还包括他那件大衣。
“……”
林川光着膀子,身上的痕迹并不算少,唐月舒的视线也忍不住有些闪烁。
“醒了?”林川走过来伸手抱住了她,很自然而然地亲了一下她的脸,“睡得好吗?”
睡得当然还好。
“你不是要回去吗?”
“不急,我点了吃的,在路上了,你先洗漱。”
唐月舒怀疑林川自己都没有准确的回去的时间,他这样悠闲,她也就没管。
而且他回去似乎也不用收拾什么行李,带上证件和手机电脑,再带上他自己就够了。
唐月舒还在洗漱的时候就看到手机里有好几条消息,都在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的。
她一边看着,等洗漱结束后一条条回复。
唐家今天当然是热闹的,每年的习俗是请厨师上门做年夜饭,全家人聚在一起吃完,等晚上唐月舒的姑姑小叔他们也留下来一起住,第二天初一再一起吃早饭。
家里房间足够多。
这个习俗是以前她的爷爷奶奶还在世时就保留着的,现在也没变。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利可图,老唐年轻时能力在他的兄弟姐妹中最为出众,所以唐家是他掌权。
现在兄弟姐妹有事找他帮忙,老唐也是愿意的。
唐烁衍之所以是一株随风摇摆的墙头草,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本人就是受大伯照拂的对象之一。
这一顿也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