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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数清具体回了几次十春里的应纯，这次一个人站在楼下待了很久，冬天寒风凛冽，把裸露在外的脸颊吹红。
前后两幢居民楼空隙内有一个秋千，上面的座椅被人坐得光滑反光，也有不少磨损。
应纯垂着头坐在那待了一会，然后叫来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自己要上楼拿东西，可能需要放进后备箱。
司机问她需不需要他帮忙上楼拿，应纯想到自己留在这的东西就剩这一个小箱子也就拒绝了。
她有家里的钥匙，只不过很少用，刚搬来舟廷的时候应涛配了两把，给她一把。
只不过因为应纯对这里有排斥的原因，所以钥匙上几乎不见什么磨损。
钥匙捅进锁眼里，应纯打开门，屋内有股淡淡的烟味，不出意外是靠门餐桌上的烟灰缸发出来的。
应涛没在家。
应纯暗自松了一口气。
换了拖鞋以后，她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屋子，木质的储物柜一拉开就有股淡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柜门吱嘎吱嘎得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应纯打算速战速决，找到了那个箱子之后打开，细数了下里面的东西和记忆里的基本没有出入这才抱着箱子准备离开。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应纯后背僵直站在原地，然后看见应涛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走进来，外面的夹克染了不少不知道什么蹭上去的污渍。
应涛看见应纯，明显一愣，然后扯了个实在不能称之为好看的笑。
“回来了啊。”
应纯点了下头：“我回家取个东西。”
应纯下意识抱紧怀里的箱子，刚要离开这，就看见应涛略微疑惑的目光落在她抱着的旧物箱上。
“诶，你妈当时没给你扔了吗？”
应纯脸色一凝，一瞬间的震惊闪过脑海：“什么？”
应涛看了她一眼，然后接着懒散地倒在沙发里。
应纯收回视线，在准备走之前从上衣兜里拿出刚刚开门的钥匙，然后放在餐桌上。
金属碰玻璃，一阵清脆。
仿佛钢丝彻底断裂前的那一声脆响。
“钥匙给你了，爸。”
应纯没去看应涛，只是转过身，刚要抬腿——
“以后不回来了？”
“也许吧。”应纯眼里一片茫然。
不管是曾经的三口之家还是在这里，她都觉得无比压抑，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望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温暖，然后在一个人踽踽独行的日子里再也不想要任何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感情。
不管是什么情绪，在她身上既熬了药又淬了毒，无孔不入。
男人似乎是忍耐到极致地叹了一口气，“过好自己的生活，喜喜。”
“你老爸没本事，所以我对你也没多少要求，过好自己的生活吧，往前走。”
“如果哪天谈恋爱了，也别忘带小伙子给我看看。我看看他对你好不好，告诉他你老爸可不是好欺负的。”
“嗯。”
声音是抖的，只不过声音太小太短，听不出来。
应纯低下头，酸涩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一两滴打在箱子盖上，砸出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圆。
一个人走到楼下，将旧物箱放在后排座的脚底下，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出租车拐出小区，应纯摇下车窗，湿冷的风将脸上的泪痕彻底吹干。
只是微红的眼眶做不得任何假。
她一直都这样，清醒又痛苦。
明白应涛的自私、冷漠和贪心，却也明白他对自己也不是那么不好，就比如今天这番话，她相信他是为了自己才说出口。
可她就像是已经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僵一路走回家的人，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再给她送保暖的东西。
毕竟她最需要的时候，已经过了。
这份血缘里的感情难以割舍，所以她从没想过割舍，只是不想有更深更浓的调和剂加入。
那就这样吧。
外面似乎飘了零星水滴，分不清那是秋天的最后一场雨还是冬天的第一场雪。
水滴偶尔甩进车里，应纯关上车窗单手握着手机。
半晌，她点开正给她推送消息的MC，给自己改了一个新的用户名，再顶着从来没换过的系统头像发了一条动态——
忧郁de小熊：【为何幸福如履薄冰。】
第31章
到家也没事干, 原本应纯想随便去咖啡店吃点东西，然后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旧物箱，默默打消了这个想法。
还有这个大东西等着搬回家。
出租车快开到小区时, 应纯十分熟练地给自己点了一份柠檬巴斯克, 然后在下车时抱起那个旧物箱准备迈上楼梯。
零星的雨就像是无数根钝针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有几滴打湿了睫毛，让眼前的画面有一瞬间的模糊。
等会到家, 应纯将箱子放在门口的毛毯上, 然后脱掉外套又洗了手, 才将垫子拖到茶几附近的地面上，打开盖子。
里面的东西被码放得很整齐, 箱子和里面旧物的夹缝间还放了一个薰衣草香薰。
应纯从上面开始拿, 最上面的一本很厚的彩印册子就是毕业册。
她将毕业册单独拿出来放在一边, 接着整理下面的东西。
里面有几张拍立得相纸, 周边翘起又发黄, 有她一模考试考得最好的英语试卷，有上课时和叶嘉恩偷传的小纸条，还有……
被压在最下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包装纸——
正是靳逸嘉当时送她花束的包装纸。
粉色暗纹的雪梨纸一角，还有她的字迹。
2017年6月26日, 靳逸嘉送。
那是少年最后一次出现她青春里的痕迹，本以为它会伴随着那个雨天从此消失, 可是谁会想到，那段潮湿一直蛰伏到现在才显现。
薄薄的雪梨纸因为她收紧的指尖掐住了痕迹，应纯将几张叠得整齐的纸轻轻放在一边, 此时接到外卖员的电话, 取了门口的蛋糕。
一边吃着柠檬巴斯克，应纯又泡了壶飘着热气的花茶, 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翻起那一本很厚的毕业册。
似乎是很久都没有打开了，里面油面印刷的纸还有一些味道未散去。
然后不知看了多久，应纯抿了口花茶将毕业册放在手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有几条MC的私信提醒。5②四9令8192
在她发的那条动态以下，不出意外的，唯一互关的人准时回复：？你改名了？
应纯有点震惊：你怎么知道？
用户24781：我的唯一关注是你？你说你改名了我不知道？
忧郁de小熊：那小助理呢？
应纯记得那是每个新用户自动关注的“明诚小助理”，是一个非人工号，用来处理一些很简单的客服问题。
用户24781：被我取关了，觉得没什么用。
“……”应纯有一瞬间无语凝噎。
看来这是一个冷漠的大哥。
只是当时不知怎么就阴差阳错关注了她。
不知道靳逸嘉知道有人这么说他软件里面的小助理，会不会难过到心塞。
应纯想到某只容易破碎的小狗看到这条信息会“难过”的场景，犹豫一秒还是决定放弃告诉他这件事。
本以为动态下的几条回复已经算是他们聊天的结尾，没想到戳进私信栏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ID。
为什么会使用一个默认的用户名，连改的欲望都没有，却能在她每次发动态时都及时回复，好像住在MC了一样。
应纯心情有点复杂。
想起那次对方曾发给自己的一段钢琴演奏。
只因为自己心情不佳，却被对面及时洞察。
难道是认识她的人？可是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他是谁呢？
如果他们真的认识，但他没有告诉自己是谁，那就说明对方有别的原因不想让她知道。
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只选择成为一个网友吗？
用户24781:你心情不好？
忧郁de小熊：没事，我有时候就会这样，莫名其妙地伤心。
这次对方隔了几分钟才回：你拍拍我。
应纯一怔，然后双击对方的头像。
“忧郁de小熊拍了拍用户24781说：‘我把伤心都转移给你啦。’”
莫名有点可爱在冒头。
应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原本以为对面是个硬汉大哥，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暖心的硬汉大哥。
脑海里飘过花臂大纹身呲着牙的肌肉男形象，应纯嘴角抽了抽。
忧郁de小熊：这样做很不地道。［气鼓鼓］
用户24781:没关系，我可以驱散你心里的乌云。
忧郁de小熊：你不如说自己的另一个别名——太阳。
用户24781:竟然被你发现了。
应纯忍俊不禁：大哥，你身边的朋友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幽默。
用户24781: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用户24781:名声在外，有好有坏。
忧郁de小熊：？
用户24781: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忧郁de小熊：？？？
她现在取关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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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早上八点，应纯就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因为第一次进内场可以拿到瞿林听的签名，她没觉得特别激动可还是没睡好觉。
她这人挺奇怪，有时候别人在她耳边念叨一百次仙品的东西但她还是心如止水，听对方侃侃而谈下来却没有丝毫了解的欲望，可一旦要是关注到了什么东西就会拿出那种科学家刨根问底锲而不舍的精神，钻研个通透。
所以当叶嘉恩知道应纯难得关注上了一个和自己爱好相近的事物，有种将无情无爱的人拉入汹涌情潮的成就感。
应纯赶到漫展北门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人在排队等候入场了，叶嘉恩站在一块动漫角色的泡沫板前来回踢小石子，两人汇合之后便去排队。
主办方考虑不太周到，大部分排队的人都挤在场外，加之外面天气过于寒冷，应纯听见身后排队的几个小姑娘不满地抱怨。
应纯也有点冷，没想到会在外面站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进去，鼻尖早已经冻得发红。
还好叶嘉恩出门的时候往包里塞了两个暖宝宝，才让她们不至于浑身发抖地进内场。
主办方有安排瞿林听上台和大家分享一些和配音有趣的小事，当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应纯还没太看清人影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一阵强烈的欢呼声占满。
音量最大的无疑是她身边的叶嘉恩。
如果此刻声音有进度条，那么她的声音一定拉到最右边。
叶嘉恩欢呼得脸都热起来，手上捏着的应援手幅摇晃得都快把身旁的应纯扇感冒了。
等嘉宾落座，欢呼声终于退去，叶嘉恩这才看向旁边一脸淡定的应纯。
“不对啊你小子，怎么看上去见到我们‘曲老师’并没有那么激动？”
应纯看了她一眼：“你要不要摸摸我的掌心。”
叶嘉恩狐疑地探上对方的掌心，全是汗。
看来是外冷内热型。
瞿林听是偏奶油小生那类的长相，浓眉大眼，垂下的头发乖戾清爽，黑色长款毛呢大衣有种某韩剧男主温温柔柔的风格。
之前他本人的社交软件也有晒过自己的照片，因此他的长相大家并不陌生。
应纯关注了瞿林听的微博，自然看过他的照片。但作为一名“音粉”只是单纯欣赏他，对他的容貌和自身经历并不是很好奇，手心出汗只是她习惯性紧张的反应，毕竟之前还没有进过内场。
有种看演唱会坐第一排的刺激感。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激动的她，比自己想象中表现得还要冷静。
冷静到甚至可以在这里进行线上的论文答辩。
等顺利拿到签名和合影之后，比她先结束的叶嘉恩站在红布条拉起出口的尽头，一脸很铁不成钢地揽过她的肩膀。
“我说老大哥，你都离瞿林听那么近了，合照也没要，握手也没握，就捏着张几秒钟签完的签名照过来了？”
应纯无辜地看向她：“难道要这个不够吗？上面是我最喜欢他主役的广播剧诶。”
说完还举了举那张还不到a4纸大小的签名海报。
叶嘉恩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向她，然后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才没窒息过去。
这人怎么签售都整得那么像例行公事啊。
还以为自己真的将她拉进坑里呢，没想到这老大爷干脆在坑口坐下和别人下棋呢。
“去去去，别来气我。”叶嘉恩举起腮帮子，“还好我刚才给你拍了一张照，遇到我这种朋友你就珍惜吧！”
应纯看向手机里叶嘉恩刚刚发来的照片，是她站在桌子前等待瞿林听签名的侧影。
叶嘉恩很会拍照，原相机自带的死亡滤镜在她的手下倒没有显现出那么大的破坏力。
应纯很愉快地存下了照片，然后编辑了九宫格朋友圈发了出去。
出内场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两点半，叶嘉恩本来想约她去唱K，但应纯想起自己和靳逸嘉的约定，只好将唱K的时间延后。
作为惩罚，下次的消费由应纯买单。
而被画了一个不切实际大饼的叶嘉恩并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对劲，喜滋滋地坐上了公交车。
